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交通给山子送来一个纸箱,纸箱用白色胶布密封。
这纸箱来自博爱医院的文护士长,是山子的母亲委托王交通转交过来。
又听王交通说——
据村里的治安员反映,晚饭过后,村里来了一位卖货郎,鬼鬼祟祟敲开二魔头的家门。
山子问卖货郎是否离去,王交通说,已被治安员监视,暂时还没离开。
根据山子判断,卖货郎极可能是便衣队放出来的狗,至于来二魔头家中干什么,山子暂时难做结论。
王交通问山子是否对卖货郎采取行动,山子却把小刘喊到跟前,吩咐小刘前去侦察排,通知王排长速来办公室。
王排长名叫王柿树,小名叫叫柿子,原在独立营一连三排当班长,因生性机灵,反应敏捷,独立团成立后,被调到侦察排当排长。
若论辈分,柿子与山子叫大叔,儿时年代,山子在村里拉帮结伙,柿子只是山子手下的小腿子。
按照山子的抓捕方案和要求,柿子带领两名侦查员化装出营,与王交通乘马车潜入河涯村。
送走王交通,山子当着小刘的面打开纸箱,里面除了一纸便笺和草药,还有三件更贵重的东西,一件毛衣,一双皮鞋,一件黑色真皮外套。
看过便笺,山子既感动又愧疚,更多的却是良心的谴责。
于是山子指示小刘,把玉梅喊到宿舍来。
一看草药和毛衣,玉梅便知道这是文惠所为,惊讶地问:“子凯,文护士长来圈子岭了是吗?”
山子没说一二,只把便笺递给玉梅。
玉梅接过便笺,仔细默念着清秀飘逸的文字——
子凯,文惠满腔热忱,前去南埝村送药,结果不言而喻。
首先声明的是,无论是有意欺骗,还是另有深层的不可告人的隐情,文惠对你的心依然是热的。
知道什么叫痴心不改吗,或许你从文惠的身上就能得到答案。
今天把药品和衣裳留给你的父母,哪怕几十年以后才收到,文惠依然茕孑一身,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你的回音。
看完字条,玉梅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至于这泪水是感动还是嫉恨,山子一时间迷茫惑蛊,不得而知。
抹去脸上的泪水,玉梅说:“子凯,明天你去县城,把真相告诉文惠。”
山子说:“这阵不是时候,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玉梅接着说:“最好再给支队写申请,要求熊队长批准你和她结婚。”
山子突然挑起眉头:“玉梅,你这话啥意思?”
玉梅反问:“你让我来啥意思?”
山子接着说:“你是政委,作为团长,应该让你知道,他的心里没有鬼。”
玉梅凄然一笑:“子凯,请你别误会,玉梅的话也是真心的。”
“乱弹琴,以后谁也不准提这事,快回宿舍休息去。”
一声逐客令说完后,山子一拳头砸在床沿上。
这一夜,玉梅和山子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2
凌晨四时,天色灰蒙,只听院门吱扭一响,卖货郎肩挑货担,贼头贼脑地走出二魔头的家院。
穿过南北小巷,卖货郎沿大街转弯东去,柿子和壮壮也从巷口走出来,悄然尾随在卖货郎的后面。
与此同时,大街对过的胡同里,旺旺撒开两腿,直奔王交通家中跑去。
不足十分钟的光景,旺旺赶驾马车,疾急追撵上柿子。
又过半个钟头,卖货郎已经跨入峤新公路,直奔县城方向走去。
旺旺回过头问:“排长,可以动手了吧?”
柿子说:“再往前走几里地,那时候动手,狗特务不会怀疑河涯村。”
气吁吁爬上一道长坡,卖货郎放下货担,坐在公路旁抽烟歇息。
谁知马车驶近跟前,卖货郎突然档在前面,陪着笑脸问:“三位兄弟,请问您是哪里人?”
旺旺一把勒住马缰:“大哥,俺是从苏北黑山镇赶来的,去峤南县城赶早市,请问大哥么事?”
卖货郎忙从烟盒里抽出三根哈德门香烟,一边分发一边说:“沾兄弟的光,给大哥捎个脚可以吧?”
旺旺说:“都是过路人,没说的,赶快上来吧。”
卖货郎二话没说,赶紧举起货担,给柿子接到马车上去。
趁卖货郎攀爬马车的当儿,柿子和壮壮每人抓住一只胳膊,迅疾把卖货郎按趴在车厢里。
卖货郎慌促地问:“兄弟您干啥?”
柿子一边捆绑一边说:“老东西,一看你抽洋烟卷,就知道卖货郎是假的,敢情兄弟运气好,遇上一位大财主,用不着再去县城踩点了。”
卖货郎极力辩解:“兄弟千万莫误会,大哥可不是大财主,您快放开手来,听大哥慢慢解释。”
壮壮一巴掌砸向卖货郎的后脑勺:“解释个屁,先回寨子交差去。”
五花大绑之后,柿子又拿白毛巾堵塞卖货郎的嘴,壮壮也拿一块黑布,蒙住卖货郎的眼。
从卖货郎的腰间拔出驳壳枪,壮壮接着骂:“奶奶的,没想到这老儿还有铁家伙,肯定不是小来头,回去狠敲一杠子。”
骂声刚落,柿子展开棉被,将卖货郎捂盖得严严实实。
马车调头返回,沿公路一直往南驶去,行至二十余里,又绕村落前往西北方向行进,上午八时许回到圈子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