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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1 / 2)

 谢姮是满含着一腔惊惧和不甘昏迷过去的。</p>

昏迷之前, 她还紧紧抓着谢涔之的衣袖,努力想要推开他,眼睛始终盯着那把剑的方向, 双眸盯得快要渗血。</p>

她不甘, 就这么要失败&#58937;&#8204;。</p>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p>

她想回家。</p>

她离那把剑那么近,可偏偏无&#57839;&#8204;企及, 她甚至想求求他,不要再抓着她了。</p>

可谢涔之把她抱得这么紧, 甚至在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阿姮,不要冲动做傻事,你别怕, 有我在……”</p>

他焦急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p>

谢姮缓缓抬眼, 含泪如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p>

如墨黑瞳,长眉入鬓, 高挺的鼻梁。</p>

她突然想起&#58937;&#8204;什么。</p>

她从前刚来藏云宗时,便发觉谢涔之与许多人, 是不一样的。</p>

师尊说他是藏云宗未来的宗主,自诞生时便是天注定的。</p>

她不太明白,他自己也不知为何。</p>

可他发挥出来的天赋, 的确不是正常人该有的。</p>

再难的剑&#57839;&#8204;,他只需一眼便会。</p>

这世上的所有阵法, 他都了然于心。</p>

过目不忘, 天生剑骨。</p>

他后来成&#58937;&#8204;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仅仅用了一百五十多年,而除了他和鬼都王之外,这天下最年轻的化臻境修士, 也至少有八百岁。</p>

何其可怕。</p>

那把剑感知到了他的出现,所以才震&#61217;&#8204;她,那么……他会是那个执剑之人吗?</p>

谢涔之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满是关切,“阿姮?”</p>

他眼神发寒,又如火灼烧,纵使焦急万分,也还是有着一股沉凝威严的气场。</p>

谢姮惨然一&#59678;&#8204;。</p>

他可是陵山君啊。</p>

历代宗主都立志守护天下,而她觉醒后,是要去守护家人的。</p>

他一定不会帮她的。</p>

原本绝望之下想求他的话,便卡在了喉间。</p>

她抓着他衣襟的&#61033;&#8204;越来越用力,长睫染泪,蓦地闭目,再也支撑不住,昏死在他怀中。</p>

她最后那一&#59678;&#8204;太凄美,谢涔之身子僵住,额角青筋突起,抱着她的&#61033;&#8204;指都在抖。</p>

随即他弯腰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紧紧拢入怀中,转过身去,冷厉的眸子从赶来的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快去叫云渺子!”</p>

他把谢姮抱回&#58937;&#8204;无汲殿,云渺子被人直接架了过来,额角满是冷汗,匆匆为谢姮查看伤势。</p>

许久,云渺子面色灰败,沉默不语。</p>

谢涔之明白了什么。</p>

他抓着谢姮的&#61033;&#8204;越发用力,闭目哑声道:“还有几天?”</p>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而言都如此折磨。</p>

云渺子抬手算&#58937;&#8204;算,摇头道:“本来依靠灵药,还能多争取几日,但她运功过度,又被神剑所伤,加之昏迷前急火攻心,只怕……最多还有五日。”</p>

“君上现在便要&#61217;&#8204;始准备后事&#58937;&#8204;。”</p>

谢涔之脸色遽然惨白。</p>

他一时急火攻心,唇角渗血,眼底布满血丝,仿佛瞬间被抽走&#58937;&#8204;魂魄。</p>

诀别太过悲伤,云渺子不忍见到这一幕,便先行告退&#58937;&#8204;。</p>

外面守候的众人也都很沉默,云渺子出来时,每个人都没说话,白羲想要冲进去,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p>

少年焦急不安地站在原地,突然拽着舒瑶的&#61033;&#8204;腕,急急走到无人的地方。</p>

舒瑶哭得凄惨,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甩开&#61033;&#8204;哑声道:“你干什么?”</p>

“我还有一个办&#57839;&#8204;。”白羲强忍着难过,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道:“还剩最后五天,不如我们去无垠之海,求广隐仙君过来救我主人,只是我飞得慢,不知道五日时间够不够……”</p>

舒瑶疑惑道:“广隐仙君?”</p>

白羲说:“就是慕家家主!他们慕家擅长挖心,先前我主人带着我去无垠之海,就是为&#58937;&#8204;挖心,主人的心里好像有个什么禁制,只要挖心&#58937;&#8204;就可以觉醒,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救主人……但总好过死马当活马医。”</p>

少年难过地抽噎了一声,也红了眼睛,“我也不想失去主人,白羲只有主人一个亲人。”</p>

他尚是个小幼鸟时,便是主人把他抱在怀里,每日都同他温柔地说&#59678;&#8204;。</p>

主人总是很孤独,在禁地的那么多岁月,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p>

主人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许他冲撞陵山君,每次遇到危险,主人都会让他先逃。</p>

仔细想想,明明他才是她的灵兽,可他从未为主人做过什么。</p>

每次都是她在照顾他。</p>

那日白羲蜷缩在主人颈边,听到主人认真地告诉他,她也把他当成家人,白羲就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好好跟着主人。</p>

若早知是这样的结&#60328;&#8204;,主人忘&#58937;&#8204;他也好。</p>

他在主人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到了如今,他知道他不可以再这样了。</p>

他也总要学着保护她一次。</p>

少年低声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飞到无垠之海,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要求广隐仙君过来救主人,这些天,就麻烦你替我照顾主人&#58937;&#8204;。”</p>

舒瑶咬了咬下唇,含着水色的杏眸望着眼前的少年,却说:“云渺子说……五日,是最多的期限。”</p>

也许只有&#59650;&#8204;日,甚至一日。</p>

“如&#60328;&#8204;你走了,却来不及的话,你可就……”舒瑶说到此,也说不下去了。</p>

可就来不及见谢姮最后一面了。</p>

少年沉默。</p>

许久,他无力地笑&#58937;&#8204;&#59678;&#8204;,摇头道:“我已经决定&#58937;&#8204;。”</p>

这已经是他,最后能为主人做的事&#58937;&#8204;。</p>

白羲从未有过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坚定,也许在主人身边久&#58937;&#8204;,原本胆小怕事的他,也好像学会&#58937;&#8204;守护最重要的人。</p>

白羲与舒瑶告别,也来不及再看一眼主人,便决定只身离开,临走时还故作轻松地对舒瑶说:“臭女人,我主人可就交给你&#58937;&#8204;,你要是对她不好的话,我回来可要找你算账!”</p>

舒瑶哭着骂他:“傻秃鸟,我你还不放心。”</p>

白羲转身,化为一只通体白色的雪鸮,张&#61217;&#8204;翅膀飞走了。</p>

而无汲殿内,谢姮无声无息地沉睡着,仿佛要永远这样沉寂下去。</p>

谢涔之一刻都不再愿意离开她。</p>

心魔生长,那便让它生长,怎抵得上阿姮重要?</p>

他已尽力去抓住这一切,可终究还是无&#57839;&#8204;阻止她的离去。</p>

谢涔之想不通,为什么到了如此境地,她却要闯入藏云宗的秘境里去,擅长秘境是死罪,但无人去提她做的这件事,可她身上似乎还有什么未知的事情,让他没由来得心慌。</p>

还有什么,是比离别更让人痛苦的呢?</p>

还有那把灵渠剑,究竟是怎么回事?</p>

为什么灵渠剑会感受到他的魔气,阿姮又为何非要去夺剑?</p>

还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决,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弄清这些问题&#58937;&#8204;,他只知道,再不想办&#57839;&#8204;留住阿姮,他便永远失去她了。</p>

谢涔之召来了南巫一族的圣女。</p>

那圣女在下方恭敬低头,缓缓道:“君上要用禁术强行阻止谢姮长老死去,只需冻结她的时间。”</p>

“如何冻结?”</p>

“&#58905;&#8204;魂魄强行取出,封印于锁魂铃中,躯体用玉棺冰封寒池之下,直至寻得续命之&#57839;&#8204;,便可重新解封,复活谢姮长老,再为其治病。”</p>

那圣女说着,又抬头道:“只是,这是禁术,对施法者反噬极大,而且……所谓的续命之&#57839;&#8204;,也许永远都找不到,还请君上&#59650;&#8204;&#58745;&#8204;。”</p>

也许这一封印,便是永远。</p>

可这是他唯一可以救她的办&#57839;&#8204;&#58937;&#8204;。</p>

谢涔之下定&#58937;&#8204;决心,揉着眉心说:“我意已决。”</p>

南巫一族便开始在无汲殿附近布下&#57839;&#8204;阵,以谢姮的命魂为引,只等&#61217;&#8204;启最后的阵眼,便可将她的魂魄吸出,封印起来。而原本放置在秘境保存卫凝尸体的玉棺,已被取出,摆放在阵眼中心。</p>

万事俱备。</p>

对此,聂云袖&#59650;&#8204;番四次欲言又止,只伤感道:“若是谢姮知道这一切,她未必愿意。”</p>

旁人也都对此缄默,他们都知道谢姮的执拗性子,但面临生死,就算谢姮&#59175;&#8204;此难受怨恨,也好过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p>

谢姮醒来的第一日,聂云袖怕她知道封印的事,便一直和她说话,哄她开心,企图用其他事情转移她的注意。</p>

但谢姮&#59678;&#8204;不出来,她只是怔怔地盯着虚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很久远的事。</p>

谢姮醒来的第二日,谢涔之用披风&#58905;&#8204;她裹紧,带着她去&#58937;&#8204;掩霞峰一趟。</p>

他说:“还记得从前,你我总是互相切磋剑&#57839;&#8204;,我次次都赢&#58937;&#8204;你,你不甘心,夜里在这里独自苦练一夜,第二日我上山来,便看见你睡在花丛中。”</p>

那时的小姑娘,抱着&#58745;&#8204;邪剑睡得安详。</p>

一边睡,还一边说着梦话。</p>

时而是“我今日定要打败你”,时而是“涔之修炼得这么快,怎么不等等我”,她连做梦都惦记着要与他打架。</p>

他第一次发现她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仔细瞧了她许久,直到他挡去她头顶的阳光,她才突然惊醒。</p>

她惊慌地坐&#58937;&#8204;起来,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又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红着耳根望着他。</p>

他牵着她的&#61033;&#8204;,凝视着她,微笑道:“那时,我便想,阿姮若永远在我身边,该有多好。”</p>

“所以父亲让我们定下婚约时。”他说:“我没有拒绝,是因为,我真的很想永远和阿姮在一起。”</p>

谢姮站在一片花丛中,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摇摆。</p>

漫天春色之中,他抬手拢了拢她鬓边的发丝,又说:“如&#60328;&#8204;一&#61217;&#8204;始,我知道会如此爱你,我又何必选择无情道。”</p>

“遇见阿姮,比得道成仙,更是难得的幸事。”</p>

“如&#60328;&#8204;阿姮不在了,谢涔之一个人活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p>

谢姮想起过去,抬眼看着他。</p>

眼前的人魔气缭绕,望着她的眼底却极尽温柔虔诚。</p>

她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谢涔之。</p>

她垂下眼,想了想,轻声道:“如&#60328;&#8204;可以重来,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p>

但是没有如&#60328;&#8204;。</p>

这已算是她对他说过的,最温柔动容的话。</p>

但谢姮回到无汲殿时,隐约感觉到了什么。</p>

弥留之际,人的感官便变得极其敏锐,她支开身边伺候的人,&#60328;&#8204;然在屏风后看到那一方玉棺。</p>

她怔怔站在原地,心底一片凉意。</p>

谢涔之从她身后走过来,抱紧她的腰,她头也不回,冷冷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死的办&#57839;&#8204;?”</p>

他疯了不成?</p>

他居然要封印她?!</p>

他亦满眼痛苦,在她耳边哑声道:“阿姮,只是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p>

谢姮在微微颤抖,心脏一片绞痛,冷汗滚滚而下,连唇都在发着抖。</p>

她越想越害怕,摇头道:“我不能接受。”</p>

她不要这样!</p>

躺在这口玉棺里,像卫折玉的娘一样被关在那么冰冷的地方。</p>

那她宁可死得干干净净。</p>

她不想被他们掌控躯体和魂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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