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内某个地方
双手被绑着的妮基被带到了一个自己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看上去既狭窄又阴暗的一个房间。
四周的墙壁都是木质的,地板和天花板也是同样的质地,木纹清晰可辨。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微甜的香味,在灯光下可以看到房间里有几张桌子和几台实验仪器工具。
几个大人围在她的身旁。
包括警察署长拉罗夫在内,那几个大人她都认识。
她的秃头主人虽然不在其中,但是所有人都是她在市场里有遇到过的。
每天早晨在路上擦肩而过时,妮基都会朝他们点头打个招呼,但是他们从不会回应或是主动和妮基说话。
在他们眼里,妮基就像静静地躺在路边的小石子一样或者应该说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她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个他们想到了就捡起来扔一扔的小石子。
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
她连秃头主人的名字也忘掉了。
她现在只记得艾尔玛和艾斯佩朗萨,还有叫做艾伊鲁的那个男人这些人都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待。
其他的人都是这个不认同她的存在的世界的一部分,她也不想认同他们存在的这个世界。
那些她不知道名字的大人们用不屑和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自己,脸上露出了既愤怒又焦躁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讲了多少?你向那个好色的贵族透露了多少事情?
塞在口中的东西被拿掉后,妮基并没有大喊大叫。
即使向他们喊叫求饶,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即使自己的叫声传到外面去,外面也不存在会救自己的人。
什么也没有对他说。
真的吗?算了,无论你说没说,既然你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仅凭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治你的罪了。
看上去小胡子男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他一边说话一边抓起妮基的前襟往上一提。
你别太嚣张了,小姑娘。做什么梦呢?别以为哪个贵族会接纳你,会真的把你当人看。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拎起一个小的牛皮袋,以仿佛对着牲畜般的鄙夷语调对妮基说道:
你可别忘了,你只不过是用来卖这个东西的工具而已。
小巷子里
如果修伊是假面职业杀手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修伊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莫妮卡的身体僵硬了。
修伊,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了。那如果我是假面职业杀手的话,修伊会怎么办?
没什么啊。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无所谓。
都无所谓啊
啊,你别误会了。虽然我以前说过讨厌你们所有的人,但现在我并不是想重提那时说过的话。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的。
用淡淡的语气道歉的修伊的眼神看上去很认真,莫妮卡明白了修伊说的是真话。
修伊。
这只是个假设。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假如我是假面职业杀手你会怎么想?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而已。
不知道莫妮卡有没有明白修伊的话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冷得难以言喻的寂静中,好像这种气氛会永远持续下去似的莫妮卡突然抬起了脸,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我,我还是即使你是假面职业杀手我还是喜欢你
莫妮卡的声音中透露出某种坚定的力量,修伊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静静地凝视着莫妮卡的脸低声吐露了一点心声。
我确实是戴着面具的人。
这是修伊的真心话,不过也包含了他企图利用莫妮卡的居心。
但是我不是假面职业杀手,也不是杀人狂。
假面杀手肯定另有其人。
妮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小胡子男人手中拿着的小袋子。
啊啊,就是这种药。
就因为它我们才
明明对我们说这种药可以让人感到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因为这种药而死去?
妮基飘忽的目光好像在眺望远景,但实际上她是在盯着那个小皮袋。
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气似乎越来越浓重,妮基忍住没有叹气,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自己短暂的一生之中,既没有找到人生的意义,也没有做任何有价值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父母,妮基所知甚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亲生父亲取的,至于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些她一概不知。虽然出于她本人的角度的确很想了解这些事,但事到如今根本没办法去调查。
她是作为物品被卖到这座城市的。
从广义上来说,她就是奴隶。在中世纪的欧洲,有很多大城市抓捕斯拉夫人充当奴隶交易的商品,并由此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到了十八世纪,奴隶贸易仍然盛行不过在这个时期,奴隶贸易商主要是把非洲大陆的黑人们大量运到南、北美洲进行贩卖。
但是,这座城市比较特殊它需要那些被卖到这里的孩子们。
这座城市的农业并不兴盛,所以看不到那种在田地里干活的奴隶。但是这座城市里确实存在着妮基这样类似于奴隶的少年少女们。
这座城市的平民也就是他们的养父母,只给了他们食物和一张床而已。
一开始,妮基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因为她在被卖到这里之前的生活境况更差。
对还是孩子的她们而言,虽然干的活很重很累但是干完活之后有饭吃,还有床可以睡,他们对此感到十分满足。
他们干的活儿是和金光灿灿的东西打交道。
在特别的作坊里,他们把各种各样的金属在炉子里熔化,然后进行加工。
从几年前开始,这种活儿就是由被这里买来的孩子们去做的。
他们天天都会被不知名的药品所产生的烟气呛到,还有人因为烧伤严重而死去。虽然是这样危险的工作,妮基他们还是一声不响地继续干着。
他们加工出来的金属看上去很像金子,但是这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意义。
即使可以带着很多这样的金属逃走,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所以他们才会一直在这里干活,只图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虽然眼下的生活还看不到未来,但是他们相信希望就在前方。
可是后来这座城市中所发生的事情却被当作商品对待的他们知道了。
除了那个造假金币的作坊外
某一天,他们被带到了另一个作坊。那个位于市场地下的作坊,是用来制造那种奇怪的药的。
在那个作坊制造出来的东西,比烧伤什么的杀伤力更大,它慢慢地吞噬着妮基他们的生命。
妮基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静静地开口道。
大家都发疯了。
房间里的大人们因为妮基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而面面相觑。
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但是,我们的生命却被活生生地扼杀了。
妮基的眼神依旧空虚,说话的声音却一点点地加快,语气中包含的绝望渐渐变成了愤怒。我有个黑发的朋友,他在造药的时候一直有吸入这种药的烟,然后似乎心情很愉快似的发疯了,大叫着下次我就是鬼了,跳进了海里,再也没有浮上来!我们那时谁也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有一头漂亮卷发的那个孩子慢慢地变得不会笑也不会生气了,每天只是喃喃自语说着自己的名字!他本来好好的,却突然心跳停止死掉了!除此之外,大家不是渐渐地发疯了就是死掉了!好好的孩子们都被你们毁掉了!
妮基他们制造的东西就是一种麻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这种麻药的药力实在太猛烈,对人体的危害也特别大。
这座城市的人们把这种很容易上瘾的药卖给某些贵族或者有实力的贸易商们,等他们对这种药上瘾后他们就会依照这座城市的意思行事。这种药不仅很容易让人上瘾,而且带给吸食者的快感也比市面上其他的麻药要多好几倍,所以如果对方是力气很大的人,这种药可以用来封住对方的力量。
他们先找出那些对这种药有需求的贵族、商人和其他有权势的人,锁定目标后表面上,是让妮基他们mai身给那些人,实际上是让妮基他们去贵族或者商人的家里把药交给那些人。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卖药的。
城市里的人们把妮基他们当作*女或是男娼卖给贵族或者海上的商人们,他们并不关心贵族或者海上的商人们会对妮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只关心妮基他们和那些人在密室中进行的药的交易。
万一这种地下交易被讨厌这种药的当权者发现了,全部的责任都可以推到那些被卖到这里的孩子们身上,然后对他们弃之如敝履。只要整座城市里的人们都联合起来,就可以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了。
在这样的现实状况中,妮基看到和自己同样境遇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疯掉、死去。
我肯定也疯了。成了那个药的奴隶!所以,所以我并不害怕死。对生命充满了绝望!比被人贩子带来这里的时候,更加厌恶这个世界!所以说我们都疯了,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们一样,疯了!
妮基的话听上去就像是在对自己大喊大叫一般。大人们一霎那间都怔住了但是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小胡子男人拽住妮基胸前的衣服,猛地把她按在了墙壁上。
咚的一声,背部和脑袋撞在墙上的妮基不由得发出了呻吟。
好像为了盖住妮基的呻吟声还有刚才的喊叫声似的微不足道的小市民,也就是那个小胡子男人叫道
你说什么?
因为都疯了,所以才会成为你们口中的假面职业杀手那样的杀人狂,不是吗?
第三图书馆
药和假金币还有假面杀手的连续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抱着很多书的露妮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用天真的声音问达尔顿校长。
那三个警察逃跑后,达尔顿说要在他们带着援手来这儿之前撤走,所以露妮和他决定在图书库地下的密室里躲一阵子。
在去密室的途中,达尔顿去了一下图书馆里面,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只传信鸽,放飞了它们,估计是让它们去哪儿送信。
然后他们继续朝密室走去,这时露妮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
达尔顿用假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被假面杀手杀害的人当中有一半是这个城市里的市民,他们好像是指挥制造药和假金币的首脑人物。另一半就是看见过假面杀手的人,他们都是被卖到这里的孩子们。?到底怎么回事?
所谓假面杀手就是戴在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孩子们脸上的面具,它表示这些孩子们既是自杀者也是杀人犯它力图告诉人们这个事实。
这是,告发。
你们都是把那些人的手绑在背后杀死他们的吗?一开始我们没有发现所有的目击者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即使在我们中间,假面杀手也是禁忌的话题。
小胡子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按在墙上的妮基的身体压得更紧了。
在因为焦躁和愤怒而身体颤抖的小胡子男人的身后,拉罗夫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开口道:
我在艾斯佩朗萨家里看到你后调查了一下你之前好像和我们警署的警察打过交道。听说你被图书馆的学生们救了然后就得到了艾斯佩朗萨的关照。因为这件事,我们这里麻烦不断。?
妮基不明白他在讲什么。能和艾斯佩朗萨见面并不是因为那些学生们,是后来邂逅的艾尔玛带自己去的。
不过她没有余力去考虑警察署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因为脖子被掐住了,呼吸渐渐不顺畅起来。妮基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但双手被绑的她只能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拉罗夫署长狠狠地踩在妮基的背上,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你们的小伎俩到此为止了。
呜
你们这些家伙有些杀死了我们的人,有些装作目击者向别人向不了解这座城市现状的人揭示你们的境遇、药和假金币的事情!所有的一切,你们都想让别人知道,是吧?
署长好像越讲越兴奋,慢慢地加大脚上的力度,鞋跟深陷进妮基背上的肉里,妮基的脸痛得变了形。
你们这些家伙太无法无天了。不应该存在的你们,不仅假装成目击者,还戴上假面装成被害者,你们也太狂妄自大了。
虽然再次加大了脚上的力度,但是署长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快说!你们中间还有谁在扮演假面杀手?啊啊,你不说也没关系,只要把你们这些奴隶全部收拾掉就好了不过,在新的奴隶到达之前,如果不能继续做药和假金币的买卖的话就难办了。
我们就把所有事件的凶手都当作假面杀手好了。是不是觉得很光荣?你们所期望的假面杀手的故事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只是在这座城市里而已。
警察署长说完后离开了妮基的身边。
既然我当上了警察署长,报纸那边也不会报道什么的。现在想想,前任署长好像注意到了你们的用意他本来想严禁药的,但因为全体市民极力反对并捏造了有关他的贪污事件,我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吧?你是我们送给冥界的礼物。我要杀了你,让他们明白为了全体市民,我愿意做任何事。
聚集在这个房间里的市民代表们会无动于衷地看着妮基被署长杀死。
不过,署长的某些话在妮基的心中激起涟漪。
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申诉了。
虽然不知道前任署长是谁,但无论是谁都好。
有人发现了。
你在笑什么?真让人火大!
看到妮基好像很开心似的微笑着,署长又想踩在她的背上时
妮基的眼瞳中已经不再映出署长的身影,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在场的所有市民们静静地笑了起来。
我告诉你好了我告诉你吧。
迄今为止,妮基都在害怕着。
他们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么恐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直做了下去。
很多同伴都死了妮基害怕他们的死不会有任何人留意到,怕他们死得没有任何意义,怕承认自己这群人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正如你说的我们撒谎说自己看到了假面杀手。我们的某个同伴杀死你们这群人中的某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人后,就会自杀。
正因为如此,她虽然做好了精神准备,也理解这种行为,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不赞成这种行为。
至少警察署长说完话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我也没有阻止朋友们的自杀。我觉得他们做得对。
在说出这些事实的时候,妮基内心的恐惧也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面临死亡的她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东西们她觉得这些市民根本不配做人。她静静地笑了,声音里透露出包括愤怒在内的所有情绪。
不过你们弄错了。假面职业杀手确实存在。
什、什么?
你们认为这种事情是我们自己策划的吗?你们认为平时连见面和交谈都不被允许的我们可能会持有同一个目标吗?为了不让我们造反,你们不是很严格地管控我们吗?对于这一点,我想那些畏惧你们的贵族们应该很理解。如果只靠我们,是不可能发生假面职业杀手连续杀人事件的。
抱着只求苟安这种小小愿望的、只对自己人友善的、胆小的市民们感到了害怕。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异类。
她既不是工具,也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站在那里的她周身散发出可怕的威严感,一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样子。
妮基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大人们,露出凶暴的神情,激烈的感情喷薄而出。
除了悲鸣声外,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喊叫。
你们也会被假面杀手杀死的。你们看到他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去。你们害怕吧!后悔吧!
即使是小孩,真正充满杀意时,也能让屋子里的大人们后背冒冷汗。
好像为了赶走妮基的杀气似的,拉罗夫拼命地摇头,勉强挤出了笑容说道:
假面吗?虽然不清楚你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们也知道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是假面杀手。?
是他把假的金块带给了我们而且指示我们制造假金币。
不过,假面杀手是我们学校里的人吗?
一边走进藏书库,达尔顿歪起看似很开心的脸,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我们学校里确实有一个异类。
哎?谁?
修伊拉弗雷德。是你的学生吧。
啊!修伊确实很聪明。我有些地方教错了,但是过后问他,他都能说出正确的答案。他是个天才!
你本来就不应该教错的。
达尔顿本来想以讥讽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但最终忍住了没说。如果对她说教的话,就要说很长时间,所以还是就这样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比较好。
嗯,他可是少有的天才不过天才这种说法也太平常了。不想用这个词形容他但是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叫他天才也足够了。就这样叫他好了。修伊这小鬼只是个叫嚣着要毁灭世界的无可救药的笨蛋罢了不过,他确实是个天才。
五年前某国边境的村庄
少年听着母亲说出的话。
他只被允许听母亲说话,而且年幼的他也只能这么做。
各位审判官我必须要忏悔一件事。
母亲温柔的笑颜让少年的心揪紧了。
少年心中有一种预感,就是不能听母亲说下去。
但是少年明白自己必须听下去。
这或许是母亲的临终遗言。
温柔的母亲说出的温柔的话语。尽管如此,心中的预感还是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以听下去,少年的心,绷得紧紧的。
少年的预感有一半对、一半错。
我看见了那些赞颂恶魔的人们举行的可怕的*会。
母亲的话让少年感到了混乱和绝望
那个*会太可怕了。我并没有看到参加者们的脸但是他们好像认为我看到了。所以我要在这里告发他们。
这些话和少年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我被证明是清白的,就说明我检举的是真实的事情。
告发我的所有人、说我是魔女的所有证人都是参加过那个*会的邪恶的人我要趁自己还能说的时候揭发他们。
一刹那周遭的气氛变了。
最初,修伊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但是看了身边村民们的表情后,修伊感觉全身好像冻结了一样。
一直以来带着和母亲一样的温柔笑颜的村民们的目光中,包含着修伊从未见过的某种感情。
听了母亲的话,执行裁判的审讯官们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们以神的名义起誓。如果你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检举你是魔女的所有人都是异端他们会和你一样审讯后被制裁。
审讯官说完的同时,修伊注意到村民们脸上表露出来的畏惧变成了绝望。
最后那天从审判现场平安回来的只有修伊和个位数的村民而已。
在古老而又可笑的审判结束后,被锁链绑住的母亲被沉到了湖里。
浮上来就是魔女,沉下去表示无罪。
无论结果如何,修伊的母亲都难逃一死。动用过私刑之后,他们还要残虐地杀死修伊的母亲。
但是,修伊的母亲接受了他们的裁判,主动从断崖边跳了下去
这是修伊拉弗雷德最后一次看到母亲,当时母亲确实在微笑。
母亲露出那种好像宽恕了一切似的笑容
消失在了湖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五年后罗特瓦伦蒂诺某废弃屋地下
那个村庄应该消失了吧。几十个村民被带去审问了接着又有人被带走了,村民们之间变得互相猜疑再之后变成什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偶然路过村里的达尔顿先生带我出来了
少年缓缓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母亲检举的人当中,会有那个住在我家隔壁、像疼爱亲弟弟一样疼爱我的大姐姐呢?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姐姐被烧死了,她到死之前都一直在悲鸣,我都没办法问她为什么母亲会检举她。
修伊用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这些话让静静聆听的莫妮卡倒抽了一口气。
每次想起村民们的悲鸣声,我都觉得那好像是他们在演奏着讽刺这个世界的乐章。包括我在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乐团的成员。
修伊
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我还拥有了这间屋子。
说完了过于过去的长长的一段话后,修伊抬起脸,用空虚的目光瞪着这间大屋子里面的东西。
虽然修伊的话题阴暗无比但他们所在的房间却是金碧辉煌。
房间四周堆满了大量的金币、宝石和雕像,还有一眼即知很贵重的座钟等各种收藏品。
这个房间的主人似乎是个爱好收藏金子的人。
莫妮卡被带到了这个建在某座废弃屋地下仓库下面的房间里。在灯光的映照下,眼前一片金色的光芒令她目眩神迷修伊在这样的背景映衬之下开始讲述他的过去。
讲述结束之后这间藏宝室的主人,也就是修伊,叹了口气,对莫妮卡说道:
1677年巴黎的某个秘密结社被揭发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哎好像露妮老师有说过
他们在研究把铜变成金子的过程中制造出了一种和银非常相似的金属。那种金属当然不是真银,但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听着修伊的话,莫妮卡心里想着不会吧,望了一眼桌子上堆成小山状的金币。
啊,那些是真的金币放在那里的都是真金。
修伊露出自虐似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扔在了桌子上。
我刚才扔出去的是假金币。
哎
莫妮卡凝视着那堆金币,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修伊刚刚扔出来的假金币。
那个秘密结社可能是因为急躁行事才暴露的。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展开行动,让这个城市慢慢地腐化。
修伊说到这里,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面具不过不是传说中的假面杀手所戴的面具,而是一张用木头雕刻的可怕的面具。
我让这里的市民们渐渐变得有钱了他们相信我了然后就会按照我的意思行事。
他在向莫妮卡坦白自己的事情。
他让这里的人们制造、贩卖假金币,聚敛资金,然后操纵他们。
修伊在向莫妮卡坦白自己就是伪造金子的罪犯和幕后主使人。
但是现在计划出现了破绽。那些有权利的市民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大量生产奇怪的药。这样下去的话,这里的人就会重蹈巴黎那个秘密组织的覆辙。我也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修伊把脸靠近将拳头紧紧握在胸前的莫妮卡,静静地问道。
还是之前那句话。我要利用这些金子,即使花上一辈子时间,也要毁掉这个世界。当然也包括你。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帮助我吗?
修伊在打赌。如果莫妮卡在这里拒绝了自己,那大不了就是把她干掉。但是,如果她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是坚持爱自己的话,她就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棋子。为了确认这一点,修伊才逼着她在这里作决定。无论这个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同样处于混乱和不安中的修伊只能想到这样做。
不过莫妮卡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修伊你很温柔呢。
哈?
像有些过分的家伙会说什么你是特别的、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是修伊没有撒谎。
站在那里的不再是满脸通红、说话战战兢兢的莫妮卡,少女朝着修伊露出了微笑。
修伊霎那间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微笑,不禁撇开了目光。
但是,你这样做太狡猾了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应该有想过我不可能拒绝你的吧不过,无所谓了,因为我不讨厌你这种爱算计的个性。
你别这样说好不好。可恶怎么跟艾尔玛那家伙的说话方式一样了
因为昨天一天都和他在一起,所以可能受到他的影响,性格上有一点偏移了。
面对说着不好笑的笑话的莫妮卡,修伊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这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从远处传来了低沉而又尖锐的爆炸声,其中还夹杂着人们的悲鸣和怒号声。虽然身处地下二楼的他们感觉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实际上声音是从废弃屋的隔壁发出的。
上面好像发生了什么骚乱。
莫妮卡仰望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寂寞和悲哀,还有小小的愤怒。
第三图书馆藏书库内
但是为什么罪名会落到我们私塾的学生身上?
图书库中,两个人还在悠闲地一问一答,继续着对话。
估计是为了牵制住艾斯佩朗萨。只有那个*爵一直反对制造假金币他们可能觉得*爵会威胁到这座城市的安宁。
哦,您有经常和艾斯佩朗萨*爵联络吧?
如果只是那种交往的话,艾斯佩朗萨会很干脆地弃私塾于不顾的。因为我是男的。如果是你拜托他的话,他可能还会帮私塾一把。?但您不是说他们用私塾来牵制*爵吗?
我是说*爵不会仅仅因为私塾而受他们的牵制。这帮人真是的偏偏在这种时候嫁祸我们,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露妮似乎不明白达尔顿的话,她推了推眼镜,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降低声调,好像自问自答似的说道:
不过我们的学生中有修伊这样的家伙,说不定这并不是嫁祸呢。
妮基遇见假面职业杀手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并未想过自己找死,只是想死而已,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就在她内心动摇不定、不知何去何从之时
假面职业杀手出现在她面前。
和某个贵族交易完后的归途中按照秃头主人的指示,为了避人耳目,她从没人走的小巷子回家在不知不觉间假面杀手从黑暗中走出并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听说了那个传闻。
看见过假面杀手的人必死无疑。传闻的意思言简意赅所以她看见假面杀手后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还觉得这一天总算来了。
无论有没有遇见假面杀手,自己都会和其他被买来的孩子们一样发疯死掉。而且,活着只会感到痛苦,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一群不存在的人。
所以,被只存在于这座城市的传说中的怪人杀死,可能是一种和自己相称的死法。
在看到假面杀手的那一瞬间妮基一点都不害怕死。
好像读懂了她的想法似的,假面杀手在面具下轻笑出声。
让妮基意外的是,谜一般的怪人竟然用流畅的语调对她说道:
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不怕死的话,她就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话你不想在最后自己选择做些什么事情吗?想救你的同伴们?反正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吧。如果你愿意戴上面具的话,我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
之后假面杀手对妮基说了很多,既是甜言蜜语,也是深刻入髓的毒药更是真心实意的告白。最后,她掉进了他话语的陷阱里,心甘情愿地。
妮基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假面杀手的话,无暇分辨其中的真伪。
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要为同伴们做些什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幸福或者复仇之类的事情,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这些事情都无所谓。
假面杀手的话中,唯一让她内心震动的只有自己可以选择去做什么事情这一点而已。
对于迄今为止都被当作物品对待、只知道遵从别人的吩咐做事的她而言,假面杀手的这个建议听上去太诱人了
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怪人的建议。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至少眼前的这些人已经知道她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这一点让她很开心。
现在她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骄傲。
面对下定了决心的妮基,大人们也吐露了令他们自豪的事情。
戴着木头面具的男人带来的假金币确实让我们富裕了。
拉罗夫平静地低声诉说着,两手大大地摊开,好像想借此增加自己说话的底气,掩盖刚才那一瞬间被妮基的气势压倒的事实。
但是,我们想要的并不是财富,而是安心。所以,我们才想控制住贵族和商人们为此,我们需要药。你可能不明白吧?像我们这样地位低下的平民们,需要的不是金钱或者权利。那种头上悬着一把剑的王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我们所要的只是安心。
为了你们的安心,所以从奴隶商人那里买了我们?
是的。我们放下自己的活不干,而去制造假金币和药的话,贵族们一定会注意到的。贵族里面有些人很难缠,贿赂根本行不通。
而且如果在交易现场被抓了的话,也无法找借口脱身如果是你们这些不存在于这里的人犯下的罪行,那么所有事情都容易解决得多。
本来像宪兵队这样的警察,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违法的事情但是只有在这座城市里,都市警察支持的是有钱的平民们,而不是贵族或者议员。
这样做的话,还可以压制和艾斯佩朗萨一伙的那群炼金术师们。这是一石二鸟之技。啊,对了
拉罗夫取下腰间的警棍,在手中把玩起来。
你们已经无法让我们安心了,而且竟然还引发了骚动。
他边说着边猛地抡起警棍
正想朝妮基的头上砸下时突然一个慌乱的声音响起了。
不、不好了!
破门而入的正是妮基的秃头主人。
制药的作坊起火了,那里起火了。他妈的!
波罗尼亚鲁宅邸
大事不好了,波罗尼亚鲁阁下!
听到闯进房间的总管的话,艾斯佩朗萨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找到妮基小姐了吗!?
发现妮基从傍晚就不见了的艾斯佩朗萨差使了佣人们出去找她,不过总管的回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是出去找妮基小姐的佣人们匆忙跑回来了
总管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艾斯佩朗萨房间的窗户,催促*爵看向窗外。
在港口那边
艾斯佩朗萨在总管说明情况之前,就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把身子探出窗外望了望。
他看到几个月前就停泊在港口的那艘巨型船上火光冲天。
外面似乎乱成了一团屋子里只剩下了妮基和负责看守她的男人。
其他的大人们都跑出去灭火了,不过他们还不至于大意到把妮基一个人留在屋子里,而且偏偏留下了她的主人看守她。
秃头男人向妮基逼近,无处可逃的妮基被逼得后背紧紧贴住墙面。
妮基你这家伙,竟敢给我找这样的麻烦!
一脸猥琐的秃头男握着锤子向妮基逼近了一步。
这个锤子是给金属器件加工时用来敲打刚出熔炉的高温金属的,如果砸在人身上的话,马上就会血肉飞溅。
秃头男才不会介意这个,而是干劲十足地想砸扁妮基,就在他抡起锤子时
讽刺的是,刚才正是他自己的行为阻止了警察署长用警棍殴打妮基
这次又是突然出现的闯入者阻止了他的一击。
门猛地一下被打开了,秃头男听到声音后,反射性地朝门口看过去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全身裹着带风帽的的黑色斗篷,脸上戴着一个万圣节时用的奇怪的面具。
谁你是谁?在搞什么把戏!?
秃头男人大吃一惊,因为他听说假面职业杀手只是妮基他们编造出来的杀人狂,是实际上不存在的人物。
那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假面默默地看着自己。
见过假面职业杀手的人必死无疑。
虽然知道这只是无聊的传闻而已,但秃头男果然还是无法释怀,心绷得紧紧的。
你这个家伙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若你胆敢随便开玩笑的话!
秃头男为了消灭眼前这个让自己感到不安的存在,转过身来背对着妮基,想一鼓作气冲向门口。
但是动作突然停止,脸上的表情由不安变成了恐惧。
假面人手上拿着的不是传闻中的三角锥短剑
而是闪着银光的、形状怪异的。!
在杀伤力方面有绝对优势的面前,秃头男和妮基都紧张地倒吸一口气。
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充满压迫感的沉默笼罩了整间屋子。
但就在这时
啊欠!!
从面具下面传出了喷嚏声,房间里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失了。
艾斯佩朗萨感觉大街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常事态,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想拿出自己的爱枪
但是抽屉里没有自己的爱枪,只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留言条。
致斯佩朗:借枪一用。艾尔玛
那个混蛋!!
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的艾斯佩朗萨正想对身为食客的艾尔玛破口大骂时他发现了留言条下方的附言。
顺便一提,我借枪是为了帮助女孩子。
既然是帮助女性,那就算了。
艾斯佩朗萨顿时怒气全消。没有了枪,他还是气势汹汹地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要亲自去看一下这个跟自己做对,但是他又必须保护的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委,但听说这把Lorenzo制的三发是Medici家族让给波罗尼亚鲁家族的。
呈圆形的握把上绘有美丽的图案,甚至连枪栓看上去都像是装饰品。单从握把来看,它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三个枪管,呈金字塔形状排列,枪口部分可以上下调整。
喂喂,这把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它可以连续射出三发子弹?还是可以同时射出三发子弹?
实际上每射出一发子弹,就要拉动一下枪栓使枪管转动,才能射出第二发子弹不过考虑到节省了装填子弹的时间,在那个时代来说,根据这把枪的子弹发射速度,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三发连射。这把四个半世纪前造出来的,因为其独特的外形,深受枪主人的喜爱,但同时却也让枪口所指向的人更加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