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一帆风顺。
真寻如同这样的成语所述,正在海面上平稳前进着。拂过脸颊的风有着浓浓的潮水味,那是宛如古老锈铁的味道。
到头来,现在的这里是哪里?
「哎呀,这天真是出游的好日子呢!」
奈亚拉托提普朝着夕阳洒落的光辉眯细眼睛。没什么这天不这天的,其实根本还没有换日,现在依然是同一天。应该说在公园交谈结束至今,甚至连一分一秒都没有经过似乎是如此。
真寻抬头仰望天空。
天上刚好有鸟儿正在飞翔。鸟儿完全展开翅膀,顺风悠然滑翔并非如此。鸟是静止的,在天空中一动也不动,但也没有因为重力而落下,处于完全停止的状态。
不只是鸟。
稍微将视线下栘,周围放眼望去都是蓝色的。是大海,这不成问题,问题在于无垠海面一角的光景。
鱼在溅起水花、从海面跃起的时候静止了。海面的波浪也被固定,似乎同样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
简直像是时间暂停的现象。
「我再问一次,这是什么原理?」
「真是的,我在说话的时候要专心听啦。拉莱耶上浮之后,地球::应该说整个银河系都会静止。」
真寻听得满头雾水。
「抱歉,我搞不懂。我搞不懂你活着的理由。」
「你的说法越来越残忍了。思,我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你应该知道拉莱耶吧?」
「以常识范围来说,算是知道吧。」
位于海面,也可能是位于海底的都市!!拉莱耶。
传说拉莱耶起源于悠久的过去,比最古老的记录还要早存在好几百万年。成为克苏鲁神话命名基准的强大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从土星带着眷族降临地球的时候,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大陆,建造了一座伟大的石砌都市,这座都市就叫拉莱耶。
克苏鲁和他愉快的同伴们,就这么以拉莱耶为据点,高唱着统治地面的凯歌,然而拉莱耶没过多久就沉进海底。可能是因为爆发了宇宙战争,或是因为星辰的变动,也可能是月亮从地球表面分离时造成的影响。虽然众说纷纭,直正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拉莱耶沉入深海之底的这个结果。
至于克苏鲁,也和拉莱耶一同落入宛如死亡的沉眠。即使拉莱耶偶尔会因为某些原因上浮,因而得到几天或是一个星期的自由,不过没有多久又会再度长期沉人海底,这样的循环似乎不断持续着。但是,或许总有一天,拉莱耶将会完全上浮,复活的克苏鲁及其眷族,将会为全世界带来恐慌。
克苏鲁神话有着这样的设定。虽然真寻认为纯属虚构,但是他已经不打算对任何事情抱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何况现在奈亚拉托提普就在他的身旁。
「坦白讲,因为星辰运行到正确的位置,所以拉莱耶上浮了。」
「那么,为什么时间会因而静止?」
「因为是这样的设定。」
「因为是这样的设定。」
她说了两次,似乎是要硬逼真寻接受的样子。强词夺理也要有个限度。
「总之,先不讨论这件事。但是,就算拉莱耶上浮又怎么样?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片大海的正中央?而且还站在一只诡异怪物的背上。」
真寻看向下方。
底下并不是泥土地,更不是柏油路面.
是鳞片。
必须放眼环视四周,才能好不容易看清怪物的全貌。真寻与奈亚拉托提普,目前正位于巨大半鱼人的背上。他们所站的地方,也就是半鱼人背上的这一块区域。此处大约有十公尺见方的大小,因此可以推测全长约为四、五十公尺,如果要以真实系及超级系(注14)来分类,那就是超级系的。(注14游戏「超级机器人大战」的机器人分类法。真实系偏重机动性与远距离攻击,超级系注重火力与装甲)
如此巨大的半鱼人,正以蛙式在海面前进。实在是奇异到极点的光景。
「你问这个吗?这是直达拉莱耶的水上接送计程车『达贡』(注15)。很可爱吧?」
「你们那个世界的美学是怎么回事?」
即使撕破真寻的嘴,他也不可能以可爱这两个字夸奖这只怪物。
「顺带一提,他的女朋友叫做『海德拉』(注16)。」
「我又没问。」
两只五十公尺高的怪物相约幽会的光景,大概会以恶梦的方式出现在梦中吧。不愧是克苏鲁
「哎,简单来说,因为那场拍卖会将在上浮的拉莱耶举办,所以我们要潜入那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刚才奈亚拉托提普所说「目前还沉在底下」,似乎就是这么回事。要是拉莱耶依然在海底,再怎么样都无法进入的。无论是己方或对方都一样。
「我果然还是非去不可吗?」
「都已经来到这里,你还在说这什么话?」
「不对,如果要确保我的安全,只要在拍卖会结束之前把我藏好不就行了?要是商品没有出
现,拍卖会自然会没戏唱吧?」
注15克苏鲁神话里的旧日支配者之一,海底种族「深潜者」信仰的父神。
注16克苏鲁神话里的旧日支配者之一,海底种族「深潜者」信仰的母神。
「喔喔!」
奈亚拉托提普像是很佩服似地敲了手心一下。
「慢着,原来你没想过吗?」
「不行不行,我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要瓦解敌方组织。必须『完成任务』并『保护真寻』,我的苦衷在于要同时完成这两件事。」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由你单独来吧?你没有同伴吗?」
「大家都在出别的任务。」
「该不会只是因为你没朋友吧?」
「」
「」
「吵死了!请不要再说话!」
「眼泪擦一下吧。」
似乎说中了。如果认识这种个性的家伙,真寻确实也会敬而远之。
不过话说回来,真寻觉得从刚才开始,呼出的气息里就掺杂着白色的烟。不对,这不是错觉,是真的掺杂着白烟,呼出的气息被寒气冻结了。察觉这一点之后,拂过脸颊的海风也开始带着刺痛戚。
「唔!喂,奈亚子。」
「怎么了,真寻,居然摆出这种铁壁防守(注17)的架式,是想拿下世界冠军吗?」
「你不觉得从刚才开始就冷得很奇怪吗?」
「这是难免的,因为逐渐接近南极了。」
「啊?」
「南极,以英文来说是theantarctic。」
奈亚拉托提普若无其事地说着。
「为、为什么跑来南极?」
「没有啊,因为拉莱耶就在这附近嘛。南纬四十七度九分,西经一百二十六度四十三分,通称无法抵达之极的这个区域,正是拉莱耶上浮的位置。」
光是听数字也听不懂。真寻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里比日本的寒冬还要寒冷许多,他已经冷得牙齿打颤。刚才是在放学途中直接过来,并没有特地换衣服,所以真寻身上依然穿着学生制服,当然不可能有做什么御寒措施。
虽然奈亚拉托提普应该也处于相同条件下,然而即使露出大腿,她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看来外星人,应该说邪神与地球人的身体构造果然不同,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不冷吧。
「好、好冷,好冷」
「要用体温暖和你吗?」
「不,免了。」
(注17拳击中以双手挡住下巴的防守方式,是《第一神拳》主角幕之内一步所使用的风格。)
真寻全力拒绝了开心地张开双手示意的奈亚拉托提普。要是投入她的怀抱,以各种意义来说似乎就等于完蛋。
「真拿你没办法。虽然有点强硬,不过就拿奈亚拉托提普星开发的药口叩给你用吧。」
「药、药品?」
在真寻发抖的时候,蠕动之混沌摸索着口袋,并且举出一个小瓶子。瓶子的材质不知道是透明玻璃还是塑胶,里头装着像是药丸的物体。
「再冷也不会冷死的药~」
名字诡异得令人眼前一黑。
「这只是不会让我冷死而已,并不会让气温提升吧?」
「哎,说穿了确实如此。」
即使如此,有吃应该还是比没吃好吧,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没抵达目的地就会冷死了。真寻从奈亚拉托提普的手中抢过瓶子,以颤抖的手倒出药丸。
「这个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SAN值会下降。」
扑通。
真寻把药瓶扔进海里。
「给我准备其他方法!」
「那么,要不要注射『阴森寒骨的抗冻肽』看看?这样血液就不会结冰罗,不过前提是真寻的白血球要战胜抗冻肽。」
「现在马上给我采取低风险的处置,不然就刺你喔!」
真寻把叉子抵在奈亚拉托提普的颈动脉附近威胁她。
「知、知道了我调整真寻周围的温度吧。」
奈亚拉托提普轻轻弹指。光是这个动作,至今的寒气就像是做梦一样消失。吐出来的气息是透明的,拂过脸颊的风也不痛了。
「这是基于什么道理?」
「先进的科技。」
「真是先进的科技。」
似乎禁止吐槽。不过真寻很想对她说,既然可以轻易做到这种事,那么一开始就该这么做。
总之,目前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不,还有。
「喂,是不是变热闹了?」
刚才因为太冷所以无暇注意四周,不过重新环视就发现,附近的生物似乎增加了。而且不是
普通的鱼类,而是达贡与海德拉这种超庞大的生物。
原本应该毫无遮蔽物、可以清楚远眺水平线的海面,不知不觉变得像是海水浴场一样热闹。
如果那些生物与真寻他们搭乘的达贡相同,那么肯定也是水上计程车。既然是计程车,代表上头一定载着客人。真寻试着仔细观察最靠近自己的达贡背部。
上头有一团像是软体动物的某种黏液状物体。
真寻想了一下,然后看向另一边的水上计程车。
上头有着像是好几东触手交缠在一起的某种物体正在蠕动。
「喂,奈亚子。」
「什么事?」
「那些家伙是什么?」
「是要前往拉莱耶的客人。」
「那些都是?」
「那些都是。」
奈亚拉托提普露出理所当然至极的表情。
虽然只看工芳边的两个例子,但真寻已经能掌握大方向。看来遍布海面的这些水上计程车,大概都是外星人所搭乘的。
可是,为什么外星人要大举涌入拉莱耶?拉莱耶只是克苏鲁及其眷族专属的桃花源,对于某些种族面言,应该是处于敌对状态才对。
「这些家伙是去做什么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玩罗,毕竟那里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啊?」
「看,已经看得见罗。」
奈亚拉托提普侧目看着愣住的真寻,并且指向前方海域。
遥远的前方,似乎有某种东西浮在海面上。虽然因为浓雾而模糊不清,但可以隐约辨识轮廓,而且变得越来越大。达贡正以非比寻常的速度靠近那里。
终于,那个东西展现出全貌。
岛。
那是一座岛屿。
这大概是远古时代沉没海底的石砌都市,拉莱耶。
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然而
「为什么岛上会打光?」
这座岛屿看起来彷佛一座高山,却宛如挂满灯饰一样光彩夺目,简直像是正在招揽客人的繁华街。
从地面照向空中的聚光灯,毫无法则、胡乱旋转照耀着。
休~
咚!
啪啦啪啦啪啦。
甚至还发射了烟火。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欢迎光临」的气氛戚染,周边的达贡与海德拉同时提升速度。
虽然至今没有察觉,但天空其实也有某种巨大的黑影振翅飞翔着,就这么一只接着一只飞向
华丽的霓虹之岛。如果达贡是水上计程车,那么天上飞的应该是客**。
「喂,奈亚子。」
「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问我问题。」
「那个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拉莱耶没错吧?」
「是啊,怎么?」
「你刚才是不是有提到要去玩?」
「当然罗,既然是去游乐园,除了玩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慢着,这就是重点!游乐园?不是拉莱耶吗?」
「咦,我没说过吗?拉莱耶是宇宙第一的主题乐园喔。」
「什么?」
「主题乐园,克苏鲁股份有限公司经营的拉莱耶乐园。」
「拉、拉莱耶乐园?」
原本应该令人毛骨悚然的三个字,后头却加上一个听起来很欢乐的名词。
「全宇宙多得数不清的拉莱耶乐园之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位于地球的那座拉莱耶乐园。」
「咦?那么远古时代克苏鲁降临地球并建造石砌都市,与原生生物争夺地表霸权的说法」
「**不离十喔。不过降临的时候已经算是现代,而且克苏鲁不是个人而是公司法人,他们建造的并非石砌都市而是主题乐园。当时并没有与原生生物爆发争执,因为时间停止了。」
「抱歉,我不懂。从你的头发末梢到脚尖,从阿拉法到俄梅嘎,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搞不懂。」
「你这个人居然把话讲到这种程度。」
来到这里居然又得知这种劲爆的事实。所谓的拉莱耶应该是思心得令人毛骨悚然,以充满恶意的方式运作,真要譬喻的话可说是克苏鲁神话代表性的地标,结果居然是主题乐园。这么愚蠢
的设定要是被全世界的众多读者得知,大概会被众人踢到死吧。
「麻烦简单扼要说明一下吧,用我也听得懂的难易度。」
「真拿你没办法,所以草莓族实在是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请把那根叉子收起来!」
真寻把高举着正要cha进她眼睛的叉子收回口袋。
「好,快说。」
「微臣遵旨。总之我们要前往拉莱耶,追捕想要绑架真寻的组织。」
「地点是拍卖会的会场对吧?」
「是的,然后这里提到的拉莱耶,就是前面海上那座豪华绚烂的小岛。」
「你说过那是主题乐园。」
「没错,是巨大的游乐园,外星人为外星人建立的拉莱耶乐园。」
「这里我就不懂了。全宇宙都有乐园吧?为什么非得要在地球盖一座?」
听到真寻提出这个率直的问题,奈亚拉托提普对他咧嘴一笑。那表情诡异得令真寻很想拿起
叉子任凭冲动疯狂刺她。
「真寻,我之前说过,地球是受到保护的,除了宇宙联合核准的进口商,以及行星保护机构的相关人员之外,其他外星人禁止来到地球。」
「你确实这么说过。」
然而,既然这样,这附近的外星人来自何处?真寻不认为这些外星人都是蠕动之混沌所说的进口商或行星保护机构的相关人员,何况她说拉莱耶是游乐园,如果此话属实,这些家伙肯定是游客。
「唯一的例外就是这里,拉莱耶乐园。以当地时间来计算,只有在几十年一度,星辰排列到正确位置的时候,宇宙第一的大型主题乐园才会上浮,而且唯有在这段时间,准许一般的外星人以旅游为目的来到地球。」
「所以我才问,为什么要在地球盖主题乐园?」
「我不是说过吗?全宇宙对地球的娱乐垂涎三尺。即使获准来到地球旅游,也只限于拉莱耶游乐园之内,其他地方都受到当局严格管制所以没办法前往。不过,只有在拉莱耶乐园里的这段期间,一般外星人也可以购买地球上的产品,实际上拉莱耶乐园里的免税商店相当多。简单来说,地球的拉莱耶乐园就像是同人志的贩售会上
「抱歉,我原本已经快要听懂,讲到最后面却忽然整个听不懂。」
何况蠕动之混沌为什么会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这么详细?她来到地球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也是同人商品贩售店。
换句话说,在地球建立拉莱耶乐园的目的,是要让地球上的产品限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流通。真寻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因果关系似乎乱七八糟,外星人的想法真的令他难以理解。
「不过,拉莱耶乐园也不是毫无节制地欢迎游客前来,要是没有入场券的话根本不能来地球,而且入场券很热门,所以是用抽的。」
「也是啦,要是开放全宇宙随意进出也很伤脑筋。」
「就是这么回事。」
在这个依然无限膨胀的宇宙中,拥有智慧的生命应该多如紧星吧。从宇宙的角度来看只不过是一介尘埃的行星,而且与行星本身相比更是渺小无比的海岛乐园,要由这么多的外星人以抽奖的方式争取入场券。想要顺利取得入场券,肯定需要拥有天文数字机率的幸运才行。这件事的规模大到一个无谓的程度。
关于主题乐园拉莱耶盖在地球的原因,总之就勉强接受吧。
那么,下一个疑问。
「那么,时间为什么会停止?」
虽然刚才被含糊带过,不过时间停止肯定与拉莱耶上浮有关。
「这也是保护行星的措施之一。请试想看看,即使这里是无法抵达之极,但太平洋上浮出一座至今不存在的岛屿耶!而且外星人纷纷从银河内外来到地球,那么当地人,也就是地球人不就看得一清二楚?」
「嗯,是这样没错。」
「所以,为了让地球人不要察觉到拉莱耶上浮以及外星人前来,便让这座银河系静止了,换句话说就是冻结时间。」
「慢着,银河系?」
「是的。要是只停止地球的运作,会影响各星球运行的平衡吧?所以就不分生物或非生物,
直接把整座银河系冻结起来。」
她随口?***鼍说氖虑椤S钪媪硪煌返南冉拿鳎坪跄芤砸游ノ徊僮菔奔洹<热挥涤腥绱司斓目萍寄芰Γ裁椿岫哉饪琶煨⌒行堑挠槔秩绱巳戎?
不过,真寻觉得不太对劲。
有一种前后矛盾的感觉。
「慢着,既然要保护行星,那么一开始就别在地球建造拉莱耶乐园吧,这样不是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吗?」
「这就是难处啊。虽然不能妨凝未开发行星的健全发展,不过说真的,我们也很想得到地球生产的娱乐作品。简直想伸出触手来抢了。」
「别用触手别用触手。」
「所以才会找出这样的妥协方式。由宇宙联合核可的厂商进口地球产品,并且在限定的期间之内让拉莱耶上浮。毕竟要是限制得太严格而引发暴动就伤脑筋了。」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特别条款。这些家伙果然只是把地球上发生的问题扩展到宇宙规模吧?即使有着程度上的差异,真寻认为本质还是相同的。
人类并不孤单虽然这句话是科幻作品的主题之一,然而别说孤独了,地球甚至已经属于
宇宙市场的一部分,这件事又有多少人知道?事实似乎比虚构作品还要神奇。
「总之因为这样,所以拉莱耶乐园上浮了。看,马上就要登陆罗!」
看着开心指向拉莱耶乐园的奈亚拉托提普,真寻叹了口气。
「请看,这就是宇宙第一的大型主题乐园,拉莱耶乐园!」
登陆岛屿后,藉由蠕动之混沌不知道从哪得手的两张入场券,两人穿过入口进入游乐园。
然而,真寻却微微感到一阵晕眩。
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乱七八糟。石板地绿得几乎令眼睛戚到刺痛,建筑物也以无法形容的奇怪方式扭曲。沿着并排的建筑物望去,不知不觉就忽然变成道路。窗户里明明应该是建筑物的内部,却看得见户外的风景。就像是竭尽所能将直线与曲线组合成整人又毫无章法的构造。
从高处往低处流的水,不知何时却从低处往高处流。这里令真寻回想起这种错觉艺术。待在这里会完全失去平衡戚,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站在地面上了,三半规管接近失控边缘。
来到拉莱耶乐园的游客,让这样的感觉变本加厉。刚才在达贡背上看见的外星生命体,将周
围挤得水泄不通。
不过其中也有人类外型的身影。真寻看向刚才擦身而过的游客,那名游客的眼睛像青蛙一样凸起,皮肤上排列着宛如鳞片的东西,脖子有着像是鱼鳍的构造,手指的指缝之间有类似蹼的皮膜,很难令人认为他是普通人。简单来说只有外表轮廓是人的形状,骨子里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可以说是小型的达贡。
「那个半鱼人是什么?」
「真寻你在说什么啊,那是拉莱耶乐园的吉祥物,很有名喔!」
「吉、吉祥物?」
「是的,叫做『印斯茅斯』。顺带一提,克苏鲁股份有限公司,对于版权的罗唆程度是一等一,要是擅自盗用印斯茅斯的话会很惨喔!而且这家公司在宇宙着作权法到期之前就会对宇联施压,强迫延长着作权受保护的期限,所以宇宙着作权法被某些人暗讽是『印斯茅斯条款』。」(注18)
「够了,别再说,这个话题很危险。」
面前的风景已经令脑袋昏头转向,再讲下去可能会造成脑震荡。
「那么,既然难得来到这里,要去玩玩吗?」
「啊?现在没空做这种事情吧?」
「就像是约会一样,好浪漫耶!」
「可以听我说话吗?」
(注18此为影射美丽国的着作权期间延长法案,该法案被人批评是「米〇鼠条款」。)
「要玩什么?顺带一提,最受欢迎的游乐设施,是号称宇宙三大云霄飞车之一的『疯狂山脉』
「喔!」
「谁要搭那种诡异的东西」
感觉光是想像就会降低SAN值了。
「那么小型赛车呢?可以在冷之高原的直线跑道挑战极速!」
「为什么拉莱耶乐园里会有冷之高原(注19)::」
「不然要暍点什么吗?像是黄金蜂蜜酒之类的,可以让灵魂脱离喔!」
「我们不是来玩的,快点上工吧。」
「呜呜,看来真寻会变成工作至上、不顾家庭的老公」
即使垂头丧气,奈亚拉托提普还是踏出脚步前进。真寻对于她稳健的脚步抱持些许疑问。
「你知道拍卖会会场的位置?」
「当然,毕竟已经调查过了。」
既然拥有这样的调查能力,为什么只让一名奈亚拉托提普接下这个任务?行星保护机构真是
个充满谜团的组织。
无论如何,真寻也只能跟着奈亚拉托提普前进。
两人走在明显违反建筑基准法的展览馆并排在两侧的大道上,渡过不知为何是紫色的河川,
穿过像是以光之三原色的油漆泼洒而成的树林,就只是不断走路,大约走了快一个小时。
(注19克苏鲁神话里位于幻梦境的地域。)
「还、还真远」
「因为是非法拍卖会,要是随便被人看见会很麻烦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真寻有点累了。这里的景色再怎么说都不算正常,比起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疲劳更为严重。他很怕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因为体内的黑暗面觉醒而化为半鱼人。
如此交谈并且走了一阵子之后,怱然出现一个引人注目的东西。那是位于林中的独栋建筑物,外表看起来像是随处可见的教会,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问题在于,令人作呕的直线与曲线群聚而成的这个拉莱耶,居然有一座沿袭地球法则的建筑物,简直诡异得无以复加。
「看来似乎是这里。」
像是要证实真寻的这个推测,蠕动之混沌看向似乎是教会的这栋建筑物,轻声这么说。
「你知道?」
一是的,你看,我的邪神雷达在哔哔叫。一
真寻看向奈亚拉托提普所指的位置。她美丽的银发有两小撮笔直往上挺,真寻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明明在受到夜魇袭击时也没有那两撮头发,真寻不禁质疑她是几时做出这种设定的,或许只是临时想到并且当场执行吧。
「不过,这种像是教会的地方」
「哎,总之只能进去看看慢着,真寻,我忘了一件事。」
正要朝诡异建筑物踏出第一步的奈亚拉托提普伸手制止真寻,并且把手伸进制服口袋摸索,
取出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表面毫无装饰,而且大概是会吸收光线而不反光吧,颜色比夜幕还要漆黑,体积大约是十公分见方,还算是挺大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塞进她的制服口袋里。两、三个小时之前,她也是从制服内侧取出炸弹与钝器,该不会里头与某个异次元相通吧?
蠕动之混沌将这个黑色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真寻接过盒子开口询问,随即奈亚拉托提普洁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订婚戒指。」
真寻默默将盒子甩到地上,顺便还踩了四、五脚。
「慢着,你做什么啦!那是我的爱!我三个月的薪水!」
「你那是外国的矿业公司为了做生意而擅自设计的标语。好,快去收拾怪物吧。」
「呜呜,真寻把攻略我的路线摧毁殆尽了」
真的在掉眼泪的奈亚拉托提普,把陷进地面的黑色小盒子挖出来,并且拍掉上头的泥土再度递给真寻。虽然构成立方体的线条有些歪斜,不过并不是被踩歪的,而是原本就设计成这样。
「做什么啦,这次你想说这是结婚戒指吗?」
「虽然听起来很有魅力,不过并不是。这是类似护身符的东西。」
由于她这次露出认真的表情,因此真寻收下了盒子。一开始就不要撒娇卖俏,直接这么做不是很好吗?
「护身符?」
「是的。真要说的话,里头像是敌方的根据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这算是一种保健更正,是一种保险。」
「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宝箱怪!!开玩笑的!Isjoke!所以请不要再扔掉了!」
「你究竟想让我打开,还是不想让我打开?」
戚到不耐烦的真寻,将小盒子收进背在身上的书包里。他不想随时拿着一个十公分见方的立
方体。
「那么,要进去罗。」
奈亚拉托提普打开宛如教会的建筑物大门。原本以为她会使用名为宇宙开锁技术的踹门绝活,不过门似乎没有上锁。以进行非法拍卖的会场来说,保全设施实在太不严谨了。
不过蠕动之混沌似乎没想到这种事,快步进入室内。要是被留在原地就麻烦了,因此真寻连忙随后跟上。
走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礼拜堂不对,是通道。
两旁墙壁雪白得刺眼,路面宽度大约四到五公尺。如果墙壁的色调稍微暗一点,便会有种地铁通道的风格。这样的通道持续延伸到遥远的另一端,尽头模糊得令人无法辨识。
「这里从外面看是普通的教会吧?就算是看错,应该也没有这么深吧?」
「因为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
「扭曲空间啊,那就没办法了。」
真寻厌觉自己对于神秘时空已经有足够的抵抗力。
「好,应该就在最里面,我们过去吧。」
不等真寻回答,奈亚拉托提普便开始前进。
喀、喀,只有鞋子碰撞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周遭一无所有,走廊漫长到某种无谓的境界。抵达拉莱耶直到现在都在走路,差不多已经戚到疲劳,饥饿戚也开始涌现,如果时间没有静止,如今恐怕已是晚餐时问。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刚才暍一点黄金蜂蜜酒该有多好不对不对,真寻不想再深入这种世界。
「唔,似乎来迎接了。」
「咦?」
奈亚拉托提普停下脚步。沿着她的视线看去,通道前方有黑色的影子。那是已经化为喽罗A的老面孔夜魇,复数的夜魇像是要挡住通道一样站在前方。既然前来阻挠,代表后头正在进行某
些不能被阻挠的事情,行星保护机构调查的情报似乎是正确的。
「真寻!这里交给我,你先定吧!放心,我马上就会打倒这些家伙追上去!因为保护你的人只有我!」
「有必要在这时候忽然做这种死亡预告吗?」
「没有啦,这不是一辈子都想讲一次的台词吗?像是『等我完成这个任务,就要回老家结婚了』之类的。」
「你的任务是保护我,怎么可以让我先走?何况那些家伙挡住路,我也走不过去啊!」
「真寻实在是一位不懂得浪漫的人。」
如此轻声抱怨的奈亚拉托提普,从口袋取出「亵渎之手榴弹」。
真寻瞬间捣住眼睛与耳朵转身向后。
轰!
如果只以一个字形容,这个字是最恰当的。地震使得真寻不由得趴在地面。
「真寻,我解决了!称赞我称赞我快称赞呼咕噜咿咿咿咿咿!」
没等她讲到最后,真寻就以叉子朝蠕动之混沌的颈部狂戳。
「哪有人在室内扔手榴弹!要是被活埋怎么办!」
「才这种程度就会被活埋,地球人真的是虚弱贫弱无知无能的抱歉对不起我不会再犯
真寻将叉子瞄准眼珠刺下去,不过在只差几公分的时候被奈亚拉托提普伸手挡住。即使如此,真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继续加强握住叉子的力道。
「禁止再用那种手榴弹!」
「可、可是这招的威力,在我的宇宙CQC里也屈指可数」
「这根本不是『近身』更不是『格斗』吧!」
「知、知道了!我会铭记在肝的!」
看到蠕动之混沌含泪求饶的模样,真寻才收起怒火。不过她迟早会再度做出令真寻不耐烦的事情,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真是的,你什么时候才肯用认真的态度拚命工作?」
「以我的立场,我则是拉长触手期待着真寻什么时候才会进入傲娇的后半段。」
「永远不会。」
如此拌嘴的两人,发出喀喀的脚步声走在漫长的走廊上。虽然炸了一颗亵渎之手榴弹,内墙却没有明显的损伤,究竟是亵渎之手榴弹的威力很低,还是这里的抗震设计有着超凡水准,这方面就不得而知。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之后,终点忽然出现在前方。原本远方模糊得看不见尽头的这条通道,出现一个通往某处的出口。
「出口到了吗?」
「正确来说,这应该是入口。」
奈亚拉托提普如此回答,并加快行进的速度。真寻跟着进入这个入口。
离开通道一看,这里是完全不同的辽阔空间。面积大得甚至可以举办田径比赛,抬头可以看见天花板呈现巨蛋的弧度。这个空间似乎是圆形的,外围空间看起来应该是观众席,整体设计简直就是室内竞技场。
从外面看的时候,这里应该只是一栋建筑物而已,就算看错也绝对没有这样的一座巨蛋。真寻重新感觉外星人的科技真是乱七八糟。
「这里是会场?」
「应该没错」
然而里头没有任何人。真寻原本想像这里是充斥着外星生物的魔境,不过他的期望落空了。
不,不对。
「今天的主宾,欢迎光临。」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那是一名须髯如戟、白发雪亮的老绅士。五官的轮廓很深,有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刻
在肌肤上的皱纹,宛如述说着他所经历的风霜。
「站在那里」这样的形容或许不适当,因为他坐在宛如贝壳的巨大物体上。不过他在一瞬间之前并不存在,因为真寻刚才确实曾环视整个巨蛋内部。那名老人以及他脚底像是贝壳车的交通工具,只能以「忽然出现」来形容。
「那、那个像是贝壳怪物的是什么东西?」
「应该可说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吧。其实从使唤夜魇的家伙来推测,我已经隐约察觉到是你了,诺登斯。」
奈亚拉托提普微微瞪了一眼。
被称为诺登斯的这个存在,让那张宛如老绅士的脸露出笑容,并且晃动肩膀。
「诺登斯是古神之一吧?那不是对人类示好的善良存在吗?」
「哎呀,我说过,他们加起来总称为诺登斯星人,其中的个体有好有坏。过去来到地球,并
且成为克苏鲁神话参考资料的是『和善的诺登斯』,相对来说,坏家伙也是存在的。」
这样的说明令人似懂非懂。
忽然间,周围响起了欢呼声。不知何时,巨蛋里的观众席上已经座无虚席,外星人们有的坐着,有的看起来像是站着。如今这里正如真寻所想像的,化为一个充斥着外星生物的魔境。
「客人们似乎已经伸长触手期待很久了。」
「慢着,别伸触手别伸触手。」
「那么,开始进行黑市拍卖会吧。」
诺登斯高举双手之后,怪物观众们就被煽动得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诺登斯,你可以表现得这么从容吗?本姑娘来到这里了耶!无论是你还是这里的客人,我都会二话不说杀无赦上
「我说你啊,就算你现在叛逃到敌方,也完全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吧?」
真寻开始搞不懂哪边是坏人了。
「呼呼呼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奈亚拉托提普会被派来这里,既然知道的话,当然有办法安排各种对策。」
「行星保护机构的保密功力真差上
「真寻,请不要每句话都吐槽,这样很吵。诺登斯,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我很欢迎你安排对策应付我,能够让你们告别今生的时间稍微往后延,这是很美妙的事情。」
奈亚拉托提普的脑中似乎已经没有名为逮捕的概念,大概是所谓的「恶?即?斩」吧。这种存在如果是敌人的话很可怕,是己方的话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那么,我就亮出我的对策吧。」
诺登斯迅速举起单手。
像足以此为暗号,至今将会场气氛炒热到顶点的怪物们同时安静下来。
「怎、怎么回事?」
会场转变成鸦雀无声,使得真寻感到不知所措。在这样的气氛之中,诺登斯以充满威严的表情开口说道:
「hngluimglwnafhCtuhughalhautngha好痛!ghaanaflthagn!la!Cthugha!」
「喂,那个家伙咬到舌头了,刚才很明显咬到舌头了。」
「确实咬到了。真是的,明明不习惯还爱耍帅。」
「可恶,给我住嘴!我要让你哭丧着脸求饶!大师,麻烦您了!」
讲到一半忽然改为敬语的诺登斯,连同巨大的贝壳坐骑往旁边移动,露出至今被他巨大身躯挡住的另一头。
有一股火焰。
宛如能够以耳朵听见闪耀声的炽热火焰,就飘浮在那里!!不,是站在那里。
这股熊熊烈火拥有四肢,也有头部与躯体,脸部甚至还有轮廓。
令人惊讶的在于火焰看起来像是人类,而且还是一名少女,年龄似乎与真寻差不多。她面无表情,像是不想理人似地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头上飘扬的火焰宛如长发。她全身鲜红得像是会进
出火花,双眼的辉煌程度则是更上层楼。
完全没有至今克苏鲁神话里的那种阴沉感,甚至令人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虽然真寻的知觉被蠕动之混沌搞得麻痹,但面前火焰的威容,已经足以令他回想起这些家伙姑且算是拥有神陆的存在。
「呃,克图格亚!」
奈亚拉托提普发出一个打从心底抗拒的声音。
「克图格亚活火焰?」
「是的,和我们奈亚拉托提普星入水火不容。」
真寻曾在书上看过,住在南鱼座主星「北落师门」的克图格亚,似乎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天敌。
原本丝毫不把人类放在眼中的克图格亚,甚至会为了协助人类击退奈亚拉托提普而接受召唤。
「不过,你会赢吧?」
「不,那个」
「你会赢吧?」
「就、就算是我,也有一、两种应付不来的类型」
真寻戚觉到自己脸上失去了血色。
到头来,真寻之所以能够保持镇静至今,主要在于蠕动之混沌的存在。与夜魇或食尸鬼对
峙,潜入拉莱耶,如今幕后黑手诺登斯登场。真寻之所以跟得上这种荒唐无稽的事态进展,是因为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奈亚拉托提普陪在身旁保护他。
正因为她那份绝对的自信,使得真寻至今都隐约认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然而当活火焰克图
格亚出现的一瞬间,奈亚拉托提普明显露出狼狈的神情。
「这、这该怎么办!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可别说打不赢这种话啊!」
「唔,嗯虽然那只是克图格亚星人之中的单一个体,不过无论个体的性格是好是坏,他们都一样讨厌奈亚拉托提普星人,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不要在现在讲这种事情啦!」
「而且那个个体是克子」
「你、你认识她?」
「我们从宇宙幼稚园到宇宙小学都同班,不过当时发生了一场笔墨难以形容的争执。」
「那么,有什么可行的应对方式吗?」
「不,没有。我真的拿她没辙。」
「那该怎么办啊!」
真寻用力摇晃奈亚拉托提普的肩膀。
「真寻危险!」
奈亚拉托提普朝他的胸口推了一把。毫无预警的这一推,使得真寻来不及踏稳脚步而仰躺倒下,而且也未能卸下这股力道而摔得岔气。
「好痛喂!你做什么」
坐起上半身想要抱怨的真寻,将怒骂声吞了回去。
克图格亚以熊熊燃烧的双手,掐住奈亚拉托提普的颈子将她往上抬。真寻第一次看到蠕动之混沌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
「后续就到无人的地方进行吧。」
沙哑却带着压力的声音传来。
是诺登斯。他就这么坐在贝壳战车上,伸直双手指向奈亚拉托提普她们。他的双手出现一个黑色球状物体。刚开始只有垒球般大的那个物体,进出紫色的电流并逐渐膨胀,最后变成足以装进一个人的大小。
那玩意儿很棘手。虽然真寻一无所知,但他以本能领悟到这一点。
「那么,麻烦您了!」
诺登斯高声宣言之后放出这颗黑球。黑球眨眼之间抵达奈亚拉托提普她们的身边,然后将她们两人吞噬。接着黑球散发强烈的电流高速旋转,并且逐渐收缩变小而消失,像是将黑球的诞生过程倒带播放一样。
两名邪神一起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包括围观的各种外星人、诺登斯,以及独自站在会场中间的地球人真寻。
「咦?」
面对自己所处的状况,真寻只能发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声音。
「呜唔」
奈亚拉托提普发出呻吟睁开眼睛。她微微摇晃脑袋,以缓慢的动作坐起上半身。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她以高速确认着现状。
克图格亚朝她冲过来,抓住她的颈子,接着中了诺登斯诡异的必杀绝招。
再来呢?
奈亚拉托提普环视四周。
一无所有。环视所见是整面的灰色,无法分辨上下左右,是一个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宽广空间。然而这里却令人戚觉到某种拥挤的戚觉,大概可以称作压迫感吧,是一种身体像是随时受到束缚的讨厌感觉。
「难道这个空间,就是传说中能让敌方能力减半,并且让己方能力加倍的诺登斯时空!奈亚子,原来你知道吗?嗯,我曾经听说过。」
单口相声在一无所有的空间里回荡着,真是空虚。在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虽然叉子很可怕,但会进行精准吐槽的少年真寻陪伴在身边,对谐星而言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真寻!对了,真寻!」
自己必须保护的地球少年。光是凝视就会令内心小鹿乱撞,外型受到奈亚拉托提普喜爱的
他,没有在这个地方。如果刚才是被诺登斯放出的黑球强制传送到这个时空,代表真寻就这么被留在拍卖会会场,而且是独自被众多外星入围绕着。
「这可不妙!再不赶快回去的话,真寻的贞操就被那些家伙抢先了!」
「不准走。」
「啊?」
应该一无所有的诺登斯时空里,响起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转身一看,红莲之火正摇曳闪烁。
「奈亚子要和我留在这里。」
「这么说来,当时你也一起中了那一招。」
奈亚拉托提普咂舌之后瞪向熊熊燃烧的业火克图格亚。她不会问「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这种问题,因为她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不准你去找那个少年。」
「真是的,克子,你不惜这么做也要阻挠我吗?从以前开始,无论我做什么,你就老是会找我的碴。」
对于奈亚拉托提普面言,这个克图格亚的个体是旧识。讲好听一点是青梅竹马,然而留在回忆里的只有两人打架的场景。不只是自己与这个克图格亚星人,其他的奈亚拉托提普星人与克图格亚星人应该也一样吧。并非基于什么原因,而是生理上无法接受对方。
「奈亚子要一直留在这里,和我一起。」
「恕难从命,臭家伙。虽然我不想和你这种家伙有所瓜葛,不过要是你敢阻挠,我也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毕竟现在的状况不允许我拿你没辙了。」
奈亚拉托提普扔下这番话之后,克图格亚微微皱起眉头。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困扰又像是落寞,不过这应该是多心吧?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两者之间不可能存在着这样的情感。
「奈亚子,我」
「咦?站在那边的不是犹格?索托斯老师吗?是我们小学时代的恩师啊!」
「夷?」
「有破绽~~给我死吧!」
在克图格亚老实向后看的瞬间,奈亚拉托提普展开了行动。她从背上抽出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朝着克图格亚毫无防备的后脑杓挥下去,而且当然是把拔钉用的尖锐钩子对着她。
铿的一声响起。那不是克图格亚头盖骨粉碎的声音,而是更为沉重,像是两种金属相互敲击的声音。
仔细一看,克图格亚维持着向后看的姿势,从背上抽出某个东西。她就是以这个东西挡住奈亚拉托提普的攻击。
茶褐色的长条金属。
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
「啧。」
奈亚拉托提普咂舌发出声音。
「和以前一样,奈亚子随时都会偷袭或是趁人之危,好狡猾。」
「你记取教训了?耍小聪明的家伙。」
念小学的时候,在体育课上宇宙CQC的时候,先发制人的永远都是奈亚拉托提普。正如克图格亚刚才所说,有十成是偷袭取胜。
「力气输我,这点也一样。」
两把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因为互推而发出摩擦声。背对的克图格亚明明应该比较难以使
力,奈亚拉托提普却觉得自己被往后推。
此时,克图格亚忽然减弱力道,原本踏稳脚步的奈亚拉托提普就这么用力过度,因而变成略微前倾的姿势。
咻!宛如撕裂风的声音。
一股猛烈的不祥预感,使得奈亚拉托提普硬是将上半身往后仰。
奈亚拉托提普的下巴在一瞬间之前所在的位置,有一个物体高速经过。
那是脚踝。
克图格亚维持背对的姿势以脚踝往上踢。要是刚才的判断迟了片刻,奈亚拉托提普的下巴已经与身体分家了。
奈亚拉托提普朝脚底使力,向后飞退,拉开彼此的距离。
「真是的,心情好差。」
奈亚拉托提普没有隐瞒自己的不悦。
力气输我!!克图格亚刚才是这么说的。确实如此,小学练习宇宙CQC对打的时候,奈亚
拉托提普总是能够先发制人,然而仅止于此。即使偷袭成功,最后还是会打成平手,克图格亚就是这样的对手,所以奈亚拉托提普才说拿她没辙。
「来,继续吧。」
克图格亚轻声这么说的同时,在一瞬间进逼到面前。她使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从下方袭击,奈亚拉托提普以同样的武器架开攻势,两者相碰造成一股似乎能传人脊髓的沉重冲击。
攻势并没有就此结束。克图格亚的脚猛然从侧面踢过来,由于来不及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防御,因而虽然会很难看,但奈亚拉托提普仍不得已地滚倒在地面,克图格亚踢出来的腿随即从正上方经过。
奈亚拉托提普迅速起身,并且拉开距离重整态势。她把手伸进胸口,取出亵渎之手榴弹。虽然真寻少年刚才禁止她使用,不过是以室内为前提,如果在这个无限宽广的诺登斯时空使用手榴弹,应该不会遭到抱怨不对,为了拯救那名抱怨的少年,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在这里击退克图格亚。
「我的宇宙CQC第五式!」
她拔掉安全针,把这个冷冰冰的凤梨扔向克图格亚。
属于指向性炸弹的亵渎之手榴弹,并不是将爆炸的能量随意释放到四周,而是会集中在同一点。这就是在公园使用的时候没有对其他游乐设施造成影响,刚才在室内使用时也没有造成内墙
崩塌的原因。这是种无论在何种地形,都能发挥出完整破坏力的投掷兵器。
这样的兵器爆炸了。
然而,是在还没抵达目标物克图格亚之前便爆炸。
一股恶寒走遍背脊。奈亚拉托提普戚觉全身的寒毛直竖,作为邪神雷达的头发也敏锐地产生反应。继续待在这里会很麻烦,体内的本能正全力通知着她。
奈亚拉托提普在瞬间整理好思绪,翻身滚到旁边。
一道光芒穿过视界的角落,那是与克图格亚的身体一样红的光芒。奈亚拉托提普维持卧倒的动作猛踩地面,再度采取回避的行动。就像是追着奈亚拉托提普所在的位置,一道道光束接连射向地面。
确认不再有光束之后,奈亚拉托提普毫无预备动作就起身了。
「我的宇宙CQC百式。」
轻声这么说的克图格亚周围,有两道小小的磷光穿梭飞舞。那不是从她身上冒出的火星,而是约有一般人的拳头般大,宛如萤火的火焰聚合物。
这种火焰被称为炎之精或是神焰,也有人使用「克图格亚的火焰造物」这种最浅显的称呼。
依照神话所述,是克图格亚接受召唤时,一起来到地球的护卫者。
炎之精的真面目,是能够接受克图格亚的意志控制,自由自在驰骋于战场的终端攻击武器。
「精神戚应型无线引导式机动炮台,『克图格亚之眷族』。你还是一样爱耍小手段。一
奈亚拉托提普扔下这句话之后蹲了下去。一道热能光束在毫无预备动作的状况之下,扫过她
的头顶。
「我要发射了。」
「不要在发射之后才讲这句话啦!」
即使在吐槽,奈亚拉托提普仍不忘采取闪躲行动。
炎之精回应着主人克图格亚的思绪,展现出难以捉摸的动作,从上下左右各种角度发射高温雷射。相对的,奈亚拉托提普顶多只能以亵渎之手榴弹进行中距离投掷。比起真实系更喜欢超级系机器人的奈亚拉托提普,在战斗方面特别强化了近战能力,只不过即使是近战,她的实力也不如克图格亚。
「小妹妹,快逃吧。」
「既然在第一段叫我逃走,就不要在第二段叫住我啦!」(注20)
克图格亚拍手打着节奏,个性率直的奈亚拉托提普则是不忘吐槽。
从上方射来的灼热光束,被奈亚拉托提普使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架开,然而刀身在挡下光束之后就受热熔化了。
奈亚拉托提普告诉自己!!要反向思考。
只要牺牲一根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就可以挡下光束。
奈亚拉托提普将手伸向背后,在抽出武器的同时,将武器射向克图格亚。尖端以直角弯曲的金属棒,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并旋转袭向克图格亚,然而却被正下方射出的灼热光束烧断。
在这时候,奈亚拉托提普已经再度将手伸进背后,而且这次是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