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歪头盯着她地裙子:“真漂亮。可沾了油就不能再穿了,好可惜。”
素儿的手闻言顿住,是啊,一条已废了的裙子,她还擦个什么劲儿?“公主,让奴婢先服侍您换套衣服再用膳吧。”
裙子又湿又粘,天音也很不舒服,于是点头道:“也好。雪妹妹陪我一起去吧,本来能相处时间就不多……”
雪夜没反对,神色如进来时一样平静,于是姐妹俩跟着素儿进了内室屏风后,屏风在床榻右侧隔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人能窥视到,阴魂不散的紫竹也只有站在外面干等的份儿,唯一碍事的只剩素儿,雪夜掏出准备好的手帕一抖,白萨尔塔门秘制的摄魂香铺洒在空气里,她极快地往天音嘴里塞了颗米粒大的药丸,天音愣住:“雪妹妹……?”
雪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而素儿表情霎时变得麻木茫然,像一个丢了魂魄的木偶,帮天音换衣服的动作却没停。雪夜满意地点点头,娘没说错,风白居二当家配出来的东西果然绝妙,不过分量下得很浅,只够支撑一小会儿。
雪夜凑到天音耳边用最轻的声音告诉她:“小七在王府。”
天音从雪夜制止自己说话时就明白了几分,听到这一句她肯定了心中的答案,雪夜道歉是假,送信是真,一定是六皇婶见到小七后让雪妹妹入宫的。
雪夜不容她问什么,挑起外裙坐在地上,里面白色的衬裙背面写满了娟秀的小楷,书信有可能被人搜走,可没哪个奴才敢大胆到扒郡主的裙子吧!这个方法还是她替娘想出来的呢。
天音用手顺平丝绸逐字逐句飞快阅读,这封特别的信出自楚笑幽的手笔,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个有关于上楚风族和龙君凤主的玄妙故事,尽管篇幅所限,很多地方都简省了细节,但仍让天音看得震撼不已,其中也有来自于暮非尘的震撼,六皇婶告诉她的这个故事肯定了池畔小贼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天音脑袋里乱糟糟一片,诧异吗?好像有一点,可又好像早预感到会是这样。她茫然望着雪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表情不代表她很镇定,事实上她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才是适合的,该高兴?该发愁?
她高兴不起来,民间的女孩儿大多数出生时就被指定了夫家,她身为公主当然不会如此悲哀,长大后或配于身份相等的异国皇族,或下嫁朝中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若再幸运些,说不定可以亲自挑选合意的夫婿,她一直以为那是在十五岁以后才需要开始去思考的问题,却没想到,上天在她出生时就把她定给了一个陌生的人——龙君。直至此刻,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真名。
她突然攥住雪夜的手,食指在雪夜手心用力写道:“告诉我,他名字。”
雪夜淡淡摇头,拍拍衣摆站起身,她不但知道暮非尘的底细,还近距离见过他说过话,但娘没交代可以告诉云天音。
天音不容她逃避这个问题,她捏住雪夜的肩,眸子里跳动着两点誓不罢休的火焰。
雪夜皱眉,天音捏疼她了,但她没出声,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但……这一次,她看到了天音眼底新添的伤痕,就像天音在初见时曾看到她身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一样,原本都是无形的,可她们却真实感觉得到。或许出于怜悯,或许雪夜自认冰冷的心动了一丝丝恻隐之情,她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云天音的手写下了三个字——暮非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