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虽然不想干涉个人的私生活,但是那栋公寓里面也住了小姬跟萌太还有崩子,三人都未成年喔。我认为在道德教育方面,可能会有问题。」
「我本身也是未成年啊。」我半开玩笑地耸耸肩。「呃,你说的确实没错。好吧,我会尽快设法处理。」
「要说到做到啊。」
「关于『那个』的事,会导致如此棘手的状态,毕竟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不过现阶段而言,至少发展成美衣子小姐担心的那种问题可能性是零,所以这方面请放心。」
「嗯,我相信你。」
「那告辞了。」
我轻轻挥手,在转身背对美衣子小姐的同时,听见背后再度传来剑玉的声音。看来美衣子小姐似乎对那种游戏相当地入迷。只不过剑玉这玩意儿原本应该是室内游戏吧,为什么要特地跑到停车场来玩呢话说回来,在那栋每间房都只街两坪大的公寓里,岂止剑玉,就连丢沙包都不方便了,这也是迫于无奈吧。
两坪和室,榻榻米,裸灯泡。没有浴室,厕所共用。尽管是这年头难以想像的恶劣环境,但里面居住的房客实是个性丰富,这点非常有意思,让我觉得相当愉快。以剑道家浅野美衣子小姐为中心,包括最近终于确认本名的传教士
老爷爷隼荒唐丸,逃家兄妹石凪萌太小弟与暗口崩子小妹妹,最邪恶的魔女七七见
奈波,以及「病蜘蛛」的弟子紫木一姬。在这些成员包围之下,平凡无奇的戏言者如
我,不得不相形失色。
实际上。
的确如此。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本质上,毫无疑虑地。
倘若一言以蔽之的话
「只不过是戏言哪」
我抵达公寓。
三层楼的木造房屋。
从阶梯爬上二楼,经过隔壁美衣子小姐的房间,打开自己的房门。
「欢迎您回来主人殿下。」
才刚开门就在同一时间,立刻出来迎接我。
「已经衷心等候您的归来许久了。主人今天想必也非常疲惫请让我尽心尽力抚慰您的身心吧。要先用饭还是先入浴呢?或者是先?要?我?」
「」
在世上多如紧星的言语当中,这肯定是对我造成精神冲击最适切的台词。连反击的施力点都找不到。
「」
「为何您表俏僵硬一脸呆滞呢主人?」
穿着围裙加上这些台词,以及刻意迎合的媚态,却有着完全不相衬的,冷静与知性兼具的表情,搭配及肩的头发。虽然睑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却像是勉强挤出来的假笑。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度,这一点让人不禁联想起方才见过面的木贺峰删教授。然而相对于木贺峰副教授有如机器人般金属性质的冷度。眼前这位则是有如冷水般清凉舒爽的感觉。
她的名字,叫做春日井春日。
春日井春日。
专攻动物生理学与动物心理学的动物学者暨生物学者换言之与木贺峰副教授之间的共同点并不仅止于温度的向量直到上个月为止,都以研究员的身分在位于爱知县深山里的斜道卿壹郎研究所任职。
之所以使用过去式,当然是因为,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上个月,恶名昭彰的斜道卿壹郎博士别名「堕落三昧」所主持的研究机构,与其相关种种,都彻底地崩坏瓦解。同一时间他面临失业,再加上因为住宿在工作场所的关系,所以同一时间连住处也没了。
「开玩笑的啦,爱捉弄人的大姐姐只是跟你开开玩笑,别那么正经八百地用不着吓到发抖嘛,真可爱耶。」
「是。」
话说
为什么那位春日井小姐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身上的白衣会换成围裙出现在此?先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以下是回想画面:
『嗨~~~』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住址?』
『我调查过了。』
『你是怎么从爱知来到京都的?』
『用走的。』
『』
『让我进去嘛。』
『为何要让你进来?』
『从今天开始我要庄在这里。』
『凭什么!』
『都是你害我失业变成无业游民的。』
『唔』
『都是你害我失业变成无业游民的。』
『那是因为,呃,也许是那样没错。』
『再这样下去我名媛般的人生就要陷入危机,如果你能展现出男孩子该有的人道精神我会很高兴喔。』
『』
『不行吗?』
『不行。』
『是吗?真可惜。』
『劝你死心比较好。』
『唉~~枉费我特地准备了女仆装居然派不上用场,可惜可惜。』
『啊?』
『那好吧拜拜,后会有期。』
『请等一下。』
『有事吗?』
『刚才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啊。』
『明明就有吧,麻烦你再说一次。』
『枉费我特地准备了女仆装。』
『欢迎光临,请进。』
『』
『见义不为无勇也,锄强扶弱是应当。我岂能对有困难的人坐视不管,岂有不伸出援手的道理呢。』
『谢谢。』
『不不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以上是回想画面。
呃,当然,以上内容全部都是开玩笑的,都是胡诌的,真有人要相信我也很伤脑筋,不过真实的情况大致上也类似这样相去不远,意思就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
春日井春日小姐的食客生活,于本日届满一星期。
「别杵在门口快进来吧,这可是你家呢。」
春日井小姐仿佛邀请般向我招手。
食客生活届满一周。
已经适应得很自然。
应该说,根本无须适应,反正这人的本性原来就是这样。虽然初相识时由于场面特殊,以至于留下非常槽糕的第一印象,但如今尝试将其性格融入日常生活当中才发现,套用木贺峰刚教授的说法,像春日井春日这样有意思的人也算相当罕见的奇葩。甚至因为太过有趣,让我完全错过了将她扫地出门的最佳时机。
「是是是真受不了,请别再开那种玩笑啦。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晚饭或浴室吧,这房间连个冰箱都没有。」
「可是晚饭真的有喔。我叫了外送,而且是寿司,因为临时得到一笔收入的关系。」
「嗯?」
「算是这几天受你照顾的谢礼。」
「哦」
挺有心的嘛,还会想到要报答我。
所谓临时收入,是指找到新工作了吗?
「快进来吧。」
「喔,好」
寿司盒旁边躺着一个穿斗篷的女孩子。
「」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对不对?这是我向荒唐丸老先生打听到附近值得推荐的店家喔,其实刚才我已经先偷尝了一点真的非常美味呢。虽然你不能喝酒没办法干杯不过我准备了乌龙茶,是叫做红乌龙的品种唷」
「春日井小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嘎吱作响!
嘎吱作响嘎吱作响!
「怎么了吗?你好像不太对劲。」
「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谁?」
说话方式,变成有如外里人的语调。
「嗯?啊啊那个待会儿再详细说明总之先搁着别管吧。比起那种事现在先来享用寿司不是更好吗。」
「一点也不好。」
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一点也不好。
以我全部的存在发誓一点也不好。
那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女孩身形娇小,看样子似乎正在沉睡当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甚至还可以听见细微的可爱鼾声。即使远看也感到清爽飘逸的黑发,长度相当惊人。虽然戴着眼镜睡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一张赏心悦目的睡脸。
可爱的容貌。
大概跟小姬同龄,差不多十七岁左右吧。
「」
也就是说还未成年。
绑架未成年者。
诱拐未成年者!
掳人、监禁!
而且最要命的还是个女孩子!
「乌云罩顶我的人生已经被大片乌云笼罩住」
啊啊看见死兆星了。
(注5:漫画《北斗神拳》当中被视为不祥之星,看见的人表示死期将近,实际上即天文学中北斗七星的辅星Alcor,属于大熊星座。)
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说那种容易引起误解的话,简直令人火冒三丈耶。」春日井小姐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可是救人一命喔,今天去外面散步的时候看见这个女孩子倒在路边所以才把她捡回来的。」
「倒在路边捡回来?」
「嗯。」
面对我的质问,春日井小姐若无其事地点头回应。
然后自己一个人在榻榻米上落坐,双脚随性地斜放着,伸手去拿寿司。大口吃掉,呼~~~脸上浮现恍惚出神的表情。虽然是个怪人,但似乎唯有食欲方面属于普通人等级。
唯有食欲方面.
至于常识,不知都到哪去了事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你说的话很奇怪很过分喔。意思是我的行为哪里不正常吗?难道你认为我看见有人倒在路边应该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看到可怜的女孩子能够视若无睹见死不救吗?那样叫做人间失格,根本就不配当人喔。」
「唔」
没想到正确的道理从不正确的人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刺耳。
「好了快来吃寿司吧,煎蛋全部都是我的喔。嗯?那信封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啊,感觉好神秘」
「请不要无视如此重要的事件擅自把故事进行下去!就好像『征服世界,可是如果世界变成百人村的话』耶!」
过度混乱,瞬间巫女子化。
「赶快报警!报警报警报警,诸立即立刻立时与警方联络!我们现往强烈地需要警察!」
「唉呀真讨厌,不要把别人讲得好像很没常识一样。」
啧!啧!啧!春日井小姐装摸作样地摇摇食指。也许我的反应会被认为是大惊小怪,但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正是令我心浮气躁的原因。啊啊这个人,我早就在想这人总有一天会干出什么好事来明明有想过,为什么我却如此粗心大意疏于防范呢难道跟美丽大姊姊过同居生活的诱惑,值得我赔上剩余的人生吗?这一整个星期以来,根本也没有尝到任何甜头不是吗?就只是让原本已经够小的房间变得更加狭小,只剩下一半空间而已不是吗!
「算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嘛。」
造成一切无常的始作俑者如此安慰我。
然后再搭配公式动作,拍拍我的肩膀。
「嗯这样吧,大姊姊就好心告诉烦恼的青年一件好事。对『困境』存有『防备』的『心理』,把这句话组合起来用写的」
「用写的?」
「就是『困惫』。」
「少啰唆,闭嘴!」
「你的眼中写着困惫☆」
「讲话不要加☆!」
「但是那个女孩子身上唯一携带的物品。」
突然又华丽地转回刚才的话题。春日井小姐站起来拿出钱包,塑胶皮上画着鲜艳逗趣的
动物图案(说不定是卡通角色),感觉非常像小朋友用的钱包。她打开拉链,从中抽出一张小纸卡,那是一张名片。
「你看看吧。」
名片上这样写着
名侦探
匂宫理澄
NEONOMITARHYTHM
然后是地址跟电话号码(室内电话?传真?手机)。
「」
砰!大爆炸的感觉。
「看吧看吧你还敢说我没有把这女孩送去警察局是错误的判断吗不你根本不敢讲。」
(注6:修辞学的一种,以说反话的方式来表达本意,常用于嘲讽。)
「反语法」
不对,这时候还管它什么反语法。
问题在于这张画着哈姆太郎****,看起来像是在游乐场制作,背后还贴着大头贴的名片上所写的头街。
名侦探。
「了不起」
生物学者算哪根葱啊。
比尼斯湖水怪更濒临绝种。
比幽浮更不确定的存在。
目睹幽灵现身百鬼夜行!
「最强合体诞生了吗」
「而且还是美少女名侦探。」春日井小姐说道。「是美少女名侦探,美少女名侦探耶。没道理将如此有趣的女孩子交出去让公权力处理吧?」
「那算什么理由啊。」
但话说回来,无论她是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穿着斗篷的名侦探(自称)。
百分之百的可疑人物,无可否认的身分不明,首屈一指的全民公敌。
「也对说起名侦探的确都会联想到黑色斗篷嘛」我已经过于错愕,完全不知所云。「但即使如此,春日井小姐,你也不应该把人搬到我房里来吧。」
「可是.我原本以为跟在你身边就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特地大老远跑来京都的结果没想到你这家伙根本都在过普通人的生活啊。去兼差当家庭教师偷偷暗恋浅野小姐又跟一姬小妹妹互通款曲简直无聊到了极点。所以我只好主动把麻烦的根源给带进来啰。」
「原来如此我已经充分明白你那有知识有内涵的动机原委了所以闭上你的嘴给我安静。」
然后直接窒息而死吧。
杀意。
此刻内心涌起的情绪毫无疑问正是杀意。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走近少女身边蹲下,伸手探向她额头。稍微有点热,不过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女特有的现象,大概算正常体温吧。收回手,接着想量量看脉搏,但两只手都包在斗篷里面,又不能脱她衣服,只好改摸脖子上的颈动脉。扑通扑通扑通,健康状态,没有任何异常。
「那些步骤我全部都险查过了,这个女孩子理澄小妹妹,真的就只是睡着而已。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名生物学者啊。」
「少啰唆无业游民。」
我对年长女性也是会不客气的。
理澄是吗
奇怪的名字。
「那个姓氏叫做『NEONOMIYA』吗?」
「我想那应该不是罗马拼音而是英文写法喔,因为『理澄』的部分也一样嘛。所以照汉字读音直接念作『NIOUNOMIYA』就可以了吧。」
「唔匂宫啊」我收回放在理澄小妹妹颈部的手。「感觉好像在哪听过究竟是哪里呢」
「哎呀哎呀身为大学生的你居然如此浅薄无知。提到匂宫当然就非源氏物语莫属啊,这种基本常识迎我这个学理科的都知道耶。全书由五十四帖构成是世界上最庞大的物语文学,第一部始于《桐壶》终于《云隐》,实际上原本《云隐》是不存在的正篇内容只到《幻》就结束了《云隐》的存在只不过是暗示着主角的死亡而已。然后是衔接在《云隐》之后的第二部,从《桥姬》到最终卷的《梦浮桥》称为宇治十帖而夹在正篇结束后到宇治十帖之间的三卷《匂宫》《红海》《竹河》都是主角之孙的名字喔。」
「啊啊,原来如此。」
难怪总觉得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下子所有疑问都一扫而空解决得一干二净了。真怀念啊,源式物语,是在什么时候读过呢?对了对了,是ER3时代,在课堂上有读过英文版的。只不过与世人评价相反地,我喜欢后面的故事更胜于第一部。该怎么说呢,应该叫后日谈吗?比较像收拾善后画下句点的感觉。
「我说伊小弟」
「这称呼是怎么回事。」
「伊小弟」完全当耳边风。「想不想掀开这个女孩的斗篷看看里面呀?」
「什么叫想不想掀开看看请不要把别人讲得像变态一样。况且我对少女没汁么兴趣,都已经满十九岁了,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生实在很难」
「可是我觉得浅野小姐那边希望渺茫耶。」
被一针见血地说破了。
有点受打击的震撼。
「而且理澄的斗篷底下很有意思喔。」
「很有意思?」
「非常非常有意思。我将这女孩给捡回来最大的原因就隐藏在那件斗篷底下。」
「」
我怀着一种好像被拐的感觉,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睡容天真无邪的少女,将黑色斗篷从下方慢慢掀起,窥视里面的模样。倘若这副德性突然被人拍下照片我的人生就全毁了。
少女穿着束缚衣。
可以形容为人魔汉尼拔造型,凶恶犯罪者死刑囚专用,素色的那种。袖子被捆绑在胸前与衣服融为一体,上面还缠了两条皮带固定住,尺寸似乎跟体型不太合以致下摆过长,穿在少女身上宛如洋装般。就算竭尽所能地,竭心尽力地说服自己那其实是一件长大衣不行,还是没办法,绝对不可能的。
我将斗篷盖回去恢复原状。
「」
已经不行了。
到达极限了。
够了够了受够了。
在迄今为止十九年半的人生当中,纵使已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艰难困苦,但陷入如此绝境却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如此这般被逼到悬崖边界,毫无疑问是的所未有的初体验。我决定了,下次再接到鸦濡羽岛每月至少两次的邀请电话,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吧,这个提案在心中获得压倒性的支持,立刻通过表决。
「并不是斗篷哪里有问题,而是这样子根本没办法量到脉搏啊」
「难道最近的年轻女孩子正在流行这种打扮吗?哎呀哎呀我也上了年纪落伍了。这叫什么,哥德罗莉系?死神系?还是摇滚庞克系?」
「一个人绝对没办法自己穿上的衣服能叫做流行服饰吗」我想这既非哥德罗莉也非死神更非庞克,而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束缚衣。「所谓名侦探,果然要具有疯狂特质的人才当得成哪」
深切地有感而发。
这表示我还差得远吗
「话说回来,那件衣服不见得是理澄她自愿穿上的。」春日井小姐突然转换成博士的语气。「可能是少女虐待案件也不一定。」
「虐待」
少女虐待。
虐待。
这是一句,让人心底发冷不寒而栗的话。
这句话,让人完全不愿再联想下去。
「被谁虐待?」
「被你。」
「为何是我!」
「眼前的情况任谁看了都会这样想。」
「唔」
糟糕。
这个人,太有趣了。
食客生物学者,与来路不明的束缚衣少女。
我已经快搞不清楚要先伤脑筋哪一边了
叫小姬来帮忙不行这时候再增加一个短路天兵还得了。
救命啊巫女子!救命啊志人君!
「伊小弟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啊~~~~」春日井小姐态度极为轻蔑地朝我叹了口气。「原本还期待你一定会来个漂亮的大吐槽呢。」
「闭嘴你这混蛋。」
「因为伊小弟是个无趣的男人所以从现在开始罚你只能负责搞笑吐槽除此之外一律禁止。」
「凭什么!」
「」
「」
「」
「我明白了,好的从现在开始我就专心吐槽才怪,凭什么啊!」先吐槽一次再继
续。「喂,到底凭什么你说啊!」
「合格。」
春日井小姐竖起拇指称好。
「就是这样以大垣君为目标继续努力吧。」
「原来那都是被你训练出来的吗」
春日井春日之动物*教讲座。
什么跟什么。
这时候
冷不防地
「唔嗯嗯」
就在我们的白痴对话进行到一半时,理澄小妹妹翻了个身,看样子好像快睡醒了。
「呵呵呵,别闹了言归正传吧,该怎么向她解释呢伊小弟?」
「」
该怎么把这个人赶出去再来想办法。
我暗忖待会理澄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要靠太近比较好,便悄悄拉开距离。接着我看春日井小姐并没有移动位置,便又躲到她身后,反正春日井小姐个子比我还高。
「你这胆小鬼。」
「随你怎么说都行。」
「你这虐待少女的变态。」
「那句除外。」
匂宫理澄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嗯,唔」
娇小的身躯缓缓坐起,明明双手都无法使用,动作却相当灵活。接着她朝春日井小姐(与我)的方向看过来。
然后偏着头。
乌潞溜的大眼睛。
直愣愣地圆睁着。
纯粹的疑问。
不理解。
困惑。
惊愕。
疑惑。
警戒。
以及,恐惧。
「呜」
眼睛微微眯起。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音量。
加上眼泪,组合成嚎啕大哭!
可恶!已经玩完了!
戏言系列到此结束!
感谢各位长期以来的支持与爱护!
「是、是、是寿司耶!」
「啊?」
「我开动了!」
理澄有如一只馄饨的野兽,以猛虎之势扑向寿司盒。既然双手无法活动,就只好学小狗趴着吃,吃相之惊人,已经到达难以吐槽的地步,这时候还讲什么礼仪讲什么气质都是多余的了。
「啊啊!煎蛋是我的耶!」
春日井小姐迟了一秒,才惊慌失措地犬喊。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人激动地大呼小叫只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会把储存的爆发力用在这种地方。
真浪费啊
「」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敞,就只是默默地观赏着黑斗篷名侦探与女仆装生物学者争夺寿司的画面。
灯光渐暗(FadeOut)。
3
「我叫匂宫理澄」
理澄小妹妹俐落地点了下头。
理澄与我以及春日井小姐,正彼此面对面地,呈三角形围坐着。在这间狭小的和室里,几乎等于三个角可以互相碰触的状态。她的黑斗篷已经脱下折放在角落,此刻只穿着洋装般的束缚衣。虽说是黄昏时刻,但京都的夜晚并不凉爽,甚至应该说,夜晚才是京都发挥夏季本领的开始。然而,若将眼前我所感受到的这股沉闷凝滞的空气,全数归咎到京都头上,未免也太过苛薄了吧。
「今年十六岁,是名侦探唷!」
「」
「喔,我叫春日井春日,是生物学者。」
春日井小姐平静地回应道。她伸出右手,而双手被束缚的理澄只有微笑以对,露出非常天真无邪、仿佛涉世未深的稚气笑容。
「旁边这位是伊小弟,戏言玩家。」
「诸不要随便介绍别人。」
「那么,请问」
理澄表情一变,认真地注视着我们。不愧是以名侦探自居,那道视线,让人不得不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但前提是假如她嘴边没有粘着大量饭粒的话。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呢?」
被质问了。
问我也没用。
非常一针见血的质疑。
这个问题,我才想问。
神啊,请问你是一个笨蛋吗?
「什么叫这种地方,真过分,这里可是我家耶。」
「是你家才怪,」我开口道:「春日井小姐,为了避免把事情搞砸请妳暂时安静不要说话。」
「可是我很想把它搞砸说。」
「闭嘴,小心我杀了妳。」我将春日井小姐撤到视线范围以外,转而面向理澄。接着便用高超的技巧,以不窜改事实的方式编织谎旨。「关于妳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问呃据说是这位好心的大姊姊看见妳倒在路旁,又无法置之不理,就把妳捡回来了。」
「倒在路旁?」理澄一脸惊愕的表情。「在、在哪里?我这次,是倒在什么地方?」
这次?
所谓这次,是指已经有过前几次的意思吗?
我微偏过头,看向春日井小姐。
「她当时倒在哪里?」
「鸭川公园一带的桥下。」
春日井小姐答道。统称为鸭川公园,其实范围相当地广,不过话说回来,以散步而言走得可还真远。
算了,此人行动半径本来就很大。
反正也是闲人一个。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理澄点点头,似乎接受了。「那真是太谢谢妳啰!大姊姊,我喜欢妳!」
以道谢而言态度相当轻佻失礼,不过无妨,这样活力充沛的女孩子让人看了也不致反感,毕竟这年头世上多得是性格扭曲老成世故的死小鬼。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只不过是做了身为人类应当仿的事情而已。」过去想必也是个死小鬼的春日井小姐,说出肯定是言不由衷的台词。「对了所谓名侦探是一份什么样的职业呢?」
然后又接着提出言不由衷的疑问。
摆明了想看好戏。
「呵呵」
理澄小妹妹得意地笑了。
「这个嘛,一言以蔽之就是动脑的工作唷。」
「哦~~」
春日井小姐表现出佩服的模样。
实在很假。
「不过要我来说的话,名侦探不是一种职业哨。大哥哥大姊姊,所谓名侦探,是一种生活方式唷!」
理澄自信地扬起嘴角,帅气微笑着。
糟糕了,这个笨蛋。
居然说什么生活方式。
「好酷喔~~真帅气真帅气。那样的生活方式,我非常向往呢。」春日井小姐十分捧场地搭腔,引格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对了妳身上那件束缚呜」
我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以最快速度从背后架住春日井小姐,捂紧她的嘴巴。
呼真惊险。
混帐家伙,竟然若无其事地问出那种话来,没神经也要有个限度。再深入追问下去,万一发现真的是少女虐待案要怎么办,这人居心何在啊。
「怎么了吗?」
「不不不没事没事什么也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很想玩摔角游戏而已喂,春日井小姐,请不要舔我的手指!」
我反射性地松开她。怎、怎么回事,刚才那股穿透全身的强烈刺激感是什么,明明也不过是指尖被舔了一而已我下意识地瞪向春日井小姐,结果看到鲜红的舌尖从薄唇当由伸出来,接着是妖艳媚惑的眼神立勾勾地凝视着我。
恐怖!
春日井春日,恐怖指数更上一层楼!
「呃,既然已经知道妳是倒在什么地方,那能不能告诉我们妳为什么会倒在那里呢?其中包含了有关侦探的奇闻逸事吗?」
「我不是侦探,是名侦探唷。」
在细微处被指摘了。
看来她似乎有种无聊的坚持。
「这个嘛,要问为什么,我想大概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吧。我一专心起来就会忘了吃饭。最近忙东忙西地已经连续三天都滴水未进,结果就头昏限花体力不支啰。」
「」
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样惊人的食欲是吗。
原来如此。
「可是用『大概』这个字眼感觉相当不确定啊。」
「我常常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可以称之为昏迷癖了吧。有时候一清醒发现自己倒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有时候醒在完全没有印象的街道上,或是所有记忆烟消云散,这些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啰。」
「咦?」
这
这个,好像有点不妙。
意思是她有病吗?
一种叫narco什么的,即所谓的嗜睡症吧。
「只不过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高级寿司,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耶。哎呀~~~~真是谢谢招待。我最喜欢寿司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只是粗茶淡饭而已。」春日井小姐答得很顺。「我不会跟你收钱的不必担心喔。」
「哈哈~~~大姐姐果然就像外表一样温柔耶我喜欢妳!可是也不能白吃一顿啊,说到这!」理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站起来。「我、我的钱包不见了!」
「在这里。这是你放在斗篷内侧口袋的东西没错吧。」春日井小姐伸出手递过去,但理澄却用嘴巴接住,这女孩的卫生观念是负七吗?「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才先帮妳保管着。虽然这样自作主张觉得很失礼,不过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妳的名字。」
「非常感谢咦?怎么是空的!」理澄小妹妹,发生惨剧。「又被偷了!这次我放了三万圆在里面耶!竟然只剩下零钱跟名片!」
「真可怜,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偷走现金呢。」
春日并小姐一睑发自内心同情的模样。
我瞥了眼和钱包同样空空如也的辞去盒,确认雕刻在盒缘的店名。嗯,这家店的特级寿
司,以这样的分量,大约是三万圆左右吧
临时收入。
意思就是,临时获得的收入。
意思就是.并非正常的收入。
「」
妳是魔鬼吗?
要我说几次都行。
妳是魔鬼吗!
「算了,好歹还有吃到寿司,就看开点吧。」理澄垂头丧气地说着,走向折放在角落的斗篷。「多留无益,我该告辞了。」
「要走了吗?」
「嗯,今晚的住宿该怎么办呢」
「住宿?妳不住在这附近吗?」
「我是个云游四方的流浪者。」
「流浪者?」
「浪漫主义者。」
啊啊。
我想起那张名片上所写的地址,是在京都内不曾见过的地名。那个邮递区号是属于什么地方的呢?既然以名侦探为职业(生活方式),所谓「云游四方」大概是指经常必须离家远行吧。
「出门在外的时候分散风险会比较好喔。比方说随身携带三万以上的钱包之类的。我要到都来的时候也有这样做。」
春日井小姐神态自若大言不惭地以过来人身份给予建议,我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再相信这个人。
「」
在旅途电顿失盘缠,没有比这更凄凉的事情了。
「大哥哥。」
「在,有何吩咐?」
不自觉地使用敬语。
「请帮我穿上斗篷。」
「好的。」
此时严禁吐槽。
我拾起斗篷,化身为一流洋房的管家圣巴斯汀(假名),服务周到地为理澄穿上。「谢谢你。」理澄低头致谢,即使将低垂的头重新抬起,背影却依旧颓丧。感觉无精打采地。
真可怜。
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中的可怜,Kingof可怜。
最重要的是自己并未察觉自己的可怜,这一点更是决定性地可怜。这样的人想必会在不知不觉当中,继续被社会的强者压榨下去吧,就好像「咦?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耶算了无所谓~~」这样的感觉。
我的罪恶感,已经超越了极限。
「理澄,需要钱的话,我借给妳吧。」
「可以吗?」
理澄迅速回过头来。
「嗯不过也没办法借太多就是了。」
「谢谢!大哥哥,我喜欢你!」
咚
理澄猛然冲向我,像要拥抱般飞扑上来。想当然耳,她的双手无法活动,结果就只是单纯地对我施以**攻击而已。那威力出乎意料地大,我整个人撞上背后的墙壁。
很痛。
「啊你不要紧吧?」
「没事。」
我从裤子口袋取出皮夹,将三万圆整,放进理澄的钱包里。那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虽然我自己手头也并不宽裕,但是,但是但是但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万圆,我将这笔钱放好,塞入理澄的斗篷暗袋里。
「还有,理澄,随随便便就对人说喜欢是不可以的。」
「伊小弟居然对纯真的少女灌输那种偏差观念,现实主义者就是这样讨厌啊。」春日井小姐有如电视购物节目当中反应夸张的外国人般,摊开双手摇头叹气。「小心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变成这种人喔理澄小妹妹。」
「」
很遗憾妳的意见我非常赞同,只不过我自认再怎么说人格都比妳正常得多了。
「好的,我明白了!」
臭小鬼妳点什么头啊。
「那那那,大哥哥大姊姊!多谢你们的照顾!」
「嗯,有任何困难别客气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喔。」
「妳这浑蛋给我闭嘴刚才已经警告过妳了。」
「我接下来因为工作的关系还会待在京都一阵子,有缘的话说不定能再见到面喔。不过我才刚来没多久,住宿的饭店也都还没决定好就是了。」
「是吗」我点点头。「那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会。
这句话听谁说过?
对了,是木贺蜂副教授。
「如果能再见到面,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唷。」
「呃,不用还了没关系,直接把我们的事情忘了更好。倒是妳刚才有提到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不是还自称为生活方式的吗。
「呵呵呵,我现在啊」
理澄小妹妹说道。
「正在寻找一名叫做零崎人识的男子喔。」
「」「」
「这就是我现在要动脑的工作。假如大哥哥或大姊姊有任何关于那名男子『零崎人识』的情报,请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跟我联络,我会很开心的唷。」
「情情报」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可是,至少也要先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脸上有非常夸张的刺青,应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吧。啊,不过据说是个擅于藏匿的家伙,可能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且是个危险人物,就算看见了也不要出声比较好喔。对了,大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
「?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好像很诧异。」
「不,没什么」
「是吗?」
理澄原地立正站好。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大哥哥大姊姊,后会有期!」
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都活力充沛地,自称名侦探的匂宫理澄,在恭敬有礼的道别过后,朝我们低头致敬,便走出房门离去了。
留下的,只有寂静。
沉重的,沉重又沉重的寂静。
沉痛的沉默。
就连春日井小姐,也不发一语。
而我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零崎。
寻找零崎人识?
找到了,要做什么?
「零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知经过多久,春日井小姐才喃喃说道:「上个月入侵博士研究所的人物,好像就是这个姓氏哪」
「嗯」
而且。
五月时曾出现在京都,将合计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残杀肢解的杀人鬼,名字恰巧正
好就叫做,零崎人识。
不会吧
没想到会在如此机缘之下,听见这个名字。
人间失格?零崎人识。
零崎一贼的鬼子。
为呼吸而杀人,冰点下的刀刃。
「话虽如此」
我轻轻搔了搔头。
其实也不需要紧张。这时候跑来京都寻找那家伙我想应该也无能为力。那家伙,此刻别说是京都了,就连在不在日本境内都很虽说啊。
名侦探,界外跑垒中。
是不是应该,先告诉她比较好呢?
「大姊姊刚才吃得好饱现在想要来亲热一下。」
「要做自己去做。」
八月一日,星期一。
暑假开始。
戏言玩家的日常生活,差不多就这么回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