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坐着人力车来到虞公馆,这里现在是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护卫,身上佩戴真枪实弹。任三没有名帖、也没有名片,走到门房说一声就让门房去通报。那个门房有点不高兴,他说:“这位先生,这几日我们老爷发生了点事情,不是特别交代的人他一般都不见客。请你过段时间再过来。”那天任三送虞洽卿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跟虞公馆里的人照面,所以他们都不认识他,一位只是后进来拜访虞洽卿,这种事情很普遍,而虞洽卿并不是每个人都见。
任三有点哭笑不得,他说:“我是几天前跟虞老约好的,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如果虞老没空见我,那我转身就走,回去打电话再跟他约。”
门房听他这么说不敢再推脱了,连忙跑进去禀报,很快,虞洽卿就亲自迎出来。“子飞,你可来了,这几天急死我了。”说着拉起他的手就往里面走,门房一看,整个人就傻了,他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把人打发走,不然他就麻烦了。
任三微笑说:“本来应该打个电话的,可是考虑到你这里风尖浪口,就没有打。让虞老替我担心,实在是抱歉。”
虞洽卿头一扬说:“你这么做是对的,抱歉什么?”说着他靠近任三,小声问:“你的枪伤怎么样?没问题吧!”他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除了感恩之心外,他也很喜欢任三的。
任三挥挥自己的左手臂,说:“我这个人身体贱,皮肤厚,养个几天就好了,劳您老挂心了。”
虞洽卿有点不高兴地说:“子飞,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比起你为我做的,我担心一下算什么!”说着拉他的手进到厅里面,非要拉他坐主位,任三连忙推辞,这么安排可是太过了,他可不愿意让人怀疑。任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虞洽卿只能作罢。
任三问虞洽卿刺杀的案子怎么样啦,虞洽卿苦笑一声答:“日本人做事太严密了,从那些杀手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据,想在明面上找他们麻烦,恐怕是没办法了!”
任三若有所思地说:“这些也在情理当中,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国家,这也是我忌惮的原因。其实他们这次做了一个蠢事,不管刺杀能不能成功,他们失去的一定比得到的多。我觉得这应该是某些日本人的赌博行为,他们以为张作霖事件的历史能在上海重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他们日本妥协的。”
“是啊!”虞洽卿眼睛一眯,冷笑说:“我才不管他有没有证据呢,既然要杀我,我何必客气。我让人把日清公司的几个点给搞掉,他们竟然忍了,这一下就没什么可怀疑的。”
任三说:“虞老,我个人感觉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日本人服软,然后提些有利的条件。因为这件事最根本的敌人是日本国,你就是把幕后推手杀了,也不过是给他们挠个痒痒。您是公董局的董事,刺杀你等于是打租界政府的脸,让外国佬去逼迫他们,给日本董事施加压力,做这些事不用证据的,对付一个无赖肯定不能用君子的心态,不然便宜都让别人占走了。”
虞洽卿眼睛闪着精光,轻蔑地说:“公董局已经施加了压力,他们想收买董事,可惜应他们的没几个,刺杀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别人怎么敢再相信他们。他们派了人过来,说是看望、慰问、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的求和。我已经提出来了,惩办幕后黑手,日清公司减少航线,停止任何针对我虞洽卿的间谍活动……,还有公开道歉!”
任三皱着眉头说:“有些条件日本人估计不会答应,当然不给他们足够压力的话,他们可能还会铤而走险。本来像您这样的商界名人,无论哪方面都不敢轻易动你的,可是日本人却敢这么干,因为他们掌权的人都是疯子。不过我觉得奇怪,虞老,他们怎么会杀您呢?您应该跟日本人没什么死仇啊!”
虞洽卿叹息说:“是没什么死仇,日本人最近一阶段是越逼越紧,搞得三北公司经营日渐困难,所以我这边就死命地降价降成本,我难受,他们肯定也不好受。前阶段他们提出要购买我的三北轮船公司,我当然是一口回绝,估计是因为这个把我当成拦路虎了。日本人狼子野心,一急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任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洽卿奇怪地问:“子飞,那些杀手的尸体巡捕房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他们的身份,你当时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本人的?”
任三笑了笑,说:“这很简单,每个国家的生活习惯都不太一样,日本人日常生活中习惯跪着,坐的时候坐在脚后跟上面,他们的大腿比例都比较短,膝盖更加是变得畸形,看起来有点八字腿。还有膝盖位置都会或多或少有结茧,要不就是皮肤比较厚,这些都是很容易辨认的。其实要搞坏他们的名声并不难,拍点照片,写个分析的文章,国人自然是见仁见智,最主要的是日本这些年往我们中国派了无数的间谍,基本每个在社会上稍微有点名声的人都会面临他们的渗透,有了这些特征来辨别,至少能挖出一部分!不然等到日本对我们国家动手的时候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子飞说得对,巡捕房的哪些人也是吃干饭的,这么明显的特征就没想着去抓一下。我这就安排人去办这件事,都图穷匕见了,还跟他们客气什么。”说着虞洽卿站起来高声把外面的管家叫进来,低声在他的耳边低声交代着,那管家连连点头,离开的时候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