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我向着黑暗中喊道。
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
月光从窗口洒入屋内。
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屋子里面的轮廓。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或者像是有人居住的迹象。
大概是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住过人了,屋子里面弥漫着
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晚上好」
突然间,从黑暗中有个声音传过来。
非常非常低的声音,就好象是在耳语一样。
我睁大了眼睛,朝声音所在的黑暗处努力地望过去
──咦?
窗户的旁边,站着一名女子,此时也正朝着我望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问道。
「你看不出来么?」
她反问起我来。
听了她的话,我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身上仿佛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乳
白色光芒。
她的一只手好象还拿着什么东西。
黄色的、有拳头大小。
(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看到风了吗?」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她便自言自语地问了起来。
「看到了风没有?」
「是的」
「海陆风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从海里吹到陆地上的风是海风」
「从陆地上吹到海里的风是陆风」
「而这两种风若是搀杂在一起,就是──海陆风」
「白天,海上的冷空气会向大陆上吹来」
「而到了晚上,地上的气温变得低了下来。风又开始从
陆地向海里吹去。」
我并没有心思听她在这里说这些。
同这些话的内容相比,她本人更能够引起我的兴趣。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一直在等着那个瞬间。」
「等着由海风变成陆风」
这样说着,她又扭过头望向窗外。
不知道从何时起,风突然停止了。
「你看。」
「在海陆风进行转换的时候,就会象现在这样,风会一
下子停止了。」
「就好象从来都没有刮起过似的」
「你讨厌风吗?」
「不是啊,正好相反」
「每次在这样的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就这样不会再刮
起来了啊!」
「?」
「但是?每次风一定还会再刮起来的。」
「短则几分钟,长则几个小时。但是风总是会重新复
苏,再次刮起来的。」
「当风重新吹动的时候,我就又能够找到自已的存在
了。」
「难道你没有过这样经历吗?当所有的感觉都消失后,
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处在什么地方。」
「这个同那些是一样的。」
「也许对于我来说,站在这里沐浴着微风,才是确认自
已在这里存在的唯一方式。」
「所以」
「我才在这里感受着风。」
我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这番话。
相反,对她的怀疑却越来越浓了。
在一个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女人站在窗子旁
边,也没有点灯。
当我问她『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在这
里看风』。
这种答案,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正常的人所应该说的
话。
我再一次向她说道。
「关于风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
「但是,我刚才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这间204号室,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是空着的。」
「在回答之前,我倒是想先请教一下你的身份。」
「什么?」
「我我是住在隔壁的房客。就是旁边的205号
室。」
「是吗。那么今后还要请您多关照了。」
「啊?」
「我是刚刚搬来这里的」
听了她的话,我再次在房间里打量了一遍。
「你是空着手搬来的吗?」
「不可以吗?」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
正在这时候
「阿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回头望去,看到萤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晚上好!」
站在窗边的那个女人,张嘴说道。
「咦!?」
「啊对不起,请原谅我冒昧的闯了进来」
「我还以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居住呢」
「啊,那个您是住在隔壁的人吗?」
「你是?」
「我,我是阿健的」
「太太吗?」
「啊!?不,不是啊!萤还是个高3的学生啊!」
「萤?是你的名字吗?」
「嗯是的」
「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那么,您丈夫的名字是什么啊?」
「健。伊波健」
「不过我再向您重申一遍,我们两个并没有结婚。」
「在我看来,同居和结婚就是一回事。」
「我们也没有同居。」
「那么,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向着萤的方向望过去。
萤的目光和我接触了一下,紧接着便迅速地转向了一
边。
恋人
正在交往
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们现在正在交往。」
「噢,我明白了」
「那么,今天萤只是偶然的住在阿健这里了」
「对不起,看来我是打扰你们了?」
她用目光注视着萤,嘴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萤正穿着我借给她的宽大睡衣。
此时的她紧紧地抓住衣角,用力的蜷着身子,尽量去回
避对方的目光。
「那么你呢?」
「一个劲的追问别人的情况,自已却连名字也不肯说,
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嗯,你说得也对。」
「我叫南燕。」
「东西南北的『南』,燕子的『燕』。」
「另外这个是──一个柠檬。」
「什么?」
「柠檬,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个叫南燕的女人将手中握着的那个黄色的东西伸出来
展现在我的眼前。
没错,那确实是一个柠檬。
我和萤相互用目光对视了一下。
「这个,送给你们吧!」
突然间,那个女人这样说道。
既然你说要送给我们
不需要
「既然你说要送给我们的话」
「嗯?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想把那个柠檬送给我们吗?」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
「我刚才说的可是『这个东西谁都不给』啊?」
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
但是,看她此刻的表情,好象显得很认真。
不过,此时我已经决定不再同她继续纠缠下去了。
说不定她真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那么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
我转身拉住了萤的手。
萤虽然显得有些困惑,但仍然没忘记向窗边的那个女人
道别。
当我们正要走出房间的时候
就好象是要阻止我们的离去似的,门慢慢的关上了。
「喂,你瞧,现在风向不是变了吗?」
我回过头,再次向窗边望去。
此时的她正背对着我们,朝着朝风庄外面望去。
●8月2日●
──第二天早晨。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萤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子里面。
窗外传来阵阵刺耳的蝉鸣声。
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房间的一角。
我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一侧的卫生间,像往常一样洗梳
完毕。
在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走廊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是谁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呢?)
平时房东一个月才会来这里一次。而且指望信会去做打
扫卫生这种事情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难道说是萤干的吗?)
在这座朝风庄里,现在只住着我和信两个人。
到今年春天为止,在102号室里曾一直住着一个大学
生。但是,他在参加工作之后不久就搬走了。
现在这里就只剩我和信还有一条狗而已
(啊,对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向着204号室的房门望去。
(难道说,是那个人打扫的吗?)
我一边摇晃着头,一边沿着卫生间旁的楼梯慢慢走了
下去。
「啊,阿健早上好啊!」
我刚走到院子里,眼前便立刻出现了萤的身影。
萤正蹲在那里,给智也洗澡。
「啊,早上好!」
「信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带着它去散步了。」
萤一边抚摸着靠在自己身前的智也,一边站起身来。
「那可真是谢谢了!还特意带它出去散步。」
「这些话,可轮不到阿健来说啊?」
「其实虽然说这条狗的主人是信」
「但是,每天早晨带它出去散步,却是我的工作。」
「嗯?有这种事吗?」
「怎么?我没告诉过你吗?」
「虽然信说只要每天带它出去走一趟就可以了,但是我
总觉得那样对它来说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就主动请缨
接受了早晨遛狗的任务」
「虽然我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但是,最近我可是一直
都坚持着的。」
「原来是这样啊!」
「这段时间,信好象真的是挺忙的。」
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注视着智也。
智也一边慢慢的吐着气,一边好象是想要倾诉什么似的
正用她的小眼睛注视着我。
「对了,萤。」
「什么?」
「我想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
「是你把朝风庄的走廊打扫了一遍吗?」
「不是我。」
「是隔壁的那个人那个叫南燕的人。」
「果然是那个人啊。」
「今天早晨我看到她拿着一块抹布。」
「就这样趴在地板上,使劲的擦着。」
「该怎么来形容呢,就象是小学生在学校里进行大扫除
时的样子」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叫南燕的人,汗流浃背的擦洗
地板时的情景。
这形象同她昨天晚上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时非常非常地
不同
也许她是一个非常好干净的人吧。
「对了,我也正想要问阿健一件事情。」
「智也的狗粮放在什么地方啊?」
此时的智也还一直在一旁充满渴望的注视着我。
我终于明白了,它想要向我诉说些什么。
我和萤并排坐在院内的长椅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朝风庄的全景。
在萤的脚边,智也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狗粮。
「朝风庄从建成到现在有好长时间了吧?」
萤一边打量着朝风庄的外观,一边问道。
「是啊。」
「据说它的年龄同那棵『樟树』一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