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喝自哨兵身后传来,只见九名哨兵收起阵型,后退一步拄枪而立,走来一黑脸大汉,面部无须,眼若铜铃,身材高大魁梧,却只有一条右臂,此人正是赵成恩。
虽然没来过军中,可看哨兵模样就知道这起码是位玄将,两人当即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作揖道:“见过这位将军,在下二人是华家族老,有事想请府军协力相助。”
赵成恩当然知道二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没认出自己,不由一本正经道:“哦?需府军相助?拿州主大人调令来,华家难道不知无有调令私遣府军是祸乱重罪?”
两位族老闻言苦笑,他们自然是知道行不通,可二小姐没了踪影,大小姐又不在,他们上哪里搞州主调令出来?只好苦苦相求:“还望将军带我等去见贵统领,两位地将大人,我等也是毫无办法呀!”
见二人似乎确有紧要事宜,赵成恩也就不再逗弄,出言提醒道:“两位华家大哥,难不成还认不出我是谁?莫非忘了赵某人?”
华望云、华志明两个小老头互看一眼,神情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你是…成恩兄弟?”
“哈哈哈…两位大哥终究认出来我赵某人了!”赵成恩哈哈大笑,与故人相认的他此时心情甚佳。
两位华家族老惊喜不已,没想到正值山穷水尽之时,遇上了柳暗花明。看这赵成恩似乎仍旧顾念旧情,明显还在府军中身要位,当是他们的一线生机所在,忍不住开口道:“既是成恩兄弟在我们就放心多了,还请成恩兄弟通融一下,确有要事要见军中统领!”
赵成恩皱眉,他先前所说并非全是调笑,更是为了提醒两位故人大哥能够认清楚此地之重要,军法之严厉无恕。可饶是如此,他们似乎仍是执意求见地将,显然在他们看来事情的紧要程度要大于有可能受到的惩罚,只是他身为地将之一,怎能以身试军法?
“来人,将此二人拿下,押至主帐说话!”赵成恩心思百转,唤军士将两位华家族老暂时收押。
“成恩兄弟!你…”华望云一时找不出心中话语来表达此刻感受,本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竟遇上了黑店,店主人家还是自己一位老相识,谈笑间便将自己二人拿了做成包子下酒。
相对于华望云的无语凝噎,华志明却心有猜测,低声对华望云道:“切勿慌乱,我观成恩兄弟似乎另有主张,咱们暂且静观其变。”
两人被按住了双手,费力抬头望了眼前边带路的赵成恩,相视无言。其实两人也只有暂时认命了,不说赵成恩在与不在,仅凭他们的说辞想要调动府军便已是犯了军中大忌,兵将拿下他们是顺理成章之事,两人还不能有反抗心思,不然稍微抗议一下便可能召来十数个玄将,将自己二人用神兵扎成刺猬。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驻军主帐。
“禀将军,主帐已到!”一军士说道。
末尾的赵成恩轻轻颔首,示意四名军士将华家两族老带进去。
被押入帐门的华望云、华志明两族老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二人为了见这驻军地将也是颇受屈辱,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惊的是一直跟在身后的赵成恩竟然绕过一行人等,径直走向了帐中唯二的檀木座椅之一,一屁股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而左边的另一张座椅之上,一位看起来比他们年轻几分的灰发老人赫然正闭目养神,这位老人他们也是认识,当年“天变”后清剿魔患之时,便是此人带领的府军毫不畏死,才保下了他们州府城,正是来自中州落神峰上,天将殿长老之一,地级高阶修为的崇名将军!
崇名将军直等到赵成恩坐稳,才缓缓睁开眼,缓声开口问道:“成恩你带此二人来主帐,所谓何事啊?但有疑虑,你自行处置便是。”
此时华家的二位族老自然已经反应过来,看来他们这位昔日的成恩兄弟,自十五年前断了一臂之后竟一路勇猛精进,成为了青州府军两名地将之一,反观他们二人,堂堂玄级修为慢慢荒废了不说,容貌姿态因俗事烦心更显得苍老不堪。
而这位地将赵成恩则冲着崇名将军微微低头,恭敬道:“此二人乃华家族老,与晚辈有旧,来驻地欲寻驻军相助,却又并无调令,有祸乱之嫌,故而将其带来听凭崇名将军发落。”
“哦?”崇名将军不由好笑,这个赵成恩对他确实恭敬有加,但又不失变通,颇为精明,要知道若是想定这华家二人之罪,他直接在驻地大门口惩罚了便是,哪儿还用得着特意带到主帐中来?至于华家那朵“红莲”,她若是知道前因后果,说不定比军法还更严厉,这二位华家族老可还没有资格让那丫头网开一面。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崇名将军故作不知,隐隐一笑问道。
赵成恩沉吟片刻,说道:“此二人身为华家族老,不可能不清楚府军军法之严厉,虽然擅闯府军驻地,但定是有无比紧要之事,晚辈觉得还是问清楚好一些。”
“嗯,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州主大人了,你二人究竟何事,现在说吧。”提到州主,崇名将军嘴角不自觉轻轻勾起,那个丫头可是比自家天将殿的大小姐还要更天才的存在!
华望云、华志明二人终于得到了开口的机会,华望云连忙道:“禀告崇明将军,州主大人杳无音讯已然半月有余,二小姐更是由今早便失了踪迹,在下等人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只得向府军求助,不然若是二小姐出了什么差池,待州主大人回归后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一旁的华志明连连点头,以示赞同之意。
崇名将军与赵成恩对视一眼,颇觉不同寻常,崇名将军双眉一拧,说道:“传令,着一玄将率其本部军士,清扫州府城大街小巷形迹可疑之人,以确保年关将近,州府城治安清明。”
华望云、华志明二人不由地大喜过望,知晓崇名将军此言是同意出兵相助他们寻找二小姐下落,只是为了掩盖二小姐失踪的消息,故而假借年关治安之名,以防有人心怀叵测,对二小姐不利。
“是!”帐外自有传令兵将崇名将军的命令带给一众玄将。
“今有华望云、华志明两人未得调令,擅闯府军驻地,押下去各处三十军棍,不得运功抵抗,否则罪加一等!”
随后开口之人却是赵成恩,借着崇名将军发号施令的空档,定下了华家二族老的罪责,却无丝毫偏颇,惹得崇名将军无奈一笑,既是笑他的固执,不念旧情,亦是笑他的军纪严明,不循私情,这每人三十军棍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华家二族老被之前押送他们的四名军士两两一组,将他们二人架起,拖往帐外,欲哭无泪,想不到他们一大把年纪了,平日里又是养尊处优惯了,今日竟要一试这府军军棍之滋味,实在令人肉紧不已。
看着离开帐门的身影,赵成恩问道:“崇名长老以为何?”
闻听赵成恩称呼他为长老,而不是将军,崇名长老抚须说道:“此事古怪,以青华莲灯之妙,以华家丫头之能,何事能耽搁她半月多毫无音讯?成恩,今日之后,你我定要加倍小心,莫要给宵小之辈可趁之机!”
“是,晚辈知道了。”赵成恩应道,下意识看了眼断臂,而仅剩的右臂拳头攥紧,青筋暴起。
而帐外,木棍击肉声,军士报数声,华家二族老惨叫声,声声不绝,想必,有什么正在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