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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四章 两人之光(Ⅱ)(1 / 2)

 第四章两人之光(Ⅱ)

色彩缤纷的气球被吸入空中。

旋转木马随着华尔滋的旋律转动,云霄飞车在轨道上奔驰。

由花抱着白色的小狗,一个人站在无人的游乐园里,她听到音乐,看到游乐设施在动,可是就是没有半个人。

「冬马深雪」

由花紧抱住小狗,叫着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人会回应她,为了要找到人影,她不断在园区里走着,大声叫到声音都快哑了。

「由花。」

正当由花低着头难过时,有个人叫了她的名字,由花抬起头,有个她认识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旋转木马的前面。

衬衫和牛仔裤都是白的,深蓝色的头带让她的额头露了出来,这个高佻的女性就是和由花一起度过九年岁月,比任何人都还亲近由花的那个人。

「里穗!」

由花高兴地叫着抚养自己长大的阿姨,对方则对着由花微笑。

由花的表情亮起,想要立刻赶到里穗身边,不过

「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杀人怪物。」

里穗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她用看着秽物的眼神盯着由花。

「什么?」

由花停在原地。

「什么?你敢说『什么』?你忘了吗?是你杀了我喔。」

里穗冷淡地说。

「啊」

由花的胸口一阵抽痛,里穗继续说下去:

「你不只杀了我,你也杀了那只小狗,我们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

里穗指着由花怀里的小狗,原本乖巧的小狗突然开始低吠,咬住由花的手臂。

她不小心放开了小狗,小狗就像落在地上的冰淇淋一样,啪沙一声地碎了,它化作浓稠的白色液体渗进地面,消失无踪。

「你看,你就是这样杀了它。」

由花的眼睛张大,看着溶解消失的小狗。

「你杀了养育了你九年的我,你杀了陪伴你的小狗,杀人有那么有趣吗?」

「怎、怎么可能」

里穗的指责让由花抱起双肩颤抖,她觉得想吐。

「怪物。」

里穗走近。

「对、对不起,里穗小狗也对不起」

由花退后,背后撞到了某样东西,她害怕地转过头,看到冬马的脚,深雪也站在他身旁。

他们两人用看着秽物的眼神俯视着由花。

「不要碰我,你连我也要杀吗?」

「真是个残忍的孩子,我明明就对你那么温柔,而你却连冬马也要杀掉。」

「我、我怎么可能要、要杀冬马」

「你握了我的手对吧?你明明知道碰到你会有危险,」

由花就像个操纵线被切断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她觉得好难过,她的胸口深处好像已经腐烂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由花紧紧闭住双眼,不停地道歉,除了道歉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她的眼角浮现泪水。

「就算你道再多次歉,死人也不可能复生,怎么有人会愿意原谅你?」

「对不起」

落下的泪水掉在膝盖上。

「你这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杀人犯。」

里穗轻蔑地说。

「消失吧,怪物,我光是看着你都觉得胸口不舒服。」

冬马谩骂。

「是啊,你就只会杀死重视你的人而已,你不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

深雪打从心底愤怒地说。

三个人包围着由花,她只能遮住耳朵激烈地摇头。

「难受吗?如果难受的话就把它丢掉。」

另一个声音传出,里穗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由花面前的是一个紫瞳青年。

「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再也不会惦念着谁。」

即便由花把耳朵遮住,她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那沉静的声音。

「只要你重视一个人你愈是重视他,就必须承担更多痛苦,失去时的痛苦、伤害人的痛苦、无法守护这个人、无法再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的痛苦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可以自这一切中解放。」

香沙薙弯下身,用他褐色的手碰触由花的脸颊,他用姆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的手好温暖,就像她曾经牵过的冬马的手一样,好温暖。

「你不是人类,是妖魔,只要你念着谁,你就会去伤害那个人,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憎恨,你也看到了之前那些人的眼神对吧?伤害别人就是你无法违逆的命运。」

香沙薙抚着由花脸颊的手改挽着她的头发。

「我只会伤害别人吗?」

「是的。」

「里穗、狗狗、冬马、深雪、大家都会讨厌我吗」

「是啊,你所重视的人都恨你。」

「是啊我杀了他们啊我不是人嘛」

被香沙薙抱在怀里的由花把脸抵在他胸口,一边落泪一边笑着,那是个自虐的笑,一个不该出现在九岁少女脸上的笑。

「痛苦吗?」

「嗯」

「想逃吗?」

「嗯」

「那就舍弃你的心吧。」

「嗯。」

香沙薙抱起点头的由花。

「你看。」

由花听话地抬起脸,看到眼前的旋转木马扭曲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野兽。

在由花的眼里,野兽看起来就像座山一样。

那只野兽的身体被漆黑的体毛覆盖,背上长有四片羽翼,它就是『龙』。

它蜷着身体沉睡着,不断地重复深长的呼吸,每吐一次气,身旁的空气就随之震动。

「这就是沉眠在你体内的力量你的另一个姿态。」

由花盯着『龙』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就算听到眼前的『龙』是自己的另一个姿态,由花也毫不惊讶,反倒诡异地接受「原来它就在我体内」这种说法。

如果这条『龙』发狂的话,一定有很多人会因此受伤吧,由花自己也很清楚,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她要舍弃她的心,这样就算任何人受伤,她也不会有厌觉。

里穗、狗狗、冬马、深雪大家、大家对不起,我要消失了

由花在香沙薙怀中阖上双眼。

『龙』代替她睁开了眼睛,三只睁开的眼睛都是鲜红色的。

它沉重地弯着头,一边散发出鲜红的雾气,一边慢慢地张开嘴。

香沙薙的手放开,让由花浮在空中,由花的双眼紧闭,像个胎儿般蜷起身体。

她就这么被吸进『龙』那有如黑洞的嘴里。

『龙』最后终于阖起嘴巴

吞噬了绫濑由花。

暴风雪般的强风吹起。

榆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发动?」

由纪彦握着狼魂之枪发出怒吼,声音在狂啸的风中回响。

「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吗!」

由纪彦把长枪刺在地上,靠着长枪双膝跪地。

冬马握紧双拳,把视线从由纪彦身上栘到由花身上。

由花被放在铺在寺庙腹地正中央的毛毯上,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鲜红雾气不为强风所动,直直地升上不见星星月亮的漆黑天空。

冬马一行人已经到了相马寄放狼魂之枪的寺庙,冬马母亲.诗织的坟墓也安置在此。这座山麓边的寺庙附近没有住家。

他们五分钟前抵达寺庙。

住持事前已经接到相马的联络和说明,他拿出一把用麻布包起来的长枪交给他们,这就是狼魂之枪.

这把长枪的枪穗和握柄都是钢黑色,枪穗部分大幅反转,与其说这是一把长枪,称它是一把戟或许更为适当。枪身上没有铁锈和污渍,但枪穗部分有几条裂缝。

狼魂之枪相马在出发之前曾在静华的车前向冬马解释过。

「要有极大的兽气才能发动那把枪,现在无法变身的你是没办法发动的,就连静华和静马也只有一半的机率能发动它。」

相马就是因为这把狼魂之枪才失去了神狼的力量。

在和变成吸血鬼的妖术士.御堂巽一战之时,相马只想打倒他而不想杀了他,于是相马使用狼魂之枪,试着将他的魔力全部消灭,但在激战之中,相马无法达成他的心愿,最后,巽所留下来的伤痕和使用狼魂之枪时所消耗的精力,让相马失去了神狼的力量。

枪穗上的裂痕就是和巽对战时留下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的人才能发动净化能力,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下,现在就只有由纪彦能发动了,但他试过之后,仍旧无法发动长枪的净化能力。据说当净化能力发动时,枪身会亮起白色的光辉

「这这表示我救不了由花吗!」

焦躁和愤怒在由纪彦的脸上交错,他用拳头拍打着地面。

已经没有时间了,由花的身体正不断变化着。

亮丽、触厌柔滑的头发已经长得比她的身高还长,彷若生物般恶心地蠢动着,她的肌肤逐渐暗沉,眉问鲜红的眼也完全打开了。

由于他们抵达寺庙的时候,由花身上的鲜红雾气已经开始飘散,他们只好让由花睡在寺内的腹地里,只要没有用兽气防御的人一碰到雾气,就会立即丧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把拿出狼魂之枪的住持请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乌云密布的深沉黑暗之中,强大的邪恶魔力填满了寺里每个角落。

「我试试看,把长枪借给我!」

「我、我也试试看!」

冬马和深雪驱身向前,但由纪彦却把长枪从地面上拔起,用力地摇头。

「这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你们不要穴手。」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你这么说!」

发怒的冬马抓起由纪彦的领口。

「你们退下!」

他被由纪彦以强大的力气推开。

由纪彦一向温和的五官现在变得恐怖狰狞,冬马被他的表情震住,一动也不能动。

深雪似乎也是一样。她按住被强风吹起的头发和裙子,注视着由纪彦。

「拜托!狼魂之枪!让我拯救由花吧!」

由纪彦高高举起狼魂之枪,但狼魂之枪没有任何变化。

「你在干嘛啊,你是她爸爸啊,你得做点什么啊!」

冬马大叫,先前他就已经不断责备由纪彦没有作父亲的资格,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一点也不合理,可是心中的焦躁还是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就是这个男人没有作人父亲权利的最佳证明。」

冬马回头看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来源。

香沙薙桂飘浮在由花正上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沐浴在鲜红雾气中的香沙薙右手握着长剑,剑鞘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白发倒竖,白色衬衫随着强风翻飞。

「由花再过不久便会成为完全的妖魔,由花自己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再也无法阻止她了,时间早已经到了。」

「由花接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香沙薙对怒吼的冬马冷冷地笑道。

「如果由花还留着她的心,那妖魔完全解放的时机就会延后,因此我进到她心里,对她说了一些话。」

「你这个!」

「她一直责备着自己,感到非常痛苦,所以我才告诉她,不管你重视谁,你都只能伤害他们而已,只要舍弃掉你的心,不要重视任何人就好了。」

香沙薙降落在由花身边。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说,为什么要她舍弃自己的心!」

「这是事实啊,不是吗?忍不住心痛的人就只有一条路可以活下去,那就是舍弃自己的心。」

香沙薙的手上、胸前和脖子上浮现了数根血管。

魔力化作疾风吹起,弹开前进的深雪,冬马用双手接住仰卧倒下的深雪。

「来吧,由花和我一起来吧!」

由花的身体飘到和香沙薙视线等高的高度。

「我才不会我才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冬马跑了起来。

「笨狗。」

香沙薙嘲笑。

冬马用双手抱住浮在空中的由花。

「冬马,不可以!」

「呜哇哇哇哇!」

深雪的尖叫声和冬马的哀嚎重叠。

鲜红的雾气灼伤了冬马的身体。

幸好冬马身上缠有兽气,因此**才没有变成雾气消失,他在无意识间用上了只有一流战士才会的防御法。

虽然没有化作雾气蒸发,但由花身上的鲜红雾气仍旧毫不客气地烧伤了冬马的皮肤和肌肉。

冬马忍不住倒下,剧痛让他不断呻吟,虽然**上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失去意识,但冬马还是不放开由花,他拼了命地爬离香沙薙。

「不要,冬马!」

冲向冬马的深雪眼里,洒落了无数泪滴。

「香沙薙!」

由纪彦瞄准傲然俯视冬马痛苦呻吟的香沙薙桂,掷出狼魂之枪。

香沙薙冷哼一声后,在长枪快刺到时消失了踪影,长枪cha进了寺庙入口边的一棵榆树上。

「深雪!快停下来!」

由纪彦跑过去,追上试图靠近冬马的深雪,他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前进后,从冬马手里接过由花,拥有更强兽气护身的由纪彦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

「冬马」

抱着由花的由纪彦看着仰卧倒下的冬马,表情扭曲。

「冬、冬马」

腿软的深雪坐在冬马身旁,不停颤抖。

冬马全身都被烧伤了,虽然衣服没事,不过他的手、脖子、脸、所有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烧成了红黑色,衣服底下的皮肤也应该一样吧。一股焦肉的恶心味道传来。虽然他的胸口仍旧勉强的上下起伏着,但也只是勉强而已,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用治、治愈」

「不行,那样来不及。」

由纪彦让由花躺在一边,在深雪身边弯下身体,深雪的神智已经濒临恍惚,她一动也不动。

「用这个的话」

由纪彦看着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

『久远之月』这个香沙薙给他的魔力戒指,这个戒指应该能够拯救冬马,但靠着这枚戒指维持生命的自己,如果把戒指拔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没办法看着他就这样死去,他为了救由花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由纪彦毅然把『久远之月』从中指上拔下来,戴到冬马右手的无名指上。

接着,冬马的身体开始冒出了雪白的蒸气,身体开始再生了,烧伤再过一会儿就会痊愈,咚铿。在由纪彦把『久远之月』拔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如同心脏迅速膨胀一倍般的冲击,让由纪彦抓着胸口呻吟。

「冬马」

由纪彦挤出所有的声音呼唤冬马,冬马微微的打开眼睑,无力的双眼看着由纪彦。

深雪仍旧恍惚着。

由纪彦把嘴巴靠近冬马耳边,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冬马点头般地收起下巴,回握由纪彦的手。

「谢谢你。」

微笑的由纪彦挤出所有力气站起身,回过头去凝视着紫色的双瞳。

「快死的人帮忙快死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

肩负长剑的香沙薙的紫色双眸里浮现了轻蔑的神色。

「香沙薙桂为了报里花和里穗的仇、还有为了由花我要杀了你!」

啪,由纪彦体内散发出闪耀的钻石尘,飞舞在空中。

这是绫濑由纪彦最后一场战争,不管是赢是输,他的未来都没有生机。

因此他使出了所剩的全部力量来战斗。

「杀?你要杀了我?你讲反了吧,是我要杀你们,你们这些狗狼人族通通都要死在我手下!」

香沙薙紫色瞳孔的中央有如猫儿一般纵向拉长。

由纪彦蹬地起身,香沙薙降低重心,用两手握住长剑。

香沙薙的长剑在极近的距离内一闪而过。

由纪彦跳起身来躲过锐利的横向一击,接着他朝着下方的香沙薙,将自己的左手叠在右手上刺了下去。

仰头看着由纪彦的香沙薤用长剑作盾,将剑锋抵住左腕,用力睁开双眼,无声的爆发能量向他袭击而去。

同时拥有破坏力和强大冷气的白光以香沙薙为中心弹了开来。

由纪彦高高举起右手,在头上做出十枝冰枪后往白光里射去。

冰枪被白光吸入,引起第二次的爆炸,这次的爆炸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由纪彦降落后,左手往旁边一挥,白光顺着手的动作任强风吹拂,香沙薙不在那里。

把他连人带刀的吹走了吗不,不对。

他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打倒的对手,当由纪彦环视四周,转过头时

「呀!」

深雪尖叫。

香沙薙就站在坐于冬马身旁的深雪面前,他残虐地笑着举起长剑。

「唔!」

由纪彦右手一挥,朝香沙薙放出一支冰枪。

在长剑挥下的那一瞬间,香沙薙的身影变成半透明的形体摇晃着,冰枪穿过那个形体。

「!?」

「这是初级的幻术。」

从背后伸出一只褐色手臂抓住由纪彦的嘴巴,然后

噗吱。一个热热的东西贯穿了由纪彦,白刀从他的左下腹露出头来。

「你因为必死的觉悟而打过头了,一直集中攻击,反而忘了要读取敌人的行动,这样也配称作兽圣?」

私语般的嘲笑。

试图攻击深雪的香沙薙幻象摇晃着消失了。

香沙薙用防御术挡下了由纪彦的连续攻击,然后他使出了比白光的消逝更快速的幻术,第一次用来把自己融入背景,扰乱由纪彦;第二次则是创造出另一个自己去攻击深雪。

「唔!」

由纪彦试着说些什么而张开嘴巴,喉头深处的块状物体随之涌上,他吐出的鲜血染湿了香沙薙的手。

香沙薙把剑身压进到和剑柄连接的地方,然后一口气拔了出来,由纪彦的腹部和背上都喷出了鲜血。

「你不是因为抛弃了女儿才变成罪人,你在生为狼人族的那一刻就已经是罪人了。」

由纪彦听着香沙薙冷酷的声音瘫倒在地。

深雪大叫,但他听不到,他连风声狂啸的声音也听不到。

「由花」

他是想这么说的,但从口中流泄出的就只有破碎的呻吟而已。

我连她的名字也没办法叫了吗?

由花这是里花生产前他和里花一起取的,如果是男生就叫里央,如果是女生就叫由花。

我、我不想死

什么时候死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拯救由花就好,他是这么想的。

就算她不把我当她爸爸也无所谓,我没有那个资格,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可是

(由纪彦你这样也没关系吗?由花从来没叫过你「爸爸」也没关系吗)

深雪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不、不要我想

我想听由花叫我一声爸爸。

他还没搞清楚由花的眼睛是不是像自己。

我从来没有看过由花的笑容

就连他想拯救她的希望也没办法达成,他什么都没做到。

「由由花」

由纪彦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呻吟,一边爬着前进。

「放弃吧,罪人的末路就是如此。」

他最后听到的,是香沙薙淡淡的声音。

长剑刺进绫濑由纪彦背上,他止住了呼吸。

血沫随风漫舞。

「想要试着去找回曾经丢掉的东西就是不对,怕后悔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把它给丢了!」

香沙薙把绫濑由纪彦背上的长剑拔起,同一时刻,由纪彦的尸体也被火焰包围。

数秒后由纪彦的遗体被烧尽,化作灰烬随风而去。

「为、为什么」

深雪发出颤抖的声音,坐在冬马身旁的深雪两手紧抓住地上的尘土。

「为什么你要这样玩弄生命?生命生命并不是玩具!」

「最先玩弄生命的是谁?是你们这些狗和『那个男人』吧?」

桂用长剑戳着地面,对深雪的话发出嘲弄的笑声。

处在上风处的深雪没有听到他的独白。

深雪抚着被吹到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头发站起身,张开纤细的双手,像是要保护倒在背后的冬马一般。

风势缓下。

「你要用你的命来保护这个男人吗?」

「因为他是我重视的人因为我决定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

深雪平静的声音里带有坚强的意志,桂在深雪脸上看到另一个少女的脸。

(因为他是我重视的人因为我决定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的。)

少女和深雪说了一样的话。

(哥哥不要担心,我不会把哥哥交给那种人,我会保护你。)

那天早上少女回过头,微笑着对倒下的桂这么说,那是一个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开朗笑容。

「磷」

桂不知不觉的呼唤起那个名字,深雪满脸惊讶。

「磷」

桂呼唤第二次时,他彷佛要咬碎牙齿般地咬牙切齿。

「你这只母狗」

他的声音突地沉下,柳叶眉高高抬起,表情化作恶鬼。

「我不准你这只肮脏的母狗和磷说一样的话!」

桂凶恶地用两手举起长剑从上段往下砍去。

咚的好大一声响起,地面裂开,那道龟裂笔直地朝着深雪延伸过去。

深雪咬紧牙根,向前伸出双手,她用双手接下斩击所释放出来的冲击波。

一道彷如巨大气球爆裂的声音响起,血滴四溅。

龟裂在深雪面前停住了,她的肩膀大幅晃动,双手上满是裂伤。

她用冷气在身前做出一面冰墙,挡下了桂的攻击。

「哼,就一只母狗来说,可以挡下我全力一击,你算是了不起的了。」

桂把长剑放到肩上,这一击可以让普通的狼人族尸骨四散,虽然他没办法判断深雪的战斗技巧是否纯熟,但她身上的兽气强度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高。

「你根本你根本就不知道看着自己重视的人受伤,或是失去自己重视的人有多么痛苦!」

深雪握紧沾满鲜血的双手,愤怒地大吼,这句话点燃了桂的怒火。

「肮脏野狗竟敢对我说教!?」

看到桂眼红的怒气,深雪瑟缩了一下。

「他们受伤时的痛苦!?失去他们的悲哀!?这些我都尝过!这都是你们这些狗告诉我的!」

桂在一瞬间用空间栘转术移动到深雪眼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以拳头攻击她的腹部。

痛得发不出声音的深雪身体往前一弯,但桂连这也不允许,他硬是抓起深雪的浏海要她站起,然后再把她拖倒在地。

「给我喘!」

桂用长剑刺穿了深雪倒下时露出来的右大腿,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腿。

太刀里面带着一股异样的热度,热气灼烧着深雪的肌肉和骨骼,肉烧焦的味道随着白烟一起升起。

「母狗这是你自作自受!」

狂乱的桂一边紊乱地呼吸,一边俯视着深雪。

嘴角流血、咬紧牙根的深雪忍着痛。

「你那是什么眼神」

深雪的眼睛没有闭起。她死死地瞪着桂。

桂疯狂地旋转着还刺在深雪体内的长剑,尖端掘着肉,不断地冒烟。

伤口被搅动、被灼烧的痛远远超乎想像,但深雪仍旧没有闭上眼睛,她以快要咬破嘴唇的力量咬住下唇,连一声哀嚎也不发出来。

深雪的眼底突然浮现了哀悼的神色,她用微弱的声音说:

「你也有重视的人,对吧」

桂动着长剑的手停了下来。

「那个人、是个温柔的人吗?」

深雪微笑,一个和她的声音一样虚弱的微笑.

「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请你不要再玩弄人命了,那个人一定也会很难过的」

桂的情绪再次激昂地喊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狗怎么会了解磷的心情!」

桂把长剑拔起,用力地踹深雪的腹部。

深雪的口中飞散出无尽的血滴。

桂不断不断地踢着深雪的腹部,但他的怒气就是无法平缓,反而每踢一次,心里就愈焦躁。

「够了!母狗,你去死吧!」

桂一脚踩在已经失去意识的深雪脸颊上,高高举起长剑准备杀了她。

此时,背后突然亮起淡淡的光芒,桂正准备转过脖子,在空中飞舞的金黄萤火虫已经早一步映入他的眼帘,他放下长剑转过头去。

乌云散开,探出头的满月正洒落光辉映照着站在那里的青年。

月森冬马在无数发光萤火虫的包围下站着。

「不要勉强站起来啊,你的脸还是焦的喔。」

「可以站起来就够了。」

冬马身上的烧伤离痊愈还有一段时间,脸上也还满是烧烂的痕迹,双脚更是还没办法完全站稳。

「如果你躺平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轻松的。」

「不站起来的话没办法揍你。」

「真敢说啊。」

「我没有宽大到可以原谅把我女朋友打得半死的男人,说真的,我很想把你碎尸万段。」

「好恐怖喔。」

桂嗤笑道。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憎恨而战斗,我可能又会迷失自己,所以我现在要考虑一下比想把你大卸八块之外,更重要的事再来战斗。」

「你用了『久远之月』啊」

桂啧了一声,月森冬马用了『久远之月』真实的力量。

被『院』判定为危险的『久远之月』,它真正的能力是引出身上的兽气和魔力,也就是所谓的战斗力,将之发挥至最大限度。

就月森冬马面言,他的极限就是重新获得黄金狼神狼的变身能力。

「刚刚绫濑由纪彦附在你耳边讲话你就是那时候听他说『久远之月』有带出力量的能力吗?」

「是啊。」

「那你有听到这个吗?如果你使用『久远之月』引出战斗能力,你的『生命』会被大幅削减,身体内部还会留下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痕喔?」

这就是绫濑由纪彦没办法使用『久远之月』真实能力的原因,对罹患绝症的他而言,他的「生命」早就已经背负着一道深刻的伤痕,如果他再使用『久远之月』的话,他大概会在发动的那一瞬间就死亡了吧。

「我听说了,他说过这就像是他让我受伤一样,所以就算我要恨他也无所请,他只希望我能救救由花」

「真是个任性的男人,说什么要拯救被他抛弃的女儿,结果最后却跟个陌生人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拜托你为了她受伤,是这样吗?别让我笑掉大牙了。」

「那个人的确抛弃了他的女儿,但他爱由花的心是真实的,他舍弃了这份爱时的罪恶感一直苛责着他,直到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真实的心意。」

「你倒是很帮他说话嘛。」

桂透过侦察用的『乌鸦』持续监视冬马一行人很久了,他知道冬马一直对由纪彦心存芥蒂。

「他跟我一样背负着无法消去的过去,准备重新面对它,对由纪彦而言,拯救由花就是和自己过去的罪过战斗。」

「你想要藉由拯救由花来偿还你杀死母亲的罪过吗?」

「我是有这么想没错,不过这并不是全部。我喜欢那孩子,我希望她能在我的守护下永远不再流泪,我希望能找回我们牵着手时,她让我看到的笑容。」

冬马紧紧握住右拳。

「你要为了她折寿?」

「如果那样就能找回由花的笑容、守护深雪那要我折几年寿都无所谓。」

冬马朝向满月举起右拳『久远之月』。

咆哮声响起。

原本飞舞在他身边的发光萤火虫瞬间弹开,冬马全身上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被光芒包围的冬马正在其中慢慢变身。

我没有非要等到他变身完毕的道理。

桂握紧长剑的刀柄准备发动攻击,但金黄色的强风吹起,彷佛在阻挡他一般,封住了他的行动,他连抓深雪当人质的时间都没有。

「啧。」

「喔喔喔喔!」

光线随着魄力十足的声音如玻璃般碎裂开来,月森冬马完成变身。

金黄色的体毛所散发出来的光辉和月光交叠,化作神圣的光芒。

但这道光看在桂的眼里,不过是令人反胃的恶心光辉。

「黄金狼他那天也在,他按住『那个男人』的双肩」

冬马突然卷起一阵砂尘消失了,桂瞪大双眼,不,他连瞪大双眼的空隙也没有。

在他发现眼前染上一片金黄色的瞬间,脸部便遭受到如铁球般的撞击,他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

「呃啊!」

被这一拳打飞到钟楼上的桂,撞上大钟滚落地面。

长剑从松开的右手里落下。

被打断的臼齿在嘴巴里打转,铁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该死。」

桂用麻痹的手重新握紧长剑,拼命用无力的双脚站起身,俯视抱起女人的金黄**人。

冬马轻轻地、但紧紧地抱住瘫软在地的深雪,她还是一样地轻。

只有一五四公分的娇小身躯为了守护自己,无畏地迎向敌人。

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巴,脚上的伤严重到让人不忍卒睹。

「谢谢你守护我,深雪,对不起,我来不及救你,我会让这一切作个结束的」

冬马把鼻尖贴近深雪颊边低语后,将她安置在寺庙入口旁的榆树下。接着,他拔起穴在榆树上的狼魂之枪。

冬马双手紧握枪柄,铁黑色的枪从枪穗到枪柄尾端都被淡淡的白色光芒包覆住,它正在吸收冬马黄金狼神狼的兽气,发动了这把长枪真正的净化能力。

他将兽气送进枪身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无力感袭来,他感到身体沉重,视线模糊。

冬马摇了摇头想着,据说『久远之月』会大幅削减生命,不过现在尚无任何影响,只是冬马也不清楚,所谓的削减生命究竟会造成什么具体的伤害。

虽然没有伤害是最好,不过如果有的话,也请在战斗结束后再出现吧。

冬马仰望夜空。

在夜空高处,有个红黑色的点,那就是由花。她原本躺在倒下的冬马旁边,但她在深雪被香沙薙凌虐时上升到半空中。

周围满溢的邪恶气息浓度愈来愈高,就像是空气已经腐烂了一般,每吸一口气,胸口就觉得闷痛。

「由花,我现在就消灭掉这邪恶的力」

「在那之前先想想要拿我怎么办吧,可惜我没有安静到被你打一拳就乖乖不说话了。」

香沙薙吐出臼齿和混着鲜血的口水,大胆地笑了。

「了不起不,真是难得一见的快,我什么都看不到。」

香沙薙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

「最强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若真要打起来,我的胜算恐怕也不高。」

香沙薙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未消失,冬马沉默地看着他。

「所以我也要用。」

他朝冬马伸出握着长剑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戒指。

「你也有『久远之月』?」

「是『涅盘之月』。它们力量是相同的,只是名字不一样。」

香沙薙说完后把长剑斜着砍下,接着他的身体瞬间散发出蓝色的光辉。

恶寒划过背脊,冬马连耳朵都立起,异样的寒气透过体毛和皮肤将冷风直接灌入体内,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真是敏感。」

风势停下。

冬马惊讶地看着香沙薙,他的容貌正在变化。

紫色的双瞳化作苍蓝,脖子和手臂上暴露的青筋全数消失。连长剑的剑身也被染成蓝色。

香沙薙的双眼夺走了冬马所有的注意力,他苍蓝的双瞳远胜过世界上任何一片海、任何一片天空、任何一颗蓝宝石,那是让人不禁打起冷颤的魔性之美。

「虽然『涅盘之月』只能引出单边的力量不过应该还是能跟你分个高下吧。」

香沙薙双脚并拢,缓缓将剑刃朝下,在下段准备好蓝色长剑。

他外表的魄力不如先前,但他所营造出的杀气强度却远远超过以往。

「你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变成妖魔?你想利用她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让她在污秽的狗之间洒下死亡。」

「你是要歼灭狼人族吗?」

香沙薙嗤笑一声。

「歼灭狼人族这种事」

「我做不到,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当然做得到,只要由花变成妖魔,我还能让这个国家沉没。」

香沙薙眯起苍蓝的双眼。

「喔~把整个国家沉下去听起来还不错,这样就可以把全部的狗一次赶尽杀绝。」

他平静地说着疯狂的台词。

「你为什么要对狼人族做到这种地步?」

香沙薙桂给冬马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绪。

「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那个男人』吧!」

香沙薙说完后,瞬时消失再出现在冬马眼前,是空间栘转。

冬马用狼魂之枪的枪穗挡下从正面挥下的蓝色长剑,蓝色与白色的火花散落。

冬马的速度和腕力都远在香沙薙之上,他锐利地吸了一口气将长剑弹开,接着用左手刺出长枪,准备攻向香沙薙的胸膛。

但冬马在作出攻击前一秒,在背后感到一股杀意,他按下长枪转身。

举起长剑的香沙薙就站在那里。

怎么可能!

冬马迅速将视线再次栘到身后,另一个香沙薙在那里。

两个香沙薙?

冬马向旁边一跳,拉出距离,两道蓝色的闪光划过先前冬马站着的地方。

「两个」香沙薙的攻击被挡下,他们同时看向冬马。

冬马眼睛瞪大,倒吸了一口气。

「是幻术吗不、不是。」

他可以从两边的香沙薙身上都厌受到杀气和魔力,幻术是没有办法重现杀气和魔力的。

「不是幻术。」

「我把魔力实体化,做了个分身。」

两个香沙薙接着彼此的话说,一起弹了弹手指。

「本尊只有一个」

「但每个我的力量都一样。」

「你不要期待我分身后力量和速度会减弱。」

又是新的香沙薙出现在左右、还有冬马看不见的背后。

现在,冬马被五道冻人的杀气包围。

「了不起真是了不得的魔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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