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二愣子死了,死在了他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石头上。
他从小老板娘那里喝了大概半斤酒,又纠缠了好一会儿,待到小老板娘跑出了小餐馆,他才乐呵呵地摇摇摆摆上了山。
进了石料厂,他拼命地吆喝:“出来几个人啊,跟老子放炮去。”
工人们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也吃了饭休息,看谭二愣子醉醺醺地回来了,更懒得有人理他。
“人都死光了?三宝?贱狗?”谭二愣子一个个地点几个炮手的名,这几个熟练炮手,今天上午听说复工没个影子,谭家兄弟一走,他们就跑了。
谁家不指望着男人挣钱回家,给孩子交学费,给父母治病,给老婆养家糊口呢?
这么耗下去,猴年马月是个头啊?
谭二愣子喊了几嗓子,见没人出来搭理他,他气得一脚踢飞了一把钢钎,自己转到了存炸药的仓库,强行扭开锁,一个人扛着雷管炸药就到了山口。
放炮的活儿,谭二愣子以前干过,这点事还真难不倒他。
炮眼早先已经打好了,不让开山,这些天也没闲着,听说快要复工了,炮手们已经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点炮炸山了。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这是开山炸石的炮手常念叨的口诀。
别看谭二愣子喝多了,但一点也不糊涂。他把炸药填好,再把雷管和引线接好,端着控制盒,牵着线退出了百十来米,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洼洼处。
“奶奶个熊,老子叫你牛大叉赖皮!老子叫你拖!”谭二愣子恶狠狠地骂着,用力按动了控制盒上的按钮。
可是,谭二愣子捂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狗日的,炸药也欺负人啊!”谭二愣子气得满头冒青烟。
谭二愣子又等了一阵子,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顺着电线一点点往前摸索。
靠,原来是跑得急,一个线头脱落了。
谭二愣子小心翼翼地把线接好,又退回到山洼洼处,端起了控制盒。
“咣——当!”谭二愣子边按按钮,边大声喊叫。
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这下谭二愣子急火攻心了。
“他妈的,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谭二愣子骂骂咧咧地顺着电线又往前撸,可一直撸到炮眼子,也没发现线路有什么问题,他气得两眼冒火,骂道:“他妈的,邪门了。”
他把线头一点点拆开,又一点点地接好,再顺着线路一点点检查过来,确认没问题了,才躲在山洼洼处,又按动了按钮。
这回谭二愣子把耳朵捂上,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等着惊天动地一声响。
可,还是没动静!
妈的。这么些日子没开炮了,估摸着是炸药潮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偶尔发生过,这回怕是让喝多了的谭二愣子赶上了。
气得谭二愣子把控制盒往地下狠狠地一摔,迈开大步就奔炮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