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弈勉强说服自己听下去,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编出什么。
天音已忍不住问:“红绡……忍到雪化时了吗?”
“这一忍便是五年,红绡又有了身孕,可这个孩子却与红尘无缘。左氏惟恐已经生生踩在脚下的红绡靠孩子得了地位,用计使红绡小产。红绡怒极,抛却素来的隐忍,她将这些年来点点滴滴的屈辱全部告诉了上官哲。只是……那时候的上官哲已非当年不知世事的少年公子,浸淫官场几年,早已变了,他除了安抚红绡什么都没做,左氏依旧在府中逍遥。”月轻鸿讲到此处,眸光复杂,似为红绡不值,又似为上官哲的改变而怀恨:“接着,红绡过了三年多失去希望的日子,上官哲急病逝世。左氏视红绡为肉中之刺,当红绡失去唯一的屏障,她强留了红绡的女儿,将红绡赶出了上官府。”
上官哲死了?那天弈从何而来?
“红绡无处可去,除了容颜,她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女子该怎么存活?山穷水尽时,她忍辱回了倚红楼重树艳帜,当年的红绡何等风光,即便她已不复往日年轻,那美貌,那才情……仍引得多少男子趋之若鹜。消息传开,也引来了早年对红绡倾心不已的宁喻远。宁喻远只是个资产并不丰厚的商贾,育有两子的发妻早丧,有心娶红绡回去作正室。天意弄人,红绡却在此时发现已有了两个多月身孕,上官哲的遗腹子。即便再痛恨上官家,她心底依旧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认祖归宗。她知道此事不能让左氏知晓,便冒死去拦了上官啸的官轿。”
月轻鸿停住深深吸气,紧着语速极快道:“谁成想,上官啸根本不肯承认这个孩子,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红绡悲愤,回到倚红楼,却见到女儿竟然坐在她房里。八岁多的孩子已经相当懂事,在上官府无人管无人问,活得还不如一只畜生有地位,她听到下人谈论红绡回了倚红楼的事,便跑了出来。母女相偎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红绡决心带着女儿嫁给宁喻远。宁喻远并不介意红绡带着孩子以及有孕之事,替红绡赎了身,两人成亲后,日子过得安稳温馨。”
月轻鸿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场景,娘怀抱着她坐在树下,她问:“娘,这是不是您所期盼的暖春?”
娘的手温柔抚摸她的头顶:“无论南国或北地,无论顺境或逆境,有亲人的地方就有暖春。”
谁知道……春尽荼靡引亡魂。
“那段安稳的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当红绡怀孕八个月时,上官啸的亲信突然带了位医者闯入宁府,医者强行试了红绡的脉没留一言便走了。红绡隐隐觉得不寻常,精神一直十分紧张。或许女人的预感总是灵验吧,一月后某天深夜,宁府来了批蒙面人,强行带走了红绡。祸事不单行,那批人大开杀戒,宁府的主子、下人全部丧生,惟独我……红绡刚满九岁的女儿被蒙面人之一抱出了那方血色地狱。浪@客*中文转载[]原本以为,那人不杀我,是因我还有利用价值,却没想到他竟带我逃离上津去往星夜。后来我才记起,他是上官啸眷养在府中的死士,三年前曾被上官啸责罚,受了数十鞭扔在柴房,年幼不得宠的我,曾为他去厨房偷了一碗冷饭,第二日去偷伤药时被发现,在左氏的门前跪了一个下午,双手被打得没半块完好皮肤。等我全身疼痛回到柴房,他已经不见了,当时我以为他那么重的伤必定死了,哭了好一会。却没料到,孩童时单纯的善心几年后保全了我的性命。救我的人……便是我义父月鸿。”
泪光轻闪:“天弈,你尚未出世时,娘和我每天都对你说好久好久的话,希望你快点出生,健康长大。”月轻鸿一手指着石阶上方的暗门:“你并非出生在那上面的高床暖枕中,而是这里!还留有娘血迹的地下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