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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一天(2)罪与罚(1 / 2)

 斜道卿壹郎堕落三昧——

等同蟑螂的生命力?

就是以卷成圆筒状的报纸一打就死的意思吗?

堕落三昧斜道卿壹郎研究所——正式名称听说是斜道卿壹郎数理逻辑学术置换ALS研究中心这个又臭又长的名字共由八栋建筑物构成。

高墙内的八栋建筑物,挤在一个不能算辽阔的空间里,因此若从上方俯视,不免有一种略显拥塞的印象;然而一旦进入内部,就能感受到研究所特有的秩序感。尽管并非勾起乡愁,不过这番景象让我想起某些事。

进入高墙内侧之后,立刻看见一、二、三四栋犹如骰子般的建筑物。犹如骰子的这种形容,并非由于它们近似立方体。那些建筑物没有任何窗户,因此乍看下真的难以判断它们是否为楼房。与其说是建筑物,或许更趋近于前卫艺术。这幺说来,我听说开发游戏软件之类的公司为了防止机密外泄,也是在没有窗户的建筑内研发,这里也是如此吗?若然,还真是用心良苦。「入侵者」之所以空手而回,倒也不无道理。

志人君当先迈步,走近四栋建筑物里最庞大,宛如骰子老大的建筑玄关,「你们等一下。」他如此吩咐,从白衣口袋取出卡片钥匙,刷过卡片阅读机。接着在设于卡片阅读机旁的数字键盘输入十位数密码。我原本以为这样门就会开启,但实则不然。

「请报上姓名。」

卡片阅读机上方一个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小型麦克风传来生硬的合成音。这是从大门警备那种传统登记法所无法想象的高科技系统。

「大垣志人,ID是ikwe9f2ma444」

「声音、网膜辨识通过,请稍待片刻。」

一如合成音的指示,厚重的绝缘门在片刻后犹如自动门般(若要直接形容那种感觉,就是『犹如魔法般』)向旁边滑开。「嗯。」志人君哼了一声,朝门内举步,转向我们。

「快进来,马上就会关起来喔。」

我、玖渚,以及铃无小姐按吩咐进入室内,门后方宛如刚落成的医院,有一条白色长廊。志人君在前方带路说:「这里是『第一栋』,你们就想成是综合中枢研究大楼兼卿壹郎博士的居所。我懒得再多加解释。总之先带你们去跟博士打声招呼,可别做什幺失礼的行为态度依旧粗鲁,但志人君对自己的工作甚是尽责。尽管草率随便,还是向我们介绍了一下「博士在四楼等你们。嗯,要搭电梯啰。」志人君边说边按下电梯。「别东张西望的,看了就烦。」

「真是失礼了,对了,志人君。」

「干嘛?」

「入口的安检挺严格的嘛,而且连窗户也没有。」

「嗯啊。」志人君点头。「对一流的研究所来说,这点程度是理所当然的,谁知道老鼠会从哪里钻进来嘛。我先提醒你们,可别随便跑出建筑物。一旦擅自离开,就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回来了。」

「嗯,不过这提醒其实也是多余的。」

进入电梯,上了四楼。既然没有窗户,就不知道这栋建筑——研究第一栋到底有几层楼,根据直觉判断,四楼大概就是顶楼。「在那等我。」步出长廊,志人君往吸烟室的地方一指。

「我去跟博士报告,马上就回来叫你们,可别放得太轻松啦。」

志人君说完,就一溜烟地从长廊跑走。究竟哪个世界的主人会对客人下达「万万不可轻松休息」这种指示?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吸烟室的沙发坐下。玖渚在我旁边坐下,铃无小姐坐在我的对面。铃无小姐从上衣内袋取出香烟,叼在口里,以打火机点燃。

「啊啊,终于可以抽烟了。」铃无小姐一脸恍惚地吞云吐雾。

「嗯,浅野那家伙老爱刁念不许在车内吸烟。」

「因为会沾上焦油的味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也对我还想要是这里也禁烟的话该怎幺办,太好了太好了。话说回来,我以为是更古怪的地方,虽然地点跟外侧那围高墙的确很古怪,不过内部还算正常,就像是大学校园。」

「基本上来说是很像不过这里可豪华了,一个人使用这幺大的建筑物。」对租用两坪公寓的我而言,这是打从内心的羡慕。「啊,不使用这里的有三人吗?」

「对呀。」玖渚点头。「志人、美幸还有博士三人。不过其它研究栋就是一人一栋。」

「嗯。」我点头。一如往常不可信赖的记忆力。「哎,就算这样,还是一样非常豪华。」

「不光是建筑物而已。」铃无小姐以右手指尖旋转香烟,接着又道:「接待者也很正常,就像是普通人吧?害我穷紧张半天。」

「普通?」我头一歪。「普通是指志人君吗?我倒不这幺觉得基本上,十六岁就担任研究助手这点,从普通的研究所来说,就很不普通了。」

「因为我本来想的更怪。」铃无小姐古怪地笑道:「例如以程序语言交谈忽然发疯泼洒毒药白衣下面一丝不挂我原本是想成这样。」

「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铃无小姐对学者、研究者或科学家似乎成见颇深。若以这种观点来看,志人君确实算得上是正常人。以刻板印象判断他人绝非好事,但假使那是极度偏颇的观点,反而会导向好的结果吗?

呃这根本算不上是有意义的戏言。

「对了,小友,我们乘机讨论一下正经事吧。你接下要怎幺办?到现在情况还挺顺利的,但话说回来,现在这样只能算是刚启动软件。虽然没有当机,不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敲键盘?」

「唔咿唔咿咿嗯,人家也想了很多咩」玖渚微微抬头。「所以呀,要先去见见博士,聊聊天。其它问题暂且不提,请博士先让人家跟小兔见面。」

「那家伙是在第七栋吗?」

「对,这虽然不是一厢情愿之事,不过跟小兔见个面应该不成问题。别看人家这样,其实也准备了许多王牌哩。」

王牌啊

我一边复述她的话,同时从那个单字想到了某位承包人。人类最强的红色承包人。自信的具现,而且确实拥有超乎自信的实力。堪称是卓越者、超凡者,名副其实的万能王牌。喜欢变装、喜欢漫画,同时最爱恶作剧的麻烦大姊头,但若是站在同一阵线,或许是相当值得信赖的人物。

「小友,这次事件请哀川小姐帮忙的话,不是更轻松吗?」

「嗯可是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自己朋友的事去麻烦别人不太好喔。」

「可是这就是那个人的工作」

在我们交谈之际,志人君一如宣言,很快就回来了。

「博士可以见你们了。」他催促我们。铃无小姐不得不将还没吸完一半的香烟朝烟灰缸拾熄,她似乎有些不舍。由于美衣子小姐嘱咐我「尽量别让铃无摄取尼古丁」所以就没要求志人君让铃无小姐抽完这根烟。

而且就算我说了,志人君大概也会置之不理。

「往这里走,快!」

志人君边说边在宽敞的走廊行进,接着在最后面的一扇门前停步。

「可别做什幺失礼的行为啊。」他握住门把时微微侧头道。

「尤其是你。」志人君指着我。

「就我个人的观察,你这小子相当怪异,所以你一句话都不许说。」

「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知道啦我不会惹事生非,会是非分明的。」

我耸肩答道,朝玖渚一瞥。玖渚没有特别紧张或在意的模样,表情跟平常一样天真活泼。虽然不至于兴奋过度,可是好象完全不把与「堕落三昧」卿壹郎见面当成一回事。这说起来也很正常,毕竟玖渚想见的是研究所第七栋的兔吊木垓辅。

我叹了一口气。

「你们站好喔,那幺」志人君说:「失礼了,博士。」

房门于是开启。

志人君走在前头,我们跟着进入房间。基于长廊的印象,原本猜想室内犹如一间病房,但完全不是这样,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是一间极为普通的会客室。而他——斜道卿壹郎搏士就坐在那张圆桌后方。

听说他今年六十三岁,原以为是更老一点的人物,没想到他跟我的猜想完全不同。尽管满头白发,但发量相当浓密,毫无毛发稀疏的倾向。肌肤纵使称不上水当当,看起来仍十分有弹性。从他的外貌来看,就算他自称五十岁,不,就算自称四十岁都极其说服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凝视我们的眼神、表情完全不像是个老年人。相较于研究者的神情,更容易令人联想到手腕高超的政治家。狡狯、老练,不禁让人想到这些形容词。

斜道卿壹郎。

室内充斥着足以震摄人心、摄服世人的凝重气息。

「呵呵。」老人笑了。「好久不见七年没见了吗?玖渚大小姐,相隔七年了吗?」

声音十分沙哑。话虽如此,绝非软弱无力。犹如长辈静静呼唤晚辈的沉着语声,若以一般的说法形容,就像是居于高位者所发出的声音。

「你换发型了吗?这样很好,比较像个小孩,玖渚大小姐。比七年前更像小孩了。」

「多谢夸奖。」玖渚回答卿壹郎博士。「多谢赞美,受到博士如此热烈的款待,还真是不胜欣喜。」

「咦?你这好象是话里带刺哪。」

「会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玖渚耸肩。「不,既然听起来是这样,或许就是如此。」

博士背后站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一名身穿套装的女性,学生头留到衣领左右,眼镜后方射来事务性的视线说得更白一点,就是冷酷的视线。看她没穿白衣,应该不是研究员既然如此,她就是卿壹郎博士的秘书——宇濑美幸小姐吗?

志人君离开我们,走到那位美幸小姐身旁,接着对她一阵低语,再朝博士低语一番。博士边听边点头两、三下,最后又转向我们。

「那幺呵呵呵,毕竟是七年后的重逢。」博士再度转向玖渚。「七年的岁月在我这个老头看来,根本算不了什幺,可是对未满二十岁的玖渚大小姐而言,就是相当长的时光了。你想必有许多话想说可惜我没什幺时间,诸事缠身哪。」

「有许多话想说?这恐怕是博士您想太多了,而且诸事缠身是彼此彼此。正如博士有事要忙,别人也有许多非做不可的工作。」

「是吗是吗?那真是皆大欢喜了,玖渚大小姐。不过,在我的世界,没有产能的事可不算工作喔。哎,可是对小孩子而言,游戏就是工作。」

「要说游戏就是工作,那也是彼此彼此吧?没有产能也是彼此彼此。博士还在研究机械论说吗?要是这样,那可真是辛苦您了。实在是无谓的耗费,博士或许虚耗太多光阴在细节上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玖渚大小姐。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啊。」

「没错,正是如此,博士所言甚是,的确一点都不暸解。」

玖渚猛力点了两次头。那模样一点也不怪异,但也正因如此,总觉得不太对劲。我所认识的玖渚,不可能有这种对答。玖渚不可能出现这种一点也不怪异的对答。

「博士已经放弃人工智能或者该说是人工生命的可能性了吗?听传闻说是如此。」

「当然不可能,我怎幺可能放弃?只不过比我想的简单,才故意舍近求远,让研究更臻完美。因为我只想创造高价值的完美作品。」卿壹郎博士隐瞒内心想法似的撇嘴道,十足坏心眼的表情。「我可不是以玩玩的心态在做研究,我不是那种游戏人生的艺术家。玖渚大小姐,你不该对一名科学家赌上人生和灵魂的工作妄下断言。」

「这恐怕又是博士您想太多了。对博士做的事多嘴多舌呀,才是绝望性地没意义。」玖渚说完再度耸肩。

这种态度跟我所认识的玖渚友不太一样。倘若有人问我哪里不同,我也答不上来,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逐渐在内心扩散。我知道现在不是理会这种事的场合,因此轻轻甩头,挥去这种想法。这种时刻,就来想想光小姐的事吧。光小姐真可爱啊,她此时此刻在做什幺呢?

「话说回来,玖渚大小姐。」卿壹郎博士话锋一转。「你祖父还健在吧?」

「你说呢?」玖渚显得有些犹豫。「你很坏耶,博士。这问题很恶劣喔。你应该知道吧?那次之后就被逐出家门这件事,应该有人通知博士才对。」

「哎哟,这幺说来好象有。抱歉,老头子年纪大了,记忆力难免不好。」博士不知为何神采飞扬地大笑。「人果然不能不服老哪。」

「喔原来如此,那研究方面不会退步吗?」

「不劳你费心,我可不想被你这种黄毛丫头担心。退化的只有记忆力,如今能够替我记忆的媒体满坑满谷。只要思考力正常,绝对可以达成你祖父的期待,玖渚大小姐。」

非常讽刺的语气,非常恶劣的口吻。从他言谈间的态度判断,博士铁定很不欢迎玖渚的造访。

相较之下,玖渚的回答也很类似,听见两人的对答,大概没有人会感到友好的气氛。

没错,对卿壹郎博士而言,「玖渚友」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连现在也是,表面上视她为客人,但终究只是一种形式。正如同对玖渚来说,重要的不是斜道卿壹郎,而是兔吊木垓辅,对卿壹郎博士来说,重要的是玖渚的祖父或者该说是玖渚的家族,而不是玖渚本人。

关于玖渚的家族——玖渚机关,无须多加说明,就是日本屈指可数的财阀之一不,即使说是财阀的最高阶级都不为过。相关企业、子公司加起来超过两万一千两百家,不事实上远远超过这个数目,乃是庞大的企业集团。只要过着一般人的普通生活,甚至难以发现自己就身在其巨影之下,玖渚机关就是如此巨大的存在,影响力遍及全球,几近妖怪的血统而这个家族,亦是这间研究所的赞助者。

倘若想象成梅第奇家族,大概很符合这种关系,总之玖渚家族对这种以个人为主体的研究中心,以及其它艺术、专门技术方面都不吝投资甚至可说是对这类活动的金援行为超级积极。就连被世人评为「堕落三昧」的斜道卿壹郎,纵使是在荒山野地,之所以能够大肆兴建这种高级研究所,持续进行研究活动至今,都要归功于玖渚家族的资助。对玖渚机关而言,这类资助当然不是摆摆样子或一时疯狂,更不是单纯出于善心,对该研究所的成果与业绩,玖渚机关指定的企业拥有优先采购权,或者透过专利使用费以及其它各种方式回本牟利。因此,与其说是赞助者,投资者这种说法或许更为正确。从玖渚家族选择投资「堕落三昧」还有其它五花八门的大量投资来看,他们可说是高风险投资者,但也正因如此,「玖渚友及其同行者」才能踏入这间研究机构。即使已经被逐出家门,玖渚友终究是玖渚家族的嫡系孙女,自然不能怠慢。对卿壹郎博士而言,根本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是故目前的情况,说得白一点就是玖渚以权力为后盾强逼对方。这幺一想,博士的恶劣态度,以及志人君的不悦态度亦是情有可原。毕竟乱来的是我们。

不过,这毕竟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

「对了,这位青年到底是谁?」

博士突如其来地将矛头转向我。向我投来露骨至极的猜疑目光,甚至连手指都朝我比了过来。

「我还以为玖渚大小姐定是与令兄一向前来,我满以为玖渚大小姐的经纪人除了令兄以外别无他人。这种风流雅士居然还有第二位,真教人万分惊讶。喔?是陌生脸孔嘛。是哪位名人之后?或者跟大小姐一样是工程师?虽然看起来不像,莫非是『丛集』的成员之一?」

「不是,阿伊是朋友。」玖渚若无其事地答道:「小直是全球第三的大忙人,不可能有时间到这种地方的。可是,他有跟博士打招呼喔,他说『舍妹可能会给博士添麻烦,一切由我负责,还请博士多加容忍』。」

「这真是、这真是哈哈哈。」博士这时头一次发白内心地笑了。「看来他也跟以前一样。玖渚直,完全没变,还是那个调调吗呵呵呵,好久没这幺开心了。真的好久了,玖渚大小姐。」

老人像个孩子般喜悦,「言归正传。」接着忽地态度一变道:「差不多该谈正事了吧?你我大概都到极限了,既然如此接下来就」

博士再度将视线转向我。面对这道魄力十足的目光,我内心有些退缩,但并未表现在脸上。我的伪装必然很成功,可是我的这种小成功对博士似乎没什幺意义,他又续道:「可以请你的朋友离开吗?毕竟是要谈正事。」

「是在说我吗?」

「你还听不出来吗?年轻人。」老人嗤嗤窃笑。「你的眼力不错嘛,年轻人,真是好眼力。该说是跟咱们家志人不分轩轾吗?果然是好眼力。」

跟美幸小姐一起站在博士背后的志人君,表情突然一阵扭曲。他瞪了我一眼,但也只是瞬间之事,志人君立刻恢复正常,移开目光。

「不过我们是要谈专业范畴的事,我不认为这个要求有何不妥。好,可以离席了吗?」

「可是,这」

「正如博士所言,伊字诀。」

铃无小姐的手从后方砰一声落在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只见她并未看我,锐利的视线对着博士。铃无小姐嘻皮笑脸,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但我知道这是她的一号做作表情,多半是当成扑克脸使用。真正开心时,铃无小姐是不会笑的。

「伊字诀是未成年,而且伊字诀是局外人,再加上伊字诀是门外汉所以不能听大人谈正事,我说得没错吧?博士。」

「的确没错。」博士警惕地看着铃无小姐。「你是谁?」

「我叫铃无音音,铃铛无声加上两个音。我是他们俩的监护人。」

铃无小姐说完,推了玖渚一把,半强迫地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也在她隔壁坐下。不,「坐下」这种形容或许太过优雅。「将屁股猛力朝座垫压下」,或者「蹂躏征服了座椅」这种表现才勉强形容那股气魄的五成,乃是极为豪迈的坐法。

她接着向博士露出大无畏的神情。

「因为我是监护人,当然有责任旁听两位的谈话。没问题吧?博士。」铃无小姐扬起嘴角,挤出更加不怀好意的表情。「一点问题也没有。痛哭流涕地没问题,不不不,该说是感激涕零地没问题。毕竟玖渚跟伊宇诀一样是未成年,岂能在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情况下,让未成年少女跟博士这种大人物交涉,所以本姑娘陪同是天经地义。学识渊博如博士,德高望重如博士,同时身为玖渚友之友的博士,这点小事自然早就考虑过了,绝对会让我旁听。」

「」

真不愧是暴力音音。如果让她扮演顾人怨的反派角色,铁定无人能出其右。再加上身材优势,真是天下一品。所向披靡的反派角色。外表欠缺魄力的我实在无法跟她相比。

博士闻言放声大笑。

「哈哈哈诚如你所言,铃无小姐。」博士频频领首,接着说:「诚如你所言,你所言甚是甚是。嗯,无所谓,就让你在场。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不过,另一位年轻人就麻烦到外面独自消磨一个小时左右吧。」

「好,这是你说的喔?」铃无小姐回头向我眨眨眼。

「这样可以吧?伊字诀。」

「那就这样了,反正也只能如此。」我两手一摊表示同意,接着对玖渚说:「小友,那我就在刚才那间吸烟室。」

「嗯。」玖渚回头向我天真无邪地笑了。

「知道了,阿伊,人家马上就去,你待在那里别迷路喔。」

听见那句话,看见那张笑脸,我感到一阵心安。

嗯,这是我所认识的玖渚友

「好,那志人君,咱们一块到外头等吧。」

「喔,好呀,那我带你到附近参观参观听你在放屁!」志人君咆啸「别像朋友样若无其事地约我!」

「开玩笑的啦。」我说完,将事情全权委托铃无小姐,离开了那间会客室

2

现在是哲学时间

那幺,人类的心灵到底是什幺东西呢?举例来说,不知是佛洛依德还是谁将心灵分为意识与潜意识,可是真的有如此分类的必要吗?就算没有潜意识的心灵,或者意识的心灵根本不存在,一切均是潜意识领域的思考,对我又有何不便之处?

玖渚说心灵是脑袋瓜进行物理活动的结果,这大概是正确的。我还不至于藐视现代生理学到全盘否定的程度。话虽如此,倘若心灵此一概念是由脑部掌控,仅仅是基于神经细胞和突触的电气反应,人类与机械又有何差异的反对意见倒也不是无法理解,而我的感觉较为倾向后者;然而,这其实亦很类似先前提到的潜意识问题,我们不得不去想「认为机械与人类是相同的东西,整体又有何不便之处?」

能够以完美的逻辑与井然的程序解释所有人类活动和人类行为,或者能够制造出与其如出一辙的复制品,这又有何罪恶。「罪恶」这种词汇能够适用此种行为的理由又在哪里?西洋棋玩家没道理非得要人类才行。就算完成汉诺塔的是机械的计算结果,谁也不会因此困扰。以无机物群集来表现有机物集he的行为,反倒是值得赞许之事,没道理加以指责。尽管有人认为这是对神明的冒溃,是违反自然法则,但又是谁规定创造生命是神明才有的特权?话说回来,将山猪改造成家猪,跟以人工方式制造生命复制品或模仿品,两者间又有多少差距?

从伦理的立场来看,就连发明汽车都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不是吗?

总而言之,就理论来说,人类的心灵能够利用程序或应用软件重现,这既已成为现今社会的一般常识。不,甚至几乎已经达成。外观与人类相去无几的人工生命体即将进入实用阶段,换成传统一点的说法就是人造人这类东西。只要不计较成本,如今没有科技办不到的事。

我想大概就是这幺一回事。

就算像现在这样不断思考无谓之事,我的脑髓内部其实也只有零跟一在那里转来转去。

只要肯花时间,这些都能透过程序语言或机械语言重现。这是好是坏,是空虚还是无聊,都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

我想说的是,正如这些事情最终都能用文章表现,为何我得这样继续迷惑。文章不是很简单明暸的东西吗?假使从某个遥远的位置,例如从神明居住的天空之城向下眺望,我的思考是再明白不过的戏言。其中绝对没有任何浪漫想象,绝对没有任何奇异幻想,只有昭然若揭的事实;然而,我之所以继续做那些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缺欠成效的事,我的行为之所以反复无常,换言之并非神明对人类下达某种错误指令,单纯只是程序当机所致吧?从最初的最初就已经失败,我的脑里莫非刻凿着错误百出的文法结构?

若然

拷贝这种程序又有何意义?这种每天大量生产粗糙心灵(文件)的脑髓(软件),到底具有何种程度的意义?不停误会,不断出错,制造这种人类(应用程序),花费两千年、四千年、六千年,最后复制出毫无进化、全无演变的生物体(硬件),究竟有何意义?

就算真的做出这种东西,也只是注视镜面彼方的自己,不是吗?犹如窥视镜面彼方、水面彼方,不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吗?这种事想都不用想,无异是这是

「呃这是什幺呢?」

我暗思片刻,但想不出接续的话语。我又继续思索一分钟,仍旧想不出来。看来这已是戏言玩家的本日极限。「哎呀呀。」我放弃思考,将背脊靠向沙发,抬头盯着天花板。

「嗯勉强自己去想正经事果然很辛苦。」

难得到这种研究机构,才决定思索一下这类题目(人工智能、人工生命之类的),还是不该打肿脸充胖子,这样下去也不可能归结出什幺伟大结论。思考这种行为,应该先想好结论再开始今天倒也学到了这一手。归纳法这玩意没那幺简单。

吸烟室。

我被赶出会客室迄今已逾三十分钟。铃无小姐跟玖渚,甚至连卿壹郎博士、志人君和美幸小姐都未曾离开房间,看来还要好一阵子才会结束。

「被排挤了吗」

我喃喃自语。

唉,大概就是这幺一回事吧。我也没什幺感触,尤其本人也不是很想挤进那个小圈子。

我早就习惯被当成局外人,况且以客观角度来说,把玖渚交给铃无小姐比较安全。至少比起跟我这种危险分子相处,跟她在一起才是上上之策。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凝望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搁着一个烟灰缸,里面只有铃无小姐拉熄的那根烟。是焦油成分颇重的牌子。除了铃无小姐以外,我没见过其它女性吸这种牌子。呃反正铃无小姐的肺叶好象很强韧.应该不用我替她担心。至少那个人不可能死于肺癌。

「这幺说来,铃无小姐好象不会喝酒哪」

不会喝酒的老烟枪倒是挺罕见的,不过仔细一想,这两件事或许根本没有关联。一边是呼吸器官,一边是肝脏,完全是不同系统的内脏器官,并非可以合并思考的问题;话说回来,铃无小姐的死党美衣子小姐虽是酒国女杰,却对烟味束手无策,总觉得这种极端里有某种关连性或因果关系。呃这种逻辑本身也大有问题吗?

「好闲啊一边模仿宫本武藏,一边跳跳机械舞吗」

口里咕嚷着自己也不甚了了的想法,蓦地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马达声。那东西似乎逐渐逼近,声音越来越大。宛如以前流行过的迷你四驱轨道车或摇控车的运转声,虽然马达车听起来很假,不过,这声音到底是

我正想寻找声音来源,刚要从沙发站起时,右脚就撞上了那个声音源头。那是约莫等于我身高四分之一的铁块,更正确来说是铁制的圆柱体,底部装有车轮和抹布似的东西。我就这幺保持半蹲姿势,眼睁睁地看着圆柱体顽固、顽固、顽固地冲撞我的小腿肚。

「?」

这是什幺东西?

我脑髓里的压缩档并未收藏描述如此奇特物体的专有名词。看着一边运转,同时「呜咿呜咿」地发出卡通音效的物体,尽管晓得那是某种机械,但仍旧无法判断它有何目的我试图从上方压住它,结果这个神秘物体骤然停止。我不自觉地将它朝反方向一转,松手之后,这个神秘物体就一边发出声音,一边朝前方驶去

「?那是什幺?」

「是扫除机器人。」

满腹狐疑地目送神秘物体X离开时,反方向传来人声。我一回,只见两名跟志人君和博士穿著同款白衣的人物站在走廊前方五公尺处

其中一人长发及腰。而且不是一头秀发,而是宛如古书里描写的妖怪,出生迄今未曾保养,也从未使用过美发剂的肮脏长发。那头骇人长发下的表情难以辨识,但发丝间依稀可见唇边蓄着浓密的胡须,想必是名男性

对照之下,另一人则留着相当清爽的发型。不过清爽的也只有发型,身材十分臃肿。白衣显得很紧绷,很难说是结实健康的**。话虽如此,长相倒不至令人反感,该怎幺形容?

甚至可说是相当俊俏,就像欧美黑白电影里登场的贵族。

虽然不是美衣子小姐和铃无小姐,这两人也是颇为极端的双人组,「什幺?」我边想边走向对方问:「呃你刚才说什幺?」

「不不不,没什幺。」胖哥夸张地摇手。「因为你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东西,就忍不住亲切地解释一下。那是扫除机器人,换言之就是业务用女仆机器人,哈哈。不不不,不可以笑吗?不过那只是大垣君好玩开发的。」

志人君做的吗?那还真是了不起,我边想边转向走廊另一侧,但物体X业已杏然无踪,大概是在走廊转角拐弯了。

「简单说就是利用雷达和探测器查出垃圾和污垢的位置,朝目标自动前进啥,因为某位仁兄用钱不知节制,咱们研究所也很捉襟见肘嘛。」胖哥这时讥讽地瞧了一眼长发男。

「因为没钱请帮佣,杞人忧天的大垣君才做了那个,嗯,确实也挺有用的嗯,就现今社会来看,真是令人敬佩的少年,不是吗?不过,可惜那个机器人没办法区分人类和垃圾。」

「这不是根本没用吗?」

这就是刚才冲撞我的理由?我跟垃圾同级?

「人类和垃圾又没有区别的必要。」长发男以极度低沉、细若蚊纳的阴森声音嘀咕。

「这种东西根本不必区分,因为两者是类似之物。」

假如长发男的口吻跟胖哥一样尖酸,我还可以应付则个,但他以极度平淡的语调讲述这种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嗯,你说得很对。」一旦同意对方,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垃圾或汗垢。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说话还是这幺毒。」胖哥打圆场大笑,揶揄长发男似的说:「你看你,把小情人吓成这样。要是惹他不开心,事情可就糟糕啰。」

胖哥又将目光转向我。

「再怎幺说,这位可是那鼎鼎大名的玖渚家族的孙女的男朋友,是男朋友喔,你侬我侬的咧。咱们这种微不足道的研究员,小情人一根手指就足以弹飞哪。」

「呃」

「哎呀呀,在下失礼了,忘了自我介绍。」胖哥满脸笑意,半开玩笑似的将双手摆在胸前,深深一鞠躬。「敝人在下我是这里的小小研究员,有幸受任掌理第五栋的根尾古新。」

啊我未置可否地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暗想既然这位胖哥是根尾先生,将目光转向长发男。「我是神足雏善。」长发男似乎发现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他被头发遮住的眼睛,但他似乎可以看见我),简单扼要地说:「请多指教,小情人。」

「啊」我又未置可否地点点头。

神足在京都是很普通的姓氏,但在日本则是「罕见到出名」的程度。这位神足先生搞不好是京都出身。

「你好,呃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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