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裂与「神之力」正以百分之一秒为单位,进行完全不同次元的攻防战时,上条与刀夜终于奔进了海边民宿。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安全了。
不管上条等人逃到世界上的任何角落,「神之力」那毁天灭地的招式,都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他们。「神之力」就是如此超越常理的敌人。
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刀夜,摆动肩膀剧烈呼吸着问道:
「当当麻!等等让我休息一下!那到底是什么?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的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现在是在拍电影吗?」
完全没有获得说明的刀夜当然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闯下大祸的元凶却依然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实在让上条心头大怒。
正当上条想破口大骂,他突然看见了奇怪的事情。地上圆桌的阴影处似乎趴着一个人。
是御坂美琴。
「什么?喂,你不要紧吧?发生什么事了?」
上条急忙奔过去向美琴询问,但美琴没有任何反应。距离最后一刻应该还有三十分钟的缓冲时间才对,难道神秘的「毁天灭地」魔法已经开始出现效果了?
这时上条察觉到了不对劲。
上条的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味。理解到这味道是什么的上条急忙屏住呼吸。
CHC13。氯仿。
「唔啊」
微微被吸进体内的化学物质侵入了脑部,一瞬间让上条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因为量不多,所以上条勉强把持住没有昏厥。
「喂!当麻,你怎么了?喂!」
刀夜担心地问道,上条举起一只手挥了挥,表示没事。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情?氯仿是三卤甲烷内毒性最强的,甚至具有致癌性。美琴不可能自己去吸这种东西。
(到底是谁?)
CHC13的挥发性非常高,放置在空气中数分钟就会气化。换句话说,迷昏美琴的人或许还在附近。
上条突然开始担心起不在场的茵蒂克丝。虽然知道时间紧迫,上条依然忍不住朝通往二楼的楼梯奔去。
冲上楼梯,穿过走廊,将刀夜房间的房门用力打开。
上条看见茵蒂克丝也倒在地板上。但这次上条并没有再凑上去闻CHC13的味道,见茵蒂克丝正反覆着极度规则的细微呼吸,上条得到结论,茵蒂克丝也被人用药迷昏了。这种深度的睡眠,光靠摇晃身体是无法令她们醒来的。
(问题是,到底是谁干的?)
不知道是谁做的,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上条只能毫无意义地小心警戒。这时,刀夜终于追了上来。刀夜见到倒在地上的茵蒂克丝不,在刀夜眼中是妻子诗菜不禁脸色大变。
「当当麻!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这句话!」上条想起来现在非做不可的事情。「你听着,老爸。这样下去会有人死,所有人都会没命的。要阻止这样的事态,除非解除『天使坠落』。既然是你发动的,就要由你来解除!」
「当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除?那也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你在哪里发动『天使坠落』的?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但是刀夜依然以满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上条。
他似乎完全听不懂上条在说什么。
「当麻,那个天使坠落到底是什么?是一种比喻吗?」
被刀夜这么一问,上条也搞迷糊了。
刀夜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他似乎真的跟魔法毫无瓜葛。该不会是我自己搞错了某个重要环节吧?上条心想。
「算了吧,阿上。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从房间入口传来一句说话声。
上条跟刀夜回头一看,见到眼前的人物,不禁大为吃惊。
土御门元春。
在刀夜眼中,他应该是个电视上的偶像明星吧。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刀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啊,这些人是我迷昏的,毕竟不该把一般平民卷进来。」
土御门的声音跟平常完全不同。
原本日常生活中那个土御门的形象,开始产生了龟裂。
「哼,看阿上的表情,你还搞不清楚真相?没办法,毕竟你对魔法这块领域是门外汉。」
龟裂不断延伸,形象像玻璃一样裂成碎片。
站在眼前的,已经不是上条当麻所熟悉的土御门元春了。
而是一个神秘、不为人知的
魔法师。
「等等土御门!你也察觉到我爸爸的模样不对劲了?我在想,说不定发动了『天使坠落』的元凶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不,元凶就是刀夜,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只因为他并不是故意要发动『天使坠落』,所以丝毫没有自觉。」
听到土御门这么说,刀夜大为愤怒。
「什什么元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说这种话太失礼了吧!演艺人员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上条疑惑地看着刀夜的反应。如果他真的是引发「天使坠落」的元凶,为什么他自己又会受到「天使坠落」的影响?
「对对了,土御门!我爸爸只是一般人,又不是像你们那样的魔法师,怎么可能发动那种世界规模的复杂魔法?而且你自己也曾经说过,这么大的魔法必定需要魔法阵或是仪式现场,但根本就找不到那种」
「就在你家啊。就在阿上你的老家。你没察觉吗?」
听到土御门这句话,上条不禁哑口无言。
上条完全无法理解土御门的意思。
「我说过了,我的专长是风水。而所谓的风水,指的就是藉由房屋内的隔间与家具配置来创造回路的魔法。」
「什么?」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可以靠隔间及家具配置来组成魔法阵。」
上条听不懂土御门在说什么。
完全一头雾水。
「喂你在说什么啊?这太扯了吧?那么普通的家,怎么可能是什么神秘的仪式现场?什么改变房间的配置就可以组成魔法阵实在太荒谬了!」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家。那里面不是有很多护身符、民间工艺品跟地方信仰纪念品吗?虽然每一样都是不具太大意义的『量贩品』,力量微乎其微,但可别太小看这些假货,只要将它们摆在风水与阴阳的正确位置上,就可以产生相乘效果。」不知为何土御门显得有些开心。「例如说,大门旁边不是有棵矮矮的桧木吗?」
「我怎么知道?」
「就是有。在树上还有一个鸟巢,这叫宿木,用意是让小鸟在此栖息。在神道中,神社入口处都会设置宿木,这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阿上你懂吗?」
「什什么啊?」
「那就是鸟居。顾名思义,就是鸟的居所。鸟居原本是让灵鸟,也就是神的使者休憩的地方。而说到桧木鸟居,当然就会想到伊势神宫。你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土御门愉快地笑着说道:「还有,朝南的大门口放了红色的邮筒,『南方』的属性色就是『赤』。浴室放了『水』之守护兽『龟』的玩具。厨房冰箱及微波炉上放着老虎的玩具,『金』的守护兽就是『白虎』。虽然每一样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那个家里面至少有超过三千样的护符道具。如此庞大的数量在相乘效果下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那间房子化为一座神殿。」
听了土御门这些话,上条依然完全无法相信。
在上条听来,这些都只是土御门鬼扯的歪理。
「嗯,想必是因为上条夫妻来到海边而让家里空着,『仪式现场』才会完成并启动吧?」
土御门以兴致盎然并带着冷酷的笑容看着刀夜。
「真是的看来刀夜是比你的右手还可怕的特例啊。以偶然机率来说,那未免太完美了。我的心情好像是看见了天然的完美钻石。不过,这种完美的偶然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少少开玩笑了!谁都听得出来你这些话太牵强了!」
「没错,的确很牵强所以我才不敢轻易出手将它破坏。」
第一次,土御门脸上那股轻松的态度消失了。
正当上条感到狐疑的时候,土御门又说道:
「阿上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的确很牵强,的确都是些歪理,但『天使坠落』确实是发动了。所谓的奇迹,指的就是这么回事吧。阿上啊,你相信奇迹吗?你相信那种万分之一的偶然吗?」
「你别再胡扯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事!魔法我虽然不懂,但如果是电子回路、精密机械,怎么可能在无意中完成!」
「但『天使坠落』的发动却是事实。不如我们这么想吧,阿上。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奇迹百分之百得以实现。」
「什么?」上条脑筋一片空白。
土御门笑着继续对上条说道:
「上条家中有很多『纪念品』。这些『纪念品』当初会这么摆,并不是故意要引发『天使坠落』。对门外汉刀夜来说,这只是一个偶然,只是随意摆设之下的结果。『天使坠落』的魔法阵,只是被无数的『纪念品』在偶然间排列出来的。」
土御门接着说道:
「但是就算『天使坠落』没有发动,也会触发其他种类的大魔法。只要稍微改变『纪念品』的配置方式,切换魔法阵的『回路』就行了。」土御门翻了翻手掌继续说道:「所以那个魔法阵是不会『失败』的。不管怎么配置『纪念品』,都一定会发动某种大魔法。」
只是这次刚好发动的是「天使坠落」而已。
即使发动的不是「天使坠落」,一样会触发其他种类的祸端。
「阿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不在你家里说出这些话?因为那个魔法阵现在正处于安定状态,绝对不能随意改变。『天使坠落』已经算是危险性比较小的了,那个魔法阵还有可能转变为『极大地震』、『异界反转』、『永久冻土』这些可怕的战术魔法阵,随便其中一样都可以轻易让一个国家从地图中消失甚至还有可能转变为一些连我都看不懂的独特魔法阵,别说你这个门外汉不懂,那可是连魔法师连我土御门这个风水专家都不懂的魔法阵。绝对不能让这些魔法阵发动,一旦发动,那就万事休矣了。」
如果上条碰触到了「纪念品」而让「天使坠落」解除,
另外一种大魔法可能在那一瞬间发动。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险。上条当麻、神裂火织、米夏克洛伊洁芙、火野神作以及我土御门元春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移动了阿上家的『纪念品』,『天使坠落』很可能就被切换成其他种类的魔法阵。」
上条终于想起来,当时土御门一直希望大家赶快离开上条家,原来理由在这里。
可是,上条依然在心中寻找否定的借口。
「可是可是对了,我爸爸只是个一般人,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施展魔法应该需要魔力吧?我爸爸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魔力啊!」
「不需要魔力。阿上,我之前说过,所谓的风水是利用大地的『气』来当作能量的术式,跟人类的魔力无关。」土御门举起食指晃了晃。「假设『大地之气』是发电机,『上条刀夜』是变压器,『纪念品魔法阵』就是电子回路,刀夜的立场等于是个重要共犯。」
上条刀夜只受到「天使坠落」的一半影响,或许原因就在这里吧。
刀夜是引发「天使坠落」的犯人之一没错,但不是「主犯」而是「共犯」。
「天使坠落」不是藉由人类的双手发动的。
发动「天使坠落」的主犯,是在恶魔般的巧合下所组成的风水结构。
「可恶」上条低声咒骂。
但土御门却完全不理会上条的反应,继续说道:
「那个家就好像一辆跑在有无数切换杆的铁轨上的电车。随便破坏一个『纪念品』,『天使坠落』都会切换为其他『魔法阵』。」土御门滔滔不绝地说道:「所以要解除『天使坠落』,绝对不能一个个慢慢移动『纪念品』,必须要一口气将整个魔法阵全部破坏。我原本的打算是先让你远离『魔法阵』,然后把那个大叔关起来,接着跟克洛伊洁芙和解,最后在神裂的协助下再次回到你的老家将『魔法阵』摧毁但我想得太美了,行程排得这么满,一个意外状况就毁了整个计划。」
「该死」上条再次咒骂。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搞成这样?老爸明明真的不知道魔法的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不为什么。」
土御门以泰然自若的语气向充满绝望的上条说道: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道理,没有理论,没有因果,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什么都没有。阿上,你应该很了解才对。」
听土御门这么说,上条依然完全无法领悟,只能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狐疑的表情。
土御门却带着残酷的笑容说道:
「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上条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冻结的脑袋过了一阵子,宛如冰块在杯子里溶化一样,渐渐地重新开始思考。
因为运气不好。
因为不幸。
这就是结论吗?火野神作无端受到牵连、「神之力」闹得天下大乱、地球在三十分钟后将被烧掉一半、上条刀夜被当作整个事件的元凶,这一切的理由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你开什么玩笑!」
上条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总之,「天使坠落」一定得解除才行。
什么运气不好?什么不幸?
事情已经无法因理由太愚蠢而当作没发生过。
既然「天使坠落」的魔法阵就是上条的老家,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会造成什么样的魔法阵开始启动,只能尽快赶回老家将魔法阵破坏掉总而言之,得阻止「神之力」施展毁天灭地的魔法!
「算了吧,已经太迟了。」这时土御门却以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忘记从这里到你家有多少距离了?就算再怎么狂奔,也来不及的。」
「不然能怎么办?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也只能试试看吧?难道你有其他好办法?」
「当然有。」
土御门带着狰狞的笑容毫不迟疑地回答。
土御门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举脚往房间内踏进了一步。
「只要在场的某人愿意牺牲生命就行。」
上条全身发寒。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身体下意识地挡在刀夜前面。刀夜虽然还没有理解状况,但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自身的危险。
看着上条,土御门笑了。
他笑着这么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神裂正忙着陪那个蠢天使。她是个绝对无法允许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杀的人,如果我提出这个建议,一定会被她阻止。」
土御门说着,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上条感觉到胃底似乎有股沉重压力,不禁以背部推着刀夜往后退了一步。
「你应该了解吧,阿上。到了这个地步,非得要有人牺牲才能收拾残局。别担心,只会有一个人牺牲生命,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所以阿上你完全不用担心,不过别人就得担心一下了。」
土御门笑着晃动着双手。土御门的手相当长,正符合了他的身高。
「说真的,我实在满头大的,毕竟现在的我没办法使用魔法。这样的身体还得接受教会的命令,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你不这么认为吗,阿上?」
土御门以打从心底感到有趣的态度说道。
这时,上条终于想起来土御门总是怎么称呼自己了。
骗子、间谍。
「可恶开什么玩笑!」上条紧紧咬着牙齿说道:「别太小看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以这样的理由杀人!绝对不会!」
「呵,阿上你不必这么介意吧?反正死的又不是你,跟你没有关系。」
土御门的话宛如正在戏弄着上条。
自己的父亲就要在眼前被杀,怎么可能不介意?
「可恶快让开!土御门!别妨碍我!只要赶快赶回老家,用我的右手将魔法阵破坏掉就可以了吧!」
「看来你完全没理解。除非一击将整个魔法阵回路全部摧毁,或者是杀死提供动力的施法者,否则是不行的。何况现在再怎么赶,也不可能在限制时间之内赶回你家。」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你认为我这个叛徒会愿意采纳这么不可靠的办法吗?」
上条几乎要把牙齿咬断。
土御门完全不想尝试不知道可不可行的办法,从一开始便选择了最简单、最邪恶的方法。跟这样的人是无法沟通的。不管说什么,都无法被这种人听进耳里。
上条紧握右拳,往前踏出了一步。
土御门元春看着上条,以哀怜的眼神静静地笑了。
「算了吧,阿上,这么做只会让你白白受伤而已。」
「少啰唆!我不能再浪费一秒钟!我要一击就干掉你!」
上条绝对不敢轻视魔法师这种生物。上条见识过史提尔、奥雷欧斯伊萨德等人的力量,相当清楚魔法师有多么可怕。
但是,现在的土御门无法使用魔法。
接受过学园都市超能力开发课程的土御门,应该再也无法使用魔法了。
「阿上,你以为没办法使用魔法,专家就会输给一个门外汉?」但是上御门的态度却相当轻松。「我再跟你确认最后一次,阿上,就算明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你还是要阻止我?」
上条紧紧咬着牙齿。
在视线角落的刀夜,表情显得异常紧张。
刀夜应该不明白上条跟土御门的对话内容,但或许可以感觉得出来现在正处于紧急状况,而且整件事情跟自己有关。
看见刀夜的脸色,土御门露出残酷的笑容。
「啊,让你站在一旁却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想必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虽然详细内容跟你说了你大概也不懂,但我可以告诉你结论。」
上条愣了一下。
「住」
上条急忙想要阻止土御门说下去,但已经太迟了。
「简单来说,再过不到三十分钟,很多人都会死。而这都是你上条刀夜的错。」
「住口!」
上条瞬间大吼。
但这个慌乱的吼叫声,反而更让上条刀夜受到沉重打击。
土御门开心地看着眼前的父子。
非常开心地看着。
「好,阿上你打算怎么做?要阻止我,还是不要?」
如果不赶快解除「天使坠落」,「神之力」的魔法就会烧尽半数世界。
对于牵制着「神之力」的神裂来说,也是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
如果,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如果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这还用问吗?」
上条下了决定。
「我当然要阻止你!」上条宛如野兽般吼叫:「我不同意这种做法!如果这种需要牺牲他人的残酷法则真的存在,我就先杀了这个荒谬的幻想!」
「是吗?」土御门笑了。
一瞬间,土御门宛如像个孩子般笑了。
「那不然这样吧,阿上。」
笑容在一瞬间消失。
两人的距离只有三公尺多,互相都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土御门轻描淡写地说:
「要是你能撑得过十秒,我就给你拍拍手。」
砰!土御门脚下发出巨大的踏脚声。
在一瞬间,土御门便将三公尺的距离化为零。但这不是脚掌踏在地板上的踏脚声。
而是脚。
上条当麻的脚趾被土御门用脚踏住了。巨大的踏脚声原来是一记贱招。
「嘎啊!」
上条痛得宛如脚上被钉了钉子,不禁想要往后退,但偏偏脚被踩住了,完全动弹不得。上条的身体晃了一下,无法做出动作,视线不禁朝被踩住的脚望去。
但这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就在上条的视线往下栘的那一瞬间,土御门的头槌从上方视线死角轰了下来,坚硬的额头敲在上条毫无防备的头盖骨顶端。
咚!伴随着激烈撞击的声音,上条的脚失去了平衡。就好像被奋力挥出的水泥块或是玻璃烟灰缸敲中一样。
但土御门并没有停止攻势。
土御门的右手终于动了。上条隐约可以看见土御门的右手正握拳往外画了一个大圈,朝自己的侧头部而来。以拳击术语来说,就是勾拳。必杀必中的拳击技巧沿着水平的曲线轨道,瞄准上条的太阳穴而来。
脚被踏住的上条无法退后,昏沉的脑袋也无法看清攻击并闪躲。于是他只能急忙伸手护住侧头部。
唰的一声,拳头挥了个空。
(?)
这不到一秒钟的空白,让上条愣住了。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子可以碰到鼻子,实在没有理由挥空拳。为什么在这样的距离下,土御门的拳头会没打中?
不是没打中,而是故意不打中。
上条在不到一秒钟之后便获得了答案。土御门的拳头穿过上条侧头部后弯了回来,朝着上条的后脑勺而来。就好像用手勾住脖子拥抱的姿势一样。
后脑勺。
即使是空手道或是拳击比赛,攻击这个要害也是犯规的,因为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轰!巨大的冲击声。
「嘎呜!」
这一击让上条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消失,整个身体往下瘫倒。土御门挥出的第二拳因此在上条的头顶挥空。
但上条根本没办法把握这个机会。
因为在这些极度凶恶的犯规技巧攻击之下,上条已经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板上了。两只手腕不规则地颤动。脑袋失去平衡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站起。腹部的力量一松懈,胃袋里的东西似乎都要逆流。
如果把链金术师或一方通行的攻击,比喻成拿着巨大铁板平均敲打整个身体表面,那土御门的攻击就是以铁钉深深穴入人体骨架上必定会产生的「要害」之中。
前后左右上下远近。虽然跟土御门相视而立,上条却有一种宛如被数个人从周围同时出手围殴的错觉。
「你连三秒钟都撑不到?」
俯视着上条的土御门开心地说道。
这就是上条与土御门之间的差距。
虽然说专家在跟门外汉对决时,会因一时大意而露出破绽,
但专家与门外汉的实力差距,是不会因一些小小的破绽而有所改变的。
小学生棒球队的王牌投手,不会是真正职棒选手的对手。
国中柔道社的主将再怎样也打不赢奥运金牌得主。
「呜啊!!」
上条拼命想要再站起来。
虽然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很勉强,却依然想要再站起来。
「没用的,阿上。因为人体结构的关系,身体有些部位是无论怎么训练都无法强化的。详情请参阅解体新书。」
换句话说,那就是要害。
「阿上啊,爱滋病没办法靠毅力治好,伊波拉病毒不会因耐性而痊愈,这每个人都知道吧?同样的道理,现在的你无法站起来,已经不是精神论上的问题,而是解剖学上的问题了。」
贱招。
虽然经过无数前人证实了有效性,但因破坏力太过强大,绝大部分的人都基于良心而避免使用。然而这些都成了土御门元春的武器。
就算被批评是个卑鄙、肮脏的小人,土御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土御门是赌着性命上战场的。
对土御门来说,败北也同时意味着自己所守护的所有东西都将失去。
「呜」
上条抬头仰望这个俯视着自己的强大敌人。
但土御门却以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温柔笑容看着上条。
「阿上啊,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原本拥有的魔法才能早已枯竭殆尽,半路出家的超能力又停留在毫无用处的等级0阶段。为了潜入学园都市,我已经不再是个魔法师。我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
土御门说道:
「但是,敌人是不会等我的。」
上御门接着又说:
「所以,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非赢不可。」
在平静的语气中,上条感觉到一股薄薄的寒意,不禁微微发抖。
与生俱来的才能已经不复存在,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获得任何成果。土御门唯一的力量只有一股非赢不可的执着。将拳头在炼狱般的战场中烧炙,在地狱般的死斗中锻炼。以无数的伤痕为代价,换来了死里求生的犯规技巧。
卑鄙根本不足挂齿。
土御门元春为了获得胜利,即使违反人性也在所不惜。
「唔」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土御门如此渴望胜利?
就算不询问当事人,上条也可以猜得出来。
一定是因为土御门心中,有某个想要保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