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很向往自由这个名词,它和普通的这个名词很相似。
所以,我曾这么想过。大家之所以会对神心怀憧憬,一定是因为期盼得到自由。
可是我错了。那是只属於我的愿望,只属於我的祈祷。不过我想和大家在一起,就算获得自由,一个人也很寂寞,於是我开始寻找能够实现「我们」愿望的神。
就这样,我遇见了卡侬大人,但弛不肯实现大家的愿望。那么,我的愿望也不必实现,我要将愿望当成秘密藏在心底。
骗子的愿望不实现也没关系。
我们追著羽黑跑出屋外,太阳已经西斜,西方的天空开始染上红霞。
在几乎被染成一片橘色的视野中,羽黑头也不回、一心一意地往前狂奔。
「你胆子很大嘛,羽黑,居然敢和我比赛脚程?」
「我想她没有要比赛的意思。」
我在奔跑问大喊,桑田则异常冷静地回答。即使在交谈的同时,我们的速度也没有变慢。
但尾田光是要跟上我们就很吃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过我和桑田都没有为了体谅他而放慢脚步。
因为尾田绝对不会希望我们这么做。就算得咬紧牙关,他也会不断地跑下去直到追上羽黑为止。
「尾田,只差一点了。」
我没有回头,直接对他说。事实上,我们已经逼近距离羽黑背後数公尺的范围内。
那小小的背影渐渐变大,渐渐靠近。
「花南,等一下!」
虽然如此,桑田依然开口呼唤她的名字,好让她知道我们追上来了。
羽黑不但没回头,还在脚上使力企图进一步加速。但她几乎已豁出全力,速度并未提升。
「别小看和邸的宽广程度!」
明知这里不是我的势力范围,我还是如此呢喃,进入最後冲刺。
因为我不打算让她就此离去。我还没摘下她胸口的植物,绝对不能让她走出叶野市。
「别再追过来」
听到我的脚步声从背後传来,羽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答应!」
没错,我不可能同意的绝不。我们绝对要听到羽黑花南的愿望。
只剩下一公尺,我伸手搭上那纤细的肩膀,羽黑反抗似地扭动身体,仍试著往前跑。
确定桑田已从後面跟上来之後,我在抓住她肩头的手上加重力道,用接近拉倒的方式令她停下脚步。
「桑田!」
不出所料,羽黑的身体往後摔倒,但桑田牢牢地抱住了她。
羽黑不到几分钟的逃亡剧,就这样暂时告一个段落。
「桑田同学,请放开我。」
「如果你答应不再逃跑,我就放开。」
依然紧抱著她肩膀的桑田要她答应,但羽黑却不肯回应。
「请放开我,我的任务已经结束,已经没有留在叶野市的理由了!」
羽黑说完後想要甩开桑田的手臂,但她不可能是桑田的对手。
「我还没让你的植物开花,也还没摘下花朵,不能任你就此离开。」
她应该也能理解我们追来的原因。
「不必让我的植物开花,也不必摘下它。」
然而,她却再度说出那句台词。
「这是为什么,羽黑同学?你应该听说过很多次,不摘下植物会有什么结果吧?」
终於调息完毕的尾田开口问道。
「没关系,就算陷入长眠也无所谓。我就算一个人也无所谓。」
「羽黑!就算你说好,我也绝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那种简直像是希望有此下场的口气,令我血冲脑门,忍不住对羽黑怒吼。
「我没有必要得到你的允许。」
但她笔直地回望著我的眼睛,这样回嘴。
「我对大家说了很多谎,这是我起码能做的一点补偿。」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那些谎言对羽黑造成多大的伤害。即使如此,她依然为了一族的愿望对我们说谎。
「关於你撒谎的事,我已经不介意罗?」
「不,我介意。」
「我们无意要制裁羽黑同学,所以你不用再介意了。」
「不,我介意。」
桑田和尾田各自劝说著,但羽黑顽固地摇摇头。
谎言杀不死人。
人类很会说谎,没说过谎的人顶多只有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因为就像羽黑所说的一样,就连谎言都是一种求生存的手段。除了恶意的谎言之外,这世上应该也有出於善意的谎言、能够拯救他人的谎言吧。
但是,羽黑的谎言一点一滴地侵蚀著她,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连真心话也说不出口。就连要说出唯一的愿望,都会犹豫不决。
「羽黑说出你的愿望。」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在此聆听羽黑的愿望。我并没有原谅那些谎言,只是想听她的心愿。
「我拒绝。我的愿望是秘密。」
「羽黑!」
就算我抓著她的肩膀摇晃,她依旧不肯回答。她胸口的植物明明正随著身体一起摇曳,强调自身的存在啊。
「我明白了。就像平常一样,我们用游戏做个了断吧。」
所以,我向羽黑提议道。
「游戏吗?你想玩什么?」
羽黑疑惑地倾著头,但没有拒绝。这样一来,我也只得毫不间断地连攻下去。
「你知道什么是花一匁(注:日本儿童游戏,将人分成两组,唱著「赢了欢喜得到花一匁」。
「输了难堪失去花一匁』,双方各派出一人猜拳,胜者可以选走对方一个成员。匁重量单位,约严75公克。)吗?』
「不,我没听过。可是你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这样也能玩游戏吗?」
「对,没问题。而且你不是说过就算一个人也无所谓吗?」
我抓住她刚刚的语病,故意抛出蛮不讲理的台词。不过,羽黑不知道这个游戏反倒更好。
「我知道了。这样可以让你服气的话,那就玩吧。如果我赢了,请别再管我。」
「好。」
我一点也不打算将胜利拱手相让,还是明确地点点头。
「等等,多加良。你为什么要玩花一匁?」
「而且,选一个花南不知道的游戏,好像有点狡猾」
尾田和桑田各自压低声音对我提出忠告。
「无所谓。我只是想让羽黑明白,我们有多么需要她。」
所以就算得欺骗她,我心中也没有一丝犹豫。
「羽黑,听好了。一开始我们会先唱出类似口号的句子,你就照著重复一遍。」
「首先是练习吗?」
「不,不必练习,你应该也懂得怎么玩。」
「是的,我明白了。」
羽黑对我毫不怀疑,只是老实地点点头。即使知道我会欺骗她,羽黑也会原谅我吧。她不能原谅的只有自己的谎言而已。
「尾田、桑田,可以吧?」
「可以。」
「嗯。」
以我为中心,我们手牵著手。
「真的一个人也可以玩吗?」
「没问题。」
就连羽黑也不禁疑惑地倾著头,但她被桑田强硬的气势震慑,只能闭上嘴巴。
「好,那就开始吧!」
「赢~了欢喜得到花一匁,输~了难堪失去花一匁。」
「呃,赢~了欢喜得到花一匁,输~了难堪失去花一匁。」
我们唱完之後,羽黑也结结巴巴地跟著复诵。
「我们想要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给你。我们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给你。商量商量吧,就这么办!」
「商量呃,要商量什么?」
当歌声一停,她也将脑袋倾向一旁,眉毛皱成八字形。
「就是我们彼此从对方挑一个人来当同伴,接著,被点到名的两个人要猜拳。」
最後尾田做了详细的说明,羽黑瞪大双眼。
「什!像这种比法,只要我猜拳一输不就结束了吗!这是不公平的游戏!!请中止它!」
羽黑忍不住拉高嗓门提出kang议。
「不行,游戏已经开始了,如果要停止就算你输。」
然而,我也不能在此让步,因为我是明知不公平仍决定这么作的。
听到我的话,羽黑咬住下唇。
「你打算用谎言回敬谎言对吧。」
然後,她仿佛若有所悟地低语。
不好意思,你猜错了。
「羽黑,决定好了吗?」
这个问题在问她要不要继续游戏,也在问她要指名哪个人。羽黑犹豫的视线游栘了几秒钟,然後点点头。
「我决定继续。」
我们三人互望一眼,确认彼此的意思。老实说,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就是了。
「我们想要羽黑!」
我、桑田和尾田异口同声地喊。
「我相i要桑田同学。」
羽黑小声地说。受到指名之後,桑田的嘴角泛起一个不知有意或无意的浅浅笑容,松开我的手往前站出一步。
「能够第一个被选上,是我的光荣。」
「这只是为了赢得游戏而已。」
听到桑田这么说,羽黑别开目光回答。
「没戴面具的时候,果然很不会撒谎。」
尾田有点傻眼地小声吐嘈,但他注视著羽黑的眼神却很沉稳又温柔。
「这次是普通的猜拳喔。」
「嗯,我知道。」
「剪刀、石头布。」
这场双方都没有说谎也没有预告手势的猜拳,结果由羽黑获胜。
「我输了。这代表我会变成花南的同伴,请多指教。」
「是假的同伴。」
桑田以开玩笑的语调说著,羽黑却猛然看了看她的脸,用消沉的口气回答。
「总之,这样一来就刚刚好了。我们继续吧。」
在尾田的带头下,我们再度玩起游戏。
「我们想要羽黑!」
「我们想要尾田同学!」
接下来,我方的指名依然没变,羽黑她们则点了尾田。
「我不受欢迎吗?」
「哎呀,应该只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