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玖渚友——天才,工程师——
别那么慌张啊。
对呀,轻松一下嘛。
鸦濡羽岛上的生活终于迈入第三天早晨,我一面分辨着适才的梦境与接踵而至的现实,一面幽幽醒转。
光线自高处的长型窗户透入,室内依旧晦暗。这个房间没有电灯,要再晚些时候才会透亮吧。
总之,现在是太阳刚升起不久的时刻约莫清晨六点左右吧?由生理时钟和日出来推断,应该是这个时间。这个推测的误差我想不会超过十五分,但即使超过一个小时,我也丝毫不会觉得困扰。
「起床吧。」
我一边低喃,一边缓缓挺起身子。
除了椅子以外别无长物的空荡房间,彻彻底底地空无一物,只有地上铺着被褥,高挑的天花板让房间更显空旷。
这种「太过简陋」的陈设不禁令人联想到监狱,产生一种宛若死囚的心境。带着这种感觉的苏醒,今天是第二遭了。
尽管这房间并非牢房,但它原本也不是住房,听说这里其实是问仓库。我向彩小姐要了宅第里最小的房间后,她就领我到这儿来。说是最小的房间,但已经比我租的地方宽敞许多,哎呀呀,还真令人丧气哩。
「不或许也没啥好丧气的吧?」
好啦,接下来呢?
我将思维频率从死囚模式切换至正常模式。
我看了看手表,想知道现在的正确时问,但液晶画面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睡觉的时候电池没电了。
不,电池才刚换没多久,或许是其它原因造成的故障。这样的话,还是拜托玖渚修理比较妥当。
我转转刚睡醒的头,做做简单的柔软操,接着步出房门。在看似高级,实际上应该也很高级的长长红地毯上走了一会儿,抵达螺旋梯的时候,冷不防遇见玲小姐和彩小姐。
「早安,两位起得真早啊。」
总之,先出声招呼表示礼貌,但她们却只有微微领首答礼,一语不发地擦身而过
「真冷淡。」
当然,她们一定正在工作,而且真要说来,我也并不是「客人」,那种程度的响应也该知足了。若想得到更大的响应,或许得伸开双臂大喊「吃饱没」,不过我也没精力干这种事。
班田玲小姐以及千贺彩小姐。
她俩是在这幢宅第工作的女仆,玲小姐是领班,彩小姐是她的部属。除了她们以外,另外还有两名跟彩小姐地位相仿的女仆;换句话说,这幢宅第里共有四位女仆。
从宅第的主人和宅第的规模来看,四位女仆或许还嫌少,但她们似乎都是个中翘楚,将宅第维持得井然有序。
宅第的主人——玲小姐和彩小姐服侍的主子名叫赤神伊梨亚,她是这座小岛和宅第的所有者,也是邀请玖渚和我至此的人物。
「啊啊好象没有邀请我」
可是,彩小姐究竟几岁呢?
从外表来看,玲小姐差不多二十七、八岁吧。对于我这种小毛头而言,那种年龄的「女性」很难判断,不过应该差不了多少。问题在于彩小姐,虽然不可能比我还小,但看起来实在有够年轻;就像偶尔在闹区看到的那种明明已经成年,却还可以用学生票搭大众交通工具的类型。
一边半戏讳地想着不知她对此自己小的「男生」有没有兴趣(不这真的只是戏言喔),一边走上螺旋梯,来到二楼走廊。
目的地是玖渚的房间。
两天前抵达时,玖渚的房间当然早就预备好了,但并未准备我的房间。这也不能怪对方,要不是当天早上接到玖渚的电话,连我自己都压根儿没想到会来这座古怪的小岛,更别说是她们了。
因此,彩小姐临时帮我准备房间,但我还是慎重其事地婉拒了。为什么?等我打开眼前的房门,你们大概就能够理解其中原因。
我先轻敲两下,接着将门拉开。
房内是一个广大的空间,应该是纯白色地毯、纯白色壁纸与纯白色家具让空间显得更加宽敞吧,连我也晓得白色真有扩散光线的能力。
玖渚特别喜欢白色,所以对方特地配合她的喜好布置。房间中央放置奢华的沙发与木制茶几,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枝型吊灯,床铺则是中世纪贵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附有顶盖的白色大床。
「这样睡得安稳才怪」
因此我向彩小姐要了一楼的仓库,不过跟纤细神经沾不上边的玖渚友,此刻正在纯白床单上好梦甘甜。
我望向墙壁上的华丽古董钟(连时钟也贴心地选用白色系),一如先前推测是六点多。
我一面思考要采取何种行动,一面在床边轻轻坐下,贪婪地享受着地毯的松软触感。
这时,玖渚翻了个身。接着微微睁开眼皮。
「唔咦阿伊?」
不知是否察觉到我的气息,玖渚似乎醒了。她拨开夏威夷蓝色的发丝,用迷蒙的眼神确认我的位置。
「啊啊嗯阿伊那个你是来叫人家起床的啊谢咯~~~」
「没有,其实我是来催你上床的怎么了?难得你会在晚上睡觉,小友。莫非你刚睡没多久?」
要是那样,我可真来得不是时候。
「唔」玖渚轻摇玉首。
「人家应该睡了三小时左右,昨天发生了很多事呢。阿伊,你再等人家五秒钟。唔唔唔早!好一个朝气蓬勃的早晨哪!」
玖渚娇小的上半身猛然从床上翻起,双臂朝前伸展,手掌向外,对我甜甜地笑着。
「唉呦,怎么黑压压的?那就一点儿也不朝气蓬勃了嘛。真讨厌耶~~~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希望太阳爬得高高的呀。」
「那是中午。」
「不过人家睡得很香呦。」
玖渚无视我的台词,继续说道「人家应该是三点睡的吧?昨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干脆早早上床。不愉快的时候睡大觉最好嘛,睡眠就像天神赐给人类的唯一救赎。那个,阿伊」
「什么事?小友。」
「你暂时别动喔。」
我还来不及表示疑问,玖渚就突然一把抱住我;或许该说依偎比较恰当,她将全身重量压在我身上。玖渚小巧的头靠着我的右肩,两人身体紧密贴合,玖渚纤细的手臂环绕着我的颈部。
紧紧拥抱。
可是我并没有感到什么重量。
「那个,玖渚小姐?」
「充~~电~~中~~」
她似乎正在充电。既然她这么说,那我也不能乱动了。我放弃抵抗让玖渚贴着。
话说回来,难道我是穴座?
仔细一瞧,玖渚好象穿着大衣入睡。不论室内或室外、不管夏天或冬季,玖渚总是穿着大衣,而且是男用黑大衣。
娇小的玖渚穿起来,L号大衣的下摆几乎快拖地了,但玖渚似乎非常中意这件大衣。即使我一再劝她至少睡觉时把大衣脱掉,她依旧不当一回事,玖渚友我行我素的程度真令人吃惊。
这方面倒是跟我有一点像。
「唔唔唔嗯,谢谢。」
玖渚说完,终于移开了身体。
「充电完毕,今天也好好努力呗。」
玖渚嘿咻一声地下了床,蓝色秀发微微摇晃。她直接走向摆在对面墙壁窗户附近的三台计算机,那是玖渚从城芙家里带来的设备。
三台都是直立式,左右两侧的计算机是一般尺寸,中央的计算机则大了一号,颜色当然还是白色,我实在搞不懂玖渚为何如此喜欢白色这种容易弄脏的颜色。
计算机架呈U字型配置,中央放着一张软绵绵的旋转椅,玖渚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那种摆法似乎是为了能够同时操作三台计算机,可是手臂怎么数都只有两只,要如何同时操作三个键盘,就不在我的理解范畴内了。
从后面偷偷望去,三台计算机既不是ASCII键盘,也不是JIS键盘,更不是OASYS,是很不可思议的排列法。话虽如此,我也懒得问她,对于终极工程师玖渚而言,自己做个键盘只不过是早餐前的休闲活动吧。
顺道一提,玖渚并不使用鼠标,她的理由是「那种东西太浪费时间」。可是,以我这种门外汉的角度来看,没有鼠标的计算机看起来非常不稳定、不自然。不过呢,我倒也不讨厌不稳定的感觉。
「阿依。」
「什么事?」
「帮人家绑头发。」
「好。」我走到玖渚的椅子附近,取下套在手腕上的橡皮筋,帮她在左右两边各绑一个辫子。
「该去洗洗头啦,都油油的。」
「人家不喜欢洗澡。因为啊,头发不是会弄湿吗?」
「那不是废话?你看,头发都变深蓝色了。」
「谁会去看自己的头?嘻嘻嘻,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群青色了。阿伊,谢咯~~」玖渚说完,咬着下唇轻笑。
天真无邪、毫无防备的微笑,看得人不知所措。
「唉,随便你。」
我们交谈时,玖渚的手也没有停过。简直就像机械,用正确、固定的节拍不断敲打键盘;彷佛在无意识之间,用既定方式完成既定工作。三台显示器飞快显示着不明所以的英文与数字,然后又消失不见。
「才刚起床就在做什么,小友?」
「嗯,有一点事。就算说了,你也听不懂呦~~」
「喔~~是要三台计算机才能做的事情吗?」
我刚说完,玖渚就摆出略微复杂的表情说:「阿伊,中间这台不是计算机,是工作站。」
「工作站是什么?跟计算机不一样吗?」
「唔咿!不一样呦。计算机跟工作站都是以个人使用为前提,这方面确实有点像。不过阿伊工作站的位阶比较高呢。」
「啊总而言之,工作站就是计算机里的大王?」
我用了完全外行、简单而愚蠢的说法。
「唔~~~」玖渚轻哼。
「所以阿伊计算机就是计算机,工作站就是工作站呦。虽然都是通用计算器,还是想成完全不同的东西比较好。」
「通用计算器是什么?」我问道。
「阿伊!阿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耶」玖渚就像看见原始人般地含混说。
「阿伊你到底是去休斯敦五年做什么呢?」
「跟你做不一样的事,小友。」
「喔无所谓咯」
玖渚侧头说完,旋即切换开关似的继续展开作业,显示器上的文字依旧像咒语般地飞逝。
尽管希望玖渚能够再多跟我解释一下工作站与计算机的区别,但我本身也不是那么有求知欲的人,既然玖渚在忙也不好去打扰她。而且对于这个除了计算机以外就一无所知的丫头,要解读她的话也挺不容易。于是我放弃追问,随便帮玖渚揉揉肩膀,跟她借用洗脸台,在那里洗把脸顺便也换好衣服。
「喂!小友,我去散步。」
玖渚头也不回,只是轻飘飘地随便摆摆手,另一只手依然歌唱般地敲着键盘。
我耸耸肩,离开玖渚的房间。
假使我说自己很了解赤神财团,那就是天大谎言了。赤神财团并非很出锋头的组织,加上主要据点在关东地方,对于神户出生、休斯敦长大、现居京都的我而言,实在沾不上什么边。
如果要说得白一点,赤神家族从以前就是出了名的财阀。也许他们从事某方面的生意,又或者他们身处于不用做事也照样发财的系统,这方面并无定论,但也没有深究的必要吧。总而言之,赤神财团就是有钱人。
不光在日本,他们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土地,这座鸦濡羽岛据说也是赤神家族的不动产。
而位居鸦濡羽岛中央的洋宅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赤神伊梨亚小姐。
正如她的姓氏,她是赤神财团主人的孙女。
经过千钟百炼的血统证明,就算在名字后面加两个「小姐」都不够,地道地道的千金小姐。有朝一日会继承巨大财富与绝对权力,君临于万人之上。
只不过,因为她已经被赤神家族的主人逐出家门,所以这一切都是过去式。
逐出家门。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反正应该是做过什么才对。
据说五年前,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被赤神家族永久驱逐。当时,赤神家族的大当家给了她一点点的生活费(话是这么说,但应该不是我这种低贱小市民所能想象的巨额吧),以及零丁漂浮于日本海的这座小岛。
换言之,就是流放外岛。
尽管觉得那种做法太过迂腐,不过批判他人行为也称不上聪明,更何况对方是跟自己住在不同世界的财团哪。
总之,伊梨亚小姐这五年来没有离开这座岛半步,跟四名女仆一起生活。在没有任何娱乐、鸟不生蛋的偏僻小岛过了五年,我推测那在某种意义上就形同地狱,但又有一点点类似天堂的生活吧。然而,伊梨亚小姐也没有因此感到寂寞或烦闷。
玖渚被邀请到这座岛,或许正是为了让伊梨亚小姐消愁解闷。当然并非只有玖渚,赤音小姐、真姬小姐、弥生小姐和佳**小姐都可以说是为了不让伊梨亚小姐无聊,才会待在这座岛上。
「不,或许这样说有点夸张。」
总而言之~~~
伊梨亚小姐心想,既然自己被禁止离开小岛,干脆将世界名人请来岛上。如果「名人」这种说法有点偏差,或许可以这么形容——伊梨亚小姐将所谓的「天才」邀请到宅第。既然自己无法离开,就请对方过来,是非常简单明了的公式。
不论闻名与否,她不断邀请具有才能或技术的人物到岛上做客。住宿免费不说,其它一切费用也都由伊梨亚小姐负担。非但如此,应邀者甚至还可以领取酬金,出手实在阔绰。
根据我的猜测,伊梨亚小姐是想仿效古希腊那种「沙龙」文化吧。请来各种不同的艺术家、天才进行交流,过着丰富的生活。虽然不是普通人的想法,嗯,的确是很棒的想法。
除了宅第与森林外就一无所有的孤岛,可是对于厌倦世俗的天才们而言,或许正好可以做为休养生息之地,而这个企划似乎也相当成功。
言归正传。
我在荒凉的小岛上信步而行,享受奢侈的森林浴时,突然在与宅第有一段距离的樱花树旁,遇上了深夜先生。
「啊啊原来是你。」深夜先生举手示意。「你起得真早啊?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抱歉,我的记忆力不大好。」
个子足足比我高了十公分,穿着比我高级许多的名牌西装,柔和的五官和柔和的语气。身高与服装一如形容,但深夜先生的为人是否真如外表柔和,我无从得知。
我并没有可以光凭外表判断一个人的技术,也没有笨到以为认识几天就能了解对方。
「我应该还没介绍自己的名字吧?」我耸肩回答深夜先生的问题。「我不过是玖渚友的附属品,赠品也不需要名字吧?」
「这种想法还真是自虐哪,不过到了这座岛,会这样想也是难免的。要说赠品的话,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深夜先生苦笑。
对!不论是深夜先生或是我自己,都不过是附属品。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也没什么好解释,我并非因为自己是天才而踏上这座岛,被称为「天才」的人乃是玖渚,我只不过是她的跟班。
倘若玖渚没有说:「人家要去某某小岛,阿伊你陪人家一道去吧?」我这时应该在京都的两坪小房间里,准备去大学上课。
主角毕竟是玖渚友。
这种事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那么,说到深夜先生——逆木深夜究竟是谁的跟班
其实她正在樱花树下。凝视着随风飘散的樱花花瓣,眼神既像在思索,又像在发愣。
金发碧眼,让人联想到法国赛路路人偶的淡色系小礼服,华丽的装饰品。
单单一件首饰或一个手环,可能就超过我贩卖自己的肝脏所得,搞不好卖光全身零件都还不够。
伊吹佳**。被称为天才的人物。
听说从小就不良于行,此刻也坐着轮椅。是故,深夜先生就像是她的随身看护。
据说佳**小姐直到数年前为止还是双眼失明,因此蓝眼睛并不代表佳**小姐身上流有外国人的血统。
佳**小姐是画家。
就连与那种世界毫无瓜葛的我也略有所间,她是以没有限定风格闻名于世的年轻女流画家。我尚未亲眼目睹过佳**小姐的作品,但如今那样凝视樱花,或许也是为了要画在画布上吧。
「佳**小姐在干什么?」
「正如你所见,那家伙正在看樱花。因为快掉光了,那家伙不知为何很喜欢『濒临死亡』的那种短暂事物。」
岛上几乎都是常绿植物,但不知为何却有一株樱花树。树龄很长,不过一株樱花树孤伶伶地长在岛上真的很诡异,或许是伊梨亚小姐从别处移植过来的吧。
「听说樱花树下埋有人类的尸体。」
「胡说八道!」
唉呦。
为了找话题而随口说说,却碰了个硬钉子。不过呢,真的是胡说八道。
「开玩笑的。」深夜先生笑言。
「就我个人来说,那种传说比较适合梅树不,这种时候应该说是神话而非传说吧哇哈哈。未成年!岛上的生活还习惯吗?今天应该是第三天吧。咦你们预定在这座岛上待多久?」
「一个星期,所以还剩四天。」
「喔那真是可惜了。」深夜先生意味深长地说。
「可惜什么?」
「也没什么啦,一个星期以后,伊梨亚小姐看上的人物会到岛上来。不过既然你们四天以后要离开,应该也见不到面吧?所以我才说『可惜』。」
「啊啊,原来如此。」
我一面领首,一面暗想——看上的人。意思就是天才一类吗?
「已经有了厨师、占卜师、学者、画家和工程师,这次会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我也没有细问,反正好象是样样都会的人喔!听光小姐说,好象不是单一专家,而是全能者聪明绝顶、知识渊博,连运动神经都很发达的人。」
嗯~~看来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即使是夸大不实的谣言,一旦出现那种谣言,就知道那个人绝非一般人物。若说我不感兴趣,或许也是个谎言。
「见个面应该也没什么损失吧?要不要延长停留期间?伊梨亚小姐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这个提议倒也不坏」我的脸上定然浮现苦涩的神情。「但老实说,这座岛令人喘不过气来,我是指对于我这种凡人而言。」
我刚说完,深夜先生就「哇哈哈哈哈」地纵声狂笑。
「喂!喂!喂!喂!喂!喂!喂!未成年!你莫非是那个?对佳**跟赤音小姐她们有自卑感?」
自卑感。虽然没有像他形容的那么露骨,我的感受应该跟那很接近吧。深夜先生砰砰地拍了我的肩膀。
「不用为了那种家伙感到自卑,懂吗?坚强点!兄弟。就算是佳**~~~」
他瞥了一眼樱花树下的佳**小姐。
「就算是赤音小姐、弥生小姐或者玖渚跟咱们猜拳三次,顶多也只能赢一次吧?真姬小姐就是例外了。」
「这种说法只会令人更沮丧」
而且深夜先生连自己的雇主都用「那种家伙」来称呼,佳**小姐跟深夜先生的关系虽非水火不容,或许也称不上融洽。
「才能这种东西啊,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反而觉得没有才能比较好。才能这玩意儿啊,无聊死了。」
「这话怎么说?」
「要是有了那种麻烦东西,不就非得努力不可?凡人反倒乐得轻松。我相信『不用钻研』绝对是优点。」深夜先生耸肩嘲讽。「好象有点离题了总之你们晚一点离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个人觉得啦。搞不好那个全能者连猜拳都可以赢过咱们所有人。」
「嗯我会跟玖渚讨论看看」
这种大事不是跟班可以擅自决定的。
「我想也是。」深夜先生说「你跟我还真像哪。」
他深深凝盼我的双眼。
那是非常令人不舒服的视线。彷佛从身体内侧被人观察般的那种不适感。
「像?我跟深夜先生?哪里?是指哪里怎样像?」
「别说得那么不开心嘛是啊,如果把自己想成是世界的零件,就觉得特别像。」
深夜先生似乎没有继续说明的意思,从我身上移开视线,重新望向佳**小姐。
佳**小姐仍然全神贯注地抬头看着樱花,她周围宛如有一种与世隔绝的超越感。
难以亲近,应该用神圣一词形容的氛围。
「佳**小姐来这里以后,还在继续画画吗?」
「或许应该说是为了画画才来这座岛吧那家伙也只会画画,就像是为了画画而活,真搞不懂」
深夜先生略显无奈地说。然而,倘若可以百分之百相信那句话,我倒认为那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生存方式。必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此明确的人生,是我盼也盼不到的生存方式——对于找不到任何想做的事,或者应该做的事的我而言。
「」
待我回过神来,一旁的深夜先生彷佛想到什么恶作剧,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我背脊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深夜先生一副「本人刚才经由神明指示而有所参悟」的神色,故意「啪」一声击掌。
「是了!反正机会难得,你要不要当当模特儿?」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一时语塞,深夜先生不理我的反应,朝佳**小姐叫道
「喂~~~~」
「佳**!这位小哥说想当你的模特儿!」
「呃?等一下,深夜先生」我总算了解事态,赶忙绕到深夜先生面前。
「这样不好啦拜托,你就饶了我吧。」
「喂~~喂~~~你在害什么羞?这不是你的个性吧?」
「这跟个性没有关系吧」
老实说,我对这种事情超级不擅长,况且还是让佳**小姐来画?不论如何,那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对于我的反驳,深夜先生却只是随口应道:「好啦好啦,别害羞了。」
依旧等着佳**小姐的响应。
最后,佳**小姐改变轮椅方向,用蓝色的眼眸看着我。既像在凝视又像在估价,从头到脚检视一轮以后,用一种极度不耐的语气说道:「你啊,是想要我画你?」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对象一旦换成佳**小姐这种天才,拒绝好象也很失礼吧。
事情一旦如此发展,我就没有抵抗力,完完全全的不堪一击。对于在浑噩人生中与世浮沉迄今的十九岁而言,没有改变故事剧情的能力。
「是的,万事拜托。」我如此说道。
「嗯~~~」佳**小姐兴致索然地点点头。「那好吧,下午到画室来。」说完将轮椅转回樱花树,彷若打从心底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佳**小姐看来是答应了。
「那就拜托了,你下午有空吗?」深夜先生不知为何很高兴地说。
「有空。」我说完就匆匆离开,免得又惹上其它麻烦。
回到宅第,再度前往玖渚的房间。玖渚和刚才一样坐在旋转椅上对着三台计算机(啊!是两台计算机跟一台工作站才对),她似乎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工作站,两台计算机的电源已经关了。
「小友,你在干嘛?」
没有回答。
从后面轻轻走近她,用力一拉两条辫子。
「唉呦!」玖渚尖叫一声,终于发现我的存在。她维持那个姿势,「哇」地一声啾着我。在玖渚的视野里,我应该是倒立的吧?
「哈咯~~~阿伊,你散步回来了呀?」
「是啊咦?那是麦金塔?」
玖渚前方的显示器不知为何显示着麦金塔的操作系统,我听说麦金塔的操作系统只能在麦金塔计算机上运作。
「嗯,是麦金塔的OS呀,另外也有只能在麦金塔OS上运作的应用程序,是利用虚拟机器(viruale)起动的。」
「虚拟机器?」
「简单地说,就是让它误以为这个工作站里面有另一台麦金塔,总之就是欺骗软体。微软窗口系统当然也有呀,大部分的OS这台家伙里都有灌,所以它什么事都可以做呦。」
「呃~~~」
实在搞不懂。
「问一个很基本的问题,微软窗口跟麦金塔究竟有什么不同?」
对于这个真的很基本的问题,玖渚想了一会儿,然后回了一个基本的答案。「使用者不同呀。」
「呃,这样说也没错。嗯,这个问题就算了,我记得OS是基本软件嘛?那这台计算机就等于是多重人格咯?」
「真是有趣的比喻耶。」
那么,这台计算机啊,应该是工作站吗?它最最最基本的OS又是什么?就算是多重人格,也是有一个主要人格吧?」
「Geocide。」
「没听过,跟『乌尼克士』有关吗?」
「UNIX是念『优尼克士』耶!阿伊既然都去美丽国留学了,就不要再用罗马拼音念英文了嘛,听起来又很笨。唔~~~不过Geocide的确跟UNIX兼容,是人家的朋友开发的OS呦。」
「朋友」
玖渚的朋友,而且还是可以开发操作系统的朋友,那就只有那个「集团」的成员了,就只有那个恶名昭彰的「集团」成员。
「」
数年前的前世纪,在日本网luo尚未普及的时期,那个集国出现了。不出现这个形容词并不正确,因为众人根本来不及发现他们的模样、影子,甚至是味道。
他们也没有为自己取名,都是其它人随便称呼他们,或许是叫「视觉俱乐部」、或许是叫「网际恐怖活动」、或许是叫「怪客组织」、或许被称为可以用一根斧头创造摩天大楼的家伙,但他们根本不在意,甚至也没有任何反应。
完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究竟是几个人的集团?是由何种人物组成?一切尽在谜团中的「集团」。
至于他们做过什么好事?
该做的都做了。
反正,他们什么都做了。简直找不到任何遗珠之憾,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作乱、作乱,总之就是到处作乱。我当时不在日本,因此并未亲眼目睹,但据说那种作乱非常清爽、高明,甚至让人无法察觉其目的、目标或者任何东西。
从单纯的骇客、破坏,到企业的顾问,甚至调停行为,听说那时许多大企业都在他们的操控之下。
然而,他们并非只有制造麻烦。不论好坏,网luo技术水平也因为他们而大幅成长,可以说是被强迫升级。
由微观的视野来看,固然有所损害,但由宏观的角度来看,他们甚至带来十倍以上的利益。
可是对「高层」而言,他们当然只不过是破坏法纪的麻烦罪犯,对于骇客和怪客们来说,他们更是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是故,他们总是被排挤、被追逐,但终究没有任何人抓到「集团」的尾巴。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整个「集团」在一年前的某一天突然消失,犹如熄灭的火苗般灰飞烟灭。
「」
「唉唷,怎么了,阿伊?忽然安静下来。」
「不没什么。」
玖渚摇晃着蓝色秀发咯咯欢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这般,在某种意义上草草收摊的「集团」。倘若说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集团领袖,竟是这个不满二十岁的无忧少女,又有谁会相信?宛如恶质笑话般的戏言,究竟有谁会相信?
但若非如此,玖渚就不会以信息工学和机械工学专家的身分,受邀来这座岛——这座清一色是天才的岛。
「怎么可能没有自卑感啊,深夜先生」
「咦?你说什么?」
玖渚突然回头。
「戏言。」我回答。
「Geocide我记得是『地球屠杀』的意思嘛」
「嗯,我想应该是目前所有OS里最强的,Geocideasnumberone——连RASIS也很完美呢。」
「总觉得你好象是故意用专有名词来欺负我,RASIS是什么?」
「可靠性、可用性、可维护性、完整性、安全性的前缀简称,当然也是英文」
玖渚难以置信地解说:「简单来说就是指稳定性。机器本身当然也必须具有相当性能,不过基本上它是不会当机的呦!小恶果然是天才!嘻嘻嘻~~~」
「『小恶』啊好象挺亲密的哪?」
「咦?吃酷了?嗯?嗯?」玖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为何一副开心样。「不用担心唷,因为人家最喜欢阿伊了。」
「是是是,真是多谢了。」
我耸耸肩,然后立刻转移话题。
「可是,那么好的OS为什么没有商品化?如果卖得跟微软一样好,就是一大笔财富了啊?」
「那是不成的啦。你知道『收获递增』嘛?既然已经差了那么一大截,再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扭转局势,生意不能只靠才能跟性能。」
收获递增——拥有者会拥有更多,对非拥有者而言一无可取的经济学法则。
这是很久以前学的概念,因此也记不太清楚,简单来说它的意思就是「从现实层面来看,差距一旦造成,就不可能弥补」。不论是金钱或才能,似乎都是一样。
「而且小恶作完Geocide就心满意足了,他是光靠自我满足就能够满足的人哩。」
「那还真是幸福」
「即使不满足,反正也不可能商品化。明明是基本软件,要求规格却非常惊人,真的是天文数字喔!就连人家的机器容量也很勉强。」
「喔?你的硬盘是几GB?一百GB左右?」
「三百TB。」
单位不一样。
「TB披(PICO)的相反所以是GB的一千倍吗?」
「不对,是一千零二十四倍呦。」
真是斤斤计较的丫头。
「我可没见过那种硬盘」
「正确来说,它并不是硬盘,而是全像内存(holographicmemory)呦。不像采用线方式记录的硬盘,这种媒体是使用面方式记录,以每秒兆位的单位高速传输。
正式上市要再过一阵子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吧?这是宇宙研发中心使用的储存媒体。」
你连那种地方都有人脉吗?真是受不了的集圈。
「除了机器容量以外,主机板也得自己重做,不然一般规格实在跑不动呢。小恶做东西不会考虑周围,所以自然而然就变成那样,他不会特别去配合别人喔。」
「自己做主机板那种东西会有人自己做吗?」
「就人家呀。」玖渚用大拇指朝自己一比。
是了,这丫头原本就是工程师,无论是在硬件上或软件上,都是提供「集团」伙伴「武器」的始作俑者,冷静一想,这丫头的本性相当顽劣。开发那种一般机器不能跑的OS或许很怪,可是配合那种东西,自己做主机板的家伙也不大正常。
「先不管地球屠杀先生的事,你没想过要出售吗?那个引以为豪的主机板?」
「人家也是光做就可以满足的人唷。阿伊,你不是吗?」
「呃我也不知道。」
不论有没有才能,人类最终可以分为两种——追究者与创造者。先不管我是哪一种,玖渚铁定是偏向后者。
「而且人家的钱多得花不完,又怎么会想去赚那种东西嘛。」
「原来如此。」
那倒也是,玖渚如今也不是非得自己去卖东西不可的平民身分。
完全不是比喻,玖渚真的是挥金如土。城里的高级大楼她就占有了两层,没有工作却拚命购物的十九岁。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比玖渚更有钱,但是花钱比她多的人也应该不多。
赤神财阀与玖渚家族的力量谁比较大,这个问题超出我的判断范畴,但不论谁输谁赢,即使他们花掉正常人生的九的三次方,相信财产都仍足够找钱吧。
话说回来,玖渚也跟老家处于半断绝关系的状态,这点倒是跟岛主伊梨亚小姐不谋而合,说不定两人其实很相似?
由这三天的经验来看,实在不太像但两个人的确都很古怪,简直无法埋没在集团里成为组织的一员。
「」
一定是那样吧。
要是那样,这座岛
这座名为鸦濡羽的小岛所代表的意思是
玖渚再度开始敲打键盘。
「我要去吃早餐,你呢?」
「不吃!人家没有食欲,因为发情期快到了。阿伊,你一个人去吃呗,连人家的份都一起吃呗。」
「知道啦。」我说完,走向餐厅。
赤音小姐在餐厅。
于是乎,我陡然紧张起来。
赤音小姐用不像日本人的优雅姿势并起双腿,独自在餐厅圆桌用餐。不,她已经吃完了,现在正在享用餐后咖啡。
「啊!您早!」
用活泼开朗的声音笑着向我打招呼的人,是在餐厅打扫的彩小姐。啊!不对,不是彩小姐,彩小姐不会活泼地向我打招呼,那种彩小姐并不是我的彩小姐。这么说来
「早,光小姐。」
我分析她是光小姐,便如此应道。似乎被我料中,光小姐笑**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千贺彩小姐,千贺光小姐。
两个人是姊妹,也是双胞胎;其实应该是三胞胎,她们下面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妹妹叫明子。明子的视力似乎不太好,只有她戴着黑框眼镜,因此很容易区别。但彩小姐跟光小姐从头发长度到穿着打扮完全相同,与其说她们相似,应该说两个人如出一辙。
然而,相较于彩小姐,光小姐是一个爽朗而温柔的好人,就连我这个原本不可能成为「客人」的跟班,都和他人一样亲切接待。
「您要吃早餐吧?请稍待片刻。」
光小姐说完,骨溜溜转身奔回厨房。身材娇小的人还真是灵活——我在心里胡思乱想。
既然光小姐离开了,理所当然就变成我跟赤音小姐独处。
我大约犹豫了几秒,最后在赤音小姐附近的椅子坐下。尽管想要出声招呼,但赤音小姐似乎正在思考,用若有似无的声音不知在喃喃咕咕些什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她好象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不禁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先手9六步兵后手8四步兵先手,相同步兵后手8七步兵先手8四飞车后手2六步兵先手3二银将后手9五步兵先手4四角行后手5九金将,后撤先手2七桂马」
完全不解其意。
真不愧是屈指可数的「七愚人」连嘀咕内容都如此与众不同——我独自在一旁感叹,但仔细一听,好象是日本象棋的棋谱。
原来如此蒙眼棋吗?
而且还是自己跟自己下?这个人一大清早在做什么?
「后手2三步兵,升变。先手,认输。」赤音小姐说完,瞥了我一眼。「啊啊我还想是谁,原来是你啊,早。」
「您早。」
「呵呵呵,你不觉得日本象棋很难吗?因为棋子的活动范园比西洋棋广刚才我是后手,可说赢得相当辛苦。」
「啥?」
一个人下棋还有先后之分?或许赤音小姐就像海豚一样,可以将脑部分成不同区块。嗯~~如果是赤音小姐,的确是有可能。
「你很懂日本象棋吗?西洋棋也无妨。」
「说不上很懂」
「是吗?」
「我不太会解读他人的内心。」
「是吗?可能是吧,你看起来的确是那样。」赤音小姐领首。「刚才从这扇窗户看到你在走路,是早上散步吗?」
「是啊,森林浴。」
「嗯,森林浴很不错喔!森林浴很好!树木散发的芬多精真有杀茵效果。」
谁晓得啊!
美丽国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有一个叫「ER3系统」的研究中心。那里集he了全美丽国,不对,应该是全世界的金头脑,涉猎范围遍及所有研究、所有学问:从经济学到历史学、政治学、文化学、物理学、高级数学、生物化学、电子科学、机械工学,甚至是超心理学等等,世人称该中心为学术尽头。
另外它也叫做「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
那里是最喜爱学习、最热衷研究的天才集he体,是求知欲超越食性睡三欲的非常人巢穴,彻头彻尾的非营利组织,绝不出卖知识和研究结果。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一个内向而封闭的机密组织。
基本的规则只有四项——
没有自尊。
没有节操。
没有留恋。
绝不示弱。
在各种事情上不吝于相互支持,进行包罗万象、杂七杂八的各类研究。即使世界将亡,也绝对不做无谓之事,即使宇宙将灭,也绝对不肯半途而废。
想要研究,总之想知道一切,无法忍受无知——ER3系统集he了这些目的和手段全然一致的人们,从一流大学教授、先驱研究者,乃至于外行学者,杂乱无章地齐集各种人。
他们甚至被部分媒体揶揄是「读书读到脑子烧坏的宗教团体」,带有一股异样的威信。
不过正因为如此,该组织也拥有丰硕的研究成果,诸如:达雷比欧非线性光学的释疑、体积全像(Volumehologram)技术的提升、以知觉技术证明近年来只被认定是神秘学的皮肤视觉(dermo-opticalperception)等等,皆是ER3的研究成果;那并不是个人,而是团体的研究成果,但或许因为非营利组织的理由,ER3谢绝各种奖项与荣誉,如今仍旧默默无名,但在学界的评价绝对不低。设立迄今不满一世纪的年轻研究所,可是网luo已然遍及全球。
然后,该研究所里有一个名为「七愚人」的超越性存在。被尊称为「最接近世界解答的七个人」,由拣选者所选出的七个人,正所谓「天才中的天才」。
而其中一个人,正是这位园山赤音小姐。
乌溜溜的秀发,姿态给予人一种宛若用长尺区分出来的知性印象。身材以女性而言属于高挑,体型纤细苗条。全身上下充满女性魅力的这个人,位居日本女性学者的最高地位。
ER3系统在日本的知名度偏低,ER3本身的封闭性乃是其中一项原因,但最重要的理由是,那种杂七杂八,不加区别的研究理念并不符合日本的传统。话虽如此,赤音小姐是以首位纯日本人的身分,同时以二十岁之龄荣登ER3七愚人的伟大人物,照道理而言,即使是日本家喻户晓的人物也不奇怪。
然而,尽管她是纯日本人,我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熟悉?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我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万事通,只不过跟ER3系统有一点因缘罢了。
ER3系统似乎对事物考虑得很长远,投注了相当心力来培育后进与次世代,设置称为「ER计划」的留学制度。我从国二开始的五年,曾经参与该计划,自然也就知道「天上人」的七愚人——园山赤音。
因此,发现赤音小姐也在这座岛上的时候,我一反常态地大吃一惊。我并非那种无条件屈服于地位、身分、权威或才能的老实人,但仍旧紧张不已。就连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究竟应该对七愚人说些什么呢
「对了。」在我沉默时,赤音小姐主动搭讪。
「那个蓝色的女生,玖渚。」
「啊!是!」
「真是没话说。她昨晚帮我维修计算机,手腕相当高明呢。ER3也有工程师,不过像她那样有如机械般正确的手法,我还是首次见识,动作简直就像执行例行公事般熟稳。这样说或许有些失礼,但我一时间甚至怀疑她不是人类!也难怪伊梨亚小姐会对她如此迷恋。」
「啊啊那丫头做了那种事啊?她没有打扰到你吧?」
「呵呵呵。」赤音小姐一听见我的台词,突然意有所指地笑了。
「你说话还真像『救护车』。」
救护车?这种恭维真是承受不起。
「这应该是监护人才对吧?」
「咦?可是都是保护安全,所以意思一样吧?」
「救护车是车子。」
「啊啊,那倒是。」赤音小姐领首。才能主要发挥在数理方面的赤音小姐,看来国文并非她的擅长科目。「无所谓啦!不过,她并没有『打劫』我喔」
那还用说!
「话说回来,她似乎是很难跟别人聊天的类型,是没有在听别人说话吗多亏了她,我的计算机一次升级了两代。」
「现在那样已经算不错了,以前根本没办法跟她聊天自己爱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就只有那样,我可累得要死哪。」
「喔?要说我个人的感想,倒是挺喜欢她那种率直的情感表现。」
「嗯这点实在难以苟同」
「是吗?」赤音小姐耸耸盾。
「对了,昨晚听玖渚说你参加过ER计划?」
「唉唷!」
那个大嘴巴,竟然随便出卖我,明明交待她要守密的唉,不过我也知道「守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早点告诉我就好了,也多个话题聊聊,总觉得浪费了两天的时间呢。莫非你在跟我客气?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喔。」
「不,不是那样总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我虽然参加计划,那个中途就退出了嘛」
计划课程由十年构成,我在第六年,今年一月退出,返回日本与玖渚重聚。幸好在计划第二年时已取得高中毕业资格,便直接以留学生身分考上京都的鹿鸣馆大学。
「还是很了不起啊,就算是半途『扭断』」
「中断。」
「就算是半途中断,ER计划的申请考试也相当困难喔。了不起!你应该要以这段经历为豪。」
ER计划的考试确实难若登天,而且招募事项还写着「无任何好处,不保证未来出路,死时无人收尸,仅提供彻底满足求知欲的环境」。即使如此,全世界的菁英考生仍前仆后继地参加考试。光是考上ER计划,或许的确是足以自豪的一件事。
然而尽管如此,我毕竟没有完成所有课程。
「一且半途中断,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结果就是一切。」
「我倒认为一切才是结果,你该不会是抱持『天才是天才,就是天才,乃是天才』这种愚蠢想法的人吧?」
赤音略带嘲讽地说。
「天才可不是玫瑰唷!日本不是很多吗?那种认为努力本身就是骄傲的人。既然辛苦了那么久,所以结果一点也不重要,或者认为努力本身就有价值。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对,因为『努力过了』就是了不起的结果啊。我看不惯的是那些只会放马后炮的家伙,说自己要是努力也做得到啦!自己做不到是因为没努力啦!『我只是说我做得到,又没说我要去做』,这世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是因为做不到所以不去做。」
「嗯~~呵呵呵,看来你的个性挺『玄虚』的嘛。」
「你是指谦虚吧?」
「对!就是那个意思。」
赤音小姐扬起右嘴角一笑。她从口袋拿出烟盒,熟稳地向起一根烟,点上火。
「咦你会抽烟啊?真意外。」
「你是讨厌女性抽烟的人?」
「不,不是针对女性,抽烟对健康不好。」
「是健康对抽烟不好!」赤音斩钉截铁地说完,缓缓地吐了一口烟。
不愧是七愚人,连说的话都与众不同正当我为此感动时,赤音小姐羞涩地苦笑说:「我胡诌的,别放在心上,要是你认为我这个人不过尔尔就糟了。」
「换个话题吧,我高中为止都待在日本喔。」
「真的吗?」
我略感讶异,但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