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于果又把整个故事重复一遍,但更加详细,谁有什么疑问,他就马上解答,并且最后播放了关于仲老四向王岸然行贿的视频,以及从谢俊飞的角度来观看的租房大战视频。
看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于果说:“各位,我为这个案子,也费尽了心力,最主要的,是尽了力了。仲老四虽然是个混蛋,但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假设我及时赶到,一定会问他要点救命费,然后救了他的,毕竟也是一条命,再说,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可惜,我晚来一步,那也没办法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我有点累了,要去休息。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众人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是传统上的刚正不阿,但有一股绝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傲气,话说到这里,再多说就没意义了。他们必须要第一时间向关注本案的仲书记汇报,而仲书记得知亲弟弟死亡的消息,也必然会勃然大怒,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接下来,就是刑警队自己的事了,于果确实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大家也不方便苛求他更多。
于果走出本地公安局大门后,路晨突然发了个短信:“在门口等我。”
于果耐着性子等了一阵,估计路晨借口上洗手间而溜出来。果然,路晨走到于果面前,说:“老于,咱们算最好的朋友吗?我不是说独一无二,我是说,最起码,我和雅诗她们几个,算并列吧?”
于果点点头,但却毫无嬉笑之意。
路晨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他一路小跑到偏僻的犄角旮旯,正色说:“从你破案开始,我们对你的态度也是从不信任到惊讶,从惊讶到彻底服气,从服气到不断刷新敬佩的高度,最后简直把你看做是破案之神。对公安局来说,你的破案能力比你的武功更高明得多。
“你说你是天生有超能力的人,而且只告诉了我,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除此之外,真的没有第二种更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解释你的神奇作为。但是,老于,对于这次的案子,我持有保留意见。我想听你亲口说说,这次的案子,真的跟上两次一样吗?”
于果说:“都是很复杂的案子,但哪有完全相同的案子?当然不一样。”
路晨皱着眉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金晖肖胜利藏尸大案、庞芳韩金匙母子连环夜跑女孩杀人案,我相信你都没有藏私。可眼下这个婚房入室抢劫杀人案呢?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重复一遍——你没有夹带私货?你敢吗?”
于果沉默少顷,问:“你觉得,有些坏人兴风作浪,却一直没遭到报应,这合理吗?”
路晨怒气冲冲:“果然!你还真……仲老四的死,原来不是无法挽救的?”
于果以退为进,说:“我如果全力以赴的话,也许会打偏小魁的枪,仲老四就算挨上一枪,也不致命。但我还真不至于为了他这么费心费力,他又不是我老婆。再说,要是一旦子弹没射中他,在屋内形成跳弹,击中谢俊飞、卓娇娇他们,又该怎么样?我来负这个责任?”
路晨深知他说得都对,可就是不服气:“你真是个混蛋!我们因为信任你,才放任你,默许了很多先斩后奏的权利,甚至告诉这里的公安局,你是我们最值得信任的战友,你怎么能这么无视法律,无法无天?”
于果淡淡一笑:“无法无天的是死掉的仲老四,他恶贯满盈,罪大恶极,这是天谴,他躲也躲不过了。我如果是主动击杀仲老四,那你说我无视法律,也不算有错。我最多算是对一个大坏蛋见死不救而已,甚至救了他兴许会连累其他人,因为那枪口对准的方向有五个大活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但都比仲老四强,你能否认这是事实吗?”
路晨哑口无言。
于果又问:“我再重复问一下之前的问题:仲老四不该死吗?你本人,会为他的死感到悲伤?我正是因为相信你不是那种会因为仲书记的压力而感到难堪的庸俗官员,才肯和你坦诚相待的。”
路晨沉默几秒,说:“那也不是庸俗,是无奈,这就是现实社会,你不得不低头。当然,你说对了,我不属于这一类,我家境富裕,父亲在省内的企业家里都能排上号,仲老大就算真的当上了管理城建的副市长,他也会给我父亲三分薄面的,不至于全面压制。”
这话于果相信,论家产,路晨在这几美之中,算是仅次于蓝色深度集团的第二大集团千金大小姐。当然,这只是相对于张晓影而言,真要说起来,谭晶晶的父亲在四川的企业规模,也绝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也未可知,只不过她不是胶东本地人,不能和胶东本地企业相比较。
路晨接着说:“可我想要追求心中的绝对公平正义,因为公道自在人心!我自己内心深处的实话,当然是仲老四死了大快人心,老百姓应该放鞭庆祝!可是,我不能这么想,因为我是一个人民警察,我得处处维护法律至高无上的尊严!一切,都必须依法办事,不能夹带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