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村庄仿佛正在顽固地抗拒、排斥着慷慨洒落下的阳光的恩惠。
作为边境的村庄,虽然它已经经理过许多岁月,但规模却与邻近的村落相差无几。近八十户人家,在和煦的日光照耀下化为茫茫朦胧。最后一片残雪也被黑土壤吸收殆尽,春日已近了。
然而村庄已然死亡。
由强化塑料与经过表面处理的木材制成的大门敞开着,被无力的微风轻轻摇晃。即使是一到傍晚时分便有主妇、孩童的喧闹声鼎沸不绝的共同厨房,饿只有尘埃在漂浮轻舞。
完全没有人迹!
大多数住家内并无发生家庭jiu纷的摸样,维持着整齐清洁;可当中有一两家住家,起居室内的椅子翻倒在地;还有的住家,卧房里的床罩凌乱不整,好象刚入睡的人因急事离开了该处,而且离开后便没再回来。
这种住家的地板上可以看见微小的黑色污点,一些小指尖大小的污点,因为可能会被人误认为狗或猫的毛发等的微笑物体,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算是能引起人的注意,也没有会去注意的人存在了。
黄昏已近,白亮的阳光带上了谈谈的暗蓝色,吹过冷清道路的风,风势徒然增强,仿佛接着会有漆黑的身影自某处暗中涌出,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通过大开的村门的旅人这个村庄的黄昏正被此种阴森的气愤所笼罩。
又过一会儿,在因暮色渐浓而转为苍茫的街道上,有一些幽暗的阴影开始蠢蠢欲动。这时,村庄的人口处传来了响亮的铁蹄敲打大地的声音和车论的嘎吱声。
三骑人马与一台巴士,在村门内侧的哨塔前骤然停下。
车辆是由边境联络用的核能巴士改装而成,窗口嵌有铁棒,前方有锐利的撞角。看上去不象是正经人会用的东西。
车身通体漆黑,和挺立在车前的三个人的腾腾煞气十分相衬。
这是怎么搞的?
右侧的男人说道。他身着黑衬衫黑皮裤。这名男子的狰狞表情与异样欣长的身体十分引人侧目。
好象不是在欢迎受邀着呢。
左侧的男人也发话了。虽然他的脸上挂着苦笑,但细若丝线的眯缝眼睛里却泛着凶光,狠狠环视着周遭。绑在他厚实背部的六角棒,看上去仿佛要刺杀落在地上的影一般。
两人的脸象是要征求同意似的,转向位在中间、极其壮硕的巨汉。
巨汉的身体由颈部到手腕覆盖着包有薄金属的皮制防护器具,然而其下面隆起的肌肉小山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他的脸旁但犹如长有硬毛的岩石,充满威迫感;这股票威迫感让人觉得;若是不小心在暗处理遇见他,说不定连巨熊也会吓得停步不前。
被下手了啊
连他的喃喃自语的声也与岩石相仿。
一个晚上全村的人就都着了道看来金主大概是没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试着去侦察几间房子好了。要小心。
没啥大不了的啦,黑衣男说到,让葛罗普去怎么样?要是他在的话
话声中途消失了,由于巨汉的一瞅。他的眼神冰冷无情,犹如在看一块石头。
开、开玩笑的啦,大哥。
黑衣男之所以脸色发白,并非仅仅因为体格差异,看上去相当畏惧巨汉。
他与背负六角棒的男子一齐利落地下马,用犹如滑行般的脚步进入村庄。
波可夫大哥,怎么了?
巴士门声响起,金发少女的脸庞从驾驶座窗口探了出来。
少女的容貌娇美如花,但他那相对于二十出头的年纪而言显得太过妖艳的模样,让人联想起食肉虫。(不懂——什么叫食肉虫把容貌比成这个汗下)
这个村可能被下手了。随时保持警戒状态。
如此低声说完后,他突然转为相差一百八十度的温柔语气问:
葛罗普的情况怎样?
现在还好,目前没有要发作的样子。
巨汉连头也没点,不知是否听进了少女的回答;在这之后的好一阵子,他始终盯着寂静无声的成排宿舍。其间,只有眼球曾经忽地往上抬,望了望谈白色尚存的天空。
满月的皎洁身影已然可见。
真希望云再多一些。
巨汉如此自言自语时,两个人影旋风般自街道疾速飞奔回来。
黑衣男说到:
果然没错。连个人影都没有。
之后六角棒男子看了看天空。
太阳马上要下山了。要是能快点起风就安全了呢,大哥。
说完后他抬起食指。
巨汉似乎在薄暮中轻易就看清了六角棒男子指尖前方的小黑点,说道:去墓地吧。(汗啊,这帮家伙强啊!)
两人脸上随即闪过紧张的神色;但接着略略一笑后便轻身上马,堂堂正正地朝死寂盘踞的村中街道策马前行。
村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人类一起从生活场所消失无综的现象,在各边境并非珍稀罕见之事。
例如,通称浮海母的肉食性浮紊逯校慷瓴淮蔚拇笮透『D福嵋灾本抖锏纳砬А⒏哺钦迓洌惶舫銎渲械囊磺猩寮右匀芙馕铡#ㄕ飧鋈绻魑煌芽垂缬鞍娴幕熬透弥懒耍褪巧衬谐鱿肿璧睤去路的生物)
还有传说中仅居于深山幽谷的妖兽Basilisk,(Basilisk,即哈利波特第二集中的蛇妖,传中是由公鸡和母鸡和蛇或蟾蜍交pei所生。汗~啊这是什么生物啊——外表为蛇,但大小众说纷纭,共同点是吐出的气带有剧毒。它吐出的毒气可使草木枯萎,石头碎裂。它的视线能杀人致死。不过此处的形象又与传说中有所不同,故不译为蛇妖。)若是当它待在村庄出入口处不断凝视村子某处时,还不会有异状发生。等到它巨大的独眼泛起红芒,继而开始散发出深红色的光华后,村人们便会一个又一个地自行前来,被他的可怕口颚吞噬。不过,
这种妖兽的唯一弱点,是有时兽它眼操控的人中,会出现去和家人诀别的情况;而他们诀别的话语必然千篇一律,所以剩下的村人便会全体出动,进行狩猎Basilisk的准备。
然后,在令一村人完全消失的最大原因里,还是有个更常见、更可怕的。
当此种怪异现象的消息被一名幸运地平安通该村的旅人带来之际,人们便会恰然感受到应该已经灭亡于往昔的黑暗主人在那周遭徘的脚步声。
那便是黑暗的主人吸血鬼们。
移动至村外墓地的三骑一车,再度猛然停下去势。
距离不到五百公尺的森林一角有座广场,广场中生布青苔的墓碑蜿蜒连绵,点点暗蓝色黑块自地表露现。
或许是目标就在此处,他们一面仔细留意四周一面前进;不久後在几无墓石的森林深处停了下来。
只有该处不知被什麼东西挖掘过,大片红土翻露地表;这一角落呈现出犹如遭逢地底魔人肆虐过的模样,异样的阴森鬼气正由那里吹涌而来。
这股应以凄厉名之的气息,足以让先头二人僵坐马上,也令巨汉的喉结「咕噜」了一声。
这片遭受破坏的土地隐藏著什麼?
男子们身形不动转了转眼球,试著探查鬼气源点。
此时传出了一道低沉声响。
不、那是人的声音。像是病人发病时,痛苦、不顾羞耻的呻吟声,声音开始又低又长地回汤在这幅诡异光景中。
但男子们依旧不动。
被鬼气锁缚得入骨生疼无法移动亦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因听见那声音、那呻吟是从巴士内侧传出之故。
虽然回答巨汉问题的那名少女并没有说「不会发作」。但大概是由於这呼啸吹刮的异样气息之故,才让她的话出了差错。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呻吟声的主人到底罹患了何等疾病,声中竟带著人类无论如何也无法展现的阴惨恐怖;或许也是为了这股气氛的关系。又亦或,这些感觉全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彷佛要回答这疑问一般,数秒後有人影从一株粗大树干的阴影中出现。
那人影不停踩著仿似幽灵的蹒跚脚步慢慢靠近,最後在他们前方约十公尺处停下。
於明灿银月下现出身影的,是位年约五十的老者。仿若自行散发银光的白发及充满威严的面容,让人直觉地认为他乃村中长老;不过,事实上在这群知情者眼中看来,老人却正做著两个可怕无比的动作。
左手按在衣领上翻的上衣胸口;张开的左手挡在嘴前。好像要遮住牙齿。
「总算来了。」
老人说道。声音听来痛苦难过,有如使尽力气才挤了出来。
「总算来了可是已经晚了村里的人已经一个不剩的被下手了,就连我也」
不知此时男子们是否发现老人的眼睛并未向著自己的方向。
老人那仿如死鱼般淤积混浊的眼瞳前方并没有人。在迅速转浓的黑暗中唯有群树相连不断。
「请赶快追上去。那家伙、那家伙掳走了我的女儿。请赶快追上把她带回来要是已经变成他们的同类就请帮我给她个痛快」
口吻如苦诉、如哀求,老人细弱的声音不停说著。
老人对眼前的男子们看也不看,却注视著无人的场所。在魔物跋扈横行的黑暗无声迅速接的正当中,这光景著实诡异无比。
「那家伙从以前就在注意我女儿了。有好几次想带走她,可每次都被我给拒绝,最後终於在昨晚露出了獠牙一个人被咬了以後,就以等比级数增加拜托、请救我的女儿脱离被诅咒的宿命他在昨晚向北逃了。若是你的脚程,还来得及救出我女儿後,到贾琉夏的街道去。我妹妹在那告诉她事情经过的话,约好的一千万元就会给你拜托了」
此时老人背後的土山发生变化。
小土堆隆起,接著惨白人手冲破土堆。看来与仅於夜晚绽放,名为「死人的手」的花一模一样,但这却是货真价实的死人的手。
低沉嘈嚷开始充满森林。彷佛憎怨,犹如诅咒,嘈嚷声中满是饥渴。永远无法饱足的血之饥渴。
陆陆续续破土而出的人影,应该就是一夜中化为吸血鬼的村人。
容貌模样与生前并无二致,只是脸色如蜡惨白,而且在月光照射下散发诡异青光,阴森得难以形容。
有健壮的男人;有纤弱的女人;有身著连身洋装的少女;有穿著五分裤的男孩。近五百名村人满布血丝的双眼发出光芒嘴唇紧闭一线,连沾附头上肩膀的泥土也不除去便紧盯男子们的模样,不知该说是妖异还是凄怆。
「已、已经来不及了。设法杀了我们然後逃走吧一入夜的话连我也」
老人的左手啪嗒落下。
村人也露出了同老人颈上一样的伤痕。
猛然大张的口中,两根獠牙从上牙龈处露了出来。
「噢、这家伙真有趣。」
黑衣男虽用紧张的声音如此说,手却滑向了腰际的圆月刀。
似乎是自鬼气的束缚中解脱了,六角棒男子的手也移往背上凶器。
老人嗖的一声随著背後的群众一起前进。
「吓啊!」
略一等待後黑衣男策马向前。六角棒男子紧跟在後。
遭马蹄踢踏的数名村人头颅破裂,仰天倒下後胸骨与腹部被马匹踩过粉碎。
「死怪物怎麼了啊?来啊!」
黑衣男大吼的同时,露出獠牙,自四面八方袭来的村人头部如西瓜般被从中剖开,飞射空中。
下一瞬间,银光绘出月轮,村人的首级次列飞起。纵然强如吸血鬼,失去大脑和头部後也无计可施;只能不断洒散脑浆,或在血如涌泉的同时砰地一声倒地不起。
切开牺牲者头部的,是收在男子腰间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半圆形兵器。这种外缘被磨得锋锐犀利的武器,在边境的战士间被贯称做圆月刀。通常会於後端系有钢线或绳索。它能被伸缩自如地挥飞舞动,在使用者周遭形成一个防御圈让敌人无法近身;不过由於运用时需要娴熟技巧,所以擅长的人不多。
然而,如今从黑衣男两手中画出美丽银弧的疾飞凶器,如附有魔法般未放过任何破绽,正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地不断切杀村人。
不仅如此,每个人被斩杀的角度还显然各自不同。
在这种高速、诡谲多变的攻击角度下,被相中的目标定然难逃一死。
与圆月刀的切割声截然不同,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之声的,是六角棒男子爱用的兵器六角棒。尽管棒子两端削尖如桩,但这本就是用挥扫方式来退敌的武器。六角棒的主人也是如此使用。可他的挥舞方式却极其惊人。长棒在腰间如水车般垂直回转击碎右侧敌人头颅後,回转长棒出人意料地直接绕过背後接著收拾左侧敌人。移动仅费不足○.一秒。
四具身影忽然由六角棒男子的前後左右升至空中。是凭藉吸血鬼超人力量施展跳跃攻击。
六角棒男子迎了上去。他的动作简直就是魔术。
右方老人的白发头颅向下凹陷,下一瞬间前方老婆婆的脸连著下颚自下方被削断飞入空中;再下一刹那则是左方和背後的两人心脏被棒尾刺穿。
如此神技需要何等惊人的臂力?不、只见六角棒男子的右手固定在肩膀处不动。不管再怎麼看,他的右手自手腕以下文风未动,让人不禁觉得是长棒自行击杀村人。
这不是人类能办得到的事。
可是村人有五百人。纵使两人武艺高强也无法完全防堵针对巴士的攻击。
如今,其他吸血鬼无视於两人,踩踏大地朝巴士疾奔而去。
之後风声飕飕鸣响,惨叫传出後数名村人同时倒地。
刺穿他们的是巨汉射出的箭矢。
弓并非都市商店中贩卖的加工成品。仅是将合适的低处树枝砍下,绷上野兽肠筋後制成的简陋至极替代物。连绑在双腰和背後的箭袋中装的,也不过只是前端尖锐的简单铁条。
这些却在巨汉手中化为精准无比的导弹。
巨汉并非一次搭上一根箭;乃是抽出五根箭矢後一齐射出。取箭手法、拉弓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从射箭速度来看根本是未加瞄准的瞎射。
虽然如此却毫无虚发。此外,每支铁箭至少会完全贯穿三名村人的心脏。既然对方是即便射中腹部也无法消灭的吸血鬼,这种攻击方式自也理所当然;可却让人怀疑他如何在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内瞄准目标、移动弓箭。
就在一切成谜的状况下,村人们於巴士前化作纍纍屍山。
此时自马上男子们的背後传出了微弱哀鸣。
少女的声音也从巴士中传出。
「糟了快闪!」
於巨汉大喊前男子们便已调转了方向朝巴士後方奔去。
村人们发出「呜噢噢噢」的野兽嘶吼狂奔而来。
当距离迅速逼近到五公尺时,恶鬼群奋力蹬地的脚步猛然停下。
一名青年突然拦阻在他们与巴士之间。
若仅止如此,尚不能令这群嗜血妖物停下。
是因为不知青年是如何、从何处出现的。
微卷浏海贴附前额;气色丰润的健康脸庞上,天真无邪的眼瞳毫无惧意地注视著恶鬼们。
为这意外出场方式而犹豫不前的村人,似乎把那生机勃勃的形体当成了求之不得的猎物,在下一瞬间蜂涌而上。
之後,发生了某种事情。
在黑暗中出现的,是无数条光带。
彷佛破浪飞跃的银鱼,撩乱一如随风飘舞的布条,精确无比的各各一闪贯穿了村人们的心脏。在一瞬间,五百名吸血鬼
村人们胸口喷爆火焰後倒跌在地。不住痛苦痉挛好一阵才平静下来的脸上,浮现了安详一如昨日傍晚以前的死相。
巴士的阴影中,六角棒男子慎重地探出头,望见纍纍横倒的死屍後吹了声口哨说:「唉呀、那家伙真猛。」
之後面带焦虑神色抬头望了巴士的窗户说道:「葛罗普那家伙应该没事吧。」
他对始作俑者的青年看也不看。一如来时,那青年业已消失无踪。
「被咬的人还真是伤脑筋哪,」黑衣男从另一边走出来後说,「对了,那老头不是说掳走他女儿的贵族向北逃了吗?现在去追的话一定追得到。大哥,我们去找出下落追上去吧。平安把人带回就有一千万了。反正他女儿大概也被贵族动过了,那就把她和贵族一起喀喳一声宰了,再去恐吓说我们已经让她变回人类了。对方是女的,一定会乖乖付钱。」
巨汉在他背後喃喃低语:「如果是在对我们说就好了。」
「什麼?」
黑衣男望了巨汉的脸,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巨汉正紧盯著右前方的密林。先前老人讲话的方向。
「出来!」
巨汉发话的同时,黑衣男右手的圆月刀映射月光,六角棒男子迅速向前。他们已然发现这股异样鬼气的主人并非老人。鬼气的主人身在林中。他们取出了兵器,是因为从这气息中察觉到与贵族所放鬼气的相同冷冽,也是为了掩盖自己无法发现气息来源的屈辱。
「不出来的话,我们就过去了。从那老爷子说话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同行。不过似乎比我们受信任。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失礼,来好好谈谈关於一千万的工作如何?」
提案结束後巨汉稍待了片刻。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粗浓、仿如毛虫的眉毛突地上提。
「大哥,这样比较快啦!」
圆月刀自黑衣男手中射出。不知装有什麼机关,它竟灵巧穿过树木之间,还挟带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沿巨汉瞪视的视线疾飞而去。毫不留情、充满杀意的一击。
悦耳声音响起。银光丛林间倒射飞回。
在「哇」地叫了一声往旁退开的两名男子背後,钢铁发出震汤暗夜的巨响。
巨汉右手握著的,是方才黑衣男射出的圆月刀。
鲜红条带缓缓流过锋锐表面。如岩面容上初次流露出激怒以及战栗的情感颜色。
「要动手是吧。」
低吼一声後,六角棒男子一踢马腹。
马匹不动。
再踢一次。长靴靴根安有马刺。马的腹侧皮肤破裂流出血线。但纵虽如此,马匹仍旧不动。等六角棒男子发现马在害怕时,才停止了踢马动作。
巴士门开启,「怎麼了,大夥?」
少女探出脸来。
敏感察觉异样气氛後,美丽容貌仿效她的兄长们自动转向树林深处。
黑暗深处有某种东西动了。
喀答喀答的马蹄声趋近。
在他们面前,一名年轻人忽然沐浴於月光下。
彷佛黑暗本身结晶凝聚,化为人形一般。
即使是黑色外套胸口处蓝色墬饰发出的神秘光辉,亦远逊於旅人帽下的美貌。
他於马上握著韁绳的形色,坦然一如偶然路经此地的旅人。当然,他并非寻常旅人。
「你这家伙是什麼人?」
黑衣男以嘶哑话声询问。由於那连身为男人的自己也不禁看得背脊生寒的美貌,与夺命一击是被此人破去的印象相冲突,所以说话声音才变得异於平常。
人影没回答,打算飘然离去。
「等会,」六角棒男子出声叫住对方。「如果你也是那位老爷子叫来的猎人,那就和我们一样了。突然动手是我们这边不好,不过应该至少还可以互通姓名。我们是马可斯兄妹我是次男诺多。」
人影停下脚步。
「这是四男凯尔。」
黑衣男连点头招呼也无,只有满是敌意的双眼闪闪生辉。
「身材高大的是最上面的大哥波可夫。」
介绍结束的同时巨汉脚边发出刺耳声响。由於断为两截的圆月刀带著闪烁银粉落到了地上。那奇异的断面并非是被折断,而是被捏碎才形成的。巨汉满布鲜血的手掌在马耳上擦拭。马毛沾附血液一齐贴向同一方向。
「还有一个男的,不过因为生病虚弱没办法下车。最後是蕾拉么妹。」
「请多指教冷淡先生。」
与可亲话声截然相反,酷似猫咪的一双水汪汪大眼睛中,敌意火焰燃烧生光。可是当旅人的脸庞稍稍转向这方时,火焰便突然动摇。
「马可斯兄妹我有所耳闻。」
旅人首度开口。没有高低起伏,犹若钢铁的话声中一切情感尽付阙如。同他的美貌不称,又或者该说极其相称的声音。
可是,在知道男子们的姓名後,他却还发出如此冷静的声音
马可斯兄妹边境首屈一指的高明吸血鬼猎人团体。
自长男波可夫以下,次男诺多、三男葛罗贝克、四男凯尔、长女蕾拉共计五人。至今为止消灭的贵族轻而易举达至三位数,却尚未牺牲任一名兄妹的奇迹於边境居民中广为流传。
同时也流传著他们的残忍无情。
因某事件被雇用的吸血鬼猎人不限於一名或一团体。因顾虑到失败收场时贵族的回礼,当事人通常会雇用数名,乃至数团猎人。
而马可斯兄妹总是能存活到最後。
仅有他们残存。
不论是共同行动或分头行事的团体、个人,从没有一个生还。
由於没找到屍体,除相信马可斯一家「为贵族所害的说辞」外别无他法;谣言不久後愈传愈大,至今马可斯兄妹头上依然盘旋著怀疑猜忌的暗影。
尽管如此,他们身为猎人的实力却是无人质疑。因为光是被他们消灭的贵族便已达到惊人数字。
当职业猎人听见或说出他们的名字时,畏惧感定然与嫌恶之情如影相随;这全是对他们的实力及所拥有的密技感到威胁之故。
恐怕这群兄妹也是初次遇见能淡然说出自己姓氏的男人。
「你这家伙」
巨汉波可夫忽然露出奇特表情。
「不、你这付长相、蓝色墬饰我曾经听说过。十年以前我从一座村庄的长老那,听说在这个边境只有一名能和我们匹敌的猎人。虽然只有一人,却说不定比我们全部加起来都强难道你」
年轻人没回答,转身欲去。
彷佛令人畏惧的凶人们不存在一样。
「等、等一下、喂!」
六角棒男子叫著。
「我们要去追抢走老爷子女儿的贵族。如果不合夥的话你也是敌人。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有回答,马只与人影被黑暗吞没。
「大哥、让他这样走掉好吗?」
蕾拉愤愤说著,但波可夫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以近乎痴呆的表情喃喃说著:「半吸血鬼原来那家伙是这样的」
弟妹们还是初次听到这名男子发出此种声音。
另外,也初次听见了一个奇特的名字。
「会让我发抖的男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呐D。」
短短两日内接连发生惨剧与大屠杀的维休努村北方五十公里处。
一台黑色马车疾驰过狭隘的林间道路。负责拖车的六匹马通体漆黑,车夫座上的驭者亦是全身黑衣;一台好似由黑暗生出的马车。
驭者一边让马匹沐浴在无情鞭策下,一边不时仰望上空。
满天星斗如欲垂墬。
抬头仰望的脸庞上星光明灭。
驭者秀丽的面容倏然阴沉。
「星星动了。那个来追赶我了有六个。」
黑暗中他的眼眸开始绽放炯炯光芒。
「而且不是普通的追击者每个都是拥有高强武技之人其中特别有一个」
接著驭者似乎无法抑制兴奋,巍然站至车夫座上,扫视足畔的乌黑车体。
「不会交出去的。不管是谁都不交出去。」
睁大的双眼中,血光的光彩流溢著。
震耳欲聋的单调车轮声突然生变。
当秀丽面容上闪掠动摇神色之际
「砰!」的一声,後右侧车轮脱离轮轴。
风声呼啸。
马车剧烈右倾,扬起一阵迷蒙砂尘後翻倒在地。
让人惊讶不已的是驾驶者的身法。
他自行放脱韁绳跃入空中後,灵巧地一扭身躯便取回平衡,犹如一枚黑布般在离马车数公尺处轻盈著地。
奔向马车的脸上尽是不安和绝望。
粗暴地开门,看了内侧。不安才转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