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业陡然猛地一甩手,狠狠地打了吴猛一个耳刮子,吴建业是务农出身,一直坚持科学健身,力量不小,这一下差点让猝不及防的吴猛摔了个趔趄。
吴猛大惊,捂着脸不敢说话了,可内心的邪火翻腾得更加旺盛了,他在那一瞬间,真想将于果化为灰烬,他丝毫不认为是自己没事找事导致了这一切,而把这自身的所有倒霉和委屈,全部算在于果头上。
吴建业骤然厉声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我?为什么?”
吴猛吓得倒退好几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吴建业冷冷地指着他说:“你觉得我一直在禁锢你,一直在逼你,可没有我的话,你从十四岁用刀子划你班主任的脸开始,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多亏了我,你才不用不停地转世投胎!你投了这么一个好胎,不好好珍惜,不断地给我惹是生非!
“你说,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我当初投在贫苦的农家,我怨天尤人了吗?你曾经受到的所谓委屈,都他妈的是我一直受的!你曾经鄙视和欺负的人,都是我这样子的山里孩子!我如果像你这样一直不能容忍,还能有我的今天?还能有你的今天?
“你一步步地逼我到了现在,我没被你害死,这才是奇迹!吴猛,你现在只有这两个选择,或者还有一个办法,你离开这座城市,爱去哪儿去哪儿,你不靠着我也能出国,那也随便。总而言之,你以后想做买卖也行,想自己找工作也行,我完全放手不管了。
“但是,我会给你一千万,这就是你的全部,没有更多的了!这一千万,你以后作为启动资金也好,或者买几个房子吃瓦片收房租,那都随你。咱们俩划清界限,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你别提到我,我也不会提到你,权当我没养过你这个儿子,你也没有我这个爹!”
吴猛越听越心凉,一下子抱住父亲的大腿,大喊道:“爸!你别不管我!我……我不想啊!光有一千万能干什么?还能过人过的生活吗?”
吴建业阴恻恻地说:“一千万,是多少家庭从没想过的天文数字,胶东七八百万人口,市区人口三百来万,有几个能一下子拥有一千万现金的?他们过的都不是人过的生活?你太缺乏管教了,好好反省吧。”
“爸爸,六千万是不是无法挽回了?”吴猛自诩为一代硬汉,此刻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其实他还真不是轻易流泪的人,但他知道父亲吃这一套,他也继承了父亲惟妙惟肖的表演天赋,只要自己努力装作悲痛欲绝,父亲没有不心软的。
吴建业长叹了一口气:“那倒不至于,幸亏你说得早,不然肯定会出事。拍卖会上那帮商人,真的都不是东西,平时靠我赚了多少昧良心的大钱,这个时候,全以忌讳为名,不肯早点儿告诉我你的丑事,然后好看我的笑话,人心鬼蜮啊……
“如果再晚一点儿,咱们家在你名下的那二十多个物业,全得都拿出来还债了。我在北上广都各有一套房子,这个我还没跟你说过,就是为了给你擦屁股的时候还有卫生纸,不至于被你给挥霍了。
“这个拍卖会虽然不是咱们市全权管理,但总要管一部分,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我跟他们领导交谈过了,他们很为难,因为你买下了东西却不肯付钱,这要是传出去,会成为更大的丑闻,他们也很难做,不但无法向卖主交代,更有可能砸了自己的牌子。
“但我们却又不得不必须终止这种交易,因为咱们要是为了怕丢人,而花钱买下这根本不值六千万的两个拍卖物,那咱们会立即成为爆炸性的新闻,全国都会知道,到时候纪委还不一下子盯上我?你这下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停止交易了吧?
“吴猛,你以为你多么英明神武呢?你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愿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侮辱,可我们家族的生死存亡呢?你考虑过你爹吗?你被胶东老百姓嘲笑几年你在拍卖会上的丑闻,那又怎么了?我那些竞争对手,一直都在死盯着我,希望我出错呢!
“你好好想想,是长痛不如短痛,我通过职权制止你在拍卖会上的胡闹更惹人非议呢?还是直接让全国的老百姓看新闻,说一个号称清廉了几十年的三线强市常务副市长竟然能拿出六千万来给儿子的一时胡闹擦屁股?你还没听懂?”
吴猛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清了清嗓子,颤声说:“我……我宁可当个被人笑死的傻逼,也绝对不能影响爸爸你的乌纱帽和仕途……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量这么大,这次肯定会化险为夷的……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吴建业森然道:“你明白就好。但愿这次还来得及。我那几个老朋友共同向拍卖会施加一下压力,对方应该会卖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子,只要他还想在胶东混!和我有竞争关系的人都在瞪大眼睛,他们希望看到的可不只是我的笑话,而是我彻底身败名裂!
“我这不是自私,一直自私的反而是你!我保全我的官职和前途,是为了谁呢?是为了咱们全家的饭碗!为了你每年都能随便花掉几百万!为了你能一直过上这样奢靡的生活!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挖我的墙角,我真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