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道长,怎么了,不舒服?”对面的江右副史见他好端端的这般,有些古怪。
道人反应过来,收回目光,急忙道。
“副史,清溪失陪片刻。”
“好,请便。”
江右副史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飞儿过来,你说便是那人与你争斗的不相上下?”
副史背负双手,走到乌濠飞身边,朝那边看去。
乌濠飞眼神冰冷,双拳紧捏:“不错,那人十分了得,一杆长枪出神入化,火焰漫天,如神临尘,杀伐之术惊人。”
“此前一战中,他对灵力的掌控极为精准,若我不施展压箱底功夫,四百九十回合会因短暂的灵力停滞输给他。”
“不过,再来一次,我未必会落下风!”
乌濠飞信心十足。
对于高手来说,尤其是棋逢对手,实力无比接近的对手来说。
每一分的灵能法力消耗都要把控的极为关键。
就如乌濠飞,尽管他知道四百九十回合时,会出现暂时的灵力空挡。
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对方也发现了,不会给他任何调整的机会。
只要他有一息时间,暂时的调和机会,那么这缺点,会被弥补。
可惜,殷雄自然也算出来了,计算与推测到了,所以不断攻击,不给他调息的机会。
“哼,要不是我要留着精力对付那家伙,定要你好看!”
他看着殷雄心中火热,老实说,他恨不得此刻就要将此人刺于矛下。
见江右副史朝这边看来,云星河见其目光,笑了笑,拱拱手。
副史冷嗤,面目斜视,不将其放在眼里,看都没有看云星河。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副史还真是目中无人。”张琳有些不忿。
“不可乱说,修士耳力惊人,我们莫要议论四品大员。”杭微云阻止她,担心惹火上身。
“切,还怕别人说呀。”
“云表哥不用理他。”
云星河倒也没什么感觉,无喜无悲。
山顶大殿前,门派前辈都在检查后辈情况。
许多人夸赞连连。
尤其是一部分从地阶初期突破地阶中期的修士,很是开心与骄傲。
从地阶中期突破地阶后期的则是没有。
阶梯压力能够熬炼躯体,但无法做到他们那般突破。
到了山顶后,很多人都是席地而坐,主要是真的很累。
宗门弟子都被长辈告知,自家专属的入席区域。
散修们就很不友好了,只有一个大区域,没有特定。
而且位置有限,位置不够的,只能坐在外围。
外围其实也加了很多位置,可人实在有很多。
众人正在叽叽喳喳,有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咦,怎么回事,三清山三派全都出来了!”有一修士指着前方大殿,极为惊讶。
此言一出,很多人侧目而去。
只见群山殿宇之间,走出来众多修士,他们身上统一青色道袍。
尽管身着一般无二,但有些细微区别,众人还是能够分得清。
三清山与大多数修行门庭一般,都是分散势力。
他们分别是太清、玉清、上清三派。
但与众多山门教派却有区别。
有些门派原本是同一道统,最后分解成不同门派。
可三清山不同,他们居然从三家门派合成了一家门派!
有传言说,三清其实并非三人,其实都是一人之身。
无论是上清、太清、玉清、这三位其实都是一人。
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总之他们三派合而为一,称之为三清道派。
三清道教是符箓派,符箓之术冠绝修真界,无人出其左右,为道门五尊。
术法也极为惊人。
不过,要说最为恐怖之术,还是一气化三清!
此为禁忌之术,要以秘法催动。
据传,便是一气化三清之术,才导致三派合一,认为三家信奉祖师其实就是一人。
“一气化三清!”
“那是什么术?”
“额,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闻是极为恐怖的禁忌恐术,能够落仙!”
“开玩笑吧,能够斩仙?”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是听说。据说此禁忌术法极为可怖,甚至远超真仙法。但一气化三清之法如何施展,修真界都没见过。”
“他们赖以成名的是符箓之法,通玄天箓术。”
“有哪位大哥知晓吗?”
众人摇头,只有一人站出来说:“我倒是看过一籍,催动禁术需要消耗本源。”
“本源?”
“那是什么?”
“不知晓。”
“本源你可以认为是先天之炁,它是我们一出生便携带。”
“先天一炁,或元始祖炁。是指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的原始之炁,是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素质。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张。”
“先天一炁又是什么?我为何感触不到?”
有些人越来越懵。
“它隐藏在我们四肢百骸中,在我们的灵魂、甚至意识中,没有达到一定境界,无法感知。”
“只有到达了一定地步,才能发现,将其开发。”
“将炁凝练,千锤百炼,便成为源。”
“人之一切返本归元,这个元便是道,回归原始,回归自然,回归本源……”
“听闻本源妙用无用。”
“本源是修士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对于那些通天绝地的修仙者来说,即便你灵魂崩塌,躯体全无,只要本源不灭,依旧能重塑身躯。”
“嘶!”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修真者,肉躯一旦破碎了,没有第一时间被法术恢复或者灵草仙药救治,导致与灵魂脱离。
那就完了,指定完了。
就算你修炼神道,也就那个样子。
哪怕你违反大隋律,触犯国法夺舍重修,但你的上限也就在那里。
灵魂为桨,躯体为船,才能渡过仙河。
肉躯破损,无法修复,对他们而言,才是正确的。
而那位修士所言,身躯破灭,本源不灭,便能修复,这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不仅是身躯,只要不是魂飞烟灭,出了大问题,即便灵魂碎裂,一样也能复原。”
“只不过需要庞大的本源。”
“一般而言,真到了灵魂破碎的时候,估计本源也根本不够修复。”
“我觉得不可能,照你这么说,那不是仙?不死不灭?”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就是仙。天难葬,地难灭。”
众人还是难以接受这一说法,不符合他们的认知。
“不要讨论这个什么本源了,听也听不懂,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你们看,三清山的人这是准备做什么?”
“咦,是有点不对劲。”
“这是太清、玉清、上清三派的五六代弟子都出来了!”
“我去,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明真、星风、清溪真人怎么还跟在那三人身后?”
“有点问题。”接下来众人睁大眼睛:“那是三清山的三位天修!”
“什么天修!”
人群中炸锅了。
“天修出来迎接修士?按理说不会吧!”
任何门派,天修都是底蕴,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显露人间,除非同境,亦或好友长辈。
可这全是小年轻修士,哪有天修,长辈。
再说,八佬和其他门派天修们,都没有和大队伍一起。
还有谁值得三清山三大派这样兴师动众?派出天阶?
“不会是准备迎接副史吧!”
“咦,不是没有可能。”
与乌濠飞站在一起的江右副史噶然一笑,昂着身子,正气凛然:“嗨,三清山还真是的,还搞这一套作风!不提倡。”
副史对这种官僚主义,抱着批判态度。
不过他的嘴角不自觉有些上扬,神色中有些不可查觉的得意。
就连乌濠飞也是心中傲然。
不过有些人不解。
若是一般二流,三流门派,要是副史前去,天阶迎接那是正常,彰显尊重。
可人家这是三清山,道门五统,可不是小门小派,门内诸多弟子入朝,甚至在仙道司,佛道部等部门担任重要职位。
人家有必要对你一个副史这么慎重吗?
除非是刺史前来,那才差不多。
而且三尊天修,上下至六代弟子。
按理说刺史前来,天修带着一两代弟子迎接,就已经能够彰显态度了。
也不值得五六代弟子恭迎,这五六代可都是杰出道家子弟,并非山门口那般凑数的。
太隆重了,有些不正常。
“这应该是相迎副史的吧。”
“还是副史面子大。”
几位郡官在副史面前轻语。
“那可不是,我们副史文韬武略,有盖世之才,日后前景辉煌,仕途远阔,三清山这是提前恭贺。”
“谁说不是呀,指不定三清山的三清道人为咱副史卜了一卦,所以现在诌媚献好来了。”
“哈哈,你们莫要胡说。”
副史眉开眼笑,却一脸正经,眉梢上扬,嘴角微微弯起,双手虚按,示意底下不用再讲。
大领导派头十足。
他整个人飘飘然,眯着眼睛,极为享受三清山带人前来迎接的场景。
在众多修士欢呼,与手下的夸赞中,他负着双手,洋洋然的朝三清山队列弟子走去。
而三清山三天修带着六代弟子而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在缩小。
十步,七步,五步,三步,副史抬手,准备见礼,他也准备享受对方向他的追捧与觐礼。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在想,到时候如何在他们面前明显自己的风范。
正当他抬起手时,他的瞳孔猛然睁大,嘴角抽搐。
三清山众人竟从他身侧直接穿过。
紧接,众弟子也在他身边慢慢走过。
他的手举在半空,一动不动,而他发现周围的空气近乎凝固!
他的脸上一片火辣辣,望着天空,有些头晕目眩,出现高山效应。
“这……谁呀?”
三清三大天修都有些发愣,寻思刚刚那家伙是谁?好没眼力劲,看我们来了,还不让开?
“那家伙是谁?怎么拦着我们的路?”
明真三人尴尬一笑:“师叔,那位是……江右副史,此次江右州府派来的官吏。”
“哦,不认识。”
三天修交流了一下眼神:“你们认识吗?”
两人摇头:“我已四十年不在尘世行走,这等小辈,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他为何前来拦住?”
“不知。”
三人的对话并没有掩饰,副史站在后面,听得真真切切,脸色僵硬,满脸羞色。
他站在中央,被所有人注视着,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想恨不得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一次。
众多修士见到如此一幕后,纷纷发愣。
“这,这啥情况……?”
“不是迎接副史的?”
“那为何三清山这般隆重非常?”
所有人都发呆,不知三清山搞什么。
“他们怎么朝我们来了!”张琳尖叫:“不会是咱们犯了什么错吧!”
张琳发慌,连带尚宏靳与栾元杰也慌。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三清山绝对不可能是来迎接自己。
栾元杰虽然自己姑父是从五品大员。
但这些人中,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从五品,正六品官员,根本没啥稀奇。
“完了完了,肯定是我们闯祸了,这些三清山人定然是逮我等,我要准备溜。”
栾云杰想溜,但他腿脚莫名其妙发麻。
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突然。
三清山停下了,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由三位天修带头,集体行礼。
“三清山元微道人。”
“三清山元青道人。”
“三清山元苍道人。”
“三清山主事人明真、星风、清溪、玉衡…道人。”
“三清山吾岳、吾赋、吾景、静明、静心、静乙、天成、天羽、天叁……上下六代,恭迎云候莅临。”
声音不大,但却极具穿透与震撼力。
在所有修士中,三清山三尊天修躬身行礼。
成千上万修士目睹这一幕,无比睁着嘴巴,目瞪口呆。
“云候?什么云候?”
修士们,直到这一刻,还没反应过来,完全不知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发懵,所有人都是发懵。
其中包括杭微云等人,因为三清山道人就在他们面前揖首。
他们很慌,一动不敢动。
全场都沸腾了,都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个脑袋发懵。
云星河在所有人愕然的眼神中往前行走三步,虚手上抬。
同时自身也是向对方行礼。
“诸位道长请起,在下不敢当。”
“云候功盖天下,恩泽大隋,救生灵于万万,功德加身,气运笼罩,理当受礼。”
“我等空有修为,却身居云山,不思救苦救难,实乃汗颜。”
三尊天修继续弓腰:“还请云候前往殿场主位,主持大典,我三清山庆幸云候降临。”
“这……就不必了吧。”
“云候已至三清,于此陋山,若云候非担主位,还有何人能居之?无人可为之。”
“以云候之身份,之功绩,之声望,当仁不让。”
三清天修执意如此,云星河被请了过去。
所有人呆了,看着那被众拥而走的年轻人:“什么情况,云候?”
“哪个云候?”
“我去,我知道了,大隋云候,云星河呀!”
“是他!”
“听说云候近日回乡,三清山邀请云候前来一观,本以为是假的传言,没曾想,竟是真的!”
“不是吧!”
很多人瞪大了眼睛:“他,他,他是云候?他不就是一个普通修士吗?刚刚还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走,我险些摔倒,他还扶了我一把,笑容很有感染力,也很温和。”
“我也是,你记不记得我,我也在身边。我去,他怎么都像是一个温和的修士。云候不是凶神恶煞,地狱恶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吗?这,这不像呀!”
众人都懵了,尤其是那些在登梯之上与云星河相遇的修士。
“原来他是云候,怪不得,怪不得看那个乌濠飞跟看跳梁小丑一般!”
有人想到登梯时,乌濠飞狂悖,他们深受打击,是他出口恢复众人信心。
他们看着前方。
三清山六代弟子分开战列,横六,纵六,总计三十六人,手持长羽而舞,天音阵阵,道声依依。
灵光纷飞,彩霞盛放,祥瑞千重,乐声动耳,花瓣洒落。
三清山其礼无比庄严慎重。
“六佾之舞。”有修士看到后,失声惊叹。
有修士懵:“六什么舞?”
“不念俏,读亦声,亦作八溢或八羽。这是一种古礼,规格极高的一种礼仪,非身份尊贵者难以享用,士用二佾,卿大夫四,诸侯配六,尊皇位八。”
共六列,三十六名道家子弟。
六佾舞于庭,三元尊礼迎。
“三清山使用六佾之舞,此为儒家礼仪,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不然!镇司郎乃为我读书人,三清山使用此礼,恰到好处。”
“咦,云候怎么是你读书人了,你要不要脸,云候乃是我仙家之人。”
“瞎说,云候明明是我佛家修士。”
“啊呸,秃驴,你这睁着眼睛瞎说话的本事真是强。”
“云候明明是我道家中人,大家瞅瞅,道骨仙风,丰神朗玉。”
“不要脸,真不要脸,明明是我儒家读书人!这大家都能看出来的好吧,你们还要争?”
“嘿,你他娘真是个人才,云候是自己公开表面承认了自己是儒家子弟?还是咋地,你们儒门怎么一个个都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强拉硬凑。”
“对呀,你们儒家怎么能这样呢,不要以为有一根笔杆子就牛逼,劳资就是不服。”
“不错,云候是我们武修一脉的。”
“啊呸,你们武修,粗鄙,下三滥的家伙。”
“我去你嘛的,你怎么说话的呢,读书人就这德行?”
“怎么了,我就这语气,你来打我我,你来呀,你来呀。”
“我去,今天爷不削哭你,我基季肖倒着写。”
“你来啊,你来啊!我就让你打,今天但凡我还手了,我就剁了它!但凡你今天没打死我,我一定会将此事大书特书,永传后世。”
“麻蛋,劳资还怕你威胁,我这小暴脾气。”
好端端的,原本大家正常就正常讨论,怎么好端端打起来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别激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