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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1 / 2)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babybaby,mememe。

我轻轻握著你的手。mygirl,呼唤我吧

?

原本已经过去的那个夏天,再度来临。

无论是任何人,都回想起炎热到异常的那段时光。

然後,记忆被重新粉刷。

记忆摇曳著,由右而左。

七月。季节再度经过。

在这之前

「我能做的事情」

无意识说出的话语打动嘴唇,像是空气一样微微发出。

即使正在上课,纱耶依然发著呆。

位於操场这一边的二年C班教室。可以从绿色短裤判断是一年级的学生们,发出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正在抄写著数学老师一边进行说明,一边啰列在黑板上的数字与符号,不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心不在焉。这股几乎要融化身体的炎热,使得他们的脑袋完全无法运转,光是把黑板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就没有余力了。

今年从五月开始,就已经有好几天是盛夏的日子,要是以这种状况正式进入夏季,会使人担心体内的一切是否都会融化出来。不过实际上融化的,就只有学生们的脑袋而已。

「能不能快一点放暑假啊~」

坐在纱耶隔壁位子的女孩,每到下课时间都会这么说著。

「最近我交了男朋友喔,就读女校很难有机会谈恋爱呢。」刚才的她如此说著,并且开心将她用来当成手机待机画面的亲密照片拿给纱耶看。

我不大想看就是了即使这么心想,还是以眼神余光瞄了一眼。

结果。

她吓了一跳。不对,待机画面上那张男朋友的脸,使得纱耶无奈地差点叹了口气。

喂~这是第几个啦

身边的女孩一直换而且,根本就没有认真交往过。

明明没有那个心,却是接二连三地换。

虽然很对不起坐在隔壁的她,不过手机画面上,她那个笑得有点虚假的男朋友,是纱耶认识的人,是家人是兄妹。

不过,这名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纱耶的家人,所以才能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对於任何人而言,「不知道」永远是残酷的。

在这所高中里头,几乎都是从短期大学附属国中直接升上来的学生,像纱耶这样来自别校的「外校组」很少。

而且就算是与纱耶来自同一所国中,由於姓氏也不一样,所以知道纱耶与他之间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或许在社会机制上,并不能算是正式的一家人,不过我们确实是一家人,是兄妹。

只要回家就会看到他。偶尔他不会回来就是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经常会露出笑容。

即使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也会笑。就像是少了一根筋一样。

总之,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感觉。绫过世之後,惺就变了。

会笑得很虚假。

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即使在家里也会看著电视哈哈大笑,总是把某些事情当成笑话,并且嘲笑著自己的存在。

之前,在他即使与绫两人独处却依然专注看漫画的时候,明明也几乎不会笑的。

相对的,我则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能露出笨拙的笑容。再也无法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感到开心,无法以这样的心情露出笑容。

明明希望,可以自然展露笑容的说

从那件事情至今,已经半年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不再看漫画了。而且他退出乐团,远离音乐,从高中辍学,并且笑了。

我升上了高二。

或许,我失去了一半的自己,惺则是失去了心。

我即使失去了一半的自己,还是可以维持著自我。然而对於惺而言,他所失去的并不是一半的自己,而是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支柱。

对他而言,对他的内心而言,绫的份量有多么地重要,纱耶自认她应该是知道的。然而他所失去的东西,在他内心所占的比例实在大得太多了。

对於纱耶而言,她所失去的东西当然也不小。

因为她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总觉得啊」

叹息声随著这句话,消散在过於炎热的空气中。

「我回来了~」

下午五点。纱耶一打开玄关的门,室内深处就传来空调的凉爽空气与电视的声音。

由於还不到父亲与母亲回来的时间,所以这个时间会在家里的只有一个人。

然而,他今天应该有打工的说

「唉,这次也是吗?该说是重蹯覆辙吗」

总觉得今天,光是叹气就会令她缺氧了。

定进客厅一看,留著凌乱长发的他,果然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惺,打工呢?」

纱耶走向沙发这么问著。

然而隔著沙发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回应。

「嗯~?」

「又被开除了?」

她用手撑在沙发上探出上半身。

惺并没有把视线栘向她。

「不是开除,是辞掉了。我自己辞的。」

果然。她无力地抬起头。

退出乐团,离开学校。只要开始打工,都没办法做得很久。

在这半年之间,这是他第几次辞去打工了?或者应该说,是第几次被迫辞去打工的?

光是去数都觉得很愚蠢,她也不想一个一个去记。

不久之前,还曾经创下一天就被开除的最短记录。虽然惺没有说出他完成这番丰功伟业的方法,不过纱耶偶然之间听到同班同学讲过:

「昨天那个新来的打工男生啊,被客人说了几句之後,就差点发飙朝著客人打下去呢~!」

这个女孩打工的地方,就是惺被录用之後一天就被开除的便利商店。

竖起耳朵偷听接下来的对话之後,她所形容的「新来的打工男生」根本就是惺。

差点被惺动手殴打的客人,是经常以「找零数目不对」或是「面包酸掉」等理由索赔的恶质客人,似乎已经被店家标示为警戒对象了。当天第一次打工的惺,就这么成为他的最好目标。

不过,那个恶质客人应该也有吓一跳吧。没想到直到前一秒钟的态度都如此笨拙的店员,居然会忽然发飘朝著自己打过来。虽然因为其他店员的介入所以没有发生事情,不过这种危险的店员,马上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抱歉,你被开除了。」

而在今天,他肯定也是以这样的感觉被迫辞去打工的。

虽然当事人表示是他自己辞掉的。

无论是乐团、学校,以及打工

真是的!

「你啊,要是没有干劲的话,乾脆一开始就别去吧?」

莫名感到不耐烦的纱耶说了重话。

从她的嘴唇之间传出来的,不只是叹息而已。

然而,惺不发一语动也不动,视线笔直朝著电视。

「惺!」

她忍不住想大喊出来。

这个时候,响起了嘟噜噜噜噜噜噜的电话声。

就像是装满愤怒情绪的气球开了个小洞导致空气流失,她的心情一下子消了下来。

「你不接吗?」

你给我去接电话啦!

即使是这句话,

「唉」

也被纱耶以叹息取代。她拿起了放在厨房附近的无线电话。

「喂,你好」

在这个家里,并不会以「喂,这里是OO家」来说出这个家的姓氏。

说到原因的话,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著「今井」与「萤仓」两种姓氏。

经过一瞬问的停顿之後,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故作可爱的声音。

「啊,我叫做新田,请问惺同学在吗?」

咦?新田?

纱耶认识这个姓氏与这个声音。

同班的新田同学,今天自豪交了男朋友的女孩。

为什么要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就算想这么说也没办法的。

惺没有自己的手机。

因为他自己摔坏了手机。

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更何况,他连打工都做不好了,不会溺爱孩子的双亲不可能会帮他缴手机费用,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当然也付不出来。结果他从半年多前就过著没有手机的生活,不过他似乎并不会因此感到不便。

所以,他的「挂名女朋友们」就像这样,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

直是受不了

「那个,请问有人吗?」

话筒另一头传来询问的声音。

「啊,好的,请梢等一下。」

知道打电话来的是新田之後,被这种事情夺走思绪的纱耶忘了答话。

纱耶连忙按下保留通话的按钮,拿著话筒大步走向沙发。

「女朋友打来的!」

她压低声音,把话筒塞到惺的脸上。

「干嘛啦女朋友?谁啊?」

这个家伙~~~~!

啪!

手已经在她思考之前先动作了。

她朝著惺的脑袋用力打了一巴掌,然後说著:

「总之给我接啦!新田同学打来的!」

纱耶就这么放开拿著话筒的手。话筒咕隆一声滚到地毯上。

被打的痛楚,使得惺把头发抓得凌乱不堪。他的浏海依旧很长,因此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啊啊,那个家伙啊」

惺一边这么说,一边捡起了话筒。

虽然有种想要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然而纱耶还是忍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进房间,她就以背部啪咚一声关上门。

「都叫你不要一直换来换去了」

纱耶嘴里擅自这么抱怨著。其实她也不曾要他做出这种承诺就是了。

自从开始组乐团之後,他就意外受到欢迎。

那个时候因为有绫,所以他明明就像是对其他女孩不感兴趣的。

可是,现在却

以前的他满脑子都是音乐,就只是专注喜欢著音乐,甚至有种会把绫丢著不管的感觉。

绫喜欢的是这样纯真的他。然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当初明明那么努力,对於大家一起玩音乐以及组乐团,都感到开心得无以复加的说。

绫走了之後,惺与永尾大吵一架并且退出乐团。他对於一切都失去干劲,不玩音乐不听音乐,就只是以浏海遮掩自己。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连纱耶都变得搞不清楚了。

比方说,他曾经对纱耶说:

「音乐这种玩意,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东西。」

结果他甚至连音乐都不听了。

纱耶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真心话。

虽然不愿意,然而他让自己主动与音乐完全脱离。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变得花心。

以惺的说法,就是这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因为她要我和她交往,所以就顺其自然了。」

应该不是。

你所说的「父往」,与那些以新田同学为首的挂名女友们想要的「交往」完全不同。

以惺这边来说,应该只是「想去买个东西,可以陪我去吗?」的感觉。

他自己其实应该也知道,只不过想以轻浮的态度随口应付吧。

花心大萝卜。

「唉总觉得啊」

他老是这个样子。

足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自从绫走了以後

惺与我,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聊些没营养的事情了。也很少好好交谈。

明明住在同一个家,有时候甚至碰不到面。

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呢?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空虚呢?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好对不起绫。

总是会觉得,要是绫在的话该有多好。

绫走了之後,大家就分散了。

要是绫在的话。

像我这种人。

啊~

嗯。

虽然我知道的。

「这样好讨厌喔」

感觉全身失去力气的纱耶,钻进墙边双层床的下层床。

就这么仰躺著,凝视上层床的低矮底部。

直到半年前,还能从这里听见声音。

绫睡在下层,纱耶睡在上层。

即使隔天必须要早起,只要话题聊开了,两人就会一直聊下去。当我想睡的时候,绫会说「那你睡吧」并且以耳机听音乐,或是一个人独自想事情。

一定是惺的事情。

我,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喔?

那时候,只要察觉到耳机微微有声音漏出来,并且朝著床下一看,就会看见似乎很幸福地露出微笑的绫。

只要闭上眼睛想著他,就可以令她那么幸福。

好羡慕她。

她非常可爱,令人怜爱。

所以,纱耶认为这样比较好。

认为不应该是我,是她会比较好。

既然她能够幸福,这么做一定是最好的。

因为这么想,才终於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心意。

然而绫死了。

我失去了她的笑容。

另一个我。一半的我。

因为是双胞胎,即使不经过言语,也能不可思议地传达很多的事情。

由绫传达给我。由我传达给绫。

就像我察觉到绫的心意,绫肯定也有察觉到我的心意吧。

那么,绫应该也知道,我希望她可以幸福吧?

即使如此。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绫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站在那里?

那一天,绫的丧礼。

在像定锥心刺骨的冰冷雨中,她站在那里。

惺从会场离开的时候,我没能动身去追他的背影。绫以非常哀伤的眼神,凝视著这样的我。

从那一天之後,纱耶就看得见绫了。

应该已经过世的绫,至今也还在这里。

只要是与那一天相同的雨天,无论是在学校,或是在路的另一头,只要回过神来,就会看到绫的蒙胧身影映在远方的空气中。

只要想接近过去,她就会消失。

纱耶以外的人似乎都看不见。

即使距离这么近,却没有人会察觉到绫。

因为是双胞胎?

所以我才看得见吗?

绫站在远方,像是要静悄悄地守护纱耶。

以悲伤的表情。

不发一语,就只是一直看著这里。

为什么,你不肯笑呢?

也对,应该笑不出来的。

以我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不肯对我笑的。

我甚至无法成为惺的支柱。

因为,我不是绫啊?

我们一模一样。

然而,并不一样。

这就是双胞胎,绫与纱耶的关系。

两人是同一个人。不过两人是分开的,是独立不同的人。

不是绫就做不到的。

如果不是绫,就没办法成为惺的「心」。

如果是我

绫既然你在那里,就算不对我露出笑容也好,对我说点话会比较好的。

说我是笨蛋。说我是胆小鬼。

斥责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责骂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这样会让我轻松得多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肯说呢?

因为我懦弱?

没错。说得也是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纱耶以像是睡到一半翻身的动作,将脸埋在棉被里,并且伸手拿起一只泰迪熊。

纱耶床上的枕边,放著很多的布偶。

虽然班上同学大概会说「这不像你给人的形象」,不过从以前,对於娃娃或布偶这种可爱东西比较戚兴趣的人,是纱耶。

这种形象似乎比较适合绫。

小时候曾经这么认为,并且拉著绫一起买布偶。

无论是衣服、化妆品、音乐,甚至连乐团都是如此。

虽然绫并不会对这些事物积极感到兴趣,每次都是由我来带头的,不过我总觉得她比我还要适合。等到绫也一起感兴趣之後,结果都是绫比较喜欢,而且表现得比较好

明明我才是第一个的。

对於惺也是

她将手上的泰迪熊抱得紧紧的。

铃。

「咦?」

她听见了铃声。

虽然像是耳鸣,然而这个声音确实留在耳朵的深处。

然後,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去做吧?」

「啊?咦?咦!」

「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对吧?」

说话了。

泰迪能说话了。

?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从纱耶怀里的泰迪熊发出来的。

非常成熟又非常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咦咦?」

纱耶不由得正襟危坐,把泰迪熊举到肩膀以上的高度。

「泰迪熊讲话会很稀奇吗?」

泰迪熊满不在乎这么说著。

那当然啊!

而且,已经不是稀奇的程度了!

诡异!超诡异的!

梦?是梦?我在做梦?

原来如此。

「不对。」

「别、别否定啦!」

内心的想法轻易被解读,使得纱耶不由得向後退。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到上层床的医部,然後又撞上墙壁。

「什么?怎么回事啊;!」

「您好~我是布偶就像这样。」

「我知道!这我知道!为什么,布偶会?」

「唔~嗯,总之,算是自然而然吧?」

太扯了!实在有够扯的!

要是布偶这样就能讲话,根本就不需要腹语师了吧!

「对了,丹尼尔,那个。」

「丹、丹尼尔?那是什么?」

泰迪熊无视著纱耶这么说完,位於枕边的哈士奇布偶轻轻倒在床上。

接著这个哈士奇的布偶也说话了。

「等、等一下!百百!嗯?啊!咦?咦、咦?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布偶以可爱的男孩声音,有些诧异地说著。

「这、这次换这边?」

「既然都说是那个了,当然就是那个啰。『ID卡』啊?」

「啊~对喔~等等!拿不出来啦!这种状态根本拿不出来吧?而且百百,你本来就知道对吧?真是的!」

这两个布偶目前的状态,就像是把原本的主人纱耶丢著不管,迳自离开到了两公里远的地方。

「好没用喔~!」

「咦咦!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纱耶不由得大喊著。

她以右手抓起泰迪熊,以左手抓起哈士奇。

「所以是怎么回事?不要自己聊起来啦!」

「好~~」

泰迪熊漫不经心回应著。

受不了。真是受不了。

怎么了?

怎么回事?

现在是怎样?

现在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布偶会说话?

为什么我会抓著它们?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只是个人类居然这么嚣张呢~!」

哈士奇以可爱的声音这么骂著。

「我可不想被布偶这么说」

纱耶这么说著,让握著哈士奇的左手稍微加强力道。

「咕喔!」

感觉,哈士奇像是稍微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虽然日子逐渐累积,时间却依旧沉於底层。

维持著那段时光。

就这么一成不变,漂浮在冰冷的水塘,去不了任何地方。

虽然绿叶茂盛,花朵依然枯萎。

维持著结束的模样,没有开始的迹象。

理所当然的今天,化为叹息。

不知何时,心萎缩了。

消失在,真空之中。

?

在雨天就看得见的,另一个自己。

她似乎一直哭泣著,一直悲伤著,就这么看著纱耶。仅止於此。

明明宛如触碰得到,却极为稀薄而模糊。

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呢?

知道的。

纱耶知道的。

因为,我其实喜欢惺。

她在自己死去的时候,把惺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是她把惺从我的身边拉走了。

或许在我心中,我是这么认为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让绫可以幸福。

让绫可以展露笑容。

所以,我无所谓的。

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你看得见她的身影。」

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并且触碰到了潜藏在纱耶内心深处,隐藏在那里的「心意」。

心意,微微摇曳。

收在纱耶右手里的泰迪熊面不改色这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不过它的声音确实存在於那里。

从左手里的哈士奇布偶,

「直是的」

微微传出像是在叹息的这句话。

总觉得很像自己叹息的声音,所以纱耶稍微笑了。

现在的状况明明如此诡异,心情却逐渐恢复得像是风平浪静,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泰迪熊说道:

「如果这份心意是『假的』,而且你没有察觉的话」

「我大概有察觉到。不对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了。」

纱耶打断这个极为成熟又稚嫩的声音,并且低下头来。

拿著布偶的手无力落在腿上。

这个声音,为什么能够触及我的心意呢?

或许这果然是我浅睡时所做的梦。

没错

从一开始,心中某处就有著一个声音。

自己呼唤著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要被绫抢走了。

像是这样呼唤著自己。

即使让自己听不见,即使让自己不去听,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她硬是甩掉这样的声音,将这个声音当作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声音。

「我我」

虽然没感到悲伤,却流下了眼泪。

虽然没感到寂寞,却希望有人能陪在身边,因此她紧抱著手上的两个布偶。

「不过,你真的认为只要『她』能够幸福就好对吧?」

温柔的声音。

穿透身体,缓缓渗入。

逼著她回想起悲伤的真相,以及幸福的谎言。

不对,不是这样。应该是让她终於回想起来了。

「你的幸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颜色?去找到答案不是很好吗?」

编织而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声音。

虽然完全不一样,却总觉得很像是「她」的声音。

就像是,绫正在对她说话一样。

我还活著。

即使是叹息,也是她正在呼吸的证明。

所以,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即使是叹息也无所谓。

她想起自己正在呼吸的事实。

虽然我变成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然而,绝对不是孤单的。

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两个人。

所以没关系的,对吧?

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这样明明也很好的。

「我们一起」。

不知何时,我开始想要与绫切割分离。

而且是全部。

不用分离也没关系的心意、声音、温暖。

都以不必要的问隔,进行切割,并且分离。

我,错了吗?

能够重来吗?

一定要重来才行。

我,还活著。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嗯!」

拭去眼泪,并且向前看。

笔直看去,就像在注视著光芒。看吧,伸手可及。既然可以抓得到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还好吗?」

泰迪熊这么问。

纱耶以哭得红肿的眼睛,露出笑容。

「我很好!」

有些害羞的她吐了吐舌头。

「是吗。」

泰迪熊轻声说著。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放心了」。

虽然,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受不了,真直口欢多管闲事」

哈士奇如此轻声说著。

多管闲事吗

虽然被布偶激励很奇怪,布偶会对布偶吐槽也很奇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多管闲事,或许也不错喔。

因为,让我感觉到了绫的存在。

她陪在我的身边。

并不是雨天所见表情悲伤的她,是笑容宛如阳光一样温暖的她。

有著这样的感觉。

远方的某处,传来像是在唱歌的清脆铃声。

?

一枚花瓣,在空中飞舞著。

那是有著纯白外型的少女。

她的身边,陪伴著一只翅膀宛如蝙蝠的黑猫。

少女,像是静静守候般眺望著。

她的唇编织出,

唯一的,绝无仅有的,

故事。

清晨。虽然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不过她不到六点就醒了。

感觉似乎没有睡回笼觉的意愿。无可奈何起身之後,曾经在昨天交谈过的布偶,成为了普通的布偶不发一语。然而纱耶还是对著布偶们说了声「早安」,然後离开房间。

走到客厅的时候,惺已经在了。

与其说是刚起来,他应该是一直醒著吧。身穿的T恤与牛仔裤也是昨天那一套。

昨天斩田同学打电话过来之後,惺不发一语就离开家门。

母亲回来之後询问:「惺呢?」

「谁知道」

纱耶她,顶多也只能如此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

不对,嗯,是可以想像得到啦。

是去了新田同学那边

不过,大约两个小时之後,惺回家了。

母亲这次直接问他。

「你去哪里了?」

「没有啊只是去吃个饭」

惺栘开视线这么说完,母亲像是要说「啊?」一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难得做了晚饭的说。

为什么需要刻意跑到外面去吃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纱耶是对於这件事情的另一个部分感到无言以对。

虽然似乎是被新田同学找出去的,不过惺只有和她一起吃个饭就马上回家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啊~该怎么说呢,开始觉得新田同学似乎很可怜。

不过,至少他没有说「我要在家里吃饭,先走了」这种话,或许还是比最坏的状况梢微好一点吧。

说到惺的交往方式,几乎都是这样的感觉。

对方约他出去,要是想去就起身出门。

绝对不会主动对别人有所要求。

不过只要别人找他,他好像都会回应就是了。

如果约他的那个人是我,看到他这种态度,

「既然你没有那个心,就给我回去啦!」

我一定会这样大吼的。

嗯?

不、不是啦,我、我说的「那个心」不是那种的啦。

嗯嗯~?呃,那种心是哪种心唔,总之,别管了。

即使纱耶走进客厅,惺依旧是呆呆看著窗外,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从窗帘微微开启的缝隙之间,传人的光芒与景色。

他在看什么呢?

从那边的窗户能够看见的,就只有隔壁的住宅大楼以及朝阳。

他看向窗外时的侧脸,从过长的浏海之问隐约窥视得见的表情,与昔日的他一模一样,使得纱耶的胸口变得紧缩。

很久以前,他还是小白兔的时候。

觉得自己孤单一人,内心因为深深的伤痕而畏惧的那个时候。

惺你果然

纱耶无意识地走向他。然而,她忽然察觉了。

现在的自己,拥有什么能够对他说的话语吗?

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语。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行。

那么,就试著对他说「昨天,我的布偶讲话了~」这样看看?

不、不可能吧更何况,连我在那个时候都有些睡意,会当成在做梦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那时候的感觉很真实,感觉即使是现在,那个声音也还在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著。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纱耶。

呼唤我的声音。

那个布偶,以及另一个我。不一样的自己。听起来重合在一起。

怎么办?

如果是绫的话,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找惺说话?

你觉得,无论我说什么都好吗?

随即,

如果找他说话的是纱耶,说什么都可以的。

感觉像是听得见绫对她这么说著。而且这个声音,果然很像是那个布偶的声音。

记忆之中,绫的笑容,笔直的视线。

我做得到吗?

可是,我一定要做。我

「惺!」

终於发出声音了。硬是逼自己挤出来的声音。

声音有一点颤抖,希望不要被惺发现就好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总是会因为踌躇而害怕,使得对话因此结束,无法让话语接续下去。

她回想著那个不可思议的温柔声音,继续编织著话语。

「惺!」

再次呼唤之後,惺转向纱耶的方向。

然而,

「」

一看到纱耶,他就移开视线将脸背对过去。

一种像是内心被针*的痛楚在全身穿梭。

好痛。好痛。好痛喔。

就像是看到在雨中茫然自失的绫露出悲伤表情的时候,相同的痛楚。

啊~总觉得又要掉眼泪了。

昨天明明已经擦掉的说。

又要掉泪了。

绫过世的那一天,纱耶内心用来调节泪水的某个部分,就这么坏掉了。

所以,眼泪才会这么轻易夺眶而出。

如果这是水龙头的话,她认为有必要修理一下。

更何况,水费不是也会增加吗?

那该怎么办?

要找惺来付吗?

总之,先让你欠著吧。

好痛喔

如果是至今的我,就会无法认受这样的痛楚而逃离,不过我还站著。站在这里。

「那个,最近」

最近?

我要说什么?

自己说到这里了,下一句话却出不来。

下一句话给我出来!我在叫你了,所以马上给我出来啦!

随即,

「最近,听说永尾他们重新组了一个乐团,而且会进行现场表演喔!」

然而,惺什么也没说。

视线飘怱不定茫然自失,接受著朝阳的照射。

什么?给我讲句话啦!

她在心中已经想要这么大喊了。

即使如此,纱耶并不是叹气,而是轻轻吸一口气之後继续说道:

「有人找我去听,然後要我也带著惺一起去,所以你会去吧?」

纱耶说谎了。

有人找她去是真的。

不过,并没有要她带著惺一起去。

永尾肯定也不愿意吧。因为惺退出乐团的时候,感觉几乎就是大吵一架撕破脸的。

然而,惺一定得去,他必须要向前。惺非得前进不可,这是为了让现在这一刻,与未来以及过去连结在一起。

希望这可以成为契机。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将珍惜的事物串连在一起。

就像是珍惜的事物多到无法环抱的那段时光,让惺应该也拥有的珍惜事物串连在一起。

「你会去吧?」

她笑了。

纱耶胆怯到肩膀都在颤抖,不过她笑了。拼命压抑著声音不要颤抖。

惺的脸背对著纱耶,没有察觉到她的模样。就算察觉了,他依然不会说些什么,而且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他,内心是真空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在他心中的绫已经不在了。那里变成了真空。

最後,连其余的部分都被吞噬,然後不见了。消失了。

他是个空壳。内心是真空的。

所以

「会去吧?」

纱耶就像是要得到确认,故意握住了他的手。

「不去。」

他第一次做出反应。

无声无息让自己的手挣脱纱耶的手。

又在痛了。

刺痛的感觉。

比刚才还要痛得多。

「有什么关系啦,惺,反正你很闲吧?」

「我可没闲到去看那种玩意。」

「整天看电视的家伙不算闲吗?」

「更何况,那些家伙的乐团,应该很无聊吧?」

一股怒气涌上来了。

明明没有听过,而且也没有看过,却擅自这么定论。

之前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因为自己很努力,所以不会把他人,不会把其他努力的人当傻瓜。

所谓的无聊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无聊了?

还有。

平常的话,只要是其他的女生邀约,不是都会满口答应会一起去吗?

但你却不肯听我说的话?

噗滋!

纱耶朝著惺的侧腹部给了一记手刀。

「唔喔!」

即使稍微保留了力道,遭受到出其不意攻击的惺,还是因为这股冲击而发出呻吟。

「总之给我去啦!一起跟我去啦!好,就这么决定了,惺决定要和我去了。」

惺不去就没有意义了。

「然後顺带一提,他们的表演日期是今天。」

惺一定要去。

「喂,不要擅自!」

「不行~!已经决定了!」

纱耶这么说完,就对他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并且这次使用比刚才还要弱的力道,再度轻轻打著他的侧腹部。

「而且,邀请我去的人是永尾,他要我带著惺一起过去。我想,~永尾应该也想要跟你和好吧?」

我又说谎了。

永尾并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不过惺什么也没说。

无论是音乐、乐团或朋友,他真的认为全都无所谓吗?

「那么,等等见了。」

纱耶说完,就回到房间去了。

脚有些颤抖。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抖什么啦。

「记得好好准备喔~!」

纱耶就这么背对著他,对他挥手不意。

回到自己房问一关上门,纱耶就像是崩溃一样坐在地上。

啊~!直是的!

好怕。

他连一次都没有和我的目光相对。

连脸都不让我看见。

或许我的身影,已经再也不会映在他的眼睛里了。想到这里,就害怕得无以复加。

好宝口怕。可是

我,做到了对吧?

我有努力了对吧?

接下来是否会顺利,我不知道。

不过,我尽力而为了。

这是否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不知道。

不过,也只能做了。

好讨厌喔。

我又在哭了啦。

爱哭鬼!

在臭骂自己的同时,床头枕边的布偶轻轻倒了下来。

?

距离光芒满溢,还有多久?

阴影笼罩至今,已经多久了?

花朵悄悄绽放。

绽放在天空之中。

在黑猫的陪伴之下,舞动。

宛如花朵的纯白少女,总是摇曳著身影,并且哼唱。

述说著故事,唱著歌。

宛如编织出无形的丝线。

口中哼唱的歌。

泪水终将化为彩虹,绽放在天空。

她,笑得好美丽。

一如往昔。

「唉好热!」

虽然知道,还是无法不说出口。

夏天很热。

我知道的喔?真的喔?

「可是啊」

因为会热就是会热,所以没办法的。

「话说回来,你啊,还真常自言自语呢。」

比平常大一点的包包。从里头梢梢探出脑袋的哈士奇布偶,以高姿态的语气这么说著。明明声音明显比纱耶稚嫩许多的说。

「丹尼尔,说得太过分的话会很可怜吧?她自己也是很在意的。」

这次说话的,是一样梢梢探出脑袋的泰迪熊。

还是一样,是那种难以捉摸的清澈声音。

而且也还是一样,即使不相似却非常相似。

这种像是毫无营养的愚蠢对话,就像是平常她与绫之间的对话。

就像是两人之间的对话,依旧在梦中持续著。

「我没有在意啦!」

机会难得,所以纱耶试著吐槽。

「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很怪耶?」

然而泰迪熊反过来吐槽她了。

的确。

「话说,从旁边路人的角度看来,在我像这样走在路上还跟你们两个布偶对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会被当成怪人了啦!」

由於梢微有点不高兴,所以她以非常挖苦的语气这么说著。

怎么样~你们没办法反击的!

才这么心想,

「对喔,是很怪呢。嗯,很怪。」

轻易就被反击了。

很怪吗。

原来如此。我很怪吗

怱然开始注意起周遭的目光了。

由於也是星期六的关系,路上人来人往。

可是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和布偶说话了

纱耶连忙右转向後,快步走进刚才经过的小巷子。

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说到怪怪的纱耶,为什么会把说话的怪怪布偶装进包包里带出门

「转换心情也很重要吧?」

纱耶硬是要求惺一起去看乐团表演,然後回到房间里头无力坐下的时候,泰迪熊怱然开口对她这么说著。

「要不要出去散个步?」

「我没那个、心情」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散步了。

虽然这么心想,

「正因如此啊?因为没有那个心情,所以才要这么做的。」

泰迪熊却说得这么简单。

而纱耶也认为「说得也是」而轻易被说服。

因为,绫曾经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虽然是从昨天开始的,不过这只泰迪熊所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会直接传人内心。

比起只以耳朵聆听,还要更为在体内回荡。

就像是绫所说的话语。

「哇啊!百百,百百!唔,居然已经在讲话了!你不是说过只有上次而已吗;!」

迟了一会儿,哈士奇布偶也讲话了。不过它好像很著急,听不懂它这番话的含意。

这么说来,泰迪熊的名字好像叫做『百百』,哈士奇则叫做『丹尼尔』。

我不记得有帮它们取过这种名字。

她为这两只布偶取的名字,是「*爵」与「懒洋洋」。

会取名*爵,是因为当初是与*爵茶一起买的。懒洋洋则是因为它看起来就是这副德性。

啊~好单纯。

单纯有什么不好的!

然後,单纯的纱耶就这么把布偶百百与丹尼尔装在包包里头外出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惺,他一定是跑去哪里闲晃了吧。

他哪有地方可以去

应该有。而且有好多呢

想要对他示好的女孩并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

从他组乐团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了。由於现在的他随叫随到,所以女生要找他也很方便。

不过,那种只会听话的家伙哪里有趣了?

以前的惺应该好上好几倍吧?应该说,现在的惺只是个没用的人。

大家是看到了惺的哪个部分呢?

看到了惺的什么呢?

而现在,大家正在看著他的什么呢?

「在表演开始之前,惺会回来吗?」

「啊,又在说了。自言自语。」

丹尼尔好像很高兴地指摘出这件事。

「吵死了,明明只是个布偶!」

「我不是布偶!嗯?咦?不、不对,现在或许是个布偶啦,不过我其实是出身於名门气阿拉拉』,非常优秀的侍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

「嗯?」

丹尼尔的话只说到一半。朝著包包看去,哈士奇布偶正四脚朝天被泰迪熊压著。

「不用讲这种多余的事情啦!」

百百以责备小孩的语气轻声说著。

「哈哈哈哈」

虽然觉得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发出了笑声。

穿过小巷之後,又来到了大马路。

虽然不由得加强警戒,不过这里的人潮不多。这里是通往公园的银杏街道。

纱耶,要去散步吗?

绫的声音。回忆。温柔的记忆。

不是雨天里悲伤的她,而是有著温暖笑容的她。

国中的时候,纱耶曾经与一个至今很要好的同学,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吵架。这句话是绫在当时,对著极度消沉的纱耶所说的话。

两人手牵手散步的地方,就是这座公园。

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会加上惺,三个人一起经过的公园。

季节在平常只是悠闲流逝,令人难以察觉到开始与结束,不过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树木的色彩。更迭的景色。风的方向。太阳的光线。季节的味道。

然而,纱耶从国中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即使纱耶没有陪同,绫与惺在放学的时候,似乎还是有约在这里会合就是了。

「要去看看吗」

她忽然这么心想。

那里有著重要的回忆。

绫的帽子被风吹走的那一天。

他第一次展露笑容的那个地方。

那就去吧。

位於这条银杏街道前方的

「去公园吧等等,刚才那可不是自言自语啦!」

感觉到像是有视线刺过来,纱耶连忙对著包包里的布偶解释。

百百以及丹尼尔,都咧嘴露出挖苦她的笑容。

她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因为是布偶,所以表情并不会改变的。

「总觉得你们这样真方便呢,脸色都不会改变。可以不用去在意别人的视线呢。」

在以前。很久以前。有一个男生总是会注意别人的脸色。

只要某人的表情有变,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

即使如此,他还是笨拙地露出笑容。为了让对方喜欢自己。为了让对方肯对他展露笑容。

这样的男生,後来也终於知道,有人会为了他而展露微笑。

他也因此能够展露真正的笑容了。

然而

这个男生,再度失去了笑容。

即使会有笑容,也只是虚假的笑容。

或许,他已经忘了。

某人会为了他展露笑容。

他会为了某人,打从心底层露笑容。

如果是我,笑得出来吗?

即使失去了,依然,笑得出来吗?

不用担心的。因为,一定可以找到笑容的。

?

在秋季,这里会被黄色所覆盖。

那是非常鲜艳的色彩,令人认为要是画成一幅图,反而会变得索然无趣。

因为那张图,将会几乎都是单一的黄色。

在夏季,即使是一片绿色,树梢洒下的阳光以及天空的蓝色,将会让图画更为光彩夺目。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在这条银杏街道尽头的公园里,偶尔看得见正在素描的人,或是架起画布正式作画的人。

公园里。她举起一只手遮著阳光,站在喷泉前面。

喷起的水柱化为水雾,拂过脸颊。

好舒服。

希望泪水也能化成水雾,降低身上的热度就好了。

在如此心想的时候,一幅景象忽然进入视界之中。

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一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正专注在素描簿上画著某些东西。

他以夸张的气势动著手,并且非常专注。

而且他手中所拿的东西,即使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来色彩鲜明,比铅笔或是画笔都要短是蜡笔。

「哇」

他在画什么呢?

不知为何就是很在意。

还有,总觉得那个男生,很像他。

微微低下头的样子,以及长长的浏海。

回过神来,双脚已经很自然朝著那个画画的男生走去了。

踮起脚尖,悄悄接近过去看看。

不过,她忽然想到。

从正面走过去应该不太妙吧?

所以,就从背後绕过去吧。

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咦,那个家伙不是」

丹尼尔忽然像是很惊讶地发出声音。

「嘘!别吵啦!」

她连忙把哈士奇布偶塞进包包深处。

虽然传来挣扎呻吟的声音,不过不管它。

「唔喔姆喔唔喔姆喔!」

就算它在唔喔姆喔唔喔姆喔,一样不管它。

不管它。

「丹尼尔,看来安静一下比较好喔?」

百百果然还是温吞地这么说著。随即丹尼尔马上就停止呻吟安分了下来,相对的,

「话说啊直是的百百,难道你是故意」

传来了这个喃喃自语的声音。

故意?

不过,这个浮现出来的疑问,没能在纱耶的脑中盘旋。

纱耶的视线完全被夺走了。

就这么被固定著。

长椅上。以蜡笔在素描簿作画的男生。

他的画。鲜艳的天蓝色,以及光所释放的线条。

「!」

瞬问。光、色彩,就像是连周围的声音都被吸入,切取出来置於画纸上。

纱耶清楚听见自己的咽息声,甚至还觉得过於大声了些。

此时,男生的手停了下来,缓缓转向纱耶的方向。

「嗯?」

浏海在凉爽夏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摇晃,因此纱耶看见了他的双眼。

虽然与惺完全不像,不知为何却觉得很相似。

「有事吗?」

男生并没有特别起了戒心,他让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询问纱耶。

「唔嘿?」

被问到有什么事情,其实并没有。

只是被那张图所吸引而已。

话语没办法马上脱口而出。从肺里上升的空气,使喉咙发出声音。

接著,她马上恢复了自我。

「那、那个!不、不好意思!那个,该怎么说呢呃!那个,您、您跟我认识的认识的朋友很像不,苴实并不像可是该怎么说那个」

讲话变得结结巴巴,使得她回想起自己站在演奏会场的远方,看著某人串场主持时露出笑容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

这名男生笑了。

不对,是我逗他笑的。

纱耶的嘴唇发出呜~的难为情声音,脸也越来越红。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刚才满有趣的。」

男生这么说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一点都不有趣。

我只有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为什么,我会

?

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於初次见面的男生,应该说,纱耶只是凑巧经过这座公园,凑巧看到有个男生在画画,凑巧接近过去看了一下不知为何,现在却坐在他的身边。

「那个」

从刚才开始,纱耶就只是一直说著「那个」、「那个」,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总觉得放在腿上的包包好像传出百百与丹尼尔窃笑的声音,所以她不发一语抱住了包包,而且很用力。不过,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吧

哎,算啦。

这名男生似乎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只是让蜡笔在素描簿上沙沙游走,或是以手指将色彩揉开。

真的很漂亮,令人忘神到甚至会忘了呼吸。

原来,用蜡笔可以画出这样的图啊。

纱耶最後一次使用蜡笔是在国小的时候,而且是称不上画作的凄惨涂鸦。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经验吧,从纱耶自己的观点,用蜡笔所画的图顶多就只是幼稚园或国小学生涂鸦的程度,所以这名男生所画的图,令她有著非常新鲜的感觉。

「您画得真好呢。」

想说终於挤出一句话了,居然是这种愚蠢的台词。

看了不就知道吗?他很会画的,超会画的。

「啊哈哈,谢谢。」

与纱耶的後悔不同,这名男生反倒是自然地感到高兴,并且有些腼腆地笑著。

果然不像。

不过,很相似。

惺也是这样子笑的。

虽然没办法笑得很好,不过会拼命露出笑容。

感觉这名男生的笑容也有些笨拙。

相对的,会令人觉得很率直,是打从心底露出的笑容。

惺你曾经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等等

我在做什么啊!

脱离自己的思绪之後才发现,自己正一直盯著这名男生的脸,就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似的。

幸好男生的视线已经回到素描簿,并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觉得不妙的纱耶,正想要把视线栘开的时候,

「行了」这名男生轻声说著,以指尖弹起变短的蜡笔。

这张图似乎完成了。

这名男生以双手拿著素描簿用力伸直手臂,让素描簿离开身体。

稍微拉开距离的那本素描簿,有著亮丽又多采多姿的色彩,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

纱耶并不清楚画作技巧的好坏,或是作品价值之类的事情,不过她就只是一直发出叹息。

「好厉害」

屏息佩服的声音化为了言语。

回过神来的她,觉得不好意思而捣住了嘴,不过这名男生缓缓转向纱耶。

「哈哈哈,这只是类似涂鸦的东西,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涂鸦?您说这个?」

她不由得打量著这名男生的脸。

在纱耶采出身体的魄力之下,这名男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啊,嗯。那个,就算是涂鸦,我也是很努力在画的应该吧?」

这名男生这么说完,就以手指梳著浏海,并且果然露出笨拙的笑容。

「可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涂鸦啊?不,我是说真的!」

虽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过纱耶不知为何激动了起来。

呼吸好急促呢。呼嘿嘿嘿嘿。

话说回来,

纱耶没看过这么棒的画作。

比起学校要求要去,或是被强迫带去的美术馆里,那些好像很了不起地被挂在墙上,有著像是很了不起名字的外国人所画的作品,该怎么说呢,虽然可能阳春了一点,不过更能让她单纯地感动。

天空的颜色。

在风中摇曳的纯白花朵。

温柔绽放著。

映著光芒的画作。

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这种感动呢?

「那个,我超感动的!」

结果,就只是这样

对於自己语言能力不够发达的程度,纱耶不禁感到战栗。真是的。

不过,

「是吗,谢谢你。」

这名男生率直表达著喜悦。

既然他画得这么好,这样的话语应该已经听得很习惯了。

不过这名男生笔直看著纱耶,藉此让纱耶知道,他心中的「谢谢」真的是打从心底表达出来的。

话语传达到了。

笔直传达到了。

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自己也可以因为这么单纯而简单的话语感到开心,感到高兴。

那么,我自己的话语也

原来如此我总是没有笔直看著他。

所以,他也不会笔直看著我。

言语没有传达出去。

无法传达出去。

没有传达过来。

其实并没有理解。

并没有感觉到。

不过,能够再对他说一次吗?

说出我心中的真实。这么一来,他也会愿意让我看见吗?

看见他心中的真实

「非常谢谢您!」

纱耶抱著包包深深低下头。

「咦、不,我什么也没做」

怱然被道谢,使得这名男生完全不知所措。

糟了。虽然这么心想,不过纱耶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嘿嘿笑了几声瞒混过去。

「我才应该要谢谢你。」

「咦?」

这次,换成这名男生低下头来。

这次,换成纱耶感到不知所措。

「那么,这张图」

这名男生如此说著,便从素描簿上仔细把这张以蜡笔画的图取下来。

并且像是理所当然似地,递到纱耶的面前。

「咦?咦?」

「送给你。只是张涂鸦就是了。」

「咦?真的吗?可以吗?」

「嗯。不过也要你肯收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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