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9:08
间桐雁夜陷入了漆黑的梦中。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皮肤能感觉到黑暗那密度惊人的重压。
这里,是哪里这里好像是什么人的体内。
所以,雁夜向黑暗发问你是谁。
仿佛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黑暗低沉地轰鸣起来。如狂风般怒号,如天崩地裂。
我乃
被疏远之人
被嘲笑之人
被轻蔑之人
黑暗中涌动的浓密黑影,就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形。
沉浸在漆黑中的甲胄与头盔。
比黑暗更令人惊恐的炯炯双眸。
Berserker间桐雁夜诅咒的具现,不,是他的愤恨从时空尽头所呼唤而来的Servant。
毋需赞我之名
毋需羡我之身
我乃英灵光辉下的阴影
诞生自耀眼传说中的黑暗
如同从地底升起的瘴气一般,怨恨的叹息声从四面八方向雁夜包围过来。
雁夜不安起来,他刚想转过目光,钢铁护手冰冷的触感逐渐靠近,狠狠地揪住了雁夜的衣襟。
雁夜消瘦的身体就这样被提到了空中,Berserker的眼前他被固定在不得不与那疯狂的目光对视的位置。
所以
我憎恶
我怨恨
以沉淀在黑暗中人们的叹息为食粮,诅咒光辉的人们
雁夜反抗着无情地锁住自己咽喉的护手,痛苦地呻吟起来。他的眼中,却出现了另一副模糊而迷茫的景象。
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宝剑,以及手握剑柄、光彩照人的年轻武者。
雁夜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那是艾因兹贝伦的Servant-Saber
这即是我的耻辱
因为她不朽的荣耀,我才会被永远的贬低
黑色骑士的头盔裂开了。
暴露出的面容被黑暗覆盖着,但那双如炬的眸子,以及因为饥饿而颤抖的牙齿却清晰可见。
你就是、祭品
他冷冷地宣言道,二话不说将雁夜抱在怀中,闪着寒光的利齿刺入了他的颈动脉。
雁夜因为剧痛而惨叫起来。
但这惨叫声却没能打动对方。狂暴的黑骑士吸食着从雁夜喉管中溢出的血沫,重重地咽了下去。
好了,再多给我一些
你的血肉、你的生命
让它们来激发我的憎恨!!
不要
住手
救救我!
雁夜用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语言请求宽恕,希望有人伸出援手,但在这黑暗之中,他是不可能得到救赎的。
眼前时断时续地闪着一片血红,被疼痛与恐惧搅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但是他还是挤出了最后仅剩的一丝力气,用最大的声音再次叫了出来。
***********
随着悲鸣醒来,自己依然置身黑暗。
但即便如此,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发出的腐臭味,以及数万只虫子爬行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是清楚地告诉他这里毫无疑问是现实世界。
刚才的噩梦与现实相比,究竟哪个世界对间桐雁夜来说更为慈悲呢
至少,从能够忘却这具身体即将死亡这一事实来说,或许留在噩梦的世界更加幸福。
被火烧伤并从大楼楼顶落下的自己,究竟是被怎样的奇迹所救,又是怎样再次活着回到间桐邸的地下虫仓,凭雁夜的记忆已经不能理解了。
手脚的感觉很迟钝,但他知道自己正手戴镣铐吊在墙边。他无法凭双脚站立,承受着整个身体重量的双肩就像要脱臼似的疼痛。但这份疼痛和布满全身的虫子带来的瘙痒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虫子们舔舐着被烧焦的皮肤,而皮肤下面是粉红色的新皮。看来,烧伤虽然不知为什么,正在痊愈。
恐怕,是刻印虫想要将雁夜的身体作为苗床使用而维持着他的生命。但这完全没用。为了使皮肤再生,魔力已经被强行消耗,雁夜体内所剩无几的生命也就要枯竭了。他能够清楚地体会到,就连轻轻地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去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在消耗着体力。
很快,自己就要死了
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反抗的同时,在他脑中不断闪现的,是葵,以及樱的面容。
他曾经发誓要以生命作为代价去拯救她们但最后,愿望还是没有实现。这份屈辱和惭愧,比起身体的疼痛更加煎熬着雁夜的心。
回忆起所爱之人的面容,但紧接着,远坂时臣冷漠的表情和间桐脏砚的嗤笑便袭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混蛋
从干渴的喉咙深处,雁夜用仅存的力气愤恨地骂道。
混蛋混蛋、混蛋
他呜咽的声音忽然被一阵从背后传来的愉快笑声掩盖了。
拄着拐杖缓缓向雁夜走近,虫子纷纷避开这个衰老而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雁夜所憎恨的对象,间桐脏砚。
雁夜啊,你这样子还真够惨的。
老魔术师用拐杖挑起雁夜的下颚逼他抬起头来。雁夜已经没有怒骂他的力气,但依然用仅存的右眼带着憎恨和杀意死死盯住对方。光是睥睨着对手,就已经使他精疲力尽了。
不要搞错了,我根本没有责备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亏你还能活着回到这里来雁夜,我不知道是谁救了你。不过,这次的战斗,好像运气不错啊。
像在爱抚着猫一般对儿子柔声细语的脏砚,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所以,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写满了邪恶的意味。
三个Servant已经解决,只剩下四个了。说老实话,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撑到现在。看来这场赌博或许我还有赢的机会。
就这样,脏砚说完忽然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或许再为你上道锁也不是个坏主意。雁夜啊,事到如今我就把专为了今天而秘藏的王牌授予你,来吧
咕,拐杖突然抵住了雁夜的喉头,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来。立刻,脏砚的拐杖如同老鼠一样向上挪去,猛地刺进了雁夜的口中。
啊,呜!?
雁夜痛苦地昏了过去。虫子顺着他的口腔无情地侵蚀入食道,最后到达正在痉挛的腹中。现在他就算想呕吐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腹中仿佛被放进了烧红的铁块,猛烈的灼烧感从雁夜身体的内部炙烤着他。
呜啊!?
雁夜痛苦地挣扎起来,手上的镣铐被弄得哗哗作响。原本仿佛停滞了的血液暴走般地沸腾起来,心脏也开始近乎破裂般疯狂地跳动着。
那是被浓缩了的魔力块。刻印虫在雁夜暂时恢复了活力的身体内再次开始活动。雁夜全身的模拟魔力回路也开始了前所未有过的脉动,四肢也开始感到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但这也意味着,雁夜麻痹的手脚再次有了知觉。
见到王牌奏效,脏砚高声嘲讽道。
呵呵呵呵,还真是立竿见影。
你知道么?你刚才吞下的魔力块,来自一只**。就是最初吸取了樱的贞洁的那只。怎么样啊,雁夜?这一年来不断吸取的少女的精气是最棒的魔力了吧?
或许是这一连串残忍的举动满足了他的嗜虐心,老魔术师带着满脸笑容转过了身。当他正要悠然离开虫仓的时候,他的讥讽再次刺痛了雁夜的耳膜。
去战斗吧,雁夜。燃尽从樱那里夺去的生命。不要吝惜血肉将圣杯带回来!如过你这种人能够做到的话。
而后,随着仓门重重地关闭,周围再次只剩下冰冷的黑暗,以及虫子爬动的噪音。
雁夜无声地哽咽起来。
64:21:13
温暖的午后阳光柔和地温暖了仓库的外墙,逐渐向西边倾斜过去。
但仓库中的空气依然寂静而冰冷。几缕阳光透过小小的天窗射了进来,仓库如同沐浴在黄昏般的淡淡暮色中。
Saber靠墙坐在地上,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她身边的魔法阵中,是依然仰面躺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的爱丽斯菲尔。她还在昏睡。从早上将她带到这里以来,Saber就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沉睡的侧脸。
昨天,她与爱丽斯菲尔共同画出的魔法阵是否能够如预料中的那样起作用呢?
对于身为人造人的爱丽斯菲尔而言,似乎在这个魔法阵中休息是唯一的休养方式。以前,与此同时还会举行仪式,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那似乎已经是非常遥不可及的过去了。
这还真是漫长的一夜。
中途参战妨碍了战斗的Caster终于被打倒了。
之后,与Lancer的对决以令人痛心的方式告终。
昨夜,圣杯战争有了很大进展,两名Servant退出了战斗。不管战况如何,Saber算是尽到了最为重要的责任。
说不疲惫是骗人的。但现在她更担心爱丽斯菲尔的情况。
记得从早上起就有了征兆。爱丽斯菲尔将那称作人造人机能上的缺陷。但Saber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昨天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她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不是因为受了伤,也不是因为她进行了过于激烈的运动。如果是与Saber正式缔结了契约的Master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很可能是由于Saber的疲惫、供给魔力的增加而给Master加重了负担所致。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下的就不应该是身为dai理Master的爱丽斯菲尔,而是切嗣才对。
柔和的阳光透过天窗照了进来,随着时过正午,阳光也渐渐改变着角度。
终于爱丽斯菲尔轻微地动了一下,静止的空气如同泛起了涟漪。
Saber立刻睁大了眼睛,只见爱丽斯菲尔一边难受地呻吟着一边缓缓地坐起身子。
Saber?
懒懒地拨开眼前的银色发丝,她用茫然的目光注视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Saber。
爱丽斯菲尔,身体怎么样了?
呃,嗯。应该已经没事了。
这不可能,Saber刚想反驳,却见爱丽斯菲尔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到平时的健康状态。让人无法联想到她刚才都还在昏睡着。
啊,她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就好像进行了充分的休息之后在早上愉快地醒来一般。
嗯看来我让你担心了。
没,没有。如果真的没事了那再好不过可是
嗯,你要说什么我懂,Saber。
爱丽斯菲尔苦笑着用手梳了梳长发,整理了一下身上有点凌乱的衣服。
看来我到这里之后还真是出现了不少问题。如果就这样安静地呆着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Saber,之后我可能就无法在你身边支持你了。
爱丽斯菲尔
爱丽斯菲尔有些颓丧地说道,这反倒让Saber微微吃了一惊。
对不起,虽然很丢人,但比起成为你的累赘
不、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更小心自己的身体。这都怪我。我觉得这是在提醒我,都因为我逼你不停地参加战斗,你才
Saber停了下来,怕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伤到她。爱丽斯菲尔淡淡笑了笑,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人造人和人类不同,对自己的身体构造非常清楚。就像汽车一样,如果有什么汽车燃料用尽还不亮灯警示,那才是真正出了故障呢。
虽然这话没错,但比喻却不够恰当。Saber闻言阴郁地沉默了。随后她用非常认真的目光,从正面注视着爱丽斯菲尔。
爱丽斯菲尔。虽然你确确实实是人造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和普通人类区别对待。所以无论怎样,你都不需要把自己说得这样卑微。
Saber说得直截了当。这下爱丽斯菲尔认输了。
Saber真温柔。
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会这样想的。爱丽斯菲尔,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Saber为了使对话不那么沉重,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
对女性而言,身体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不适,你不必不好意思。
被她这么一说,就连爱丽斯菲尔也只能为难地苦笑起来。
你这样说的话,Saber,你也是女孩子啊嗯,不会很麻烦吗?那时候你必须以男人的身份进行活动。
不,这个嘛
见爱丽斯菲尔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笑容,Saber不禁松了口气,于是她用比平时更轻松的语气接着说道。
你不知道,我生前受到宝具的加护,不要说灾病,就连老化都停止了,所以我身上不会出现任何不适。就算再过十年,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儿,Saber突然发现爱丽斯菲尔的表情像是有些难受似的变得忧心忡忡,于是她急忙停口。
虽然没弄明白这个闲聊的话题究竟为什么会使她消沉下来,但Saber发现了,现在的爱丽斯菲尔根本没有心情和她谈笑。
总之,爱丽斯菲尔,你不用担心任何事。确实,有你的掩护我会更为放心,但现在的敌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我单独行动,也完全有把握胜出。
Saber,如果你真的单独行动的话,那我也不会担心了。
在Saber察觉到爱丽斯菲尔话中真正的含义时,她不禁觉得喉头涌上了一阵苦涩。
是的,她并非单独行动。与身为Servant的Saber缔结了契约的Master,此刻还在同一个战场上。
哎,Saber你以后,能将切嗣当作同伴,与他并肩战斗吗?
她没能马上回答。这一举动明显表示出了骑士王心中的纠葛。
如果其他的Master们全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寻求圣杯的话,我认为圣杯应该由切嗣获得。为此成为他的剑,我没有异议。
用压抑的语气一边回答,Saber一边难以掩饰苦恼似的皱起眉头。
但我希望,成为剑的只有我一人就够了。我不愿意再次介入切嗣的做法中。
回忆起迪卢木多的末路,Saber的心不由得揪痛起来。
无论对于这个名叫切嗣的人多么理解,愿意做出多大让步,那一场景是Saber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
现在需要上演不得不让切嗣感到认同的战斗了,在不弄脏Master双手的情况下,身为Servant的我能够获得胜利,不是吗?剩下的三名Servant,无论如何都胜不过我的。
爱丽斯菲尔点了点头。她也只能点头。在亲眼目睹了切嗣的卑劣行径之后Saber还能够保有斗志,这已经谢天谢地了。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Saber现在非常期待切嗣能够最低程度的信赖自己,而切嗣根本做不到。真正的胜利这一词语所代表的含义,对于骑士王和魔术师杀手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
直到获取胜利,凭着不屈的意志和无论失败多少次都重整旗鼓的毅力
将所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全部彻底排除的深思熟虑
虽然这两者的目的相同,但过程却有着致命的不同。
圣杯对我来说,就等同于我自身。因为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带有能使它降临的器。
听了爱丽斯菲尔的话,Saber点头道。
我听说了,你的任务是器之守护者。
不过Saber与她每天二十四小时共同行动,却至今不知道她是怎样、在何处将圣杯之器藏匿起来的。既然彼此信赖对方,那么她也没有去问的必要。等到Saber在所有的战斗中取胜之后,只要从她手中接过器就可以了。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我的宝贝能够交到我所爱的人手中切嗣,还有Saber你。
爱丽斯菲尔祈祷般说道,Saber毅然颔首道。
以前,我在刚被召唤时就已经发誓要保护你们,并且要赢得最后的胜利。我不打算违背这一誓言。
爱丽斯菲尔只能态度暧昧地微笑并点头。
如果要实现创始御三家最初的目的达到根源的话,就必须以令咒要求打败了所有Servant的Saber自尽,将全部七名英灵作为圣杯的祭品来结束战争。可是,爱丽斯菲尔与切嗣寄托于圣杯的,并不是这样的愿望。虽然使一切斗争结束的世界的改变这一愿望看似非常庞大,但说到底还是跳不出奇迹的范围。根据其结果发生的变化,最多也只是在世界的内侧进行,比起目标为根源之涡的世界外侧,实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但如果只是想在现实世界实现奇迹,那么就不需要远古的冬之圣女自身作为器让大圣杯完全觉醒。只要能打倒其他敌对的六名Servant,就足够补充让切嗣和Saber实现愿望的魔力。
但在二人经历着残酷的生存战的过程中,爱丽斯菲尔所担心的是比起敌人的强弱,更重要的是切嗣与Saber的不合。
由于生存方式和信念完全背道而驰,这两人的冲突是难以避免的。所以爱丽斯菲尔认为自己必须尽可能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过至于她能否做到这一点事实上,已经没有指望了。
因为,爱丽斯菲尔的身体已经?有人的气息在接近,爱丽斯菲尔。
Saber的脸上写满了警惕。随后,爱丽斯菲尔也从设置在庭中结界的反应上感知到了来者。
啊啊,没事。这气息是舞弥的。
轻叩仓库大门,进来的的确是久宇舞弥本人。她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冰冷的美貌令Saber有些不快地移开了目光。从她毫不留情地射杀了Lancer的两位Master的这一行为来看,她确实只是在冷酷而忠实地执行着切嗣的计划,只是,Saber对这一行为很难表示认同。
不知舞弥是否了解Saber这番内心活动。她和平时一样,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绕圈子,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远坂时臣派来了密使。他让使魔带来了书信,夫人,是给您的。
密使?
爱丽斯菲尔从艾因兹贝伦城撤退后,为了让其他不知情的Master上当,那里已经借由切嗣之手变成了一座危险的陷阱屋。舞弥的蝙蝠负责监视,刚才有使魔而非魔术师携带着文书出现在那里.
是用翡翠制成的鸟。根据切嗣的判断,那应该是远坂的魔术师常用的傀儡。
我也是这样听说的。那么,信在哪里?
在这里
接过舞弥递来的便笺,爱丽斯菲尔阅读了起来。上面省略了一切繁文缛节,极其简单面明了地写明了用意。
也就是说,他申请共同战斗。
爱丽斯菲尔轻蔑地哼了一声。Saber也是,光是思考那个Archer的Master的企图,就让她无法释然。
同盟吗?都现在了?
对于如何应对剩下的Rider和Berserker,远坂应该觉得很不安吧。他认为我们最容易对付,所以就邀请我们和他结盟也就是说,和另外两组相比,我们被轻视了。
信上说,如果爱丽斯菲尔有心交涉,时臣会在今夜零点在冬木教会恭候。
圣堂教会身为监督者应该贯彻中立信念,居然会同意他这么做。
那是因为听说身为监督人的璃正神父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次的圣杯战争无人监督。
听了舞弥的说明,爱丽斯菲尔认同地点了点头。
切嗣说过,远坂和教会的关系也就此曝光了。站在自己这边的监督人死了,于是他就开始急忙调整策略了啊。
爱丽斯菲尔,对手是那个指挥Archer的魔术师,我觉得不能相信他。
回忆起自己对那个金黄色英灵的厌恶感,Saber警惕地断言道。
现在我的左手已经痊愈,处于全盛状态。不必缔结同盟,Rider和Berserker我都能独自将他们打倒。当然,Archer也不例外。
Saber信心十足地说道。爱丽斯菲尔先点了点头,却又心事重重地抱起了胳膊。
虽然Saber的话没有错,但是远坂还有别的东西能逼我们让步。他拥有我们没有的东西比如说,情报之类。
舞弥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打个比方,如果远坂能得到Rider阵营据点的消息,那么也值得将计就计,把情报打听到手。
难道还没有打听出来吗?没想到那种小孩会让切嗣费那么多心思。
因为Rider和他的Master平时乘坐的是高速的飞行宝具,所以从陆路追踪是不可能的。我的蝙蝠也无法跟上他们的速度,所以总是跟踪不到。
说起隐藏行踪的手法,难道他们比那个罗德.艾卢美罗伊更优秀?
虽然很意外,我们在全冬木范围内检查过所有魔术师可能设置工房的地点,但还是找不到Rider和他的Master。
就像舞弥所说的,眼下切嗣最头疼的就是寻找韦伯.维尔维特的据点。卫宫切嗣虽然熟知魔术师的各种藏身手段,但他还是没能料到,居然有Master连住宿费都省了,直接寄宿在民居中。
但这一情报被远坂时臣掌握的可能性有多大?
舞弥肯定地回答道。
远坂时臣从这次的圣杯战争初期就做了各种详尽的准备,监督人的事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且
舞弥说到这里顿了顿,偷偷瞟了一眼爱丽斯菲尔的表情。沉默着的她,看来是和舞弥想到一起去了。
而且,我们认为远坂也在暗中操纵着Assassin的Master言峰绮礼。那男人如果站在一个能影响到言峰绮礼的立场上,那么他的邀请从某种程度上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
言峰绮礼
这个名字Saber第一次听到,但从爱丽斯菲尔和舞弥凝重的表情来看,她很容易便明白了这个人对于她们而言拥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你记住,Saber。
用异常生硬的语调,爱丽斯菲尔说到。
这次的圣杯战争中,如果有人能打败切嗣夺取圣杯的话那就一定是这个名位言峰绮礼的男人。这是切嗣自己说的。他从整件事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名为绮礼的男人身上。
舞弥和爱丽斯菲尔并没有说太多。但即使如此,Saber对于这个名叫言峰绮礼的男人还是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识。
说到这里,Saber也想起来了,在艾因兹贝伦森林进行的战斗中,曾经有神秘的袭击者重伤了在城中避难的爱丽斯菲尔和舞弥。
用坚毅的口吻,爱丽斯菲尔这样宣布道。
且不谈结盟的问题,现在有必要打探一下远坂手中的情报。今夜就让我去冬木教会确认一下吧。
既然已经下达了如此明确的命令,Saber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她也非常在意那个言峰,如果他能被切嗣视为天敌,那么毫无疑问,必须对他特别注意。
对了,Saber。今天你也有任务。
忽然被舞弥叫住,Saber有些疑惑。
哦?
是的。据说你能够熟练地驾驶那辆梅塞德斯,根据切嗣的指示,我还准备了更适合巷战的机动道具。
Saber闻言,像是有了兴趣。
那就好,有比那汽车更适合战斗的机械,对我来说是相当大的帮助。
现在就停在门外,你去看看能不能用吧。
嗯,现在就去。
Saber用充满期待的轻快步伐走出仓库。舞弥依旧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她出去,但在内心,却在为Saber看上去也不过是一名普通少女,完全看不出她就是骑士王阿尔托利亚而叹了口气平时的Saber怎么看都不过只是个略显老成的小个子少女,没人相信她就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下立下赫赫战功的王。
舞弥很少为任务以外的事发出这种无意义的感慨。就在她更少见地打算自言自语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身边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她回过头,只见刚才还坐在魔法阵中的爱丽斯菲尔再次躺倒在地。她的情况很不寻常,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呼吸痛苦而急促。
夫、夫人怎么了?!
舞弥急忙上前抱起她,只觉得怀中纤细的身体火热得异常。
Saber没看见吧?
爱丽斯菲尔苦涩地问道,她的语气中没有胆怯也没有狼狈。对于自己身体这突如其来的异常,她似乎并不抱有疑惑。
夫人,您的身体,究竟
呵呵,舞弥慌张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呢
您说什么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马上去叫Saber和切嗣过来,请一定要保持清醒!
舞弥刚要站起身,爱丽斯菲尔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不是异常,这是早就被决定好的。现在的我还能以人类身份存在,这已经幸运得如同奇迹了。
察觉到她话中有话,舞弥边稳定了情绪,虽然紧张但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切嗣也已经知道了吗?
爱丽斯菲尔点了点头,却有软绵绵地补充了一句但是。
Saber不知道。她还必须面对重要的战斗不能让她担心别的事情。
深深叹了口气,舞弥再次让爱丽斯菲尔的身体静静地仰躺在魔法阵中。她知道,这是身为人造人的她得到充分休息的姿势。
是不是,我对此事也要装作不知道?
不,舞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行吗?
舞弥点了点头,站起身看了看仓库外。在确认Saber已经不在庭院后,她悄悄关上门回到爱丽斯菲尔的身边。
好了,现在Saber听不见。
爱丽斯菲尔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随后平静地说道。
我是为圣杯战争而设计出的人造人这你也知道吧。
是的。
器的守护者管理并搬运为圣杯降临而准备的器,这就是我的使命。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上次的圣杯战争中,阿哈德爷爷不仅输掉了Servant,由于战乱还打破了珍贵的圣杯之器。第三次战争中,由于在还没有决出胜者的情况下器就被先破坏,于是战争无效了。那时爷爷开始反省,决定将这次的器包装为具有自我管理意识的人形姿态。
平淡的语气仿佛在悠然地述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为看透了一切,她才决定说出关于自己身体的一切吧。
那就是我。器本身被赋予了生存本能,为了能够自我回避各种危险,爷爷把器变成了爱丽斯菲尔。
怎么会那么,你
舞弥的心并非冷如铁石。事实的冲击令她不禁大惊失色。
已经有三名Servant阵亡了,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体内作为器的机能也开始不停压迫这付多余的外表。以后肯定会渐渐的不能行动,直到最后舞弥,我甚至能不能像这样和你交谈。
舞弥紧咬下唇沉默了片刻,再次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切嗣真的什么都知道吗?他知道现在的你正处于怎样的状态吗?
是的,所以他才给了我Saber的剑鞘遥远的理想乡你知道它的效果吗?
停止衰老和无限治愈的能力我听说是这样的。
就是它制止了我外壳的剥落。我本以为马上就不行了,但多亏了它我才能维持人类的外表和行为,直到现在而且,就像现在这样与Saber拉开距离的话,情况就会突然恶化
她已经无法起身了。面对如同陷入垂死状态的爱丽斯菲尔,舞弥不仅垂下了双眼。
如果Saber在场,舞弥无法想象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身为骑士楷模的少女比起自己受难,更会为他人的痛苦而苦恼。如果她得知自己所期待的胜利必须以爱丽斯菲尔的牺牲为前提,不知她还能不能像以往一样握紧宝剑。
为什么告诉我?
舞弥问道。
只见爱丽斯菲尔平静地微笑道。
久宇舞弥只有你不会怜悯我,你一定会认同我我是这样认为的。
舞弥沉默地凝视着她的微笑,然后静静颔首。
夫人,我我本以为,你是个不可亲近的人。
没这回事能理解我吗?
是的。
舞弥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认同。
正因为她是一个以人类身份出生,却作为道具存活的女人。所以才能对一个以道具身份被制作出,却以人类身份迎来末路的女人表示认同。
我就算拼了这条命爱丽斯菲尔,我也会守护你到最后。
所以,为了卫宫切嗣,请不要死。为了实现那个人的理想。
谢谢
伸出颤抖的手,爱丽斯菲尔握住了久宇舞弥的手。
62:48:35
从胸口高度望向自己的黑色双眸,就像一对宝石。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远坂时臣再次切身感觉到。这名少女,是远坂家五代以来得到的至宝,等同于奇迹的稀有辉石。
远坂凛。
她虽然年幼,从容貌上看却已经注定将来是个美人。比起她母亲的容貌,她更有时臣母亲年轻时的影子。
时间是傍晚,夜幕尚未降临。
来到妻子老家,禅城门前的时臣并不打算踏入门内。现在的时臣是寻求着圣杯的Master中的一人,早已置身修罗之地。为了保护妻女,他将她们托付在了禅城,这片领地是不允许血腥侵犯的。
凛带着紧张的表情注视着将自己叫到门外却一言不发的父亲。父亲并不只是来见自己一面,而是带着很重要的事前来的。少女直觉上这样理解。
他本是下定了决心直到战斗结束都不见女儿的。让他产生动摇的,是昨晚璃正神父的突然死亡。
老神父是父亲的好友,看着时臣长大。双方密约之下有他在背后支撑着时臣。对时臣而言,这是令他拥有必胜信心的最大因素。
当然,时臣不是那种失去后盾就不知所措的人。但一直确信至今的胜利之路上,却出现了名为万一的乌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像那个老练而倔强的神父突然倒下一般自己的信心也顿时削弱了一半。
直到昨天为止,圣杯战争的战况对时臣来说,胜利几乎等同于囊中之物。但由于可靠同伴的死亡,事到如今,他也做好了准备,以一名斗争者的身份投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如果这是他与凛最后一次交谈的话?
面对面前年幼的少女,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
凛咽了口唾沫,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等待他对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