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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画集短篇(1 / 2)

 讨厌去学校,学校什么的要是可以不去就好了。

不过,好想在学校的泳池里面游泳。那么,只要偷偷溜进去游泳好了。

八月三十一日下午六点三十七分,方位040、距离20NM的地方,伊里野传来了发生紧急事态的报告

机体后方出现爆音、两个引擎的燃料流量异常增加、火灾警报、过热警报、FLCS出错、调整姿势用的油压第三系统出错。OutPilot切断、控制杆扳到尽头仍无法维持水平飞行,现在正失动飞行中。

全都是骗人的。

「啊啊,这个可麻烦了。」

伊里野的身后,艾莉嘉(注1)这么笑着。

「反正就算说引擎忘了带或者机翼断掉了都无所谓,要是吉米和安莉珂当然不可能啦(注2),不过你这么说他们都相信的,肯定。」

还在说些傻话啊,伊里野想着。马上园原基地的命令就传到了任务中止,立刻返回基地。没办法,伊里野如此回答,无法做出回旋,震动非常严重,机体不受操作杆控制的向右偏斜,请求使用重力飞行(注3)。

不准许使用重力飞行,可以将空气制动器手动调整至非对称状态,改变航向吗?

我试试看。

明白,现在美影和市原全部的跑道都可以使用,紧急车辆正在准备中。尽可能维持在路线050。

了解。

伊里野逐渐减慢了机体的速度,进入下降动作。根据RWR,Manta目前被三个地方的雷达监视中。急速下降的话就可以摆脱雷达的跟踪,所以还是要继续扮演无法恢复正常的紧急事态才可以。向左边做了一个翻滚,就好像自己说过的问题的确发生了那样,保持着不自然的姿势。从令人恐惧的方向传来的重力感,让艾莉嘉大声叫了出来。机体就像投出的小石头从高处落下。

黄昏宽广的天空,占据了伊里野的光学视界。

巨大的乱云四散在各处,被染成红色青色白色黑色的晚夏的天空。

于是连声音都没有的,从高处落下。

这次虽然是演戏,不过总有一天,自己被击坠死去的话,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可以的话,希望也可以死在这样的一片天空下。

像今天这样,夏天黄昏的天空就好了。

「呐,我看还不如放弃去游泳算了,」艾莉嘉说着,「就真的这么死掉怎么样?」

那样或许也不错,伊里野这么想。

「不过,死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去天国了。」

「天国在哪里?很远么?」

「很近很近,一下子就到。方位270距离40N路线110.55的地方吧。」

原来那么近啊伊里野想,用重力飞行的话说话的工夫就到了。

到底在踌躇什么,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果然还是想要去游泳。」

「什么嘛,真没劲。」

这么说着的艾莉嘉的声音,和笑声混杂了起来。

「那差不多就把头部抬起来吧,再确认一下GPS坐标,第一预定的地点大概很近咯。」

机头抬了起来,强烈的重力让主翼缠绕上水蒸气。突然坠落、反应消失,不管慌成一团的指挥所怎么呼叫,伊里野都不去回答。说起来,真正的故障就只有FLCS而已,本该显示飞行计划的屏幕只显示着现在读取中。

这样更好,伊里野对自己小声说着。

现在自己,正飞翔在不受任何人的指挥的天空中。

本来,提出溜进游泳池这个主意的就是艾莉嘉,设计逃脱计划的也是艾莉嘉。一个小时之前,伊里野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和艾莉嘉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的讨论着。

要怎么躲过警备体系。

要怎么逃出基地。

可是,却怎样都想不到好主意。艾莉家的提案都是「抢夺武装车辆强行突破大门,敢追上来的家伙全都杀光」这种太激进的主意。虽然在内华达基地的时候,曾经好几次成功溜出去,不过已经用过的手段大概也不会还能通用了吧,那时候基地周围的环境也与现在完全不同。而且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还有同伴在伊里野的身边。

只有一个人还想从基地逃出来,绝对不可能。

一时间看到了希望,却又马上破灭,那份沮丧可不是一般的程度。

「那就找个差不多的家伙,**他来帮忙怎么样?或者去藏在准备搬运的尸体袋子里面?」

艾莉嘉还在继续提出些可行性为零的方案。本来还可以算作安静沉稳那类性格的艾莉嘉,死掉以后却总是超人地喋喋不休,像是下流的笑话或者粗暴的言词也都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开关一打开的话就不管多少个小时不停地说下去,那种时候就连话都穴不上。先放过我一会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在床上卷成一个球当枕头的毛巾旁边,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只把手伸出去取下话筒,脑中刚刚浮现出脸孔的指挥所通话员,传达了为了得到最新配备的传感器系统的数据,现在马上进行飞行准备的命令。

那个时候,伊里野死心了。

对于命令的内容只能回答「了解」,不能提出其余任何疑问。

比如说,就算这边从话筒中质问「为什么没有事先告知侧试飞行的安排」,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复。第四基地附近的山中两个扎营的中学生好像也终于回去了,多亏这个榎本小题大做的机密保护警戒事态也终于失去支持而解除;多亏这个那些闹出事故还当作不知道的臭鼬鼠们还在为了政治因素对这边逼来逼去;也多亏这个准备在这个夏天溜走的伊里野所可能遇到的无数麻烦,也一口气全都开了绿灯,当然伊里野自己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的。

到头来,伊里野还是死心了,回答了「了解」,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早就习惯了。

伸出手挂上话筒的一瞬间,

「就是这个。」

伊里野把脸从毛巾上抬了起来,「什么?」的询问着,却没得到回答。进入了啰嗦模式的艾莉嘉居然自己停了下来,还真是非常希奇。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哦。」

「什么意思?」

艾莉嘉浮现出大胆的笑容。

「能起飞的话即使是这里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吧,天空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不是吗?」

也就是,口头报告发生异常事态并假装故障飞行,实际上如果不是伊里野的操作实在是无可挑剔,大概一下就露馅了。那种飞行无论怎么看都是操作不能的状况吧,基地的人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可以从指挥所直接发出外部指令控制Manta的OutPilot系统已经破坏切断掉了,这样就算没办法成功返回基地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反过来说,必须把外部发过来的全部命令信号完全切断,这样从指挥所的监视器来看伊里野的谎话才不会戳穿,外部的OutPilot系统也没办法指挥Manta回到基地。为了这个艾莉嘉提议使用一下病毒,把正确应答信号的固定暗号换成了「老师的肚子好大」,也没忘了变更一下程序。

算了吧这种事,绝对会露馅的。

没关系啦,才不会被发现呢。

病毒的作用会让紧急事态的处理变得复杂困难起来,于是,即使驾驶员的报告和监视器上的内容多少有些不同也不会被怀疑的,艾莉嘉这么说。到头来,成功的骗过了指挥所,这个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是用速度决胜负,通过急速下坠躲过雷达的监视,在没人会看到的山间进行超低空消音飞行,最后到达预定地点。

还是放弃吧,有好多机会呢。

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啊?不想去游泳了吗?

想去游泳。

运气在伊里野这边,并没有人过问伊里野把毛巾塞到包里,还带进驾驶员舱的事情;没有人能区分伊里野的面无表情和不安紧张;系统启动的同时发作的病毒和程序改动也没有立刻被注意到。而伊里野会在驾驶员制服下面穿上了泳装,大概就只有艾莉嘉和神明才知道了。

「第一预定地点保持现在航向速度三分钟就到了。」

艾莉嘉读出MFD上显示的GPS情报。伊里野把全部神经集中到光学视界上,注视着地面。超低空飞行还在继续,眼下的景色只有在略平山包上连成大片的耕地,在农道上的车辆尽管距离很远也能判别出车种。引擎还在无声运转着,在完全失速之前将速度降低,这种低空飞行和半吊子的速度感,简直就像是颗飞行中的巡航导弹。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看到了。

在两条呈V字形水路中间的宽阔的牧草地。

对照光学影像和地形情报,再看一下GPS。

不会错的,第一预定地点。

「最后再确认一下,首先,病毒就这么留下就好,到时候病毒会把77号切断并打开OutPilot系统,Manta就可以接受指挥所的直接命令。着陆的时候对气速度控制在50节以下,飞行记录也要仔细的删除掉。」

嗯,伊里野答应着。

「就是说,让Manta在无人状况下飞行,直到最后暴露之前,这段时间你就尽快行动,等Manta在园原基地着陆,发现驾驶舱空空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到你已经逃走的这个事实。那么,接下来就看你还能努力到什么份上了。」

嗯,伊里野答应着。

「到时最好把高度提高一点比较好哦,对气速度250节就最好了。要记得下巴收紧,挺直后背,固定头部。」

这一次伊里野没有回答,口中开始有干渴的感觉,头盔中传来的自己的呼吸声开始微微颤抖。

艾莉嘉用笑声驱赶走了伊里野的不安。

「什么啊,才这样而已就都说不出话来啦。到头来你根本没什么逃脱的经验嘛。不过失败不是也不错么,天国的坐标都已经告诉你了。嗯,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伊里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到这里为止,艾莉嘉就要回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了,这个在最开始计划逃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过,真的到了自己一个人被留下的时候,无法按捺的恐惧浮现了出来。

艾莉嘉看着伊里野,有点寂寞的笑了一下。

「没办法啊,属于我们的世界就只有天空而已。」

于是,艾莉嘉的气息就从驾驶舱中消失。

只剩下一个人。

只要曾经踌躇过一瞬间,就不可能再第二次的鼓起勇气。

解除消音装置,助燃器点火,一口气补入燃料的引擎产生了巨大的喷射力。Manta如同火箭一样的急速上升。下巴收紧,挺直后背,固定头部。射出时的冲击力有20G吧,还是有30G呢,没关系的,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在预定地点落地,绝对没关系的,被风吹走的话该怎么办呢,绝对绝对没关系的,手伸向拉杆,黄黑相间的拉杆,双腿之间的那个拉杆,下巴收紧挺直后背固定头部,250节没问题,绝对的绝对的绝对的绝对的,用力的拉起拉杆。

在拉动的瞬间意识中断。

通过弹射座椅逃脱的行为,一般被认为是根本不安全的。

根据园原基地的统计,作战当中弹出的飞行员,能活着到达地面的只占全部的70%,而说到还能活着归队的飞行员就只有不到50%了。

从BlackManta中弹出的系统是以共和国的技术为基础的,是在各方关注下投入了巨大成本才开发出来的极先进技术。不过,即使有着这么先进的技术,从高速飞行的机体中将驾驶员活着弹出再打开降落伞,仍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拉动拉杆的瞬间,BlackManta三号机的驾驶员座舱弹出,伊里野承受着28G的冲力被弹入了夏日的天空。

伊里野被弹出之后,艾莉嘉的病毒立刻启动了OutPilot系统,为了避免万一与右边射出的座席碰撞Manta退开一定距离。接下来是螺旋状的上升,接受了指挥所的信号而开始返回。

在这个高度弹出的伊里野,身处在球形的驾驶舱内壳中。这个内壳可以在低温、缺氧或突然减压的严苛环境下保护飞行员,先打开降落伞减速之后,过渡到低高度降落的操作程序。

不过,伊里野倒是在弹出的时候就在低高度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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