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车窗拉下半扇,春夜的风像被滴了花露,淡淡清香袭人。
路上车多,交通灯也多。又是一个超长红灯,周礼趁这会解开安全带,挺起腰扩展两下肩膀,他放松着身体,又顺手调了调收音机。
林温也觉得安全带勒人,她有时候会两手抓着带子微微向外扯,空间撑开了,束缚自然也就减轻。
这会林温就一直拉扯着带子。
突然“咔哒”一声响,林温愣了愣。
周礼直接揿开了副驾的安全带卡扣,跟她说:“等起步了再系上。”
林温坐车大多时候都循规蹈矩,这跟父母从小教育她有关。很多人坐大巴都不会系安全带,她小学春游头一次坐大巴,就自动自觉地把安全带系上了。
坐后座的情况除外,这会是她第一次在行车途中“无故”解开安全带。
林温“嗯”了声,点点头。
她左手搭在腿边,指头轻抠着卡扣,听收音机里的主持人侃侃而谈。
主持人正好说道:“人体最大的器官是皮肤,最坚硬的器官是什么?当然不是骨头了,是牙齿。这还用看书知道?我刚才晚饭就用牙齿啃了一块骨头。”
林温听着,小小的嗑了嗑自己的牙。
她动作非常小,但周礼还是注意到了,忍不住笑她:“你这是在实验?不如试试咬一口自己胳膊。”
“那也是肉先疼。”林温说。
她回答得太快,显然之前她脑瓜里已经想过这个。周礼笑容不自觉扩大,看了她一会。正好红灯即将结束,前车已经发动,他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开口提醒:“安全带。”
林温低头,重新把安全带系上。
车送到单元楼门口,林温道了声别下车。
上楼到家,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半,林温放下包先去浴室洗澡,洗完没吹头,趁晾头发这点时间,她开始收拾行李。
林温打开电视机听声音,进卧室翻出旅行包和衣服,又回到客厅整理。
现在天气忽冷忽热,今天还穿毛衣,明天就穿短袖,她两种都备齐。
叠完衣服再放洗漱用品,最后她又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盒创可贴备用。
脑中把清单过一遍,没落下什么,想了想,林温又去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还有几样水果和蔬菜不能久放。
明天午饭应该会在路上找餐厅解决,车上备点水果当零嘴没问题,林温打算明早再准备。
计划做完,她走出厨房,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略有些深沉,半小时前她还听过,只是这会的语气腔调不像平常那样随意,更添几分严肃沉稳。
林温走到电视机前。
财经节目晚上九点半开播,现在已经播了一会。
演播厅左边是头衔耀眼的经济专家,右边周礼西装革履,偏脸对着镜头。
他状态轻松自然,气场又极其稳重端正,采访的内容严肃且专业:“我们相信您这次是带着许多的期望和愿景来到大陆的,现在协会和基金会将举行第二次会谈,对于这次会谈,您觉得我们双方应该以什么样的期望值来对待……”
林温平常不看财经节目,难得今晚这么巧,她把旅行包挪一边,坐沙发上不由多看了一会。
第二天林温早起,照旧先给自己做一顿早餐。
早餐吃完,她把香椿从冰箱拿出,调了个糊炸成天妇罗,再把几样水果切小块装进两只保鲜盒,食物备完,全放进便当包。
时间也差不多了,袁雪说好九点来接她。但林温等到九点十分还没见袁雪出现。
林温又等了五分钟,才给袁雪发去一条微信。
袁雪回复很快,背景声嘈杂,她似乎在跟谁吵架,连带这条回复语气也变冲。
“我有事晚点到,到了再给你信!”
林温没事做,放下手机躺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就看到十点多。
“我到了,你下来吧。”袁雪总算发来语音。
林温拎上行李下楼,汪臣潇的车就停在单元楼外,她过去直接打开后车门,然后一懵。
袁雪在车里阴阳怪气地说:“呵,有人看不起我车技,昨天晚上宁可花钱找代驾这就算了,我也是怕扫大家兴所以就没说什么,但我昨晚没说什么,倒让某些人以为我是哑巴了。”
今天早上袁雪翻出自己新到手的驾照,提议这趟去小镇由她开车练手,谁知道被汪臣潇一口否决。
汪臣潇不信任新手水平,新手表示不练车又怎么能变成老手。
汪臣潇说要练也等私下练,袁雪反问他难道今天是“公上”?
汪臣潇最后脱口而出:“你别跟我犟,你开车搞不好得一尸四命!”算上肚子里那个他们一车四人。
袁雪这下炸毛,跟汪臣潇一顿噼里啪啦,甚至牵连到周礼和肖邦,于是——
林温一言难尽地跟后座两个男人打招呼。
“早……”
肖邦坐在右边,一脸生无可恋。周礼坐左边,那头正处阴凉。林温不确定是不是光线问题,她觉得周礼的面色跟这阴凉一脉相承。
“十点多了,不早了。”肖邦面瘫着脸回林温的话。
“上车吧,得抓紧时间了,都已经晚了。”袁雪把着方向盘,阴阳怪气完了,她心情颇好,“大家这么多年朋友了,这点同生共死的信任还是要有的,是不是?”
众人:“……”
原本后座足够放行李的,这会没法塞,林温冷静了一下,说:“我先放东西。”
便当包拎在手上,林温把行李放后备箱,然后回到前面。
肖邦和周礼都是高个子,周礼更高,肖邦也超了一米八。
两个人都不胖,肖邦更瘦一些,但男性身高骨架摆在那,后座中间剩下的那点空余大可忽略不计。
林温并不想挤在两个大男人中间。
肖邦死气沉沉地下车,对林温说:“进去吧。”
周礼在车内转头看过来。
林温斟酌片刻,跟副驾打商量:“要不你坐后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