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放任著佐佐壁不管。她确定就算放著不管,佐佐壁也不会成为多大的阻碍,进一步展开行动除掉他的风险还比较高。
这该不会是支仓志乃他们的计谋吧?
这么一想,感到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她摇了摇头。对支仓他们而言,就算攻击佐佐壁也不具任何意义。这种程度的事情他们应该明白,因一时冲动而做出暴行之类的可能性也不存在,更别说是袭击到出血的程度了。
如此一来,是其他人所为罗!
(开始崩坏了吗?)
不被允许逃离的死刑场。就算完全了解这个事实的人只有志乃他们,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会有可能无法得救的不安。在这种状况下,人类的社会性无法长时间维持下去。
然而,这也是她想避免的事。一个人的爆发,会诱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陷入恐慌状态的人类很难预料会做出何种行动。
光是因为疑神疑鬼而**倒也还好,一旦所有的人不顾一切想要逃走或试图联络外界,即便时机尚未成熟,她也只能强制引爆炸弹。
这就是限制时间为两小时的意义。时间太长很有可能会产生愚昧的思想,而且人格崩坏的机率也会相对提高。倘若时间太过短暂,则无法充分完成自己的目的。在这种两难的矛盾情节中,诞生的就是两小时的时间限制。这就是她的极限。
(冷静)
拚命地压抑鞋子里试图夹住某物而蠢动的脚指,她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就算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自己也重复过无数次能妥善应对的沙盘推演了,不是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提高警觉。到目前为止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好的情况就是就这样直接迎向倒数计时结束的时刻。
当然,她也明了事情恐怕不会按照这种方式演变。考量到剩余的时问,对方也应该有所动作了。或许,他们会利用这起突发事件也说不定。
提高警觉,提高警觉,提高警觉。
她在心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
「佐佐壁!你不要紧吧,佐佐壁!」
「不要移动他!」
学姊将跑过来用力摇晃他身躯的我拉了开来:
「他被打到头可如果不慎重处理,状况只会持续恶化。」
佐佐壁的後脑勺微微肿胀,而且有著湿润感触。用光线一照,我看见手指沾上了红色液体。那是什么东西的白痴问题,根本用不著提。
「看样子是从背後被攻击。」
我一边用面纸擦拭手指一边说道:
「该该不会死掉了吧?」
「不,不要紧。他只是因为头部被狠狠地殴打而失去意识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
「可可是,他流血了耶!」
藏野带有悲鸣的声音刺耳地在四周回响。或许是对这种声音感到生气吧,板垣大声怒喝:
「吵死人了!」无视互相怒目瞪视的两人,学姊低声说道:
「说真的,应该尽快送到医院去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吧!」
对方可是想用炸弹炸飞一切的犯人。纵使有人或许受伤了,也不会特别网开一面放伤患一马吧。
「话虽如此,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倒在这边。把他搬去别的地方吧。」
「我记得这层楼有家俱卖场吧?就用那里的床吧。」
呃,毫无顾虑的使用商品好吗
「发生紧急状况,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吧!」
对这个时候的学姊讲什么都没有用。她甚至是那种越反对就会越强硬的天邪鬼(注:日本妖怪的一种;恶鬼神或小鬼,也写成河伯、海若)类型。而且,我常识性的意见很遗憾没有任何人赞成。结果我与久川、板垣三人抬起佐佐壁,然後慎重的将他搬到了家俱卖场。
将尚未睁开眼睛的佐佐壁放到床上让他躺好,我们就这样留在家俱卖场里。
不能把佐佐壁独自一人留在此处是其中一个理由。至於另一个理由则是,这里摆放的不是休息处的长椅,而是舒适的沙发与床铺。
我弯下腰坐上的是,又轻又柔软的加大尺码床铺。这里不愧是百货公司,准备的商品都是好货色。如果睡在这种床上面,肯定可以作一场美梦吧!不过遗憾的是,我那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根本摆不下这种尺寸的床,而且更重要的是标签上的售价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位数,对我而言简直有如梦想般遥不可及。
志乃轻巧的坐在旁边。就算身处这种状况,她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反倒是我有一种被逼人绝境的感觉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一点羡慕起她来了。
也许是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了吧,志乃的视线扎了过来。
我慌张得露出一个笑容想要蒙混过去,但这个假动作一定没有任何效果可言。
就在这个时候。
「是谁啦?」
那是一道有如硬挤出来,又极像是悲鸣般的嘶哑声音。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啦!」
没有人回应这个问句。
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楼层中不断地延伸扩散。
发出叫声的人是藏野。站起来的她虽然以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著大家,但却没有任何人回望。每个人都低垂著头不与她视线交会,就连这种时候总是率先制止她的久川也是满脸困惑地一动也不动。
或许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因为所有的人都抱持著相同的心情。只不过,这回是由藏野作为代表罢了,事实上大家都想要大声质问。
殴打佐佐壁的人究竟是谁?
在这种状况下,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像高柳一样跌倒受伤的吧!
而且在无法自由出入的情况下,犯人就在我们之中。
不论是谁都会疑神疑鬼。这是与截至目前为止的恐惧感全然不同的现实危机感。
因为这既非炸弹也不是毒气,而是具体的被害者。
虽然能预料到这种情况,但这独特的紧迫氛围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对心脏可不好。这种时刻,如果用比喻的方式来表现的话,就像是吹到极限的大气球登场一样。这绝不是会让人露出微笑的玩意儿。光是像这样坐在这里,胃部就有如针扎般地刺痛。
「我我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一起抬起脸庞。
在这个瞬问,恐怕所有人的心中部产生了相同的恐惧。
因为他们明白,这句话代表了何种意义。
眼中已经没有我们的藏野转身奔离现场。
「喂喂!少开玩笑了!」
板垣在第一时间起身追了过去。
因现场状况展开得过於激烈而目瞪口呆的我也连忙从後面追去。
不断地穿梭飞驰,出现在前方的是
手扶电梯。
现在虽然因为防火闸门放下而无法使用,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最近、最确实的逃生之路。
不过,那同时也是通往破灭的阶梯。
就算是藏野,应该也了解这种事才对!
咚咚咚的沉重声音传人耳中。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啦!我受不了这种地方了!」
那是藏野的惨叫声。重重地回荡在四周的是她捶打闸门的声音。
这幅光景让我脸色惨白,这是最坏的情况。
我全力冲向前方。总之,一定要立刻阻止她才行。
跑在前面的板垣扑向那副身躯。男性的体重加上冲刺的力道,绝非身为女性的藏野所能承受,因此两人有如纠缠似地同时倒在地板上。然後,板垣就这样顺势骑在藏野身上。
然而,令我感到安心的时问却是如此短暂。
「你这家伙!居然想要自己逃走,少开玩笑了!」
混乱一旦爆发,不会那么简单就平静下来。
犯人禁止外出的行为。打破这条规则炸弹就会爆炸,然後毒气就会向四周扩散。
这就表示我们全体都会死亡。
明明知道这一点,她还是想要逃出去。
我不晓得犯人会如何评断藏野的行为。厚重的防火闸门不管如何捶打都无法破坏,因此她的行动既无任何意义也不具现实感。
所以,我不知道犯人是否会允许这种行动。事实上,她就算牺牲所有的人也想要获救,也许这种想法会被犯人判定成违规行为。
然而,她破坏的规定不只这项。
她违反了我们之中互有默契的规定。
不擅自逃跑。
不舍弃别人。不见死不救。
遵守犯人设定的规则。
这些就是我们的规定,而她却打破了。
可以称之为野蛮行为的藏野的举动,让板垣的怒火爆发了。
拳头高高举起。如同石头般紧紧握著的方式,不管是谁都能看出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藏野看似害怕的交叉著手臂试图保护脸部。
即使是我也能够理解他的怒气。就算牺牲我们,藏野也想要独自获救。虽然不是直接下手,但是她却想要杀死我们。她当然没有这种打算,但就结果而论却做出了可能会造成这种後果的行径。
所以,我能体会板垣的心情,也能理解他无法原谅这种作法的心情。
不过,我却无法眼睁睁地看著藏野被殴打。更何况,现在的板垣看起来像是要将她活生生打死一样。
我顺著冲力勉强飞进两人之间。就像板垣先前所做的一样,我使劲地撞上板垣高高举起的手臂将两人分了开来。
感觉听见了某人的尖叫声,但我却没有余裕去意识这一点。我可没有习惯打架到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几乎陷入恐慌状态的我,就这样按照著身体的感觉压制住板垣的手腕。
可是,我太天真了。对方比我更会打架。
「别小看我!」
脸颊传来的强烈冲击与怒吼声同时窜出。
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原本以为已经压制住的手腕被挣脱了,才会挨了对方一记肘击无法承受冲击一屁股跌坐在地面後,我才察觉到这件事。痛楚让我紧蹙双眉,此时,我才发现板垣如野兽般的血红双眼正睥睨著自己。看样子,他似乎将目标转移到碍事的我身上了。
到头来不管打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吧!
他也已经濒临极限了。他只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对这种现况感到很恐惧。板垣累积在心里的压力,只是藉由藏野的行为爆发出来罢了,他不过是想对某人宣泄怒气而已。
我感到过热的情绪一口气冷却下来。极度冰冷的脑袋,冷静的产生了「啊啊,接下来就要挨揍了」的确信。唉,比起藏野被殴打要好多了吧。这种事依照惯例本来就是男生的工作。
我怀抱著近似觉悟的情感注视著板垣挥落的拳头。
然後我目击到事情的经过。
高高举起的拳头受到从旁飞入的某物直击而弹开。
喀!笨重的声响传人耳中。
映入视野中的是飞扬的裙摆,还有从裙摆里能够窥见的雪白肌肤。那对如同棍棒般纤细到
无法称之为大腿的物体是何人所拥有,根本无须思考。只不过,那副幼小躯体竞能产生如此鲜明的画面,这就是我无法立刻接受眼前事实的原因吧!
「干得好。」
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以华丽的回旋踢将成年男性的拳头踢飞的志乃,气息一丝不紊、沉著地不,比平常更悠然地站在我面前。
呃,你到底是
「不要紧吧?」
在随後赶到的学姊开口说话前,我始终仰望著如同帅气英雄般的小女孩:
「没什么大碍,只是嘴巴里面破掉而已。」
脸颊虽然还觉得刺痛,应该不至於会肿起来吧!嘴巴里的伤口几乎都被塞住,现在也已经止血了。以疼痛指数而言,板垣反而比较严重吧!
志乃的踢击力道集中,而且似乎命中了手腕的重点部位。看著他在地上痛苦挣扎,差点被殴打的愤怒与恐惧感忽然消失,/心中甚至还浮现一种近似同情的感慨:
「谢谢你,志乃。」
我站起来轻轻抚摸著她的头。一边感受「是吗?」这种不带感情的措词中隐含的温柔,我将视线移向藏野。
被板垣推倒的她连起身都无法办到只能坐在原地哭泣。
斗大的泪珠不断地滚落,她像个少女似地嚎啕大哭:
「我已经受不了啦谁能救救我」
输给恐惧而迷失自我的她,悲哀到旁人无法给予任何安慰的话语,看著眼前的景象我感到胸口郁闷。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犯下任何错,却突然要跟炸弹关在一起。
倒不如说截至目前为止,她都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人。将被理性与道德观压抑下来的负面情感全部释放的行为,并非解放,只能说是坠落。现在,在她的眼中,恐怕正映照著一片漆黑的世界吧!
「藏野请你冷静。」
「你叫我冷静吗!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到!」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吧!久川温柔的说著话,并且轻抚藏野的背部安慰著她。然而,连这些举动也无法传达到她的心中。藏野拒绝了总是与她待在一起的久川:
「我我们反正难逃一死啦!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反正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从口中吐出的话语,有如切割自身**般地痛苦。
所有人都噤声,并且接受了这番话。
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这就是人生的缩影。」
这道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平稳。
太过平稳,甚至令人无法了解其中含意。
「虽然是态意抽出的捏造之物,但将其意义还原至极限,人的生命、所有生物的一生从诞生的瞬间起,就与不断读秒倒数计时的定时装置极其类似。」
人生是什么?关於这个问题的答案堆得跟山一样高,我并非一无所知,却也不晓得哪个答案才是正确。不过,我突然想起「人们出生,痛苦,然後死去」这一句话。我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这句话。我好像听别人提过,这是以前读过的某人著作中的一段文字。
某人想要学习人类的历史,因此让学者收集了五百本书。可是,这么多的书根本没办法看完,所以就把内容加以整合归纳。结果,五百本关於人类历史的书,就以这种可称为虚幻无常的短文作为完结。
将人生中所有延伸发展的感情故事加以排除,或许人生真的可以用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作为结论。
每刻每秒不断倒数的数字。
持续缩短的存在。
不停劣化的事物。
这即是活著的时间。
我们的人生。我们的寿命。
迈向零秒的旅程。
不管是谁皆是如此。
每个人出生,然後在某天死去。
到那时为止的时间中,活著。
到那时为止的时问,就是生命。
在这其中的一切苦恼与努力,全都毫无意义。
这是无法回避的过程。
正如藏野所言,正如志乃所言。
我们也许无法得救。
***
现场的氛围比之前还要凝重、郁闷。
板垣与藏野各自在彼此之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其他人也分散开来,仿佛要与这两个人保持距离似地。当然,人群中没有任何对话。没有人谈论佐佐壁被殴打的事,连对彼此的戒心都松懈了。
大概,觉得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吧!
现在,每个人都只能回顾自己的人生。
我们远离了这样的他们。虽然向众人解释我们是要去确认佐佐壁的状况,但这种藉口太过拙劣,不管是谁都会发现吧!感受著背後无言的视线一边往家俱卖场移动,我们开始了应该是最後一次的作战会议。
总之,现场的气氛沉重异常。
连高柳与学姊都说不出话来。
志乃刚才的言论形成凝重的压力。
也许炸弹不会停止,无法被阻止。
没有那种方法。
那是一个从引爆的瞬问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持续倒数计时刻划每一秒的存在。倘若这便是人生的缩影,那么就像所有的生物一样,我们没有抗争的手段。
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
不,这根本连战斗都称不上。
是只能接受的事实。仅能认同、面对,然後被迫理解。
原来如此,这就是DeadEndplex吗?
实在是太恶劣了。
「不对,不是这样。」
「咦?」
「纵使这就是人生的缩影,即使试图加以假设,还是有可能成功超越。市井垣忍的思想就在前方的那一端。」
「前方的那一端?」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一点,连犯人也」
「志乃?」
「所以,让一切落幕吧!」
这句话有如要划开所有黑暗似地,强而有力的在四周回响。
05/
不断流逝的光阴,一旦放手就不被允许再次触碰。
双亲死後,两人抛弃了原本的生活。不去上学也不与任何人见面,一直待在彼此的身旁。以这种方式一起从时间的洪流中脱离的两人,就这样在摇荡、虚幻的世界中,感受著明确的崩坏过程。
怠惰的日子失去意义,也丧失了价值。
在那里,除了她与他之外已空无一物。
除此之外的一切全部消灭,染上了黑暗色彩。
「一起死吧?」
直接碰触的肌肤既温暖又冰冷。
「停止活下去的行为吧。」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他以外,一切事物均无意义。
所以,这样就行了。
死法由他决定。
他先用刀刺她,之後再刺自己。
最後,两人互相交叠入眠。
连流出的血都混合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真正合为一体。
他反握著从厨房拿来的菜刀。
在仰躺的她的胸膛上,对准目标。
不要失手哦,她笑道。
我知道啦,他也笑著回答。
连在那个时间点上,她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就算看著映照在视野中的金属的笨重光辉,她也没有任何想法。
忽然,窗外传来声音。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是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们的声音。
察觉到这件事的瞬间,不知为何她竞害怕了起来。
她不知道理由,什么都不晓得。
只是一股脑儿的恐惧。
菜刀的光芒、他的眼神。
那个存在。
「不要!」
挥落刀锋的瞬间。
说出那句话的本人最无法置信。
她无法想像,那种话竟然会由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连为何会说出那种话的原因都无法理解。
回过神时,他放下了菜刀。
然後,温柔的微笑。
对她而言那是一张假面具。
「是吗」
他一定感到绝望吧!因为被她否定了。
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没有否定、没有背叛。一起死吧,这样就够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切就足够了。就算死也没关系,就算不活著也无所谓。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不怕。我才不会害怕可是,我却怕得不得了。
梦,结束了。
从那之後,他就不曾说过一起赴死的话。
静止的时间再次运转。
两人又开始上学、升学、进入社会,走上极普通的人生道路。
他笑著,戴著假面具。
她也笑著。她接纳他的一切。
她对他付出所有。
得知他成立了集团自杀网站时,她也没有阻止。她爱那个网站。她选择去爱那个网站。察觉他丢下自己独自朝死亡加速前进时,她支持他的作法。她一直守候在停止进食日渐消瘦缓缓失去**的他身旁。
然後,最後一天。
她吻了极度衰弱连意识也朦胧的他。
我会一直、一直守护著你。
那是誓约之吻。
「谢谢。」
这是他说出的最後一句话。
是对否定自己的她,表达感谢的话。
***
「你就是犯人!」
被指的人足在另一侧的高柳。
看到这幅光景,令她感到困惑。
这是藏野情绪爆发後不久所发生的事。为了去看佐佐壁,支仓志乃一行人从彼此虽然拉开了趴离,但却仍莫名地聚在一起的众人身旁离开。现在,他们回来了。
集he大家的目光後,鸿池绮罗拉接著说道:「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这件事她一点也不惊讶。即使装出吃惊的模样,但她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去看佐佐壁的情况如何,很明显这只是一个谎言。况且,她也明白就时间与情势而言,差不多该做个了断啦!
终於要一决胜负了。她很期待这一刻的来临,可是
结果却让她大为失望。
竟然还把高柳当成犯人。
没发现犯人就是她,这无所谓。
为了掩饰这件事,她也尽了最大的努力。
即使对方没有察觉到,也只是证明她很优秀罢了。
然而这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因为,这是支仓志乃他们的陷阱。
一切都是谎言,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演技。
这种行为,反而令她感到困惑。
眼前不断展开的推理剧完成度如此拙劣,与幼稚园的话剧表演相比可说是伯仲之问。先不提自己无法想像脸上出现表情变化的支仓志乃,与表情莫名其妙充满活力展开推理的鸿池绮罗拉,连担任犯人角色的高柳,演技也差劲到可以用绝望来评价。在旁边看著一切的「他」,也明显流露出不安的表情。三流演员这种贬抑字眼,根本无法形容面前的惨状。
(****)
这可以算是陷阱吗?
谁会因为这种笨拙的话剧而自取灭亡啊!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一点。
她根本没有隐藏困惑的表情。没有那种必要。因为在场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一样的表情。纵使不是身为犯人的她,也能一眼看出正在上演的推理戏码只是一场闹剧。
他们认为自己会因为这种闹剧而露出马脚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真的会极度吃惊。
沸腾的怒火不断涌现。
只能说,自己被当成了白痴。
她感到自己的辛劳、努力,以及至今所花费的时间全部遭到嘲讽。
然而,她还是勉强地压抑住这种情绪。或许,这才是他们的陷阱。
她注视著支仓志乃的动向。从那名少女身上无法窥见任何情感。虽然今天才初次与支仓直接碰面,但这名少女的本性却远比自己所听说的更加高深莫测。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有气无力、缺乏情感的人偶,但是为了保护「他」,竟然有如此大的举动,她简直无法理解那种思考模式。极为矛盾的生活方式不知为何竞让她感受到跟自己重要之人有些类似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所以,她下了决定。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但肯定是为了揪出她所做出的明确行动。
既然如此,自己也应该让一切结束了。
志乃他们发现自己是犯人的可能性不低。至少,有这种可能。为了避免这种事态发生,她当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自己应该充分发挥了练习的成果。而且,留下来的祭品们也帮了不少忙。
他们恐怕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所以之後应该也会准备某种陷阱来加以确认。那么,拖到最後一刻才行动就太危险了。既然对方毫不掩饰的展开行动,就有必要迅速地决定胜负。
她再次确认志乃与她同伴们的样子,然後慎重地将手伸向那边。
为了终结一切。
那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的身影。
被自己否定的亲爱之人。
被自己伤害的重要之人。
从那一瞬问开始,证明他正确无误的事情就成了她的生存意义。
她一直追寻著那个目标。
为了让所有人类明白他的思想。
藉著这种行为,替一切划下休止符。
她缓缓地伸手碰触那个物体,然後献上了最後一句话。
我马上就过去那边了
在模糊的天国印象中,与他一起生存。直到永远
她想像著如梦境般幸福的时刻。
在那边,自己不会否定他。
也不会伤害他。
就这样抚摸彼此,相互交叠,然後安安静静地活下去。
这只是无聊的幻想而已。
咦自己几乎发出了声音。
回过神时,只见支仓志乃正看著这边。
那对漆黑眼瞳,直勾勾地凝视著她。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灼热。支仓志乃的眼眸,烧去了一切思考。
这不是在开玩笑,简直像魔法或超能力似地,思考遭受以视线为媒介的力量干扰。
她只有这种想法。
为何在现在的这个瞬间看著自己?就算试著思考,但陷入混乱的大脑却无法产生答案。自己就是犯人的事实不知为何地竟被看穿,而且身体几乎本能性的理解这种状态非常危险。
勉强晃动著因恐惧而无法动弹的身躯,她以手指按下引爆开关。
她与志乃他们之间仍保有足够的距离。即使他们立刻展开行动,自己按下开关的速度还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事到如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改变胜负。
然而,这种确信也被跨越了。
她忘了一件事。
「呜哇啊啊!」叫声从背後传出,她虽然试图回头,却赶不上对方的动作。由於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朝前方集中到了志乃他们身上,所以连这种可称之为滑稽的叫喊声都来不及反应。
咚的一声,背後传来强烈的冲击。
映照在视野中的人是佐佐壁冬弥,他不是头部被殴打昏死过去了吗?
为什么!?
这回,她才陷入了真正的混乱状态。她压根儿就没设想过,佐佐壁会在这种状况中登场。对她而言,佐佐壁冬弥只是用来禁闭志乃他们的棋子,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讲得更直接一点,事成之後,他的存在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
受到撞击的背部,传来被某物压住的触感。瞬问,激烈的冲击袭向全身。连自己到底被怎么样了都不晓得的她,只能本能性地逃开。朝身後一看,只见佐佐壁手中握著一个手掌大的黑色机械。
那是被称作电击器的物体。
一边承受超越痛苦的冲击折磨,她奋力叱暍著快要虚脱的自己。
还早呢她慌张地确认手中的触感。电击的确带有强烈的冲击,却没有大到让自己失去意识。而且流窜全身的电流让肌肉瞬间收缩,反而避免了开关因为撞击而掉落的愚蠢失败。
志乃他们恐怕正试图抓住自己吧,她连看一眼那些身影的空档都没有。
使尽最後一丝力量,她用力按下了按钮。
这样,一切就结束了。为了让毒气活性化而保留的些微时问差结束後,那些气体就会伴随著极大的爆炸声响向四处飞散,接著杀死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人能逃出去。也许警察或救难队听到爆炸声会立刻冲进来,即使如此能存活下去的机率仍是趋近於零。就算因为不该有的奇迹而获救,也会终生受到後遗症所苦。这么做就能让可恨的支仓志乃死亡,并且让最爱之人的思想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会倾听他的敦诲,然後心灵感受到震撼。
欢喜情绪涌现的同时,她抬起脸庞
「到此为止。」
看到站在眼前的鸿池绮罗拉露出胜利的表情,她才领悟到自己的败北。
***
一切都结束了我总算可以呼吸了。打从佐佐壁撞向犯人的瞬间到现在为止,我一直都无法呼吸。就实际时间而论,事情的发生经过虽然仅有寥寥数秒,但是我却觉得将近过了五分钟左右。
我就是紧张到了这种程度。我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冈为,这是一场赌注。
为了联系外界,学姊与高柳去找寻能收得到讯号的场所,结果却无功而返。之後,我们召开一场简单的作战会议。那场会议的内容简单明了,就是「自力救济找出犯人」的方法。
既然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也得不到更新、更详尽的情报,那么我们只能靠自己从其余的六名嫌疑犯身上套出情报,然後再想办法推理。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没有犯人被问到「请问你是犯人吗?」就会回答「是的,我就是。」
哎,这种比喻虽然乱七八糟,但实际上犯人绝不会爽快地提供让自己陷入困境的情报。以正常的方式询问,即使经过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出犯人。
而且,如果在场的所有人都与这起事件有关,那么便能从中得到情报加以推理,但不巧的是其他人都与这起事件完全无关。唯一例外的佐佐壁虽然可能握有犯人的情报,但只有这样的证据仍是太过薄弱。事实上,从他的口中并没有得到多少的线索。
既然如此,不论是谁都会想从犯人那边骗取情报吧!我也一样。我认为应该先欺骗犯人,然後等对方露出马脚。
不过,志乃却反对这种意见。
「既然嫌疑犯的范围有所限制,使用消去法才有压倒性的优势。」
最初,我们对她的意见感到困惑。
现实世界中,很难使用消去法找出犯人。
在审理案件时,证明义务总是在原告这边。这也是因为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不容易找到,而且也极为困难证明的缘故。值得怀疑时被告就不应受罚,这并非是针对法院的讽刺,而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然而,志乃继续说道:
「犯人既然身为犯人,就无法完全隐瞒身为犯人的事实。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所有情报,绝不是毫无意義。」
之後,我深深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意。
***
「为什么」
犯人看上去一副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带著确信按下的引爆开关,完全毫无效果。
不过,我们当然不感到吃惊。
一般而言,人们都会认为用电击器压住身体,就能使对方失去意识,但实际状况并非如此。为了隔著衣服也能确实导电发生效用,因此电击器的伏特数(注:电压的国际单位)的确很强,但安培数(注:电流的国际单位)却比想像中要低了许多。
瞬间通电仅能使对方受到冲击,却没有强到能让对方失去意识,甚至是肌肉麻痹的程度。要达到这种效果,就必须将电击器压在对方身上数秒钟只不过时间太长,就会超过防身道具的领域以上。
不过,这些都只是跟人体有关的事。
所谓的电流,当然是会流动的能量。不会停滞某处的它,性质与水十分类似。换言之,它会先从高处优先往低处流动。
举例来说,有这种例子。某人骑自行车时遭受雷击。由於打雷拥有电击器所无法比拟的强大能量,在一般的情况下,那个人应该会死亡吧!可是,那个人却得救了。因为他刚好在用耳机听CD。
直击头部的雷并没有直接通过全身,而是从耳朵通向耳机,然後再流到CD随身听里。闪电流向比人体更容易导电的随身听本来就是以通电为目的所制造出来的东西电气用品里了。
因此,那个人只受到了灼伤。
我们的目标也一样。
话说,我们一直到最後的最後,都还是没办法找出引爆开关。因为,我们完全无法预测它的形状。这是一个能将极短距离的无线装置做得比手机更加微小的时代,甚至能装在原子笔内部。当然,检查随身物品的作法一点意义都没有。
然而,找出引爆开关却是我们不可或缺的胜利条件。即使犯人因推理而被逼入绝境,但只要按钮引爆,我们一样会出局。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找出引爆开关,并且让它失效。
话虽如此,却无法使用蛮力制服犯人。
不管怎么说,犯人很有可能一直监视著我们。
要袭击心存警戒的对手很难,在不允许失手的状况下更是如此。不管是我们,或是最初就跟我们很亲近的高柳,连绕到犯人的背後都很困难,只要一个不小心,这种举动很有可能会让炸弹被引爆。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反将对手一军。一定得想出犯人无法预测到的方法才行。
完成这项任务的关键人物就是佐佐壁。对犯人而言,他是除了我们之外,唯一必定会出现在现场的角色。是犯人自己所利用的牺牲者。真要说起来的话,他算是自己人。而他竟然会成
为犯人自己的死神,这种事到底有谁能够想像?
「殴打佐佐壁的人是我。」学姊露出狡猾的笑容:「是为了反将你一军。」
「嘴巴上这么讲,其实也带有一点报复心态吧!」
为了让佐佐壁反将犯人一军,所以有必要让他尽早脱离这场戏。为了达到他在全员集he的状况下,纵使不在现场也不会有人觉得不自然的目的,因此我们订下了他遭到殴打後躺在床上的剧本。
只不过正如学姊所言,实际上他确实遭受了殴打。虽然佐佐壁不知道内情,但学姊的铁拳制裁,仍然会降临在为了金钱而出卖志乃的他身上。哎,话虽如此,顶多只是头上肿一个大包,根本没到会流血的程度。或者应该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讲过附著在他後脑勺上的「红色液体」是「血液」。
哎,不过我们倒是没料想到藏野会因此发狂呢!
总而言之,让佐佐壁代替我们以电击器对犯人展开袭击的计画成功了。
犯人手中的引爆开关当然要使用电力。即使不知道藏在哪里或做成了什么形状,电击器都能让它失去作用。
「所谓的无线装置,果然还是精密机械呢!就算是对人体没有影响的瞬间电流,也会对引爆开关产生致命性的破坏吧?」
按照志乃的指示,我们各自收集情报。话虽如此,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只是理所当然的跟别人打招呼,理所当然的说话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方法。除了与别人交谈,然後尽可能从中获取情报外,我们没有其他的手段。
听完所有人讲过的话之後,最後阶段是在家俱卖场的作战会议。
志乃从仅有的些微情报中,导引出答案。
「前提一犯人有隐藏自己是犯人的必要。」
「呃,这是当然的吧?」
对方当然不会做出主动承认自己是犯人的举动。
我虽然夹杂著苦笑说出意见,但却遭到志乃轻描淡写的忽视。
思唉,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前提二犯人不见得希望手动引爆炸弹。」
「这是什么意思?小乃乃,对方的目的不就是要杀掉你吗?」
「这无疑就是犯人的目的。然而,两小时的限制时问,反过来讲,也表示犯人想有效地利用这段时间。只要有人违反自己设定的规定,犯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引爆炸弹,但对方同时也想尽可能的延长这段时间。在没发生意外的情况下,犯人是不会引爆炸弹。这是犯人以何种目的为优先的问题。如果只是要夺去我的生命,根本没必要订下这种计画。犯人渴求的并不是单纯的杀戮。对方想要折磨我,将我逼至极限,然後期待我在那时所表现出的情感。」
「是虐待式思维?」
「不对,是自我满足。」志乃摇了摇头:「犯人寻求的不是我的痛苦,而是给子我痛苦的自己。所以,犯人比任何人都还要享受现在的状况。」
想要尽量延长快乐时间的想法,无论足谁都一样。小时候,上游泳课或是体育课打篮球时,我总是希望上课的时间能够一直延续下去。上其他的课时就我的情况来说,特别是英语课和音乐课明明希望下课钟声愈快响起愈好,但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却觉得钟声比任何事物都烦人。
犯人现在正在品尝这种感觉吧!看著被关进密室的我们拚死挣扎的模样,对方一定会发出嘲笑声吧!
「前提三正因为身为犯人,因此必须知道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同时也不能知道犯人不会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情吧!犯人跟其他被卷进来的人相比,差别就在於拥有情报数量的不同。现实生活里不可能像SF的世界一样,能依照当时的情况随意消去或植入记忆,因此犯人绝对无法忘记自己是犯人的事实。
犯人既然是犯人,就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而且,这点也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依据上述的三项前提,可以先将板垣琢磨与江藤铃排除掉。他们强烈地反对检查随身物品的提议,不符合犯人的行动模式。」
「为什么?这才是正确的作法吧?因为如果开关被发现,一切就结束了啊!」
志乃否定了这个看法。
「前提三正因为身为犯人,所以对方晓得会有不特定的人士被留在现场,而且因为无法联系外界,因此对方也晓得我们会做出犯人就在内部的推理。从这种状况稍微加以推想,不难预料我们会对随身物品进行检查。既然如此,犯人当然会采取因应对策。
「换言之,犯人会把引爆开关藏起来罗?」
「哎,这是当然的吧!难不成对方会拿著有骷髅头标志的按钮走来走去?」
骷髅头标志,那是哪个时代的东西啊!
不过,我知道学姊想要表达的意思。举例来说,就算我是犯人也会把可说是生命线的引爆开关确实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我绝对不会拿著一个可疑的按钮走来走去。我一定会使用所有的加工手法,让别人无法发现引爆开关,即使发现了也看不出来。
「根据前提一的判断,犯人有隐藏自己是犯人的必要。可是,在初次见面又处於人数少的空间下,与其隐瞒自己身为犯人的事实,让他人认为自己不是犯人的方式才具有压倒性的效率。就这层意义而论,犯人反而应该积极地接受随身物品的检查。因为藉由这种行为,可以更加确实地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清白。」
这是学姊使用过的逻辑。
犯人持有引爆开关。既然如此,没有引爆开关的人必定不是犯人。为了得到证明,犯人会积极主张自己是无辜的事实。
「基於这个理由,更能明确地排除江藤的嫌疑。我们知道此事件的犯人与『DeadEndplex』的自杀网站,或是集团自杀网站有所关联。而且犯人也同样地明白我们知道这件事。在这种状况下说出自己想死,明显地是让他人对自己起疑心的行为。如果她就是犯人,未免也太粗心了吧。」
也就是说,犯人绝对不会做出让自己被怀疑的言行举止罗!
因此,可以排除江藤就是犯人的可能性。她对我们说出了自杀愿望虽然根本称不上啦也对我们展示割腕後所造成的伤痕。这种言行,已经足以让我们联想到那个网站。
事实上,我也只有怀疑她一点点而已。
志乃继续推理:
「基於前提二,板垣与藏野都能加以排除。不希望以手动引爆炸弹的犯人,不会希望现场发生混乱。因为一个人的混乱会波及到其他人,最後招来全体的混乱。」
藏野的混乱发展成暴走状态,而且也对板垣造成了影响。当时的事态虽然没有继续恶化,但如果处理不当的话,也许所有的人都会陷入暴定状态。这么一想,这种行为的确对犯人没有好处。
「以做出无益行为的角度而言,高柳小姐与古河桥的嫌疑也能加以排除。」
「我也被算在里面吗?」
志乃没有恶意,而且也确实加了敬称。
「如果是犯人,没有必要给予我们情报。另外,那些情报的正确性也不会产生任何好处。因此,可以排除高柳小姐是犯人的可能性。」
「哎呀,如果你是犯人还做出这种事,那就好笑罗!」
「请不要讲那种不吉利的话。」
「可是,我可以明白高柳不是犯人,但为什么可以排除那位小姐呢?」
的确,从友香那边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情报。
我虽然觉得她的个性不像是犯人,但这应该不构成将她从嫌疑犯中排除的理由。
「前提三犯人不能知道犯人不会知道的事情。古河桥跟我们说了佐佐壁盗领店内收入的事情。」
「为什么那件事」
话才刚说出口,我就察觉到了。
是的,这一点很奇怪。犯人应该不知道这一点才对。
因为,如果犯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
「那犯人应该不会要求他把我们关起来。」
想想看为何犯人会认为盗领工作场所营业收入的人,不会盗领素未谋面的人送来的钱呢?
在这次的计画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很重要。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直接跟其他的客人一起离开百货公司。他对犯人而言,可以说是跟生命线一样重要的存在。
犯人会选这种人当共犯吗?
「不,可是啊,说不定反而有这种可能哦?犯人也有可能知道他盗领收入的事情,然後以此作为威胁吧!倒不如说,这种方式还比较确实。」
不单单靠金钱的力量,还加上犯罪证据驱使对方行动。
这种方式的确更加确实。
可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跟我们说自己知道这件事就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只会有坏处而已。因为,我们从佐佐壁口中得知犯人以盗领现金的事威胁他的可能性极高,因此知道佐佐壁的事就能成为身为犯人的证据。」
友香虽然说佐佐壁盗领营业收入的事「还满多人知道的」,但那终究只限於在百货公司工作的人。对毫无关系的我们而言,绝对无法得知那项情报。
而且,现场与百货公司有关的人,只有她与佐佐壁两人。
犯人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事吧!
「不过也有可能一切的事情都在犯人的预料之中吧?」
我觉得高柳的指摘一定没错。
没有人可以始终采取正确的行动。在其他人这种不确定要素存在的情况下,不论是谁,都有可能误判现场气氛或状况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既然理解这一点,那么犯人也有可能刻意提供不利於自己的情报,然後藉由犯人绝不会说出这种事情的观念来取得信赖。
「不可能有这种事。」这个想法被志乃否定:「因为犯人设定了限制时问。两小时的短暂时间里,能付诸的行动有限。给予许多不利於自己的情报,的确有可能取得信赖,却有必要跨越最初的不信任阶段。两小时的时间很难做到这种事。另外,将时间花费在这种事情上面,也不是犯人的目的。两小时、单一楼层、毫无相关的人们,在这些制约条件下与其获得对方的长期信赖,取得一时的信赖才具有压倒性的效率。」
时间限制在这里起了作用。
志乃在最初说过的话
「所谓规则,从定下的那一刻起,就会束缚现场的所有人,连犯人也不例外。」
犯人设定了两小时的时间限制,而自己却也受限在这条规定里。
「犯人打从一开始就想寻死。对方的目标不是完美的犯罪行为。犯人的脑海中只想著一件事,就是如何不被怀疑是犯人,然後平安的度过这两小时。对方需要能够自由按下引爆按钮的環境,因此绝对不会做出具有挑战意味的言行举止。」
艰例来说,犯人绝对不能像江藤,或是像佐佐壁与藏野那样,处於被监视如果有必要甚至有可能被拘束的立场。
在每个人都疑神疑鬼的情况下,轻举妄动只会使自己直接面临风险。
犯人绝对有必要一直处於不被怀疑的立场。
「不过,光是靠这些线索还是无法断定谁是犯人吧?」
就性质上而言,消去法无法得出决定性的答案。因为,人类就是会在某处犯错的生物。
可是,志乃却对这种指摘摇了摇头
「给我纸笔。」
「思?啊,怎么了?要做什么?」
当然不会是要画图吧!
学姊从包包巾取出笔记本与原子笔,然後递给了志乃。
她无言的接过纸笔然後选了一页空白页面,在那儿开始画上复数个四角形相连在一起的图形也就是方格。纵向八列,横向四列。最左上角的格子空了下来,然後在纵列的地方分别填入板垣、江藤、藏野、佐佐壁、高柳、久川、古河桥等姓名。同时,又在横列的地方写入一到三的数字。
这是嫌疑犯与先前的三大前提。
「我果然也被懷疑了。」
她真的没有恶意啦!纵使我出言安慰,听起来也不中听吧!
打从最初志乃就没有任何想安慰对方的想法,只是无言的在格子上填入O与X的符号。
不符合前提的行动就打X,然後在所有嫌疑犯的格子上都填入了符号。
不久,表格完成了看著那张表格的我露出了困惑神情。
「这张表格怎么了吗?」
我不太明白这张表格到底代表了什么。这只是将刚才的那些会话总结整理出来的图表而里头应该不会出现重大的新证据。
果然没办法用这种方式找出犯人。
可是,我错了。
「这太异常了。」
「没错,像这样整理成表格来看就很清楚了。这真的很异常。」
学姊与高柳用著一模一样的紧张表情点著头。
「足什么异常?
「你自己看。」
学姊指著其中
只有那一列全部都是0。
我确认了其他列。没有一列跟它一样。
只有这一列,有著明显的「异常」。
「這是」
「这起事件需要花时间准备。」
「没错如果有门路,要弄到炸弹并不难,不过把我们引到这里的企画准备、馆内勘查、电波千扰器的设置、掌握警铃与防火闸门系统,还有调查像佐佐壁一样可以利用的人
一定得花上一个月吧!」
此外,还要附加有数名人员组成小组配合的条件。而且,在一举一动均被高柳他们那些*安盯住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展开行动。因此,不论怎么做,暗中准备计画都需要时间。
「在那段期间内,犯人行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项计画。在日常生活中,犯人会不断地思考到底该以何种方式才能让事情顺利进行。对方应该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模拟状况。我们会采取的所有行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在何种状况下采取何种行动、被问到何种问题该以何种方式答覆,犯人就是一直在思考著这些事。」
这不是冲动性的犯罪。一切都经过详细的策划。
犯人一定连在梦中,都还在思考著如何行动才能确实地杀掉我们吧!
「犯人照著自己的沙盘推演展开行动,而且也进行得很顺利。这名犯人相当优秀。」
可是就是这点异常。
虽然有路可逃,却不允许逃出去的规则。还有强迫接受这种规定所产生的死亡恐惧与伦理观。这里并非封闭的空间。只要打破窗户求救,顺利的话就能毫发无伤地获救。然而,自己却无法这么做。因为这种做法,会造成被留下来的人死亡。
「被伦理观这种强迫观念束缚的状态下,无法一直维持冷静。更何况,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初次见面的人,那些怀疑与不安会给予人类精神极大的压力。」
我自己说过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就出现在眼前。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圣人。任何人的内心都有邪恶的一面。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将那些行为断定为「邪恶」的想法,未免太不近人情。
因为,人类有时候就是无法压抑情感。
所以,一定会犯错。然而只有那个人的行为完美无缺。
这就是盲点。
这名犯人太完美了。
完美地站上了绝对不会被怀疑的立场。
犯人看穿了我们的想法,而且完美的避开。
明明不应该有这种情形。
因为如果有人能在这种状态下保持完美形象,那一定是完美得知悉所有细节的人。
***
「换句话说,只有犯人做得到这种事哦久川满小姐。」
就这样,我们与「她」正面相对。
她虽然跪在地上无法站起来,但仍是仰起头狠狠地瞪了回来。在那儿已经没有先前冷静、成熟的女性气息,有的只是鬼气逼人的高涨敌意。
只不过,有这种感觉的人似乎只有我而已。
「就算你这样瞪人,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你输了。」
「没错。如果你乖乖地合作,我们会很高兴的哦!」
先不提拥有一副铁胆的学姊,就连高柳那个迷糊姑娘看起来都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而志乃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没有任何反应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真是的我不禁替胆小的自己感到有些悲哀。
哎,先不提这些事,总之事件就这样解决了。
之後只要联络外界,然後等待警方与救援人员冲进来就行了。
放心之後,我感到身躯一口气瘫软了下来。至今为止紧绷的情绪全部被释放出来,我不禁
产生一股想直接瘫坐在原地的冲动。只不过看到高柳那副「你不要紧吧?」的从容表情,我无
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种举动。
就是那一瞬间的空隙。
学姊为了联络外界而移动位置,高柳看著我这边,连志乃看起来都有一点松懈。
趁著这一瞬间的空隙
「不准动!」
久川站了起来。
不只如此。
看到她手中的物体,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个结合黑色金属与塑胶的硬块,而且拥有独特的造型。
那是,不会有错。
在这种情况下,总不会拿著一把模型吧!那是真货。
不,可是怎么会有这种事?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因为在检查随身物品时,根本没有发现那种玩意儿。如果是小东西也就算了,比手掌还大的物体应该无法瞒过我们的眼睛。
「我把它藏在洗手间,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检查随身物品了。在检查完毕之後,我去将它拿了回来。」
是一起去洗手间的那个时候吗?
她恐怕是把藏在马桶的水箱里面吧!只要用塑胶袋确实密封,那里就是一个完美的隐藏处。
实在是太失败了。
我们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武器可能不只是定时炸弹。
仔细想想,有这种东西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能准备炸弹与毒气的人,不可能弄不到。
形势逆转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成语。
「不准动!」
这种事用不著说我也晓得。
一边在心中吐嘈,我略微慢了半拍才发现,那句话并不是久川也不是对著我们说的话。我慌张的将视线移向声音的主人。
站在那儿的人是高柳。她的表情比之前更加严肃紧绷,双手直直地伸向前方。在她掌中的物体与久川一样,是。
那副姿态,让我在一瞬之间甚至觉得感动。学姊说她也许是*安警察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答案。虽然不晓得平常从事何种活动,但跟秘密警察差不多的她也算是专家中的专家。纵使期待她能打破目前的僵局,也不是什么愚蠢的想法吧!
然而,我的微小希望却立刻被打碎了。
「不要做傻事。快放下枪,投降!」
高柳虽然双手紧握著直直地瞄准目标,但身体却跟声音一样在发著抖。举枪的姿势虽然凛凛生威甚至带有一种美感,但表情却明显得扭曲著。
即使平时的训练充足,但她从未用枪口对准人过吧!
高柳的眼瞳因可能会杀人的恐惧而动摇著。
我觉得这种情绪反应非常正确。正因为理解枪械的恐怖,才会产生这种反应。
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她能将这种情绪隐藏起来。即便是虚张声势也罢,我希望她能让犯人见识到毫无踌躇的姿态。
「傻事?你说说看什么才算是傻事?」
久川笑道。既然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当然不会漏看高柳的这种反应。高柳的存在不会构成威胁的事实,一眼就被久川看穿了。
「在这里互相残杀的事情是傻事吗?思,这种事的确很傻。因为就算不做这种事,你们跟我也会全部死在这里。」
纵使引爆开关失效,但并不表示拆除了炸弹本体。照这样下去只要时间一到,结果仍旧是不会改变。这就是她的目的。
确实,像现在这样继续互瞪僵持下去,就会变成那种结局。
「支仓志乃你污辱了忍。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晓得,却以独断的理论将忍的身躯出卖给警方,贬低了他!」
不是的!
这么做的人是我。
志乃了解一切。她能理解市井垣忍的思想。
所以,她什么也没做。
「回去吧,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志乃如此说道,并且做出让一切维持原状的选择。
应该被责备的人是我。
我开口想说出这些事,却被志乃出手阻止。在不知不觉问,纤细的手指紧握住我的手
一边把我向後拉,她走到了前方。
「干嘛?你也怕死吗?」
流露出嘲笑似的双唇错了。
目不转睛瞪视著久川的漆黑眼眸中,没有恐惧。
就算不看也知道。她不会害怕死亡。
「太愚蠢了。生存这种事明明没有任何意义,每个人都只是想活下去罢了。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似地,为了活著而努力。为了活著而学习、为了活著而工作、为了活著有时会做坏事,却从来没有察觉这种行为根本毫无意义。你不觉得很荒谬吗?为什么没有发现呢?不论多么想延续生命,人必然会面临死亡。人想活下去的意志,只有死亡能够终结。」
不论是谁,总有一天必然会死亡。
永远的生命不存在於任何一处。
这种事实在太过悲哀,所以我们无法接受。
我们无法理解这件事。我们害怕去理解。我们只能别开目光假装没发现,有如理所当然似地活著。
「确实愚蠢。」
如此回答的人是志乃。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真的太愚蠢了。」
然而,志乃却对一脸满足的久川摇了摇头:
「不对,愚蠢的人是你。到头来,你根本完全不了解市井垣忍的想法。」
「什么少少开玩笑了!我可是一直待在忍的身边耶!只要是忍的事情我都晓得!忍这样说了!他对我说:『谢谢!』我是被忍认可的唯一存在,只有我能守护忍的思想!」
在那些言语中、在那道声音里、在那副表情中。
我感受到强烈的思念,然後察觉了一件事。
或许,她爱著市井垣忍。
谈话时,听到的「重要之人」指的就是市井垣忍吧!
「不,你曲解了市井垣忍的思想。」
「不对!只有我知道真实!我知道忍是正确的!」
「如果那就是真实,那么你注定失败。」
「我没有失败。你们会死掉,我也会死掉,这样就能让忍的一切得到认可!」
言词交锋的同时,志乃放开了我的手,然後开始缓缓地拉开距离。
为了让我尽可能的远离枪口。
发现这件事我立刻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
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简直像是感到迷惑,又像是害怕似地。即使如此,志乃仍然没有移开视线,或许这就是她焦躁的表现。
这件事令我感到惊愕。
我慌张地将视线栘向她的侧脸。
然後,在那对漆黑眼瞳中,我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恐惧。
那种感觉太过模糊,现场大概没有任何人发现吧!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我明白。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我察觉到。
其他人无法感受到,只有我才能够了解的情感。
她为何会如此害怕?
到底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明明没有那种必要。
不,当然就常识而言,这种状况的确值得害怕。如果是普通的小学生,一定会躲在大人的背後发著抖,就算放声大哭也不足为奇。比起沉著冷静的面对,这种表现要正常的多了。
可是,不对。她不一样。
她与我们不同,跟普通的小学生不一样。
她一定不会害怕死亡。
她认为**不具任何意义。
她甚至可以接纳市井垣忍的思想。
也能否定眼前的久川。
所以,她必定不会感到害怕。
可是,为什么
「少开玩笑了!」
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我无法压抑。
我只是不管怎样也无法容许这种事这大概就是抓狂的感觉吧!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至今为止看到电视上那些「抓狂的年轻人们」,我总有「真幼稚啊!」「跟白痴一样」或是「别以为每个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好吗?」之类的想法,不过我终於明白了,这真的是一股无论如何也无法压抑的强大情绪。
对声音产生反应的久川将视线栘向这边。
我听见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我不晓得是谁发出声音,但不管是谁都无所谓。
「少开玩笑了」
「什什么?」
我出乎意料的反抗恐怕令久川感到些微的胆怯。枪口有如表现出那种情感似地对准了我。
我对那个物体的恐惧并没有消失。滑稽到极点的小洞穴如此黑暗,就因为这样我强烈地意识到沉眠於深处令人感到恐惧的杀意。可是,即使如此,那股杀意仍然没有比志乃的漆黑色眼瞳还要恐怖。
我真的生气了。一句话梗在胸口不吐不快。
「感到迷惑的时候,就问你吧!」
我忽然想起那封简讯。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却觉得她好像知道一切。说不定,她连这种状况都预测到了。
可是,事到如今,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我只是无法容忍,只是感到愤怒。
所以,我放开了志乃的手。
然後迈向前方。
站立在黑色枪口的前面。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因为这种愚蠢的行为而屏住了气息。其他人用无法理解的方式表达恐惧,久川因意料之外的行动而慌了手脚,高柳终於将手指放在扳机上,学姊探出身躯接著志乃也有了某种的觉悟。
正因为如此。
「不准动!」我下了「命令」。「志乃不要动。如果动的话,我就不原谅你。」
这句话让她全身僵硬地停在原地。这句话肯定有这种效果。
我明白。我从某处发现到这件事。用不著他人指摘,也无须银色少女提醒。
如果我真心要求,她就会服从我的意志。
所以,我不想对她下达命令。不管我有什么希望,都不想强制她遵守。所以连叫她帮忙做个家事,都必须找藉口。虽然犯过无数回同样的过错,或许就因为我有那种期望,她才会做出当一名「普通的少女」这种有如走钢索般的危险选择。
即使如此,我仍然希望她能做回原来的自己,并且得到幸福。
不是我所期望的,而是只属於她的独一无二的幸福。
我想让她找到那种存在。
如果可以许愿,就在眩目的光芒中。
如果可以实现,就在我的身边。
「志乃。我啊,真的只是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哦!当然,谈到理想的话可是会没完没了。而且,我也有很多希望你不要再做的事情跟困扰的事情,但纵使如此,我绝对不会强制你要服从我。我做过许多的错事,至今为止也硬逼你做过很多事,以後恐怕也是如此,可是我绝对不会否定现在的你。有些事情虽然已经无法挽回,但我还是希望明天的自己能不要做出那些行为不过,你现在想做的事情很明显是错误的,是毁坏自己抵达未来的举动。所以,我非常生气哦!」
说完之後,我转过头。
对志乃露出了微笑:
「很可惜现在没有时间了,不过之後我可要好好训诫你一顿,要有所觉悟哦!」
***
挺身而出的我,甚至让久川感到恐惧。
空手的我与拿著的久川,彼此之问的强弱关系明确到用不著重新确认。她明明没有必要感到害怕。
那种姿态,不知为何让我发现了一件事。
啊啊原来她跟志乃不是站在同一侧的人。
志乃的否定果然没错。
她与市井垣忍不同,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而已。
「不准过来!我真的会开枪哦!」
当然,这句话没有半点虚假。
她一定会对我开枪。正因为她感到恐惧,所以这件事必然会发生。
然後,挨枪後我就会死掉。
不,我不会死吧?
印象中,虽然被枪射中就会自动死亡,但实际上直径仅有数厘米的子弹纵使贯穿身躯,造入致命伤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如果对方是城市猎人或是骷髅十三(注:指日本漫画家齐藤隆夫的作品《骷髅十三》中,登场的狙击手角色)的话就另当别论,但是外行人却很有可能不会射中目标。
哎,在这种距离下,很难想像没办法命中我这么大的目标,所以我应该会被击中吧!一定会很痛吧。对一个连*针时都会忍不住闭上眼睛的胆小鬼来说,这种可预测的未来实在是太残酷了。我只有在这种时候会特别羡慕单细胞生物。真是的,想像力这种东西真是残忍。
话虽如此连这种恐惧的力量,也无法停住我的脚步。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晓得你在期望什么。我不懂DeadEndplex是什么玩意儿,也无法理解想自杀的人是抱持著什么心态。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正不正确。即使你觉得我是白痴或是愚蠢的人都无所谓。因为,我觉得这种想法大概没有错吧。我连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
「你在说什么」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错了。不论那个思想有多么地正确、不论那个思想有多么地高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支持这种想法你还是错了。用枪对准小孩,令她感到害怕,你以这种作法所主张的一切,都必定是错误的行为!」
「而且」接著说下去的人是志乃:「如果你错的话,也就表示市井垣忍错了。如果他将一切都托付给你,那么你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将代表市井垣忍。你的错误,就等於足市井垣忍的错误。真正污蠛他的人是你。」
就这样,结束了。
她的话破坏了久川的一切。
是将支持她的信念,从基础彻底击溃的巨大力量。
在最後的最後,还足以志乃的话作为结束才是最完美。
我如此想著。
「已经够了,停手吧,久川。你与市井垣或其他人不同。说真的,你是跟我们站在同一侧的人。」
久川的表情崩坏了。
支持她的所有信念全部被击碎四散。
「啊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久川!」
「不是的!忍!」
悲痛的呐喊声。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似的不,是宛如一直在哭泣的稚子之声。
同一时问,我也听到其他声音。
砰砰的巨响。
声音听起来简直跟玩具一样,因此我无法立即理解它的意义。
强大的冲击窜过腹部,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将如雾般散去的意识拉回现实世界的,是猛烈的痛楚。
视野缓缓地摇晃。当我察觉时,视野已向旁边倒下。
悲鸣与怒吼声有如穿越厚重的玻璃似地,听起来是那么的暧昧且遥远。
啊啊这完全出乎预料之外。
超越了想像的范畴。
虽然仅有一点点这种想法,但认为只要有所觉悟、只要撑下去,说不定就可以忍耐疼痛的我,实在是太丢脸了。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太愚蠢了。都是因为看太多电影跟漫画的关系。
这种感觉不是开玩笑的痛。应该说,是我截至目前为止所不曾体验过的疼痛。
从舌头上散开的独特味道中,我知道从喉咙深处涌出的东西不是胃液。虽然试著想将堵住喉咙的东西呕出,但这种简单的行为却让我产生强烈的痛楚而感到头晕目眩,我只能让它延著嘴角慢慢流下。
与自我意识无关满溢流出的泪水扭曲了视野。在那个视野中,我看见同样趴伏在地面的久川。高柳制服了右手流著血的她。
听见两声枪响并非只是我的错觉。看到久川对我开枪,高柳也射出了子弹。
一边忍耐著痛楚一边确认现场的状况,我安心了。
「总之如此一来,事件就解决了吧?」
声音软弱到连我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不觉问,志乃来到了身边。
她坐在倒下的我身旁,以极度灰暗的眼眸注视著这边。
我将手伸向她的脸庞。虽然对血的赤红弄脏漂亮的雪白肌肤感到罪恶戚,但我还是想这么做。我抚摸著光滑细腻的脸颊。不知为何,柔软的感触让我开心了起来。
啊啊,可是这种模式,我怎么觉得很像是死亡预兆呢!虽然在电影里看到这种画面真的很动人心弦,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却是最不想遇见的一幕。更何况我还是剧中角色,感觉更是如此。
「哎,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
「志乃这种肯定的话让我好高兴呢!太好了」
「可是」不过她摇了摇头:「炸弹危机还没有结束。」
「咦?」
「不会有最坏的情况。我们一定会找出犯人,也会拆除炸弹,然後活下去。我们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败北。」
这是我说过的话。
仅仅只是抓到犯人,然後活下去是不行的啊!
要让炸弹装置停止运作,才算完成一切。
超越一切,我们才能抵达心中希望的未来。
「说说的对。不会有最坏的情况。」
这真的是我的极限了。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连这种余裕也没有了。
我缓缓地阖上眼睑。
(****)
***
就这样支仓志乃站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是,存在於「支仓志乃」体内所有的她,全都朝向同一个方向集中。
所有的意志都支持这个决定。
所有的意志都朝向那个方向加速前进。
所有的意志都如此希望。
当所有客观的意志都朝向同一个方向集中时,在那儿已经没有所谓的客观存在。
在那里的只有,如假包换的「唯一志乃」。
她开始行动。
没有任何踌躇、没有丝毫迷惘。
问题的重点是,久川对状况预测到何种程度,且有没有加以准备。虽然因不甚了解但为了得到确信而花费了不少时问,然而只要知道了那件事,就有可能性存在。
她很优秀。她考虑了各种的可能性,设想了所有会发生的状况。
既然如此,应该有那个东西存在才对。
停止定时炸弹的装置。
那是必须存在之物。
举例来说,志乃他们如果因为某种理由而没有出现在百货公司,那么计画就得立刻终止才行。佐佐壁并非绝无失败的可能性,而且不论准备得多么地周到,必定还是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故。
因此,为了预防万一,绝对需要能立刻停止定时炸弹的装置。
然而另一方面,当计画确实开始运作後将志乃他们禁闭後就无法一直把那种东西带在身上。把停止爆炸的装置带在身上的行为相当危险,必须确实加以销毁。
如果是志乃,就会那么做。
如果是市井垣忍,就会那么做。
不管是谁,都会那么做。
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志乃能够确定,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如果是她的话,就绝对没错。在最後的最後,死前的那一瞬间。
她会确实地选择生存。
即使如此,她还是会选择生存。
如果有突发状况,也许她会选择死亡。有这种危险性存在。
可是,纵使如此,她内心仍然有活下去的渴望。
她并不是真心想自杀。
只是为了肯定对市井垣忍的爱情而寻求志乃,追寻死亡而已。
那么,她必然会留下那个东西。
因为,她无法抹杀活著杀掉志乃的这种「万分之一的希望」。
明白这件事之後,志乃跑了起来。她的目标早已决定。
久川自己说过把那个东西藏在哪里的话。她说了将自己的重要之物藏在何处的话。
脚步轻盈、身躯轻盈,一切都是那么地轻盈。
不会有最怀的情况。他这么说过,他这么希望著。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如此希望著。
既然如此,一切都会实现吧!超越所有的存在
志乃奔驰著。
朝向希望的未来。
06/
在梦里。
我在一个非常温暖的世界中。
映照在眼底的是一片赤红。与鲜血相同颜色的世界。
空气带著粘腻戚,却不会觉得不舒服。
给人一种坠入梦乡瞬间般的安全戚。
在那儿,我独自漂浮著。
不,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吗?我不是很清楚。
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独处,却又很像是一个人独处。
一个让人摸不著头绪的世界。
一切净是那样的朦胧,所有的事物都在扭曲著。
歪曲的世界持续地改变著形态。
在那个世界的底部,有著黑色的果实。
我不晓得为何自己会认为它是果实。
没有固定形体的它,是不定形世界所诞生的影。
只要碰触它,大概就可以得知世界的真实吧!
有如亚当的苹果似地。
虽然会失去许多事物,
但相对的也能理解所有的真理吧!
所以我别说是触碰,连看也没看那个物体一眼就浮上去了。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想活下去的愿望成为浮力,我选择了「生存」
***
就这样,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场所当然是医院的单人病房。
子弹埋进我的左下侧腹部。它出乎意料的没有贯穿我的身体。人类的肌肉与脂肪比想像中还硬,而且骨头更是坚固。子弹在直击肋骨时消耗了大部分能量,所以成为一个金属块停留在背部附近。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幸运,甚至可以说很倒楣。为了取出子弹还得无益的延长手术时间,而且碎裂的骨头也伤害到了内脏。如果子弹直接贯穿身体,似乎还比较容易治愈。
多亏了这一点,我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完全痊愈。我连自行撑起上半身的动作都办不到,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连翻身都无法做到的我,就这样在纯白色的病床上仰望著纯白色的天花板。现在意识虽然清醒,但刚醒过来时却感到一片茫然。这大概是麻醉造成的影响吧!
话虽如此,就某种层面而言,我现在也是一片茫然。
与自己房间差不多大小的个人病房除了电视机以外,没有任何可以让我打发时间的设备,而且因为无法移动身体,我甚至无法走出去外面散个步。无事可做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与其这样,倒不如住在四人病房算了。能跟隔壁床的人聊天,我也会比较开心。不,这么一来,或许我就无法专心疗伤了。
回想起来,这是我有生以来初次住院。
虽然体能不佳,但我始终算是一个健康宝宝。有时纵使会有小感冒,却也没有骨折过或是罹患重病。所以这是我成为大学生之後,才第一次知道住院原来这么辛苦。
我才醒过来第三天而已,一想到还要待那么久,我就觉得厌烦。我的预定出院时间不顺利的话要拖至三个礼拜,顺利的话也要两周左右。「像你这种年轻人说不定只要一星期而已哦只要忍耐各种疼痛与不舒服戚就行了。」虽然对爽朗笑著说出这番话的主治医生感到些微不安,但现在的我确实希望能尽早出院。
话说如此,就算感到无聊,我也不能勉强身体。因为我也无法违逆同样爽朗笑著说出「不能勉强自己哦当然,如果你想一边吐血一边死掉的话,我也没差啦!」的护士。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排解无聊,我开始回想从清醒後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
头一个想起的事情,果然还是鸿池学姊的脸。
她当然很生我的气,而且还气得要死。明明前阵子才因为独自蛮干地解决事件而被学姊责骂过,这回她的怒火更是远远超越了上次。学姊虽然非常凶恶,却也无心鞭打伤患,所以我并没有挨她的拳头。但相对的,责骂的言词却如同子弹般猛袭而来。我总觉得,学姊好像连珠炮似地骂出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辱骂话语。如果把那些话写成台词,必定会变成一篇写满XX的意义不明的文章吧!只不过我想不太起来她辱骂的内容,或许是因为有一点心理创伤吧!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愿回想起那些事。忘了吧思,恶梦还是忘掉最好。
哎,我站到枪口前的举动,的确是彻头彻尾的愚蠢行径,所以我老实地反省了这件事。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其他事情跟那种行为一样既危险又无意义了吧!不管是好孩子或是坏孩子,都绝对不可以模仿哦,
只是,对我而言虽然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但更重要的是那个瞬间,我有一种非这么做不可的感觉。我照自己所想,做出了自己想做的事。这肯定不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甚至只能说是一个错误然而当时的我,却相信这么做有其意义存在。所以,我没有找藉口。
结果,说教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左右。
然後在最後,学姊低下了头:
「对不起」
「学姊?」
「我真没用啊!在真正重要的场合,居然派不上用场。
如果学姊没用的话,那我又算是什么呢?我虽然试著思考了一下,却想不出最适当的形容方式。那么,我这种生物一定毫无价值可言不,俗语说匹夫不可夺其志,所以我大概会变成某种无机物吧!
这次的事件中,她没有必要承担任何责任。
我从这样的学姊口中,听到了後来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自己也藉著房内准备的电视机取得了各种情报,但她那边的情报却更加详尽。
首先,是关於犯人久川满的事。
「那个名字是假名。警方虽然确认过户籍,却找不到那个名字,而且向名片上的公司提出询问,也没有任何叫作久川满的职员存在。她的本名叫作八幡好美,就是高柳之前说过的她是最大纲站的管理员。」
被高柳击落後遭到制服的她,就这样连消极的抵抗都没有就被赶来的警方逮捕,然後被送至警察医院。那一枪大概只是垂死的挣扎只是软弱到无法承认自己犯了错而暴走的行为罢了。
警方预定让她就这样在医院疗伤,同时侦讯事件的详细经过。
非问不可的问题堆积如山。当然,其中也有跟犯罪动机与DeadEndplex相关的问题。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取得与化学武器的途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调查个水落石出,然後斩断其犯罪的根源才行。
可是,这件事现在已经无法实现了。
她在医院里自杀了。她好像使用窗帘上吊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学姊与高柳都跟警方表明过犯人可能会自杀。因为,除此之外她已无路可走。遭到逮捕的她已失去向志乃复仇的机会,所以只能在最後以自己的身躯贯彻信念。
不,比这更重要的是
自己的错误被硬生生地摆在眼前,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原谅自己。
所以,大概没有人能阻止这种行为吧!媒体虽然以这件事为由对警方大肆批判,而且我也觉得这种指责并没有错,但我多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因此也没办法无条件的责怪警方。
死亡,就是她的救赎。
既然如此,就没有人能阻止这个未来。
结果,真实仍存在於黑暗中。想到此我不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学姊却对这样的我轻松地挥手说道:
「啊~不,其实啊,虽然还没有对外发表,但警方已经知道她取得毒气的途径了。」
「咦?是真的吗?」
「思。该怎么说呢,打从最初一切都是谎言。」
「都是谎言这是什么意思?」
「定时炸弹,还有与毒气,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货。」
我失去意识後,随後冲进来的警方立刻接管志乃亲手令限制时间停止的定时炸弹,接著便在现场进行拆除作业。然而,结果却让每一个人感到惊愕。
以为是塑胶的茶色筒状物中塞满了粘土。而被认为是化学武器的液体,只不过是染色的自来水。当然,两者都没有任何的危险性。不只如此,甚至连看起来像是接在一起的电线,实际上并没有接好,而且配线与构造乱七八糟的程度,甚至让拆除炸弹的专家撂下话说:「这根本不是炸弹,只是一团废物罢了。」
「此外,从八幡家中的个人电脑里,发现了一大堆关於这次事件的资料。那些资料里,也还留著关於购买炸弹的交易邮件。」
顺著电子邮件的地址追查源头,警方找到了制造炸弹的人。
对方是一名高中生。身为久川八幡网站常客的他,在那个网站里自称是二十八岁的工程师。他并不是想自杀,只是一个想让自己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小孩而已。
会聚集在**网站的人,当然几乎都是渴望自杀的人,而且多数也都是抱持著某些大问题的弱者。他们是私生活有问题,在现实社会中受苦的人们。在那群人之中,他伪称自己是国立大学毕业并进入有名的公司工作的精英分子。藉著这种行为,他得到自己比网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伟大的优越感。
我不是很了解这种心情,但总之八幡注意到了他的言论,於足便暗中接洽起这次的计画。
如果那个时候,他有报警处理就好了。
他赞成这种残忍无比的犯罪行为。面对警方的侦讯,他的回答是:「因为好像很有趣。」就为了这种自私的理由,他制造了一颗炸弹。当然,由於他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关於制造炸弹的知识与技术,所以他只是从过去在电影里所看到的爆裂物为蓝图随意假造,然後将炸弹交给了八幡。他因为这件事得到了五十万圆的报酬。
整个计画当然还有plex,如今也必然会成为不论是男女老幼都晓得的单字,出名的程度甚至会让缺乏常识的人推选它参加流行语大赏吧!
或许,这就是八幡心目中的结局。
市井垣忍的思想会被翻译成各国文字,或许还会升华为真实的无限存在。
所以,一切的阻挡措施均无意义。不论如何高声疾呼,都无法完全管制非生物的情报体。
不过,先把那些事搁置一旁,至少在日本国内已经针对那些情报进行严格控管,以八幡为首的共犯们,之後也将会一一遭到逮捕,连跟这次事件无关的人都会受到监控。
如此一来,志乃受到袭击的情况也会消失。
我们大概不会再跟这起事件有任何关联了。
这样就够了。或许有人认为引发如此大的事件应该要负起责任,不过善後的工作是警察或其他相关人士的任务。对於单纯被卷入事件的我们而言,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事了而且,我们也没那个打算。
我既非名侦探,也不是正义使者。
而且,我也不想让志乃这样活著。
我们今後将不再追寻已经从我们手边放开的那件事。
纵使被说成不负责任,一切也都跟我们无关了。今後,我们要走上自己的人生。
就这样平稳的日子终於到来。
***
听到叩叩的轻快敲门声响,我将视线栘向门的方向。横拉式的门没有锁头,任谁都能自由开启。
「是志乃吗?」
我呼唤著那个名字取代了应门声。
老实说,从我清醒後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见过她一面。
我原本很期待她会头一个来看我的呢
面对感叹的我,学姊说道:
「女生必须要做好很多心理准备哦!」
那是什么意思?我提出疑问,但嘻嘻嘻地发出奸笑的学姊脸上那副恶魔般的邪恶表情,至今仍令我难以忘却。这个人,真是可怕!
所以,我以为志乃终於做好「心理准备」前来跟我见面但回覆我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对不起,是我啦!」
将门拉开进入房内的人是拥有一头银发的少女。
是凉风真白。
「唔,咦咦!?」
她前来探望我这件事并没有让我感到惊讶。我事前已经得到通知,更何况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
不过,我还是没有预料到「那个」。
我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一阵剧烈的痛楚窜过伤处。
一边因为痛苦而感到昏厥,同时流著泪水即使如此,我还是非问不可: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这么一说,之前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呢!」
话虽如此,但上回的冲击完全无法跟这次相比。
无论怎么说
「为什么是护士服呢?」
她穿著纯白色上衣,配上纯白色略短的裙子,还加上一顶纯白色帽子。一切均呈现出她名字含意的纯白色打扮绝对不会错,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护士制服。
当然,真白并非护士,因为她还是个国中生。如果她真的是护士,那就是一个必须立刻通报相关单位的大问题了。所以,她的那副打扮换言之,就是一般人口中的角色扮演。
「因为,我觉得你会很开心。」
「」
露出微笑还摆出护士姿态,国中生的活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哎,有些话只能在这里讲,其实我并不讨厌护士服。事实上,它拥有许多难以言喻的魅力。可是,不管怎么说,穿著护士服的竟然是国中生,实在无法振奋人心。
「你不喜欢吗?啊,难道是白袍比较好吗?像女医生一样。」
不,这绝对不是问题的重点。
「总之,居然还特别订制了这种衣服,真白你果然与事件有关吧?」
一边调整呼吸,我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
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我非常在意那一封手机简讯。
时机恰好,我们去百货公司的那天早晨,她寄来了一封手机简讯。
「感到迷惑的时候,就问你吧。」
那句话简直像是预料到,我们接下来会在百货公司里陷入何种状况的预言。
「很遗憾,这件衣服是大垣的嗜好不过,我的确与事件有关。」
大垣啊你买这种衣服给国中生做什么呢?不太想知道的「正义使者」的真面目,脑袋里传来一阵剠痛。
「究竟,你是什么时候得知?」
「打从最初,我就知道一切了。」银色少*优雅地微笑著:「说起来,订下这次计画的人就是我呢!使用炸弹在百货公司内挟持人质达成报仇的心愿,让DeadEndplex的思想扩散至世界的每一角,以及为了达到目标在不造成实际伤害的情况下袭击支仓,种种的事前准备皆由我提议。」
「那时在仓库里说出真相时,你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因为我说谎。」
是的,她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大说谎家。
「那是三年前左右发生的事。我与市井垣忍见过面。」
真白以和缓的语调说出一切:
「那时,他还活著。那时的他设立了那个网站,并且在里面写满了自己的意志。我之所以会想与他见面,也是因为看了那个网站的关系。」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有自杀倾向的人啊?」
我不带半点揶揄意味的低声呢喃说道。
「思,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不想自杀。」
虽然这个意见非常健康,但我却觉得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别有含意。是因为我戴上了两、三层有色眼镜的关系吗?
「之所以调查那种网站,是为了大垣。为了让他成为『正义使者』,我寻找著牺牲品。」
正义使者大垣六郎。既是真白的大哥哥也是她的保护者,同时还是真白重要之人的他,受困在想成为正义使者的幻想中,然後就这样以错误的形式成为那种存在。制造出那种状况的真白为了帮助并守护他,为了让他继续当一名正义使者,所以有必要找寻明确的「邪恶」也就是牺牲品。
所谓的牺牲品,就是做出明确犯罪行为的人,而且为了让最喜欢的哥哥不被警方怀疑,对方必须是一个能轻松让他以假犯人的身分「自杀」的人。
「结果那些网站根本帮不上忙,所以我只能就近取材。虽然就最终的结果而论,就近取材的方式反而还比较有效果就是了。」
成为牺牲者的对象,是与真白有关系的人们。在确定她就是真凶的过程中,这一点变成了重要的情报。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与八幡碰面。总觉得她似乎爱著市井垣忍。」
「好像是这样。」
「你发现了吗?唉,人会想要杀人的动机若不是金钱**,就是**罗!」
志乃大概也是如此,不过这名女孩的思考模式也相当扭曲。最近的小孩都这样吗?这么一想,我莫名地强烈感受到自己已经老了。这让我有些郁闷。
「可是,遗憾的是,她无法以自己所期望的形式成就爱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市井垣忍追求的事物并非是留下自己的子孙,而是把自己封存下来。」
DeadEndplex这就是他寻求的「生存方式」。
「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永远忠於自己的爱情,这就是她的全部。不过老实说,这或许也是不幸的事。正因为她爱市井垣忍,所以才无法阻止他的死亡。」
「然後,正因为如此,她只能将整件事情神圣化。」
「真是愚蠢。她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殉身,只不过是把自身的幸福转嫁至他人的人生罢了。她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一直幸福,才肯定市井垣的一切。」
如果八幡真的能够理解市井垣忍,应该就会跟他一起赴死吧!
可是,她却没有做出那种选择。到头来她跟我一样,只能生存在普通的价值观里。无论怎么做,她都无法理解市井垣忍的「生存方式」。她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寻求**的联系,寻求藉由言语所得到的理解,一边怀抱著非活著不可的想法,同时无条件的否定死亡,直到死亡的瞬间为止仍然渴望活著。
可是,市井垣怀抱著与那些观念完全不同次元的理想而死,而且她自己也真心爱著这样的他。所以,她只能肯定。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是真实的而全盘肯定。市井垣的死与理想,都必须成为「神的正确理论」。她只能认可自己无法理解的意识形态。直到最後的最後,还是无法理解那些意识形态。
「所以,她才想杀掉我们吧!」
从口中流泄而出的低语声带著九成的阴郁以及一成的愕然。我还是无法同真白一样,把整件事当作一桩蠢事抛弃得一乾二净。事实上,我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也对整件事有著肯定。
「我觉得无法理解的去爱无法理解的事物,一定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没办法理解志乃。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了解她。可是」
「可是,那并不是无条件的肯定所表现出来的情感对吧?」
正是如此。正因为爱著对方、正因为重视对方,所以有时也必须要否定对方才行。
到头来,她的报复只是为了自己。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爱。
「我选择助她一臂之力。这是因为大垣的事情她多少也帮了一些忙,因此以协助她作为代价。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唉只是就结果而言,跟我当初的目的有著很大的差异。」
「你的目的?」
「市井垣忍想留下来的『生命』。活著的事。对这件事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支仓也一样。话虽如此,我与他们的想法却不同。当然,市井垣与支仓两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吧!可是,在这些想法中有共通点存在,所以我才会无可救药的受到吸引。」
「我不懂,我不觉得有共通点存在。」
「不,我们之间有共通点存在,就是对『自己』的看法。」
「自己?」我反问。
「你存在於何处?」
我无法立刻找出这种问题的答案。
「**是会变质的存在。从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持续成长,不久即迈向老化。细胞虽然重复著成长、分裂与增殖的过程,却也拥有死亡的概念,因此会定期老朽,并且让新细胞取而代之。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久就会开始崩坏。复制、增殖必定会发生劣化,染色体端粒(注:染色体末端的DNA重复序列,作用是保持染色体的完整性)也有其极限。不知道自己该死亡的细胞,就只有癌细胞而已。连那种东西都不是绝对的存在**无法恒久不变。它每分每秒都不可能是相同的状态,是不断变质的存在。那么,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哪一个瞬间才是『自己』呢?』
「全部都是在所有时间中生存的我,现在、过去,以及未来的我都是自己。」
「没错。就**层面而言,幼时的你与现在活著的你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人,但你还是能够维持自我的;贝性,意识也能不断地连续下去。你从来都不觉得这种现象很异常吗?」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啊!
因为,自己就是自己。纵使因为长高几公分而感到开心、因为胸部变大而感到喜悦、因为视力变差而感到悲伤、因为受伤而感到痛苦,一边因为成长而欣喜,同时也身处在因老化而伤悲的时光洪流中,即使如此我仍旧是我。
跨越所有的时间。
我就在这里。
不过所谓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我就在这里。不是在**里。在这个被贴上凉风真白标签的躯壳里,『我』就在里面。所有人都一样。『我』就被禁闭在这个有名字的『某物』之中。它有可能是个人名、组织名称,抑或是男女,也是人类。既然如此,只要能够留下名为『我』的存在,不管被贴上什么标签都无所谓,储存『我』的躯壳是何种形态都没关系。我觉得,像市井垣一样,藉著网路情报将『我』留下来的手段也不赖。至少,比起纸张媒介要好多了。举例来说,拍照也是一样的概念。照片中的『躯壳』是生存在过去的某人,对活在现在的人而言,那只不过是一道残影而已。可是,如果那张照片中有『我』的存在只要能够被如此认知只要那张照片存在的一天,『我』就能以被拍下的瞬间形态半永久的保存下来。不光是照片,影片也可以。纵使那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躯壳,举例来说,就算足艺术也没关系。绘画、写小说、留下声音、遗留名声。所有的行为,都会将制作那些躯壳时的『我』导向永生。只要那个媒介不灭,在里面的『我』将永远不会改变。」
「艺术吗。就像是隐藏在名画中的暗号一样?」
「啊啊,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或许这样比较好理解吧!虽然不是暗号,但藉由『我』所创造出的所有物件,都会留下『我』活在那个时代时的意志。你有从出名的艺术品中,感受到比美丽更强烈的意念过吧?那种感觉,就非常接近『我』的存在。」
如此说来,市井垣忍所留下的情报以及集团自杀网站就是他的艺术罗!或许,他想让众人见识比美丽更加耀眼的光辉。
「不变的自我能超越时间概念。」
就像我能以我的形式,存在於不断变化的**中一样。
如同在遭受到定时炸弹威胁的空间中,我仍然持续存在似地。
人生的缩影。
在宏观的视野里,名为「自己」的意识,能够无视时间。
「你**中存在的『你』就像这样。在过去、未来与现在的时问中,即使时光流逝的意志』绝不会消失,而会永远存在。」
「这个说法太抽象了啦!」
我只能叹气。她想说的事情我并非感到笼统而无法理解,可是我却无法想像超越时间是怎么一回事。我并没有那种宏观的视野。
更何况,那是一种不惜将自己栘转至非**的其他媒介也要继续存在的想法
「说得也是。多数人似乎都无法透过那种次元来认识『自己乙。鼓励有个性的行为,高声提倡自由意志,将自身的**置於第一顺位。即使如此,人类仍是无法克制的将精神寄托在不是自己的某物上面。追寻记号、追寻形体,依附那些东西而生这种事情我无法想像。举例来
说,常听到有人说这种话吧?就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话。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台词,因为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那个啊可是,正因为是她,才能这样讲吧!
我没那么强悍。我无法独自活下去。一个人的话,就什么事都办不到。
小时候,我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能按照著自己所想的进行。每个人都爱我,我有一种被世界祝福的感觉。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任何事。
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这种想法与现实之间产生了磨擦。被称作「我」的个人,只是社会的一个零件,不过是六十多亿人类中的一分子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办不到的小孩而已。
「你很特别哦,即使是现在也一样。从最初到最後,就算对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但对於你自己而言,你却是无法被取代的特别存在。而且,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
「说起来,人为什么要活著?纵使尽了所有的努力、得到所有的知识、留下所有的功绩,可是如果等待在前方的结果还是只有死亡一途呢?如果终点就是死亡这种消灭一切的结局呢?你不觉得非常悲哀,而且这种人生也近乎无意义吗?知道某物、感觉某物、得到某物、失去某物、寻求某物,即使知道有一个会消除一切的零之领域等在後面,人类的意念仍然无法逃出死
亡这个结局。」
那是无法超越的边界。
绝对的结束。
「明明一定会死,明明很清楚这种事,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即使如此,人类为什么还想活著呢?明明一定会死,然後失去一切,为何人类还是希望生存下去呢?是被DNA支配,抑或是粒线体(注:细胞生物学中,存在於大多数真核生物(包括植物、动物、真菌和原生生物)细胞中的细胞器)的缘故?是为了某人?还是对谁的爱情?是有比社会更大的构图?还是对那些事物的责任感?再更加扩大推论,是神明的旨意?还是宇宙的意志?要找多少理由都有可能。不过,你已经知道那些事物不可能是解答了。」
有人追寻生存的意义。
那大概是所有人追寻的真义。
自己因何而生?这是一个不论是谁都曾经一度疑惑过,而且在各自发现答案後不久便会消逝的问题。就像麻疹或是腮腺炎(注:由副黏液病毒paramyxovirus感染腮腺所造成的一种传染性疾病,传染途径主要是经由飞沬及直接接触感染病人之唾液传染)一样,是一种在某种时刻发作,接著
立刻消失的存在。
然而却没有达成生命的所有意义後,就去赴死的人。
没有生下小孩之後就去死的双亲,也没有双亲死亡自己也跟著死去的小孩。
没有在实现长久以来的心愿後,就此心满意足死去的人。
连现代医学所能轻易给予的安乐死都放弃,即便如此人类仍然要生存下去。
将人生的意义凝聚至极点,就只有生与死,以及痛苦而已。
人类有时会犯罪、有时会痛苦挣扎,可是,即使如此人类仍然不会停止生存。
这是为什么呢这种问题,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问题。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我想活著。」
因为我在这里的「我」渴望生存。即使那个人生毫无意义、即使不与他人接触、即使什么也做不到。就算不生小孩、不抱希望、没有梦想,无法与这个世界有任何关联。
即使如此,我还是
「人类被DNA支配著?这种想法愚昧至极。不管是DNA也好粒线体也罢,那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在这里的『我乙能超越所有人类、社会、时间,甚至是神明,是唯一的绝对存在。『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一切只是『我』所希望的结果罢了,只是想这样存在而已。」
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
并不是谁的愿望,是我自身的愿望。
虽然知道有一天会死。
虽然明白无法实现所有愿望。
虽然理解此行会布满痛苦。
即使如此,仍然希望继续生存。
看著手掌、看著自己的身躯。
而我就在里面。
我想要在这里。
我想活著。
所以,我活著。
去思考从出生到现在有什么意义,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实在愚昧。
根本没有思考这种事情的必要性。
答案打从一开始就在「生命」之中。
「因为我如此希望,所以我活著。反过来讲,如果我想死,去死也没关系。这就是正确的
存在方式。否定这种想法,就是将自己的人生转嫁至他人身上。是完全出卖该人意志,出卖『个人』的行为。人生应该被自己期望的方式左右。至少,每个人都被赋予了对等的思考力。」
「真白也想活著吧!」
「正如我先前所言。说起来,我无法以市井垣忍的方式保存自我。网路,甚至是照片这种东西的容量明显不足。适合储存下我的媒介,只有整个世界而已。这么做空间才勉强够用。」
「这也是很伟大的梦想呢!」
「或许吧!我觉得这种想法一定很自不量力。可是,以前的伟人曾说过梦想与胸襟愈大愈好。」
这种通俗的格言,是何方智者留下的话?
可是,我也莫名地觉得赞同者好像会多到让人害怕。
寻求出生到现在的意义,追求活下去的意义,寻找不去死的理由,找寻不想死的理由,凝视著无所作为而活著的人们,对那副模样感到绝望,觉得愚蠢,纵使如此最後抵达的场所就是这个解答。
倘若,人只是单纯希望活著的话。
仅有希望活著的人类能活在世界上。如果这就是解答。
「然而,悲哀的是人想活下去的意志,只有死亡能够终结。」
或许,他的感叹比我们所能感受到的更深更强烈。
想活著,想活著,想活著。如果不停地如此希望的人们,其人生的终点仅有绝对无法动摇的「死亡」,那么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啊!那就像是在自己面前大喊「我想活下去」的孩子们,一个接著一个遭到残酷屠杀似的结局。只是因为理所当然而活著的我们绝对无法得知,
甚至会觉得无聊至极的思想。
DeadEndplex。
这就是自己真心希望「活下去」时,出现在眼前既是希望也是绝望的怪物。是吞噬一切的存在。
说不定,他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了那种悲惨光景。
如果在所有的人生中都看到那种光景那实在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原来这句话真正的意义不是追求自杀啊!」
「这就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它不是单纯追求死亡的言词,虽然言词中的确有作为生物依存**并没有太大意义的想法存在。只不过,那些理论不知从何时开始,被曲解成生存无意义的意思了。」
他的行为在任何人眼中都会被联想到生命毫无意义,所以才会被当成足鼓励自杀并且亲身示范的指导者而被崇拜著。为了让自己正当化,为了在那些快压溃自己的「善意」人群面前自我防卫,他被利用了。
二巾井垣忍的不幸虽然我不晓得他会不会觉得不幸就是人类这种生物,远比他设想的更加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他藉由展示自己的『生存方式』,试图将人们从『DeadEndplex』的悲叹中解放出来想让别人见识到永远的『自己』,但这种想法却过於天真。结果,他从头到尾都无法理解人类到致命的程度。」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自己存在於何处的问题产生。
活到现在的意义、死亡的意义,均是他人硬塞过来的概念。
双亲、社会,以及神明。
无视存在於不断地重复诞生与消灭过程的**中,所谓不变的「我」的意志。
不去接触存在於那里的事物,甚至没有察觉。
只是依赖下去。
「而且,八幡好美似乎也一样。她到最後都不了解,市井垣忍早就得到了她的救赎。」
他留下的最後遗言,里面充满感激。
「忍这样说了!他对我说谢谢!」
那句感谢之语,是对不晓得活著有何意义的自己,告知答案只是「自己本身」想活著而已的对真正重要之人所说的话。
明明是这样但她却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不了解地爱著然後破灭。
:逗可不是别人家的事哦?」
就算不说,我也知道。真白与大垣的关系也像那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为了实现大垣的心愿,真白只能不断地犯错。
这就是志乃的未来。
「当然,我与支仓并不相同,思考方式也有著明显的差异。我爱『我』,这就是一切。我已经通过仪式考验,将凉风真白的符号抛弃了。」
仪式是指大垣的事件吧!
凉风真白这个符号,将连同他的死一起被写入史实中。对我来说,那样就足够了。她可以与自己最喜欢的大垣六郎永远共存。只不过,支仓似乎觉得那种事情毫无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支仓在这一点的想法非常扭曲。如同我之前所说过的一样,她不断地否定自己。明明对名为支仓志乃的**不感兴趣且觉得毫无意义,却仍然相信那种东西应该要保留下来。她正试图否定『自己』,然後留下一个空壳。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爱你,为了被你爱,她抹杀了原本应该留下来的事物,而试图把毫无意义的躯体留下。如果爱这种表现无法传达我的意思,那么就换一个更明白的**吧?一针见血的说,就是」
「不要再说下去了。」
「虽然觉得那种感情对支仓很失礼,不过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愚蠢多事又故意的说出那些话。而且,至少我已经传达了她的扭曲,与产生那种想法的心态。她很勇敢呢,这一点真的值得疼爱。」
最後一句话或许是玩笑话,却无法让人发笑。
我笑不出来,而且感到心情沉重。
八幡只能一直肯定无法理解的重要之人。
这就是我的未来。
「这就是你的考验。如今虽然为时已晚,但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你理解自己必须扮演的角色。你有必要更加理解支仓志乃这名少女的本质,并且加以掌握。」
在大垣的事件中,她直接对我说了那些话。
不过,对她而言,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本应该是鸿池学姊去解决她的事件才对,但我却代替学姊前去处理,以致於整个计画都提前了。
本来我应该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一切真相。
「可是等等。」
我慌张得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真白的那封手机简讯。
如果我没有问她志乃的本质。
会得到与现在相同的未来吗?那时,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吗?
大概不会吧!
什么都不晓得的我,连阻止志乃都办不到最坏的情况,有可能就会发生。
「纵使如此也无所谓。不,甚至可以说,那才是我想要的结果。就像我之前所说过的话一样,我无法容许支仓的存在。我无法认可她这种危险存在,就这样朝最坏的方向成长下去。所以,即使她在这里崩坏也没关系。应该说这就是我的希望吧!而证据就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真货』
「真货?」
察觉到这个词汇的含意,我感到背脊窜上一阵凉意。
「请容我解释一下,那个高中生接受八幡的委托是事实,而制造假炸弹的人是他也是事实。只不过,如果有必要,我也会提供真正的炸弹。然而,实际上却没有那种必要了,所以我只用他制造的假货。」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跟你就是你一样。」
这不是文字游戏能够终结的问题。
我狠狠地瞪视著她。
「请闹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实在很不适合你呢!」
「真白,这可不是闹著玩的哦!」
「当然,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啊!不过,就结果而论,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因为鸿池绮罗拉一时兴起而发生的偶然,让我与你的未来都开始运转了。」
确实如她所言。
就算只是结果论,但我们开始接近更美好的未来了。
「虽然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前进,但我们正朝向奇迹的未来不断地接近。」
说完之後,真白的笑容忽然消失。
她以认真的眼瞳直勾勾地凝视著我:
「我不会再问第二次了,因为你已经做了那个选择。只不过,请你要负起责任。」
根本用不著说。
我会跟没杀过任何人的志乃活下去。
因为,我选择了那个人生。
不是其他人的决定,而是「我」自己的意志。
***
真白离开後,房内安静了好一阵子。
我在脑中反刍著她的话。
如同真白本人所言,她是一个很会说谎的人,所以不能完全相信她的那番说词。她必定会以自己的解释方式,提供对自己有利的情报。而且,还会以我无法了解那么做会有什么好处的形式。
可是,即使如此,她说的话一定有其意义存在。
志乃的决心。
我的决定。
我们的关系。
终於通过了仪式考验。
不久,小小的敲门声响起。
那就是信号。
「思请进。」
略迟了一会儿,门被拉了开来。
出现在对面的身影,正是我等待的少女。
她移开视线,走入房内。
然後,她轻巧地坐上了刚才真白所坐的位置。
彼此无言。
脸上毫无情感,挂著一副刻意消去感情的面容,志乃没有看我。
她根本不打算看我。
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我做了一个苦笑後说道:
「志乃把头抬起来。」
我应该竭尽所能地发出了最凶狠的声音。
我不习惯使用这种语气,因此听起来一定缺乏真实戚吧!
即使如此,志乃仍然听从了我的话。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床边探出身体似的靠了过来。
我对这样的她举起了手。
因为身体无法动弹,所以我伸长了手臂。
然後,在头上轻拍了一下。
(****)
真的很轻,如同抚摸似地。
却又很重,注入所有意念。
我触碰到柔软的秀发。
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
至今为止,我从未打过她。真要说起来的话,根本没那个必要,而且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那种权利。我们的关系是青梅竹马,像兄妹一样,是一种非常亲近又很疏远的连系。虽然像是一家人,却又不是一家人,我们没有血缘的事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是的,我曾经这么想过。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么想:
「那时,我说过吧事情结束之後,要好好对你说教。」
所以,我无法下命令。
我无法以强硬的言词否定她原本的姿态。
不是这种方式。
我曾认为肯定她的一切就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可是,我错了:
「如果犯错,我就会骂你。如果做坏事,我就会生气。或许你不喜欢这样,也许会感到压力,说不定会讨厌我。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愚蠢的人,也会有做错事的时候。说真的,我肯定不是可以责骂你的大人物。」
可是,即使如此。
「我还是会骂人、会生气。你犯错的时候,不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就是我要扮演的角色。
这就是跟她一起存在下去的意义吧!
我们不只是有年龄差距的青梅竹马。
不只是像兄妹一样的关系。
不只是在玩扮演家族的游戏。
就这样,我真正成为了她的家人。
「不会有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不会放弃,也不会妥协。我们一定会得到最棒的未来。呐,
志乃。我一定会让你看见那一天。」
最重要的是那是「我」所期盼的事。
不断变迁的世界中。
不停改变的**中。
不变的是我。
流逝的时间,是迈向某日必然降临的死亡的倒数计时。
抵达之处,是谁也无法避免的零之时刻。
我不会抱著与你永远在一起的幻想。
不论是我或任何人都晓得,曲终人散的时刻终会到来。
那是伴随著痛楚的回想,恐怕也是一生都无法消除的伤痕。
即使如此,就算如此。
「我就在这里哦!」
在你身边。
至少到结束来临前为止。
我要与你共存。
这就是我的心愿。
不是其他人。
是我如此希望。
这个愿望会超越所有人、社会,甚至是神明。
是的。一切都是「我」决定。
必须挺身面对的敌人,往往就在自己心中。
志乃沉默不语,就这样回握我的手。
那是明确的答覆。
握在手中的手掌虽然如此脆弱。
但包含在里头的意念却比任何事物都还要坚固。
我如此希望。
你如此希望。
因此,现在便存在。
因此,未来便存在。
然後,幼年期结束了。
迷惘、烦恼,全部消失。
应该前进的目标已经确定,到达彼方前的是一片无尽荒野。
这样就够了。
我会贯彻那条道路,抵达总有一天应该要抵达的未来。
我们登上了崭新的舞台。
「不会有最坏的情况。对吧,志乃?」
「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