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数名护卫和复仇天魔包围着,小要正被带到宅邸的走廊中。
最开始,她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也能领悟到这座宅邸正处于战争的漩涡之中。遥远的炮击声渐渐接近,终于,二代AS的驱动声和机关炮的射击声,以及猛烈的爆炸声在领地内到处响起。家具由于冲击和震动而倒下,破碎的玻璃窗洒了满地。
这是要去哪儿?
护卫的男子没有回答。
就算如此她还是明白了。是直升机的机场近邻宅邸的庭院的,大型的停机坪。大概是打算带着自己离开这里吧。
是什么人来了?
果然,护卫还是没有回答。取而代之地,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是他哦。
雷纳德从背后的角落里现身,告诉她。黑色的长风衣随风飘扬,他迅速地追过她的身边。比起正被什么人追着来,更像是急着赶往什么遥远的地方的样子。
他?
对,是他。
是宗介
雷纳德用力地抓住了反射性地站住脚的她的手腕。
放开我!
不行。
即使想要挣脱,他还是没有放手。那是由那娇贵的体形上完全无法想象到的,惊人的握力。和久经磨练的宗介的差不多不,是甚至让人觉得或许比宗介还要强劲的,毫无迷惘的力量。
我,我
见面了又能怎么样?两个人抱在一起逃走吗?
你在迷惑着。迷惑着曾经一度背叛了他的自己,事到如今还能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他明明那样拚了命地来到这里,你却还在迷茫。
正如雷纳德所言。
他明明都来了,自己却在踌躇。为什么没有激烈地抵抗,甩开这个人的手,奔向枪击战的方向呢?不想见他吗?不想扑向他的胸膛吗?
才没有那种事。自己明明应该是很想见他的,也明明应该很想紧紧地抱住他的才对。
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
雷纳德静静地注视着什么话也不说,低下头去的她。穿过通道,走向停机坪的前面。一架ECS搭载型的大型直升飞机,已经在待机,准备起飞了。震耳欲聋的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了四周。
就照这样下去,坐上那架飞机吗?然后又会去到哪里。去到某个他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那样不可能会好的。然而,自己为什么却这样,被抓着手腕继续走呢?
在扪心自问的小要的耳畔,雷纳德突然把脸凑近,说:
那样的话,要不要来打个赌看看??
他对部下和复仇天魔下了先走的命令。复仇天魔马上作出反应,走向了直升机,部下们却有所迟疑。
可是
没关系的,去吧。
没有再做更多的抗争,男人们跑向了直升机。直升机机场外,宅邸的入口处,就只剩下了小要和雷纳德两人。他随意地脱下黑色的外套,在直升机造出的强风中一丢。简直像乌鸦展翅一般,外套逐渐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那件防弹衣,具有能挡开各种枪弹和利器的功能,这一点小要知道得很清楚。现在的她,就连其中的机关都晓得。那是用具备了比三代AS上使用的超阿拉米特纤维防弹性还要高出数段的形状记忆塑料,以及超小型的雷达元件缝制成的主动式防弹衣。曾经袭击她的暗杀者还有宗介攻击雷纳德的时候,这衣服将所有子弹都挡住了。
他脱掉这件外套,也就意味着,现在,他和普通人一样,处于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
用这个。
这么说着,雷纳德递出一把。扳起击铁,以熟练的手法将枪一转,将握把的一侧对着她。
收下吧。
那是一把冰冷的银色的枪。(技穴:按照贺东老师的设定,这把枪叫做ColtSingleActionArmy,简称SAA。后面我有付图片哦。)
形状有些古色古香的回转式弹匣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装饰花纹。雷纳德一直带着枪,还有,这把枪的感觉似乎都能出演什么西部片了比起种种这些来,小要首先是对他用非常流利的、熟练的手法操作那把枪感到吃惊。
来吧。
被催促着,小要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把枪。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要打个赌吧?你用那把枪打我试试看好了。
雷纳德站在大门前,堵住门口。
相良宗介君就在那边。想要见他的话,就必须打死我过去。从现在起我等你三十秒。在此之前决定吧。
你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话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啦。还有二十五秒啰。
你以为我不会开枪吗?
所以我在赌啊。
打脚的话我会开枪的哦。然后就跨过你过去。
是个好主意呢。请便。
微微一笑后,他补上一句。
还有十秒。
小要单手举起了。将指头扣在扳机上,用那枪口指向了他的眼前。
这是个十分好理解的图式。
他就在那边战斗着。在雷纳德的背后。要去到那边是很简单的。只要稍稍动下食指,打倒这个男人就可以了。夺走了自己很多东西,直到今天的今天为止,都一直在束缚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手指僵硬。手肘在颤抖。
自己应该恨他的才对。他应该是个就算杀掉,也不该有任何烦恼的对手才对。这明明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才对。
然而
还有五秒。
没办法开枪。
如果是揍他一顿、把他踢飞的话,那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吧。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取回了足以那样做的活力了。而且,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过,自己可是一直对宗介和班上的没礼貌的男生们连打带踢的呢。
然而,却没办法开枪。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暴力的水平是不同的。从本质的意义上,蓄意伤害他人,抹消那个人的存在,这种事她做不到。杀人她做不到。当然没有那样的经验。小要一直都被宗介掌握着分寸。
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因为她是个普通人。
所以她没有能在这种时候杀人的觉悟。也不可能有。
所以,无法开枪。
即使宗介明明就在对面。
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看透到如此地步,小要对此不甘心得不得了。
不,自己真的被看透了吗?因为他现在正笔直地,丝毫没有露出那装模作样的笑容,这样注视着这把古老的枪,还有我
零。时间到了哦。
雷纳德用极其认真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开枪。
他为了见你而战斗,甚至不惜杀人。然而,你却连开枪打我这样一个碍眼的混蛋都做不到。到最后,你的觉悟也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啊。
不是的!
无力地握着枪,小要向后退却。雷纳德向她伸出手。
走吧。我说过有东西要给你看的吧?
这
是你输了。来吧。
住手!
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绷紧了身体,想要甩开被抓着的手腕而已。发出微弱的叫声。
所以说。
不是故意的。
枪口向上仰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顺势加上了力量。非常非常微弱的力量。但要击发已经扳起了击铁的单动式,这一点力量就已经足够了。
干冽的枪声。
枪口点燃的火焰在眼前一闪,视野变成了一片纯白,钝重的反作用力震动了右手。血沫啪地一下飞散开来,染红了她的脸颊。
克鲁兹、毛和克鲁佐三个人正被逼陷入严峻的苦战。
他娘的
手中拿着预备的武器小型的机关炮,穿梭于林木之间,克鲁兹在驾驶舱中骂道。
福勒等三台驱动器搭载型AS,正以压倒性的力量,接二连三地向三台M9袭来。
运动性,动力,以及配合和战术其中的任何一项都与迄今为止的地狱君王型的敌人不同。完全找不到任何的可乘之机不说,光是为了不被杀而对其进行牵制,四处逃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黑色的敌AS福勒的机体双手装备了大型的单分子刀,纠缠不休地挑起接近战。在格斗战方面无人能及的克鲁佐,自始至终都被福勒压制着。虽说失去了一条手臂,对手还是驱动器搭载机,但被逼到如此的劣势,很大程度上还是只能认为归功于福勒的技术。
白色的敌AS装备了两门大型的格林炮,狂岚般的炮弹之雨从中距离向毛倾盆而降。虽然装备了重型的武装,但那台机体的动作却有些优美,让人联想到某些女性的特质。毛成为了它攻击的标靶,被钉在遮蔽物的阴影里几乎无法动弹。虽然毛经常都在走背字,但她的综合操纵技术可并不逊于宗介。这样的她却束手无策。这个操纵兵也是相当的高手。
然后是那台红色的敌AS
装备着狙击炮。那家伙是个狙击手,也就是自己的同类。
最初接触的时候,克鲁兹的M9的狙击炮就被打成了两截。并不是为了在瞬间护住机体而将武器当成了盾牌。那个敌人是瞄准了自己的武器加以破坏的。
如果瞄准己方的驾驶舱的话,明明一击就完事了,他却特意射击武器。是被福勒命令过因为要打声招呼,所以先别杀吗?
不,那种意图之类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家伙那台红色的敌AS是在耍我玩儿。是看见了我的狙击炮,知道我也同样是狙击手了吧。他在以正确地射穿我的武器这件事,来嘲笑我。
挺厉害的嘛
虽然这么嘟囔着,同时,克鲁兹却对那台红色AS操纵兵的恐怖的技术,感到微微的战栗。
这是何等的手腕啊。
自己到底也不是傻瓜。受到最初的攻击的时候,就警戒着狙击,采取了十分的机动了。对战斗机动中的第三代AS,只瞄准其武器,从那么远的距离狙击,这种事按常理是不可能的。能做到如此技巧的操纵兵,世界上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
不。
难道说?
那一瞬间浮现的疑问,被那个敌人发来的狙击打散了。瞄准了隐藏在树木的缝隙、岩石和斜面之间的将将露出来的一点的精密射击。克鲁兹机的大腿部装甲吃了炮弹,被剥掉了。
唔!
AI报告了损害。右大腿部的驱动系统受到严重的损伤。运动性能大幅下降。战斗机动续行困难。
这样下去会被*掉。
在使用不了狙击炮的情况下,被嘲笑,什么也做不了地被杀掉。
他对下一击有所觉悟,摆好了架势。可是那攻击却并没有到来。三秒。四秒。过了十秒钟,狙击还是没有来。
还打算耍我吗?
他虽然这么想,但是错了。敌人撤退了。不止是已经把克鲁兹机逼入绝境的红色AS。其余的两台也是。?
就连临走时的恐吓台词都没留下,福勒等人高速离他们远去,消失在狂风大作的夜晚的山中。
逃掉了。这到底是
克鲁佐在无线电的另一端喃喃道。
怎么回事?
混杂着安心的叹息,毛说道。
虽然不清楚,不过好像是拣了条命啊。
克鲁兹极为不快地说。
被逼入苦战的克鲁兹等人的战斗,以这种不尽兴的方式被延后了。
追着在宅邸中奔跑的宗介,男人们紧咬不放地加以攻击。跳弹连绵不绝地在四周蹦来跳去,正试图将他逼往一定的方向。
敌人的枪击毫不留情。
敌人使出的攻击节奏。那被训练出的,良好地协调过的敌人的行动的气味,宗介非常熟悉。
(少校)
这毫无疑问是加里宁的指挥。
那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原本就是个不依赖奇谋型的指挥官。在秘银的作战,依靠奇袭和装备差、情报差而建立的情况比较多,因此不太明显,不过原本,他都会选择非常坚实的战术。
他很少使用佯攻或埋伏之类。如果他的部队从右边施压的话,那支右翼就毫无疑问地暴露在真正的威胁之中。不是能用权宜之计将就着应付过去,争取时间的那种。不把必要的战力仅仅分割成必要的数量的话,己方一定会被撕个粉碎。
他就是这种作为战术家是理所当然然而实际上却极其难得一见的指挥官。如果用棒球来打比方的话,就是不期待全垒打,却用安打和盗垒确实地挣得分数,用踏踏实实的换投手策略来抑制失分的类型。
这样的加里宁的战术,正一点一点地将宗介逼向宅邸的南端。无论有多么熟悉加里宁的癖好,也无法改变这份劣势。即使想往别的方向跑,也做不到。
只凭敌人的这种行动,宗介就不得不承认了。
(少校是认真的。)
总而言之稳扎稳打。如果要从战斗开始之前,就基本上决定好胜负的话,就只有像这样行动了。
当然心理上的震慑也不会奏效。大胜的诱惑以及乐观的预测之类,对他来说全都不管用。
不到战斗结束回到自己家中喝上一口红茶为止,他都不会骄矜,也不会松懈。能赢的时候就一定要赢。要输的时候就要输得漂亮。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个时候,加里宁确实是对自己这么说了。来阻止我看看呀。话虽如此,他却没有露出任何手下留情的气息。
(为什么?)
完全搞不懂。虽然身体在自动地反击,不断重复着精准的射击,但加里宁的背叛这件事,却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到底为什么?)
那个男人应该不会的。他冷静、沉着,偶尔还有些不通人情,这是事实,但却无法想象他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谁不好,偏偏还是倒戈向那些家伙一边。
我在动摇
能如此自觉真是侥幸。要想以后再想。现在必须战斗才行。
他压抑着感情,像滑行般奔跑着,对右手边的敌人加以牵制射击。刚移动到旁边的房间,仅仅数秒之前还在的地方就被叽里咕噜地扔进了好几个手榴弹。
爆炸。
伴随着冲击,白烟笼罩了四周。原本就差的视野几乎降到了零。虽然也想过要不要从附近的门口冲到外面,但还是放弃了。如果是少校的话肯定会事先在那边配置好人员,让他们进行埋伏的吧。
他向反方向跑去。
这边也无可避免地有着敌人。他们隔着红外线护目镜瞄准,用冲锋枪扫射过来。
他猛地扭转身体,可还是来不及了。敌人的枪击袭向宗介。左上半身的数个地方传来钝痛。吃到的是大口径的子弹。AS操纵服把所有的枪弹都挡住了。如果是威力更大的来复弹的话,或许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
立刻反击。
虽然打中了身体,但敌人马上躲进了通路的阴影中。对方也穿了防弹衣。能听见的只有微弱的骂声。
(千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