执法神侍很诧异,这话从十六口中说出来当真稀奇,他在神侍中待人最冷漠,事不关己时从不穴一句嘴,而且十六之前对公主不是很反感吗?统领下令让他替代小七时,他整整一天谁都不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十六尴尬撤手:“跟我来。”当初顶替小七的位置他的确一万个不情愿,并非差事不好,而是他误会了天音。两年多观之小七的惨况,他一直以为天音是那种在陛下面前纯情可爱,私底下其实极刁蛮任性,以折磨奴才为乐的孩子,直到方才他偷听过里面的谈话,才明白她和小七之间奇怪的交流方式。
两人一前一后绕到东边窗户下,窗页没有合紧,留着一条细细的缝,十六退开一步:“你自己看看吧。”
执法神侍若有所思看了眼十六,旋即贴着窗缝望进去,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十六为什么阻止他。
这里已不是一间静室,而是一幅看了就难以忘怀的画卷。
夕阳铺了满室,绚丽的宝石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已没有人在意它们是否价值连城、巧夺天工,似乎它们被打造出来的意义,只为今日稍作妆点罢了。两个孩子沐浴其中,虽然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但那距离任谁都会忽略,他们就好像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动物,纯真且无辜。执法神侍和十六一样,下意识地放轻呼吸,轻到不能再轻,仿佛怕稍重一点就会惊了他们,唯一不会破坏这方天地的声音,只有属于两个孩子软软的童音,不时一两句略显懒散的闲话如同天籁。w-w-w-lk。
公主不再是公主。
神侍不再需要谦卑。
这里有的,只是两个孩子——朝夕相伴两年零五个月的孩子。
虽然他们之间的摩擦多了一点儿,虽然他们用来维系这份友情的方法古怪了一点儿,但真实的情意却在冬去春来间悄无声息地累积起来,别人不理解的同时也闯不进他们之间的那片湛蓝天空。
执法神侍退后几步:“还好……”
十六明白他想说什么,他是想说:还好你及时拦了我。
那副画卷里。没有容纳别人的地方,无论是谁出现在其中只会成为毁掉佳作地罪人。神侍无欲却有心。神侍无情却有义。两人悄悄退到更远地地方等候,这种等候不需要忍耐。反而带着成全地感慨。
“十六,公主违了规矩,小七也逾越了礼数。这事儿需要如实回禀陛下么……”执法神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地本分。
十六整了整衣袖:“何须问我,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喔。”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美好总是很短暂,天音痴痴望着最后一抹温暖的色彩消失于天际,她和小七都无力挽留,一时间两人也不敢说话,还能说的,只剩再见与珍重。
过了许久,小七望定天音缓缓开口:“谢谢公主。”四个字带着几分释然与满足,他已经得到太多了,若再期望更多,恐怕会连累她。
天音垂眸,小手来回蹂躏衣服下摆,小七正想说些宽慰劝解的话,天音却骤然抬头一笑:“你看,星星都出来了,要不我们再赏一回夜空?不知道有没有夕阳美。”
小七很想说好,但是他不能。
天音注视着他的眼睛,失落层层叠叠蔓延开来,其实她也知道的,现在就是最后了。她想再对小七说一句对不起,一句无需出口却应该记在心里的对不起。她在意小七,但两年多的在意全加起来都没有今日的在意多,原来,失去时才知道失去的东西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