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少卿胡纮力称:“伪学误国,全靠了台谏的打击,才得以使元恶殒命,群邪灭迹。现在又接奉建中诏命,恐怕将重蹈建中靖国的覆辙,应该严行杜绝,不要让伪学得以复萌。”大理司直邵裒然也上奏道:“伪学风行,不但贻祸朝廷,并且延及各地,自此以后,举荐举改官,以及科举取士,都应先行申明,并非伪学,才可杜绝祸根。”赵扩准奏,命令当即施行。</p>
朱熹奉祠在家闲居,听说赵汝愚无辜被逐,不忍坐视,因此写了数万字,历数奸邪欺主及贤相蒙冤等故事,想立即拜发。只是他的子弟诸生,相继劝谏,都说此奏一上,必然招祸,朱熹不肯听从。门人蔡元定请求占卜以决福祸,结果占得大凶。朱熹见不吉利,因此把手稿焚毁,上奏力辞职衔。赵扩下诏命他仍充秘阁修撰,朱熹也没来。</p>
当胡纮没有发达的时候,曾经到建安拜见朱熹。朱熹很普通地接待了胡纮,胡纮因此非常不高兴。等他当了监察御史,当即意图报复,以打击朱熹为己任,只因为无隙可寻,急切之间,无法弹劾。到了理学被禁,以为机会已来,乐得乘机排斥。他刚刚写好了奏本,却被改任为太常少卿,就不便越俎上奏。</p>
可巧这时来了一个沈继祖,因为他认为程颐是伪学,得以担任了御史。胡纮于是把自己写好的奏本交给了沈继祖,令他上奏,说是可以立得富贵。沈继祖偶然得此奇缘,仿佛是天外飞来的遭际,于是把奏本带回寓中。他抄写之的时候,还加添了几条诬陷的话,大致是弹劾朱熹的十大</p>
罪,说朱熹毫无学术,只是剽窃了张载、程颐的言论,乞求把朱熹免职罢祠。还说朱熹的门徒蔡元定,辅佐朱熹,乞求立即送去别州编管。</p>
果然他的章疏早上发出,诏令晚上就下达,削了秘阁修撰朱熹的官职,贬蔡元定去了道州。选人余纮也上书,乞求诛灭朱熹以绝伪学,谢深甫看了之后,掷地说道:“朱熹、蔡元定,不过是自相讲明,有什么得罪朝廷?”于是此奏没有上呈,议论稍稍平息了下来。</p>
庆元三年冬天,太皇太后去世,遗诏说道:“太上皇帝,久病未愈,应该由承重皇帝服衰五月。”赵扩改令服丧一年,尊谥为宪慈圣烈四字。次月赵扩下诏编辑伪学人员,共有五十九人,一并论罪。赵汝愚、留正、朱熹、徐谊、彭龟年等人,排名前茅。</p>
赵扩既然兴起了党禁,于是《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书,也被禁止。韩侂胄本来已经被封为保宁军节度使,到此时,就被加官为少傅,封豫国公。吏部尚书许及之谄事韩侂胄,无所不至,总想得到韩侂胄的举荐,得以升官。偏偏等了两年多,他望眼将穿,却没有佳报。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无可奈何,只能静待机缘,再行乞求。</p>
等到韩侂胄的生日,大摆筵席,群臣敬送寿礼。许及之硬着头皮,疼痛花了千两黄金,备下一分厚礼,提前一日恭送。到了去拜见的时候,看到没有到午时,以为时候还早,不妨缓缓而行。谁知等他到了韩家,门人竟然关门拒绝。他惊惶得不得了,轻轻敲了几下。却听到门内有人出来呵叱;他于是自述官衔,乞求放入。</p>
里面有人厉声喝道:“什么里部、外部?如果是来祝寿的,也应该清早恭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许及之心下惊慌,情愿赠金,恳求他放行。门人这才指了一条门径,令他进去。却是宅旁的一个偏门,凡是奴隶和狗,才由此进出。许及之喜出望外,便向偏门中挤了进去。</p>
那门人早已等着,许及之给了他不少金子,门人这才带他进去正厅拜寿。许及之到了寿坛之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再转入客座,只见名公巨卿,都已在座中。他自己觉得懊悔,等酒席散了,抢步上前谢宴。过了两日,他去拜见韩侂胄,寒暄已毕,便说知遇隆恩与自己的情状,甚至涕泪满脸。</p>
韩侂胄慢腾腾地答道:“我也念汝你衰苦,正在替你设法。”许及之听了,当即屈膝下跪道:“全仗我公的栽培!”韩侂胄微笑道:“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当即给你好消息。”许及之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口中谢了又谢,告别而去。不到两天,就有内批传出,令许及之同知枢密院事。京城里有知道他故事的,于是赠给了他两行头衔,一行是“由窦尚书”四字,一行是“屈膝执政”四字。许及之并不觉得羞愧,反而意气扬扬,入院治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