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一抖——她看见他猩红着双目,双手如钳,像被疼痛激怒的野兽。在完全回过神来之前,巨力已令她向后跌倒。</p>
“小妮子,你还敢反抗?”恶兽的利爪如刀,撕裂开她的衣衫与肌肤。</p>
屈辱的疼痛从心底发散向百骸,全部的力气,在谢峰德面前也不过是将折细柳。跌落于地面的刹那娄千杉恍惚出神,仿佛……仿佛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可是这一刻与任何一次都不同——因为,她这颗跌落于地狱的心,在仅仅刹那之前,还那么那么地高,高到她以为,一切可以永远结束!</p>
她以十指向他搏斗——剧毒只是还未发作,她期待着很快——很快他就会死,挣扎也许就能令自己免受最后一次屈辱。</p>
耳中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人在叫喊,明明很近,却又似很远。一定又是单无意。那个没用的小子,没有一次能保护得了她,此刻,除了在一旁叫喊,又能做些什么?她在心中自怜——最终陪伴了自己的屈辱的,竟然也只有这个没用的少年。</p>
谢峰德此时已然失了理智,咻咻而喘,恶恶而咆。娄千杉从来是他随意拿捏的玩物,从没有一次能逃脱得了自己掌心,只有那一次——那一次她竟敢埋伏了自己,令得自己差点丢掉了性命,不得不诈死脱逃,将养许久才恢复如前。此后他一直四处打听娄千杉的下落,欲行报复,去年终于寻得,百般折磨之后,弃她敝屣自灭。数十年中,已数不清有多少女子不堪他的肆躏消生于世,他也实不觉娄千杉会与她们有什么不同。她们如此柔弱,柔弱得不堪一击——柔弱得他从未想过她们中有人还能够——还能敢——再一次地——生出反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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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知那暗器或有剧毒,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先将这个胆敢如此的女子强按于地,要将满腔**与恶望迸发于她的身与心,要将这个幼弱而美好的身与心一起毁灭!</p>
娄千杉的气力,渐渐的,枯竭了。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能来救她。没有人会来救她。</p>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单无意的面孔。——她又怎么会在此时,转头去看单无意呢?就连真心如他,在今天之前,只怕都未曾真实地想象过,那个曾在他身下宛转的女子,被别人压在身下的模样吧?</p>
这样也好吧。她的双目渐渐空洞。如果没有什么能让他退却,就让这一幕让他永远地退却好了。</p>
可忽然,她听到一声惊心——好像是布帛之裂,好像是筋骨之错——可都不是。她以余光瞥见单无意的腿动了一动——她以为绝不可能挣脱的那个少年,竟挣断了那捆绑住他的藤索。在后来的许许多多岁月里,她始终想象不到这少年在她有如一生般漫长的绝望片刻中,为她用去了怎样的力气。他甚至疼痛到站不起来,只将整个身体飞扑过来,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谢峰德,将他掀翻于地。</p>
他被封住气穴的双腕没有丝毫力气,但他还有这一双手臂,这一对宽膊,这一个身体,这一腔凶蛮。他用出全部力气,将四肢都紧紧勾住了谢峰德的四肢,将牙齿都深深嵌入了谢峰德的肉里。谢峰德怪叫连连,欲待挣脱,可无论怎样甩动,便是甩不脱这个癫狂的少年。</p>
娄千杉只惊得呆了。只那么一瞬间的失措,她忽看见一泼鲜血自单无意口中咳出,喷溅在了谢峰德的肩上。不远处就是崖边,显然,谢峰德深知若再不甩开了这少年,只怕要与他一同滚落山谷。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蛊毒在身的忌讳,一式“若火诀”接一式“十指聚八荒”,在在皆击入单无意那紧贴的身躯。</p>
“无意……”娄千杉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无意!”她忽然才惊起——像从所有的噩梦里终于惊起,顾不上那一身残衫零落,攀爬着要伸手拉住那个少年的远去。</p>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触到。</p>
如依然在一场噩梦里——她看见他抱着谢峰德向崖下坠去,只有夜色跟在他后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