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秋却突然开了口:“按道理说,中午的聚餐,小于也有资格参加。他是张二哥的准女婿,怎么不能参加?大家都是女婿,他要是不参加,我看我也没脸去了。”
这话看似很幽默,又好像是在讨好于果或者张宏远一般,可到底用意如何,却恐怕远远没这么简单,很多人都望向他,指望从他深藏不露的眼睛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
但既然房秋这么说了,其他几位大哥也纷纷表示同意。其实他们也有些后悔,没有当机立断向于果发出邀请,当然,他们的目的其实也是在于和张宏远保持良好关系,同时很欣赏于果在网络里疯传的身手,要是能收为己用就更好了。
只有洪校长、张宏远、庞芳和仲老四知道,于果再能打,也不会屈就做一个打手,他只能是一个合作对象,而不会屈服于在场的任何人之下。
因此,张宏远当然欢迎:“好呀,既然各位兄弟赏脸,就让小于上来陪着喝两口。”
庞芳也不得不面上维持和气:“于先生,你毕竟为宏勋办过事,今天中午就一起吃个饭吧。”但语气里,还是拒人千里之外,不承认他跟张家有什么瓜葛。
于果知道,这时候不能做出令张宏远丢尽颜面的事,就算是为了张晓影的面子,也一定要坚持了。因此他点头说:“谢谢各位长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追悼会正常、顺利地举行,张晓影哭得梨花带雨,张宏远和张晓天也黯然泪下。庞芳哭得也很伤心,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表演的成分,但实话说,其实也肯定有真感情在里面,至于相比利益而言,百分比是多少,就很难说了。
韩金匙依然默默在旁边站着,家属答礼的时候显得不卑不亢,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
于果总觉得他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挨个绕着张宏勋的遗体鞠躬之后,遗体进行了火化。整个追悼会过程中,很多人被这场面震撼,纷纷驻足观看,当听说这黑压压的一片是黑社会老大在举办丧事的时候,都又敬又畏。胆子大的靠近点看,胆小的只能远远看着,别被人记住就麻烦了。
对黑道大佬们来说,只是一个曾经的老伙计或者老对手不在人世了,对张家分成两派的家将重臣们来说,站队很重要,选择对了,继续发财,至于谁当老大,那也都不是特别重要。真正伤心的,恐怕也只有张家自己人了。
中午的酒宴在张家的双宏大酒店举行,这是个四星级酒店,菜和服务在本地来说已经算是偏高档了。酒桌上觥筹交错,主要的宾客们就跟参加喜宴也没什么两样,最早还装模作样地怀念起当年和张宏勋或并肩作战,或起了冲突经人调解后握手,过了一阵,就开始光吹自己如何如何牛逼了。
张晓影姐弟俩对此颇为反感,面上也不好说什么。韩金匙则与自己无关似的,什么都不关心,让人看不出此人的喜怒哀乐。韩金匙与于果多次偶尔对视几眼,也都在琢磨着对方的心思。
于果并不对这些感到反感,他更希望通过这些信息来获取更多关于胶东江湖的资料,系统展示完美的录音功能,一一收录清晰。渐渐地,一种很早以前就不大好的想法,在各种海量信息里逐渐成型,他感到事态重大。
张晓影悄悄让于果看那个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关建国。于果一看,关建国一脸哀伤,不是装出来的,张晓影说关建国虽然没和张宏勋拜把子,也没什么生意往来,只是一个普通工人,但当年有好几场生死之战,是和张宏勋背对背两个人对砍十来个人,那是真正的生死交情。
张家虽然也没亏待他,以各种名义送钱,都被他拒绝了,但唯独为其儿子安排工作,关建国没有拒绝,看来再固守传统的铁汉,也是疼孩子的。
席间,晚辈要向长辈敬酒,张晓影姐弟和韩金匙一一照做。于果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照瓢画葫芦,依样照做。
于果对庞芳敬酒时,庞芳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厌恶,却也没找茬。至于仲老四,于果敬酒的时候居然说了句:“仲总,三和大酒店是您家的产业吧?”
仲老四一愣:“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他当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但又不便于说邓长发这个名字,就含糊其辞。为了避免于果当众乱说,仲老四又补充了一句:“我这朋友去外地了,一直没回来。不过,我去这酒店只要说他的名字,肯定做菜不会马虎。”
于果却笑了笑,趁着大家喝酒聊天声音很大,就悄悄凑上去,小声说:“这酒店我早就听说了,一直想去尝尝。我看,咱们俩晚上,就在那里吃个晚饭吧,您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