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母子坐在轻度眩晕的微光中作画,窗外春光明净,繁花闹枝,室内时光静好,温情融融。
美好温馨的时光被一通电话打破。
傅轻灼挂断电话后一脸歉疚:“城城,上头指令妈妈协助缉捕毒贩,所以……”
十三岁的顾城歌掩去眼底的失落,只问:“今天回不回得来?不回来的话,我现在就回外婆那里了。”
“回,当然回!”傅轻灼郑重保证,“毒贩逃到我们小区后面的废墟,妈妈逮了他就回。”
眼底的星光重新聚回:“那妈妈你小心点。”
傅轻灼立刻回房全副武装,她拿起佩枪的时候格外英姿飒爽,跟他说话却总是很温柔,出门前又探头到画室叮嘱一句:“城城,妈妈走了啊,十二点前没回来午饭自己解决。还有,送画纸和颜料的师傅今天应该会过来,你签收一下。”
果然在十二点左右,送画纸颜料的人过来了,这个人顾城歌见过几次,叫梁锡锟,妈妈用的画纸颜料一直由他提供。
让进来后,梁锡锟一边打电话一边拿签收单给他,他签下单后,客厅的座机电话响起。
“城城,你妈妈受伤了,人在市一医院。”
他挂断电话,梁锡锟已不在客厅,他不及多想,抓起钥匙和一把钱便出门。
一医院距离小区并不远,他很快赶到。
傅轻灼只是在缉捕过程中擦伤手臂,消炎包扎一下已无大碍,看到他来很惊讶:“城城,你怎么来了?”
确定她无大碍,顾城歌才在心底松一口气。
“你的同事打电话到屋里,是……”是谁的声音,他一时慌神竟未听出来。
两人回到小区,却发现……
门没锁,只是虚掩。
傅轻灼笑他:“城城,你真的那么担心妈妈吗?都不锁门就跑出来!”
顾城歌不说话,他记得带上门了的!
但也许慌乱中没带好。
吃过午饭后,两人继续画画,然而,静好辰光被门铃声打破,谁也没料到这次竟然是……
傅轻灼去开的门,进来的是警局的同事,领头的是王亟政副局长。
王亟政和傅轻灼是上下级同事,也是旧识,若是路过这片小区,会带着属下一起进来歇口气喝杯茶。
顾城歌虽然大多数时间和外婆住在一起,这个属于妈妈的临时住处也只是学画画的时候来,但王亟政带着属下来歇口气喝杯茶,也是遇见过几次的。
以为这次也不过是如此——
画室的门是开着的,外面的说话声传进来。
傅轻灼招呼:“王局,江队,两位同志,都进来坐。”
方头大脸的王亟政进来后一脸严肃:“轻灼,我们今天不是来喝茶,江队有公务在身。”
傅轻灼肃了神情。
王亟政身后那位精瘦的江队上前,不大的眼里透着精明的光:“傅队长,我们对今日抓获的毒犯进行了突击审讯,犯人供出,傅队长曾多次为他们通风报信,并且提供藏毒场所。”他拿出两张纸,一一亮给她看,“这张是停职审查书,这张是搜查令。请傅队配合我们的工作。”
傅轻灼震惊,愕然地看向王亟政。
听到此处,顾城歌从画室里出来,江队已领着两名警官开始搜查。
王亟政在安慰她:“轻灼,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你看你当初的确曾经深入‘毒网’当卧底,狠狠地打击了‘枫城毒网’,现在有人指认你在当卧底时已与毒枭达成协议,这个问题太大,我即使信你,我上面还有正局长,不能一手遮天压下来,总要意思意思走个过场才好洗清你的嫌疑。我亲自跟着来,就是看着他们别太过分。放心吧,有我在,会没事的。”
傅轻灼气愤难当,但是江队手里有搜查令,她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她拉了站在门口的顾城歌。
“城城,你暂时回外婆那里去,妈妈今天不能教你画画了。”
顾城歌不肯走:“妈……”
傅轻灼笑:“妈妈不会有事,放心吧。”
顾城歌再怎么沉稳懂事,也只有十三岁,在傅轻灼的笑容里出了门。
但是出了小区,总感觉心里慌慌的,他于是又飞快地上楼。
当他进入客厅奔到画室门口,只听见“嘣——”的一声枪响,傅轻灼的胸口已一大片嫣红,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得大大的。
顾城歌不知道怎么会演变到了这一幕,后来王亟政沉痛地告诉他:“你母亲藏了500多克,她要反抗,江队先她开了枪……”
……
赵子墨的心绪已无法用震憾形容,两次,在那么幼小的年纪竟然面对过两次这样的血腥,如今的他没有疯掉没有心理扭曲变态,而只是冷了点,淡了点,漠然了点,情绪极少外露了点,实在是老天保佑。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头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声音轻柔而疼惜地:“城歌,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
许久,顾城歌才说:“是,现在有你。你是我命运的又一转折点。”
“真的吗?”
“嗯。以前晚上常常梦魇,现在极少。”
“还有呢?”
“以前如果没有必要,极少开口讲话,现在……至少今天已经口干舌躁。”
赵子墨:“……在讲笑的吧,这些只能说是改变,称不上命运的转折。”
很多的改变加在一起,不就会成为转折?
顾城歌耐心地:“那么,因为从今往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算不算?”
赵子墨:“……”
算,肯定算!而且,她喜欢“从今往后”一词。
只是,为什么他认定从前是孤单一个人?他不是有外婆,有妹妹顾城西,还有爸爸……
她很想问,但是一想到这样会揭起他的伤会让他痛,好奇心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顾城歌:“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卑鄙?”
赵子墨:“???”
顾城歌:“告诉你这些血腥,搏取你的同情。”
赵子墨鼻子轻哼:“我一点都不同情你。”
赵子墨箍着他的腰更紧:“城歌,我疼惜你。”
头顶再没有声音,只是身体被拥得紧之又紧。
良久,赵子墨问:“下午你要一个人安静地在屋子里呆着,还是出去散散心?”
顾城歌:“只要你在,都可以。”
那就是说,并不需要她为他留一个安静的空间!
赵子墨雀跃:“那就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吧!继续咱们的约会。”<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