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夜恋爱的共感
在成群的海鸥之间,诺德跃了下去。
从船桅跃下的他,头朝大海,在不断加速。
他那定睛注视着海面的脸上,右额边,是让他有了现在这绰号的X(noto)字伤。
扑嗵。
诺德几乎没有溅起水花的,潜入了海中。
不断下潜的他,在海底发现了目标装满锡矿石的大袋子。
嚓嚓,诺德将绳索牢牢捆在袋上,向海面游去。
上方,如针般的盛夏阳光,在摇动的水面上闪耀着。
扑,他的头露出海面,环视着码头上担心的看着自己这边的水手们。
他装出一副很不顺利啊,的样子说道,
「要连我报酬那份,也一起努力拉上来啊!」
高举起手中的绳索,水手们这下一起欢呼了起来。
亚大陆最大的这座加尔纳港,今天也有数十艘商船繁忙的进出着。那无数商船将各种货物卸到这里,不过,有时也会因为一时大意将货物掉到海中。
而为将那些货物拉上来,从高高的桅杆上跳入海中,自由潜水到海底将绳索绑在遗失物上的工作这,就是被称为挂物人的诺德的『白天的工作』。
诺德是个孤儿,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有些锐利的眼神和那头黑发,像东方的哈扬人。
而这现在仍不高的身高和良好的运动神经,让人感到有南方格纳人的血统,可那眼的颜色,却是在西部费尔斯人中多见的褐色。
也就是说,他是个混血儿。
本来,在聚集着众多民族的加尔纳港城里,混血儿并不少见。但,像诺德一样混合着如此多人种血统的人,却基本没有。
傍晚。诺德穿上白衬衣,为了『夜晚的工作』向家赶去。
一来到遍布大小运河的加尔纳平民区,男女老幼那欢快的招呼声就从大道的各个角落传来。诺德边轻快的挨个向他们打着招呼,边咬着刚从那帆船会计那里得来的金币。
那艘船,是专门和哈扬帝国打交道的贸易船。
哈扬帝国,是穿过加尔纳港东北方的尤拉沙漠,再翻过东边的山岳地带,跨过被称为地球的伤口的大地沟带另一侧的,地大物博的大帝国。
但是,那个大国的金币信用,直到现在也依然很低。因为,时常会混入含金量很低的劣质金币。
正当诺德为此一枚又一枚的挨个咬来确认时
叮当叮当。
经过一个阴暗的小巷的他,听到有钱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
以为是自己钱掉在地上的他,忙向四周看去,不过好像不是自己掉的。
仔细看去,只见在小巷的角落里两个无赖男子,正纠缠着一位黑色发辫垂在两边的少女。那钱,好像就是和那少女其他的行李一起,散乱到地上的。
那位被猛撞出去的娇小少女,脚绊到一起,扑嗵,一下跌倒在地。
她身上蓝色的异民族衣服,因这而敞开,让那双白皙的大腿显露了出来。
两个无赖狞笑着,更是得意的将手伸了过去,少女已经快要哭了诺德挠着头,不禁叹了口气。
(啊这还,真是没办法啊!)
他自己很明白。像这样根本和自己无关的人,还是不要管的好。
但,诺德就是对这种欺负弱者特别是,调戏那种一看就知道很柔弱的女孩子的行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吃亏性格。
既然心中已经决定要帮她,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奇袭过去才是最佳选择。
这么想着的诺德眉挑了起来,向着那两个男人猛冲过去,刷的一下跳起。
砰!
高飞起的双脚,狠狠地踹到了其中一名男子的背上。
那男子呻吟一声向前摔去,踉跄着滚到那少女旁边。
「你小子想干吗!」
另一名男子比说得更快的拔出了闪亮的短剑。
毫不容情的向刚飞踢过人失去平衡的诺德刺去。
当!
单膝支地的诺德迅速将手伸向背后,摸出隐藏在腰上方一点的匕首,挡下了男子的剑。冲击所产生的橙色火花飞溅出来咔嚓。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男人手中那把看来很廉价的细身剑,被齐根斩断了。
哇,男子不由得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诺德用匕首砰砰拍着自己的肩。
失去武器的男子和刚起来的那名男子互看了下,缩手缩脚的以极快的速度逃跑了。
诺德看着两名男子消失在小巷尽头,呼的,安心的舒了口气,将匕首还回鞘中。
老实说,诺德并不强。
刚刚也只是偶然运气好才总算勉强对付过去的,他心里其实非常害怕。
他所以能勉强对付过去,都是靠当挂物人锻炼出来的运动神经,以及还是个婴儿被遗弃在教会门口时,一起放在篮子中的这把守护之匕。
这把看起来像极东制的匕首,不会弯曲,不会缺损,非常的锋利。
「喂,还好吧」
诺德侧目问向依然瘫坐在地上的少女。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拼命用手擦着不住落下的泪哭了起来。
少女的样子,即使在这混杂着各个人种的港口城市里,也相当罕见。
那蓝底的衣服就像包裹一样的穿在身上,不是像诺德这些城里人一样用扣子,而是在腹部那里用一条白色的腰带系住。背上背的也不是帆布包,是将行李用块有着旋涡图样的大布包裹起来样的东西。
最与众不同的,就是她的耳朵。
那和普通人类不同,是像动物一样尖尖的,向左右斜下伸展着,上面还有着厚厚的灰色的毛。
她难道诺德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她臀部看去,果然,那里长着就像绕在腿上一样弯曲着的尾巴。
(亚人吗有半年多没见过了吧)
这样长得有些像野兽一样的人种亚人,作为一个少数民族零星生活在加尔尼亚各地。但是,极少能在城市里看到他们。
「喂我的话,你听得懂吗?」
被问到的少女抬起头,重重的,点下了头。
呜哇。
第一次看到她容貌的诺德,不由得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她那大大的,闪着泪光的黑眼,那怯生生的天真面容,都是让人不禁怦然心动的可爱。
而且她现在看起来不过才14、5岁,如果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个让人惊艳的大美人了。
「那,那个天已经黑了,一个女孩子走在这附近的巷子里可是很危险的喔?要是弄不好被人抓住,可是会被卖掉的啊?」
诺德说着,把少女掉在附近的钱拣了起来。
「你这不是福拉乌尼纳铜币吗?这钱,在这里可用不了啊?」
看着自己手中这中间有个孔的硬币,诺德那褐色的眼大睁了起来。
这种货币,可是差不多100年前,只在北方终年积雪的山岳地带才使用的古钱。
「嗯不管哪个旅馆都这么说,不让娜琪住的」
少女的长耳呼的一下垂到两旁,头也低了下去。娜琪,这应该是她的名字吧?是个喜欢用名字称呼自己的类型吗?我对这种类型可有点抵抗力呀。
诺德,嗯,的一声沉思着,将硬币还到少女手里。她应该就是因为哪里都不接受这钱,不知该去何处,才晃到这平民区的小巷里来的吧。
不过既然是铜币,到兑换店去兑换成霸王币应该也行才对。可现在已经是傍晚。兑换店应该都关门了。
「嗯没办法」
诺德无奈的挠着头想。
要是把这么可爱又天然的女孩子丢在这里,肯定会再成为刚才那种贼的牺牲品。
好不容易才将她救出来,如果明天早上发现她变成什么凄惨的样子,心里一定会很难受的。
「你,叫什么名字?」
「呃,啊,我叫娜琪亚美」
「那娜琪亚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到我家来住喔。啊,不用担心,我当然会睡到别的房间」
「呃?」
「不过,可不是免费的喔?毕竟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能白来的」
「可、可是,这钱的话」
「既然没钱,那就帮我工作吧。帮我做『夜晚的工作』」
穴画01
在一间热闹的狭窄室内,摆放着数个圆桌,坐在那旁边的水手们,就像喝水一样的在豪饮着酒劲颇强的淡啤酒。
踏踏踏。穿上女仆服的娜琪亚美在这些男人们间来回穿梭着。虽然从刚才开始就因为运动神经极端不好把很多事情都搞糟,不过因为工作态度非常认真,总算是能像个平常人一样工作。
在房中一角有个开放式厨房,各种食材就像原始森林一样乱糟糟的堆积在那里。而那正中,诺德正奋力做着饭菜。
诺德夜晚的工作,就是执掌这家用自己家开设的『诺德屋』。
「娜琪亚美。芥末章鱼,炸土豆,醋淹橄榄做好了喔」
「啊,啊是」
稍稍有些慢半拍的回答过之后,娜琪亚美就像逃的一样回到了厨房。不知是不是在难为情,她一直用手中的托盘和尾巴压着那轻飘飘的迷你裙。
娜琪亚美身上这件女仆装,是在附近的旅店以一晚一银币的价格租来的。不过就算加上从裙下露出的尾巴,这她穿上也相当好看。
「我说你啊,客人点菜的时候,就不能不要把头转开,带着笑容接待吗?」
听到这小声提醒,娜琪亚美难为情的抬眼看向诺德。
「对、对不起。娜琪,还是第一次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而且,店、店里还都是男性,那、那个,人家好难为情的」
有些被这正用托盘遮住自己泛红的脸的娜琪亚美萌到的诺德,赶忙做起凉菜。
「要习惯啊。你怎么能为这点小事一一害羞」
诺德苦笑的说着,看了看石窑里的面包烤得怎么样。
他确认到还有一段时间才烤好后,拿下墙上挂着的弦乐器,走入了喧闹的前厅。
今天的诺德屋,因为新来的可爱女侍应,已经满座了。而每当满座时由店主为宾客们高歌一曲助兴,是加尔纳酒馆的传统。
因为一说开场白都会被糗,所以诺德就在水手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就抱起了乐器用折断的勺当作弹片拨动琴弦,唱起了古老的船歌。
旅人旅人云游四方的旅人啊
来到海港和朋友携手
乘起怀抱春风的帆向那全新之星前行
已经无法回到的那遥远的故乡
现在闭上眼就回忆起那幸福的日子
旅人旅人总有一天会登上月亮的旅人啊
在这清亮的歌声结束时,那些刚刚还吵闹的水手们,都已在静静的聆听了。
诺德刷的一转,笑着把乐器背回背上,在男人们的鼓掌喝彩声中转身走回厨房。
音乐,是诺德的长项。而且这首歌他特别喜欢,所以能唱出充满感情的好音色来。
「说到月亮啊,诺德」
一名坐在厨房旁边,店内最矮小的水手搭话道
「『月面踏破计划』你听说了吗?」
「那什么啊」
诺德把乐器挂回墙上,听他在说什么。
「就是大王陛下现在发起的,送人类到月亮上去的计划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把人送上去,不过要是成功了,你不觉得会是自南方探索发现**以来的壮举吗?」
水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传单,用手指轻弹着读了起来。
「月面踏破加尔尼亚王国,为了完成这目的现募集顽强的宙士。
条件,仅限体重100磅以下的加尔尼亚国国民。
不限身份,人种,性别,年龄。
但是,因本计划的试验和训练异常艰苦,所以要有可能丧命的觉悟。
期待着具有能克服一起困难的勇气,以及健壮且聪明的冒险者前来应征」
看着水手双目在闪闪发亮的样子,他大概是准备去报名的吧。
所以诺德只说了句「啊是吗,原来有这回事啊」的随意带过这话题,回到了自己将橄榄油涂到火腿上的工作上。就在那基本被无视的水手再次准备对诺德述说自己的梦想时
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将他手中的纸拿走了。
「你、你干什么?」
水手这kang议一样的声音,让店内的男人们都看了过来。
「?」
稍感意外的诺德,也张大眼睛看向那手的主人。
因为那是,娜琪亚美。
「你怎么了,娜琪亚美?去月亮旅行的事,就这么让你吃惊么?」
不过诺德这么轻笑着一问
娜琪亚美却,说出了更让他意外的话。
「娜琪,就是为了接受这考试来的」
听到娜琪亚美的话,所有水手们都互相看着。
随后就像什么被引燃了一样,捧腹爆笑起来。
深夜,做完营业结束后的打扫,诺德带着娜琪亚美爬上了店内的梯子。
满月的光,从他吱呀打开的木窗中,照进了这简朴的阁楼。
「嘛,你干的工作已经抵得上房饭钱了。辛苦辛苦」
诺德把装着剩余食物的盘子放到地上,扑嗵一下盘腿坐了下来。娜琪亚美在他对面很有礼貌的正座下来,三指支地的深深向诺德行了一礼。
「诺德先生您也辛苦了」
「噢噢」
娜琪亚美的这种柔顺的样子让诺德有些不好意思,他忙挥舞起手中的双叉大吃起来。他对面的娜琪亚美,也挑着青菜和谷物斯文的吃了起来。看来,她似乎是个素食主义者。
「那个可以不用称呼我先生的。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就不要再用敬语了」
「啊,是」
「不是是,是嗯」
「嗯」
那难为情的发出这种可爱声音的娜琪亚美,让诺德再次苦笑了出来。
「那,你刚才说的宙士选拔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9月3日,也就是风之日举行的」
「哦,就在下周啊。嘛,加油吧」
虽然诺德在给她打气,但其实,他心里并不觉得这样的女孩能通过。因为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娇小,胆子也不大,连一丝,冒险者!的那种感觉都没有。
「嗯。娜琪,是作为拉塔拉部族的代表来的,责任很重大的。而且从高原来这里的旅费,也是族人好不容易才帮我凑齐的啊,如、如果不喜欢我这种说话方式,要随时说喔,我会改回去的诺德」
「没事,就这样挺好。你要是那么拘谨的我话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诺德听到娜琪亚美的出生地,想,果然是这样啊,的在心中点着头。
要说高原,那就是在东方,和哈扬帝国交界处附近。是乡下中的乡下,即使在这广阔的加尔尼亚王国中,也是在地处最偏僻,终年被积雪覆盖的边境之地。
诺德虽不知道拉塔拉部族是个什么样的少数族群,但觉得,那应该是个都像娜琪亚美一样有这长耳和尾巴的矮小民族吧。这让他心中冒出了些想去那村子看看的想法。
「啊那,饭也吃过了,你可以到下面的仓库去睡了喔。我要在这里算一下今天的收入」
将饭菜消灭干净吃饱了的诺德,拿起装着营业款的钱箱站了起来。
虽说货币在大约100年前就被统一,但现在混有多种面额金币银币铜币的加尔尼亚货币,计算起来非常麻烦。要是把这计算工作积攒起来,会害自己以后的假日都全部被浪费掉。
「啊,是1金17银233铜喔。诺德」
娜琪亚美微笑着这么说。
呃?诺德的浓眉皱了起来。找收钱都是由诺德自己来做的,所以娜琪亚美应该不可能知道那金额才对。
如果娜琪亚美是现在才计算出销售额的话,就表示她记得自己之前送出过淡啤酒和十几种菜肴的多少杯多少盘,以及挂在墙上的菜单上的所有价格,并且就在刚刚那瞬间心算出来就表示,她能做到这种超人技。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
诺德无奈的笑着,从床边摸出一个小袋。
「不要随口乱说呀。那,要去睡的时候记得把这床下的新毛毯带上喔。还有给。你工作的很努力,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说着从小袋中掏出一块冰砂糖,向娜琪亚美扔了过去。
娜琪亚美用手接住打在胸部上的那,觉得很神奇的在月光下看着那透明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就像冰一样,不过一点也不冷呢」
「你稍微,舔下试试」
娜琪亚美听话的轻舔了一下,尾巴刷的一下直竖起来。
「呜哇这究竟是什么?好好吃!好好吃喔诺德!」
「这东西很贵的,不要一下嚼掉要慢慢品尝喔?」
手提钱箱的诺德转向桌子。不过吧嗒吧嗒吧嗒的声音让他不禁又回头看了过去,原来那是双手捧着冰砂糖在轻舔着的娜琪亚美的尾巴,左右摇晃时发出的声音。
将今天的收入收到柜子里,并确认到娜琪亚美已经在仓库熟睡,诺德便将全身上下都换上清洗过的衣服。而且在稍微犹豫过之后,从柜厨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盒子放到口袋里。
他像爬树一样从阁楼窗户爬出登上屋顶在那里,像被夜风清洗的皎洁满月,照耀着诺德。
诺德和平时的习惯一样望向夜空中猎户座的翠星,静静闭上双眼。
心中浮现出拥有和那星星一样颜色眼睛的,某位少女的身影。
「莲比亚今晚你在做什么?」
『恋爱的共感』
这是诺德可以使用的唯一一个,与生俱来的小小魔法。
只是个「能大致明白自己恋上的人现在在哪儿,心情怎么样」的,小小的小小的魔法。
每数十个加尔尼亚人中,就会有1人像诺德一样从生下来就能使用某种小小的魔法。虽说根据个人以后的发展可能会成为更强的魔法师,不过为了发掘那潜力需要庞大的学费。所以一般来说,平民魔法师就像诺德一样,作为一个『拥有些神奇力量的普通人』平凡的度过着自己的一生。
而且诺德的这种能力,是对所有人保密的。
因为这魔法,按诺德向城中魔法师们秘密调查的结果,平常都是只有女孩子才会拥有。诺德的名字本就像个女孩儿,而且更重要的,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能感到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应该会觉得不舒服吧。
因此,诺德决定只在自己单相思的少女『因为什么感到为难』时才使用这能力。
(啊,今晚不在学院吗?)
魔法在诺德心中轻语。
她现在,正陷入了某种异常的麻烦。
方向是,那边。
嗯。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一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