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偏开头:“您后悔了吗?可后悔也没用了,六婶一死,与她生死相许的六叔即使活着也等于死了。”
“朕不信!朕不相信!他帮赵鹤逃回国,托出一个孟途骗得朕好惨!他看透朕,帮暮非尘勾走你的心,让朕一招大意,全盘输!他们口口声声天命,天命!心心念念灭羽,灭羽!他会帮朕重打一个羽国?”羽帝笑出声,旋即眸光骤冷:“朕才不会上当!若他有这个心,为何这么多年都没说过!”
“偿还的前提是让您先忍受失去,以您的骄傲……会怎么看他,怎么对他?正如我私下里和六叔、六婶商量一样,我不敢、不能、不忍告诉您啊!”
羽帝颓然坐回原处,天音紧跟着起身半跪在他膝下:“父皇,求您撤销缉拿令,难道您真的希望看到,某天有人拎着皇叔的尸体来向您讨赏吗?!父皇!现在还来得及……”
羽帝呼吸粗重,不知过了多久,他装作冷漠凝视天音:“来不及了,现在他必恨朕入骨,说不定现在已和赵鹤煮酒大论如何让朕痛不欲生才算替楚笑幽报仇,朕唯有一条路走到底。”
“父皇!”
羽帝半边侧脸深埋进手心,他眼中有挣扎,他声中有痛苦,但他却喝止天音:“住口,朕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换不来他的感激,只会换来一把捅进胸腹的寒剑!天音,你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残酷。”
天音的心忽一下沉到谷底,她缓缓站起来,轻声发问:“那么父皇,现在是否可以宣判我的命运了?”羽帝看明白了她的心,她亦看明白——现在的云天音之于父皇来说,已不再是最最重要的杀手锏,而是最最危险的祸患,龙君除不掉,凤主却在手边,割开她的喉咙比杀一只兔子还要简单。父皇……您会怎么选?
羽帝渐渐恢复平日的冷静:“你以为朕的决定是什么?”言语中,他极力掩饰此刻的苍凉与挫败,他的铃铛……以为他会狠心到杀了亲生女儿永绝后患吗?
天音微微摇头:“无论您怎么决定,天音尊旨!”
羽帝颤抖着伸出手,似想抚摸她的头顶,但即将触碰到时,他猛然撤手:“子时,会有人来接你,那四个丫头,朕准你带在身边。不要怪父皇,待踏平星夜,父皇一定亲自迎你出来,长则七年,短则五年,天音,你要忍耐。”话落,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天音回神紧跑几步拽住他的袖摆:“父皇此言何意?您准备攻打星夜?”
羽帝背对她沉声道:“希望追云骑与神狼族之战尽速完结,休整大半年,集结粮草、充盈国库,明秋月牙谷大营新军练成,朕将挥师南下,与星夜一决雌雄!”走出两步,他又补了一句:“趁你还没被赵鹤夺走,朕唯有拼上大羽的老底和天赌一把!”
天音膝盖一软,颓然跪坐在地上,这场迟早会爆发的厮杀,竟比她预计中来得更快。她来不及替自己担忧,羽帝将要接她去哪里,要她如何忍耐,她茫然不知,满脑子不是染血的花笺便是破碎的明黄色龙袍……
“公主,陛下怎么说?”羽帝进来时知趣退下的四个丫头涌进来扶起天音。
天音怔怔环视晨漓殿轻声道:“都收拾一下吧,咱们要搬家了……”
四人面面相觑,白蕊思索半晌抬头一笑:“只要还能跟在您身边,去哪儿都好。”她推推红绡三个,打个眼色各自退开,轻手轻脚收拾随身用的东西。四人都没带什么,唯有天音平日里惯用的物品扎了两个大包裹,而白蕊将装有花笺的那只木盒遮严了牢牢抱在怀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