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烨一瞬不瞬定定回视她:“可是,他刚刚得偿所愿就得看着云天音跟暮非尘远走高飞,换做是我,我宁可让云天音依旧不知所踪。至于示警,我不反对,羽帝对他没存什么好心眼儿,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过段日子羽帝还有机会对夏池不利么?”
雪夜怅然低笑:“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对于夏哥哥来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云天音安然无恙,之后的事,他或许连想都没想过。”
她回避了他最后那句“你知我知”,罢了,夏池人都走了,他还和她争什么。枫烨淡淡扯开话题:“今早上官啸那边没什么变故吧。”
“放心,那老贼精明得很,就算没有我从旁提点,他也能嗅出羽帝的心思。为了接下来的那场政变,他已经准备得足够久。”雪夜轻叩桌沿,眸中划过一抹炫目的光彩,羽帝、紫竹,报应到了,娘的债,爹的债,今次要你们一笔还清!
夏池入宫后直奔南书房,刚到门口,一名小太监急急迎上来:“夏将军您可算来了。”他一边打起帘子,一边拖长声音通报,里面羽帝简短应道:“宣!”
进得门来,夏池俯身叩首:“臣参见陛下。”
“起。”羽帝扔了手中毛笔开门见山:“夏池,朕命你整肃追云骑,从今日起时刻待命,朕密旨一到便举兵攻打邺城,千万谨记,切不可声张,以免让某些人看出端倪。”
“邺城?”
“没错,邺城!夏池,朕出兵星夜时将追云骑闲置……你可曾怨过朕?”看似问句,羽帝却并不需要他回答,顿了顿他语重心长道:“其实,朕并非不信任你,朕和云意初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当年你肯回来,就是你忠心的最好证明,在师恩和忠君大义间,你选择了后者,所以朕愿意无条件地重新给予你信任,朕希望你能用同等的信任来回报朕。”
一顶高帽子重重压下,夏池听得分明,其实两人都清楚,他真正的心思指向哪里。
羽帝起身拍了拍夏池的肩,之后缓缓踱步道:“外敌强悍,内患更让朕忧虑,朕用近三年的时间瓦解上官啸朝中的势力,其党羽已铲除一半,终于……灭去这个老祸根的时机已成熟,但在这之前,还有一根难啃的骨头必须敲碎。”
夏池沉声道:“上官啸的姻亲——邺城平昌候。”邺城聚集着全国手艺最高明的工匠,大羽所有军队配备的武器、铠甲全都出自邺城,其中也包括追云骑,谁掌控邺城,就等于拥有了半个羽国的战力。而邺城自文帝起,就由每一任世袭平昌候统管,可算得上是羽国最显赫的贵族。
羽帝点点头:“当初,上官啸长孙向平昌候的小孙女儿提亲时,朕曾暗示平昌候拒绝,但他先允婚上官啸,之后才假惺惺递折子向朕请罪,百般托词看得朕作呕。近一年来,他们连成一气,暗地里的动作越来越明目张胆,朕为此头疼了许久。要除上官啸,便得先除平昌候。因为邺城的特殊性,历朝历代都默许他们养兵固城,而今能万无一失拿下邺城的,只有追云骑。所以朕就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上官啸一死,朕才可以把省下来的精力全部放在对星夜之战中。”
夏池垂头不语,羽帝眸光骤然凌厉:“怎么,你难道不想为当年战死边关的两万多追云骑将士雪恨?也不想帮一手提拔你的孟西泽讨回断腿旧债?”
夏池唇角微微勾起,来之前雪夜的话萦绕在耳边,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陛下口沫横飞说了这么一大篇,最后还抬出孟将军和死去的兄弟们,攻打邺城,这就是陛下容忍他背叛的最终理由,果真物尽其用,待平昌候和上官啸死,下一个恐怕就会轮到他夏池。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师父早就教过他,自从对羽帝失望后,他仿佛将朝堂中的弯弯绕看得更通透了些。
想必雪夜早已通过细作得知羽帝准备对上官啸动手,所以才提醒他,这是一个机会——找出天音的机会,再想深些,她也在提醒他,这是陛下最后一次利用,别傻傻地鞠躬尽瘁,否则就真的只会“死而后已”了。
他缓缓抬头,坦然对上羽帝的眼睛:“要臣攻打邺城不难,请陛下放出公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