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当我睁开眼睛时,果然是一月二日了。
用手机确认后,现在的时间是清晨六点二十三分,实在很难相信我会这么早起床。我设定好的空调还没开始运转,因为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早起,所以把时间设定在十点过后。
我在大阪的破烂公寓里没有空调,所以只能靠暖被桌跟暖炉取暖。暖炉是十年前没有开启定时器不过上面有关闭的定时器,所以我会在睡前使用它的旧机种,所以早上起来时都要发着抖忍受透过薄墙壁传来的冰冷空气,一边等房间变暖才行。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希望至少在自己回到不用在意电费的老家时,能从醒来的瞬间就什么都不想地享受温暖的蒙胧睡意
毫无睡意到令人抓狂的感觉让我不断翻身。回笼觉是这世上最高级的享受,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同感吧。不是直接昏睡,而是意识有如缓缓融化般渐渐消失的瞬间愉悦,是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的存在。
现在的我本来应该也能够享受这种滋味的可是如同尖刺般奋起的精神,却明白拒绝了睡意。
被纸门挡住的起居室那边感受不到人的气息,我想双亲都还在睡吧。昨晚父亲喝光了一瓶啤酒,母亲则是熬夜看了有许多美少年偶像登场的节目,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总而言之,好久没跟双亲一起吃晚饭的我,真的很快乐。
以前我总是把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所以根本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觉得跟朋友出去吃饭还比较开心呢!
我忽然想起了志乃。
她现在在做什么?昨晚又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的吃晚饭?上次通电话时应该跟她讲一声才对。她这个孩子如果放着不管,真的会随便吃一些东西解决三餐。我明明跟志乃说过,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发育不良。
呼!
我轻轻吐气,空气中出现了微微的白雾。
本来一张开眼就能看见她的脸庞。
这才是新的一天开始的信号。
发现自己想回去到不行的心情后,连我也感到愕然。
这是啥啊,是思乡病吗?
我明明在家,却得了思乡病,这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我不禁烦恼这是灵巧抑或是笨拙。
说不定我在对她撒娇呢!
我莫名产生了这种感觉这让我有些沮丧。
向小学生撒娇的大学生,这不但无法当作笑话来讲,被别人听见也肯定会遭到白眼,连鸿池绮罗拉学姐也会觉得我没救了。凉风真白虽然会露出微笑,但以嘲讽为主要成分的表情,必定会让我的人格与尊严消失殆尽。
我干咳了一声吹跑掠过脑袋的那些光景,然后切换了不断重播相同不安与恐怖的精神。我一定要加油才行。
我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并且将它打开。正如我所想的一样,手机有收到短信。
发信人是雄一郎。
短信没有标题。
连本文都很短。
里面只写了这段信息。
一股笨重的痛楚掠过了我的太阳穴周围。这种感觉虽然近似一口气吃光刨冰后的头痛感,但却比它来得严重多了。
我看了收到信息的时间,是深夜三点五十三分。我完全没听见手机铃声。
我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奋力起身踢开了棉被。空气产生流动的瞬间,寒气有如食人鱼般袭击而来,但事到如今与其继续赖床,还不如起床动动身体算了。
我快速换好衣服连衣服都像是被冰过一样寒冷接着走到了饭厅那边。我不晓得该不该叫醒双亲,所以只写下一张的纸条后就出门了。其实不写这种东西也无所谓,因为母亲大人知道我不在家的话,根本不会弄早餐吧。
一月二日的早晨,镇上的居民都还在睡觉,所以非常安静。
平常会匆忙急驶而去的车子也在车库中沉眠。路上没有一边看时间一边赶往公司的上班族,也没有无精打采上学去的孩子们。虽然从几户人家中传出电视机的声音与排气扇吐出的早餐气味,但整个环境还是离热闹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我的前后左右都看不见半条人影,整条街道看起来就像特定的鬼镇般冷清。
心情极度阴郁的我,独自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空气中难得充斥着新年的过节气氛,但我的心完全没有涌现令情绪浮动的兴奋感。对学生来说,新年假期可谓是绿洲般的存在,而我却无法尽情的享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我的目的地当然是辰宫事务所。我跳进刚好驶入月台的单轨电车朝闹区前进,接着走在人潮已经很多的市中心街道,最后抵达了离闹区有一点距离的三层楼建筑物。这里就是暴力组织龙宫会的事务所。
建筑物表面覆盖着大理石壁砖,所以可以确定这里不是普通的杂居大楼。话虽如此,却也没有刻意夸示他们存在感的装饰。
大楼入口处挂着一块用良质木材制成的门牌,上面则以行书体写着龙宫会三个大字,不过看起来却很低调又不显眼。玄关前方跟以前一样,有一只等比例大小的陶制狼犬坐镇。不管它是看门狗的代替品,或是像石狮子般的避邪摆饰,看起来都很可爱。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
只要看到周围的严密戒备,就能强烈的理解到这里是暴力组织的事物所吧。
宽度约八米左右的道路遭到警方封锁。虽然没有拉起KEEPOCT的黄色塑料带,却有好几名制服警官在事务所不远处围起一道人墙。不只是制服警官,现场还有很多便衣刑警在大楼忙进忙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是一月二日的清晨,但这里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民众围观了。他们应该是这附近的居民吧。人群中的两名年长女性用手捂住嘴巴,一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大音量讲着悄悄话。
好像是纵火耶!
讨厌,好恐怖喔!
他们是黑社会吧?
嗯,真可怕呢!
两名女性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瞳却因为好奇心而闪闪发光。
隔岸观火跟祭典一样。熊熊燃烧的火焰会给予人类不可思议的亢奋感,只要站在远处眺望,甚至会觉得它很美丽。只有身在现场,而不是在对岸的现实,才能让人体会到火焰的力量而颤抖。因为能在近距离观看到的火灾,不会带给人类愉悦的快感。
不过,这次的纵火事件对她们而言,的确只是隔岸观火罢了。
遭到纵火的是辰宫事务所也就是龙宫会的房地产。
就一般角度来思考,应该会让人觉得这是敌对组织的犯行,是黑社会之间的斗争吧。从警方出动大量人手来看,也可以知道这个想法无误。换言之,这起事件应该跟普通人完全无关。
我虽然只是普通人,这件事却跟我脱不了关系。
我非常了解,这件事跟自己不可能无关。
事实上没有贺年卡这件事的话如果我只住一晚我只会觉得事情好像会很麻烦而已。我对他们黑社会斗争不感兴趣。他们要怎么做我都不在乎,只是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在一亿光年遥远的彼方火拼。
我应该只会有这种程度的感想而已。
但如今,我已经无法视而不见了。
更何况我看到了她的身影,所以情势已不允许我打退堂鼓了。
她在没发现我的情况下离开了现场。她离去的速度有如混入围观人群般缓慢,却又如同逃跑似地迅速。
那道背影是
小鸟。
☆
犯人会回到犯罪现场,特别是纵火事件。这件事连我也知道,所以不会有错。
因为道路完全遭到封锁,所以我得绕过整个区域才能追上小鸟。不过,我不这么做也有办法赶到她的前面。因为,我太清楚她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在车站前的公车站那边,我把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它是那么纤细,简直难以相信那是要成为母亲之人的肩膀。
早啊,小鸟。
是大哥哥啊!
从小鸟吃惊到整个身体都快要跳起来的反应来看,她刚才果然没发现我。她马上用着不高兴的眼神望着我。我很喜欢她在这种时候,不会露出尬尴表情或是装傻笑容的个性。
你有什么事吗?
不,我没什么事情。只是刚好看见你,所以才打个招呼而已。
是吗早安,你起的还真早呢!以前你明明很感叹自己无法早起,上了大学后就洗心革面了吗?
现在的你可能无法理解,不过让我告诉你一个世界的真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擅长早起的男高中生或是男大学生的存在!这种事只不过是幻想喔!
而且我昨晚熬夜熬得很凶,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睡到中午再起床。
可是达令很早起呢!
那是因为他要工作。对男性社会人士而言,不擅长早起就活不下去了。
这样不行吧
被小鸟白了一眼的冬季早晨,感觉起来莫名的清爽。
话虽如此,我并不是因为被轻视而感受到快感。
轻松的会话内容,还有她与往常一样的态度让我觉得很高兴。
更何况我必须主动打破这种悠闲氛围,所以这种感觉又更强烈了:
而且不只是我,小鸟也很早起呢!
还好吧。我平常都这么早起。我跟某处的懒散大学生不同,要每天替达令做早饭才行呢!
咦?小鸟会做饭啊?
那当然。别看我这样,达令可是给了我百亿颗星星的评等喔!
呃,你也用不着挺起胸膛说出自己男朋友的主观评价吧。
话说回来,星星这种东西又不是越多越好,这对白痴情侣在搞啥啊?
不过,是吗那你的达令也可以安心了吧。还好你不像诗叶。
姐姐的厨艺技术已经不是拿不拿手的问题了,我觉得重点在于那个味道实在太令人震惊,太异次元又太奇幻了。
说的也是~身为同样品尝过那个地狱的同志,我们一起大大地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楚记得厨艺实习课时,在学校历史上留名的大量虐杀事件。
当时实在是太凄惨了!要上厨艺实习课的只有女生,所以我很幸运的没有受到直接性的伤害。不过只闻到味道就会站不稳的体验,真的有些可怕呢!
因为两个班级一起上课,所以加上倒地不起的老师,被害少女将近快三十名。但其中一名少女也就是诗叶,却以一副哎呀,我失败啰~☆的轻松态度站在现场。她的这副姿态,告诉了我们战争的悲惨以及无常。
啊,对了。不介意的话,我来替大哥哥做早餐如何?大哥哥家里应该也有食材,就让我秀一下厨艺吧!
我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这么好的提议。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要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小鸟的表情缓缓产生了变化。很难想像喜怒变化相当快速的她会有这种情绪反应,而这也就是她觉悟的证据吧。小鸟虽然不断转移话题,我却不让她继续逃避下去。
没什么这里面没有特别的意义存在,只是普通的散步而已。因为我待在饭店里也很无聊啊!
再怎么说,散步这个理由都太牵强了吧。因为,你不可能路过那种地方。
小鸟对大薤家抱持着强烈敌意,而且也一样憎恨着辰宫家。
你绝对不会靠近辰宫事务所,没错吧?
被你看见了吗?
小鸟,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呢?你到底在那边做什么?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大哥哥也跟我一样,不想接近辰宫事务所吧。而且你刚才也承认自己不善于早起。像这样的大哥哥,有什么理由这么早出门呢?
我只是收到雄一郎传来的短信而已。
雄一郎?
嗯。我醒过来时,看到手机里有一封写着辰宫事务所好像发生状况了。的短信。当我急急忙忙爬起床赶去那里时,却很碰巧的应该说很不巧吧看到了小鸟。
是吗所以那不是大哥哥做的啰?
这才是我的台词吧。不是小鸟做的吗?
我怎么可能做纵火这种半吊子的事情呢!如果是我,一定会冲进事务所把那些家伙一个不留的全部烧死。
小鸟
毫不隐藏的憎恶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度。
她真的会不惜杀人吧!
就算怀有小孩,即使回家后有心爱的丈夫在等待,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种事情吧。
如果人的性格完全由生长环境决定的话,我们肯定犯了重罪。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小鸟会出现在事务所附近呢?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她以全身大动作地挥开了我的追问,并且以愤怒表情瞪视着:
怎样都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一切了!
你知道了什么?
假借姐姐名义寄出贺年卡的犯人。
总之,我所正在直视的眼眸中感觉不到任何谎言。
那个女人就是犯人。
当小鸟在没有特别指定的情况下说出那个女人时,对象无疑就是琴惠伯母。
她明明是小鸟的母亲。不,应该说就是因为她是小鸟的母亲吧!
在只有敌人与同伴的二分法人际关系中,琴惠伯母就是小鸟的敌人。
而且还是最大、最恶劣的仇敌。
不过,琴惠伯母的名字为何会在这里登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是为了把我叫回来!
把你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