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孙茹开心的一笑,转过身刮着他下巴没有及时处理而乱茬茬的胡子,突然亲了他一下,温馨的道:“谢谢你!”
说着,她端起碗来,三口两口把另一个蛋也吃了,自己喝两口汤。又喂易景喝一口,津津有味。
孙茹吃完了把空碗一放,满意的搂着易素。轻声的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地最好吃的东西。”
易青出神的望着大厅里璀璨晶莹地顶灯,忽然悠悠的道:“等革命成功了,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我天天做糖水荷包蛋给你吃……”
孙茹听他胡说八道,登时笑得差点呛住了??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这么解乏的开怀笑过。
她不知道易青并不是胡说,他真是有感而发。
如果,可以不要挑这么重的担子;如果。可以不用理那些纷繁复杂地人世纠葛;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阴谋、争斗、算计、倾轧、以及那些必须牺牲亲情人性而换来的勾心斗角……
如果生活只是相亲相爱地人在温暖灯下分享一碗糖水荷包蛋??那该有多好啊!
孙茹端起盘子,开始很没形象的消灭那两块煎饼。她风卷残云的吃了个撑饱,舒服的拍了拍手,接过易青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坐起身,提起咖啡壶,给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她端起杯子闻了闻,又喝了一口。笑着靠回易青身上,道:“你的咖啡磨的可不怎么样!比本小姐的水平差远了。”
“切!动嘴皮子谁不会?”易青不屑的歪了歪嘴,道:“你很懂咖啡吗?我怎么不知道?”
孙茹笑了一下,又喝了口咖啡,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忽然悠然道:“是啊,连你都没喝过我磨地咖啡……我好象长这么大,只给一个男人磨过咖啡……”
“什么?”易素佯作醋意大起,做了个掐她脖子的手势,语带威胁的道:“说!你瞒着我给谁磨爱心咖啡去了?”
孙茹格格娇笑,用力顶了他一下,道:“那时候还没你呢!小男人!”
说着,孙茹神往的抬起下巴,回忆了一会儿,慢慢的道:“最温和中性的是巴西咖啡;摩卡咖啡呢,就带有浓郁的果香;带有浆果水果香的是哥斯达黎加咖啡,世界上最多人喝的是蓝山咖啡,比较有名的有极品平衡的古巴蓝山、清香微酸的极品牙买加蓝山等等;排名第二,仅次于蓝山的是曼特宁;哥伦比亚咖啡以甘甜醇厚为主,宏都拉斯咖啡则比较清香淡雅;还有……还有特殊熏香的危地马拉、芳香纯口的墨西哥、极品浓缩意大利、完美搭配,万能基底的瑞士咖啡、神秘余韵的炭烧咖啡、提神最佳的爪哇咖啡、独特水果香味的肯亚aa、坚果风味的可那……唉,太多太多了,说不完……”
易青听傻了眼,他以为所有关于孙茹的事他都知道、都了解呢!可他从来不知道孙茹还是个咖啡爱好者,随口道来如数家珍,说得有门道极了。他忍不住问道:“乖乖,这么多咖啡你都喝过?”
孙茹微微一笑,捧着杯子发了会儿呆,然后失笑道:“呵……唉!我和爷爷都喜欢中式的茶,讨厌咖啡的苦味,这些咖啡里的学问我也只是从书上学来的……即便是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找不到更好的东西提神,才喝咖啡的。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可能每种都拿来喝几口尝一尝?”
说着,她抬起头,乖巧地看着易青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从懂事起。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因为他们都有爸爸妈妈,可我没有……我地爸爸妈妈在好远好远的美国……
孙茹的眼圈莫名的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道:“我爸爸从小就不喜欢我。妈妈每次给我寄来新的美国玩具,都要打电话告诉我,说是爸爸给我买的,我装作很高兴……其实,我是知道的,我虽然小。可是心里什么都知道……”
“……后来,有一年有个导演,送了一罐品质很好的摩卡咖啡给爷爷。爷爷随代下人说,让留给爸爸,因为爸爸非常爱喝咖啡。不于是我就知道了,原来爸爸最爱喝的,是这种苦苦的饮料……”
说到这里。孙茹怅然地叹了口气,道:“那一年……我几岁?五岁?四岁?四岁多一点吧,不记得了。我那时候。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年过年,爸爸妈妈会从美国回来看我和爷爷。我真想让我的爸爸,也象其他小朋友地爸爸一样,能亲亲我,拉着我的手,带我出去玩一玩,让我能指着他神气的对其他小伙伴说,看。这就是我爸爸,美国回来的……可是一直到我中学毕了业,在我的记忆中,一次这样地机会也没有……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爸爸永远是在天上飞的,今天才刚刚飞回来,明天又飞走了……,
易青地一颗心,被孙茹这样的回忆和倾诉揉搓着,整个柔软的疼痛起来,他轻轻抚摩着她的长发,恻然叹道:“于是,你就想自己学磨咖啡给爸爸喝……”
“是啊……”孙茹微笑着道:“我知道爸爸爱喝咖啡以后,就想着要磨最好喝的咖啡给爸爸喝;爸爸喝了我磨的咖啡,就会和小茹多呆一会儿,就会喜欢小茹了……我那时候太小了,没有力气,那时候只有传统的单轮磨咖啡机,才转了几下,我的手就磨破了,有时候还起水泡……我一边哭一边磨,终于看着一颗颗咖啡豆变成香喷喷的粉末倒出来了,心里真是说不出地欢喜……”
易青听得心里一疼,差点落下泪来,急忙含笑掩饰着问道:“后来呢?你爸爸喝了你的咖啡,是不是夸你是最好最乖的小天使?”
孙茹呆呆的想了想,脸上掠过一丝阴霾的凄凉,叹道:“忘记了……可能、也许说过吧?一杯咖啡而已,他怎么会放在心上……每次他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从来没有喝完……有时候他会多喝一口、两口,我就会一整天都非常高兴……唉,小孩子真傻……”
易青轻轻的,温柔的拥着她,闻着她清幽的发香,心里一阵阵酸楚的隐隐作痛。
他仿佛看见,在那间寂寞的过于华丽的大房间里,一个孤独的小小女孩儿,踩在小板凳上,费力的转着手磨咖啡机的转柄;转几下就停下来,不住的落着眼泪,揉一揉自己长了水泡疼得钻心的小手??因为她要用亲手磨出来的咖啡,去换回那狠心淡漠的父亲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注意……
女儿爱父亲,大概是世上所有女孩的天性吧?
易青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小茹,那略显疲惫却漫溢着幸福的脸,忽然惶恐的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看见她最心爱的男人和她的父亲打了起来,杀得血肉横飞、拼得你死我活……她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下子打乱了易青的心绪,那一瞬间的百转千回、忐忑惊惧,使他刚才好不容易在心底燃烧起来的那团反击和复仇的火焰,又剧烈的动摇欲熄了起来。
“发什么呆呢?”孙茹在刮他的鼻子,她嘻嘻笑着道:“真是个大木头!”
易青勉强的一笑,蹙眉深思了半晌,忽然悠然说道:………公元前334年春天,伟大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率领一支35000人的军队开始了远征波斯的军事行动。这一年的冬天,亚历山大进入小亚细亚北部城市戈尔迪乌姆……”
孙茹多年来早已习惯了他天马行空、飘忽不定、莫测高深、自说自话的思维方式,见他忽然自顾自的说起故事来;于是嫣然一笑,也不问为什么,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听了起来。
易青静静的,目光闪烁,语气平缓的说道:“戈尔迪乌姆的卫城有一座祭祀天空之神宙斯的神庙,庙里有一辆战车,车轩和车辕之间用山茱萸的绳子结成了一个绳扣。几百年来,无数智者们和能工巧匠们几经尝试都不能解开,神谕说:谁能解开这个绳结,谁就能成为亚细亚之王!亚历山大对这个预言非常感兴趣,因为,他这次远征的目标,就是征服亚洲。亚历山大命人带他去看这个神秘之结。他见到了车,见到了绳,但却见不到绳头和绳尾……”
“亚历山大这才发现,这个结根本就不是人的智力能够解开的,”孙茹微笑的接上他的话,替他把故事讲了下去:“于是,伟大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拔出长剑,在空中一挥,手起剑落!绳结应手而断,自然也就解开了。”
“……这就是著名的霭戈尔迪乌姆之结,的故事。”孙茹微笑着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起亚历山大来了?”
易青微笑着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世界上有许多非常聪明的人,在不停的做着非常白痴的事。他们习惯于把一个问题想得非常复杂,给自己增添了无穷的烦恼……”
“………其实,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与其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不如……”易青说着,突然目光一凛,在虚空中举手一劈,做了个决然的手势,语气坚定的道:“……手起刀落,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