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先放着。”夏琰似乎有些厌倦这样的解释,“等我把青龙教的事了了,回来再与东水盟清算。”</p>
“你……”宋然似乎想说什么,可开口时看见他重归无有表情的一张脸,突然便说不出来话了。</p>
“你不用劝我。”夏琰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我……不是定要劝你。”宋然只得道,“你若心意已决,我不会拦你,只不过……总还是想提醒你几件事。一件,是你擅自将半块禁军之令用作战书印鉴,可两司禁军说穿了不在你手,在邵宣也和张庭手里——而他们真正听命的不是你,是分出了你半块符令的那个圣上。且不说你以半块符令带不出足够的禁军兵马,就算——若真带出去了——你的麻烦恐怕更大。现在黑竹总舵已是建成,我们人手不缺,你如定要立时报仇,呼召一声,谁又不应,为何偏要以禁军行险?”</p>
夏琰似乎冷笑了声,只道:“下一件?”</p>
“你倒是先回答我。”宋然止不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不知道!”</p>
“你不必知道!”夏琰终是提了声,“朱雀不是你什么人,我也不动用黑竹的人手,这件事与你丝毫无有关联!”</p>
“那你当不当我是一个……朋友?”宋然道,“当不当我是个会担心你安危、以至于丢下家人,连夜从建康赶回来看你的朋友?”</p>
“宋然,”夏琰看起来并无丝毫感动之意,“你只是我的执录,不必与我走得这么近。”</p>
宋然步子微微一顿。“宋然”。夏琰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初面生疏时他叫他一声“宋大公子”,后来是他自己说——既是执录,交道必多,亲近些,便叫他“然兄”。哪怕身为黑竹之主,他总还是那个保留了谦逊与礼节的温和公子——而不是今日这般冷硬如冰。</p>
总算宋然好脾气惯了,无奈笑笑,还是跟上去:“是你叫我陪你走一趟,这会儿却嫌太近了?”</p>
夏琰不接话。</p>
宋然叹气,只能自己接:“还有第二件,就是夏家庄这面——你想等回来再找东水盟算账,却怕东水盟已先找上门来。曲重生可是明说了要到夏家庄搜他的‘秘藏’,他现在盟约在手,人多势众,夏家庄就算是个地头蛇,可地头上的朋友都成了他人的盟友,你总不会想回来看到‘江南第一庄’已成了他人的战利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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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你也不用管。”夏琰道,“我自会安排人手。”</p>
“你说的人手……也不是黑竹会吧?”</p>
夏琰看了他一眼,“黑竹那一队不过二十人,不能露明面。我会叫殿前司调二百人,就守在夏家庄,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休想踏进庄子一步——我倒要看看,他东水盟敢不敢与大内两司为敌。”</p>
宋然苦笑:“你的大内两司,我插不上手。若能如你所说自然是好,不过……在旁人眼里你刚刚接手,这般大肆动用,恐惹非议。”</p>
“非议?禁军符令既然落在我手,我为何要收而不用?”夏琰反问,“你也见了,我师父这两年来手握两司重兵,有那么多机会尽除他的眼中钉,可他——他偏讲江湖道义,一次都不曾动用——最后呢?他的敌人可与他一样讲了道义!宋然,你该见得比我多——你该知道这个江湖、这个天下,都是些什么样的鬼怪小人,无理可辩,无义可讲——最终不过是弱肉强食。我不过是以我手握之力做该做之事——我师父没做的,我来做!”</p>
宋然没有再说话。他觉得,此时的夏琰,大概,已不是他能够说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