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奎高兴地说:“那就谢了,任三兄弟这才是做大事的料,我和几个兄弟说起你可是挺佩服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天前还住在难民屋,现在已经是住阁楼了,从苦哈哈变成西装革履器宇轩昂,上次碰到的时候我还不敢认,厉害,任三兄弟,最近在做什么生意,有好处可别忘了兄弟?”
任三笑着说:“就做点小生意!奎爷,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多钱就多,我任三有好处怎么能忘了奎爷呢?”说话的时候任三突然发现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仔细一看,原来是卡尔.巴恩。他马上站起来,“奎爷,你稍坐,外面过了一个朋友,我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常奎转头看向外面,“朋友?你的朋友叫进来认识一下,一起喝茶!”
“呵呵呵,他跟奎爷可是说不上话了。”任三边笑边快步走出茶楼,挥手叫着卡尔。
常奎眼睛随着任三移动,很快双眼就直了,只见任三伸手跟一对洋人男女亲热地打招呼,还说着一口流利的洋文,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感觉比什么朋友关系都密切。让常奎眼睛快掉下来的是,他看到任三亲了那个女洋人的手,常奎冷汗都出来了,他以为任三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有点手段和钱财的公子哥,想不到在洋人那边还能玩得那么溜,在上海滩跟洋人混得熟的人哪个不是人物?
任三在外面跟卡尔聊了几分钟,认识了卡尔的太太琳娜,还跟卡尔约好到威尔逊洋行去拜访。任三回到茶楼,见常奎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给常奎留下他跟洋人很熟的印象,这种天赐的机会他肯定要把握住。
“奎爷,来,喝茶!”任三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拿起茶壶给常奎斟茶。常奎连忙伸手去护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好意思,朋友不打声招呼不行。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哦,想起来了,出门靠朋友,放心吧,有好处肯定忘不了奎爷!”任三说着转头向旁边的小二喊着:“再上几个茶点,什么贵上什么!”
“是,先生!”
常奎有点殷勤地说:“任三……,哦,任先生,想不到您跟洋人的关系这么好,还说着一口的洋话,了不起啊!”他对任三竖起大拇指,称呼已经从任三兄弟变成任先生了。
任三心里暗笑,眼睛却一瞪,说:“奎爷,叫我任三就好了,这先生二字不是把我们的关系越叫越远吗?”
常奎有点受宠若惊,这种心态的转变实在太快了,“那我就叫任兄弟了,你也别叫我奎爷,叫我常奎就行了。”
“行,那我们就平辈论交,来喝茶!”任三举起茶跟常奎示意一下,常奎连忙端起茶杯,他不过是街上的小巡捕,虽然有青帮的身份,但跟洋人还差着很远呢,任三这么对他,在常奎的心目中等于是抬举他。
常奎放下茶杯说:“任兄弟,那两百大洋几个兄弟分了,你既然当我是朋友,那钱我绝对不能拿,我回去就给你送家里去。办点事就拿钱有点不仗义了。”
任三故意瞪起眼责怪说:“常奎,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我任三做事向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那是你该得的。再说那不过是点茶水费,你还跟我计较,这可有点不像话了。”说着有点生气的样子。
常奎连忙说:“任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既然这么说,我常奎也不能小家子气,就生受了。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我常奎绝无二话,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吗?认识是一种缘分,这辈子碰到了,下辈子大家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任三把黑社会电影里的对白都用上了,转换一下用来忽悠常奎。
任三刻意打消隔阂,很快常奎跟他就打成一片,常奎放下茶杯问他:“任兄弟,有件事我觉得奇怪,你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关系,钱也不缺,怎么会到码头去当苦力呢?”
任三忽悠说:“有个词叫自残知不知道?我家让张宗昌这个王八蛋给害了,他当时那么大的势力我根本就拿他没办法,亲人的死造成的那种痛楚你没经历是无法体会的,那都想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胸口掰开。心里的那种痛只有通过的折磨来消除,没有那两年的苦,哪能换得现在的脱胎换骨。”
常奎是懂非懂,能理解一点,他竖起拇指说:“真是条汉子,任兄弟,让常奎我佩服啊!情和义,你都占齐了。现在张宗昌也吃瓜落,地盘被占了,躲到日本去了。他倒是艳福不浅,娶了几十个姨太太。做的孽也多不胜数,上海的山东人大多数是被他糟践得活不下去才跑到这里来讨生活。”
任三冷冷地说:“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张宗昌这辈子是注定死于非命。”
他说话脸自然地带着冷厉,常奎看得都有点心惊胆跳,他不敢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离开茶楼了,任三得了一百大洋,也算是意外之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