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董天从容说道:“金军久不经战事,今又将帅失和,穿越野狐岭,指日可待。”
别勒古台垂下头,看样子他是服了。
董天面露忧色,很是为铁嘎尔担心。铁嘎尔不避刀俎,忠勇可嘉,之所以没有挽留他,是明知他必不肯降,怕只怕他此去凶多吉少,高辉岂能轻易放过他?
铁嘎尔仍经沙蒙叶的驻地回营。此时已近黄昏,沙蒙叶挽留他道:“铁嘎尔将军,此刻天色已晚,战地穿行恐多有不便,不如你在此留宿一宵,待天明再回营也不迟。”
铁嘎尔迟疑片刻,见天色已晚,便同意留宿蒙营。沙蒙叶吩咐摆上酒宴,俩人相对小酌。
蒙古元帅的坦率、直爽很快消除了铁嘎尔的戒备心理,俩人谈些攻守之道、布阵之法,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作为统帅,沙蒙叶的确令铁嘎尔心折。沙蒙叶美丽、谦逊、聪慧过人,尤其是关于总结实战中的经验,她的经纬才略令熟读兵书战策的铁嘎尔大为惊讶。
沙蒙叶甚至熟知《孙子兵法》,并且结合实战对这部兵法有着更深层次、更为全面的理解。注意到铁嘎尔不可思议的神情,沙蒙叶微笑着解释:“这部兵法是大汗介绍给我的,一段段讲给我听的。你也知道,我蒙古原无文字,记录祖先家世,全凭口述心记,直到大汗征服乃蛮,才由大汗创立了蒙文。我无法与将军相比,几十年戎马生涯,倒成了重武轻文的借口。像将军这样文武兼修,我实在羡慕得很。”
铁嘎尔被沙蒙叶的谦逊深深打动了,作为一个男人的他真愿意为这个巾帼英雄舍弃一切。他向沙蒙叶谈起他的父母先生,谈起他初到中都求学时的种种趣事。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向他人袒露心声,而这个人居然是敌人。
后来他们的话题自然地转到了董天身上。
“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能够在他麾下效力,应当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从十五岁就跟着他,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传授给我的,他不仅仅是我的师傅,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父亲。”沙蒙叶深有感触地说。
“是啊,他给我的印象也是如此的好,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去大骂了他一顿,我这种行为是兵家不齿,其实我今天已经算是死了一次。”铁嘎尔有些懊悔。
沙蒙叶含笑点头:“你与他只见一面,竟也有这样的印象?你还没到过草原呢,在那里,你才会真正体会到他对草原人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会告诉你许多关于他的故事,从中你会感到无比的惊奇,你难道没发现他很年轻吗?自从我认识他十多年来他容颜丝毫没变化。”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他现在应该比我们都岁数大好多,可为什么他却如此年轻?”无数个疑问从铁嘎尔心里涌起,“这些年来您是如何辅佐成吉思汗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都相信他是天神下凡,要不然他也不会异于常人,我这些年一直跟着他东征西讨,久而久之就越发对他敬重,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恶徒,很多人都暗地骂他残暴,其实他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他为了统一天下让牧民和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而日理万机,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地为他完成统一大业。”沙蒙叶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往事的悠然,“不知将军是否听说过札木合这个人?”
“哦,没有。”
“札木合曾是铁木真的安答,也是现在大汗的徒弟,后来成为铁木真的死敌,还将铁木真致残,铁木真陨落之后就是现在的大汗支撑起整个蒙古部落。”
“对于草原上的故事我所知的太少,可否简单为我简述一二?”铁嘎尔猛地放下酒杯,对草原上的事情顿生兴趣。
沙蒙叶用心地讲述了他与成吉思汗相遇相识相逢相随的经过,铁嘎尔听得呆了。原来沙蒙叶这位蒙军中最优秀的军事统帅,出身如此不平凡,而她现在的一切功绩都系于董天的十年如一日的教诲。讲完自己的经历,沙蒙叶问道:“将军是否听说过哲别其人?”
“当然,哲别将军的大名在我军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哲别原是蒙古敌部泰亦赤惕部一名普通将领。在一次大战中,他一箭射中大汗的手背,战后,哲别——当时他叫只尔豁阿台——投降了大汗。他并没有隐瞒自己就是射伤大汗的人,大汗欣赏他的坦诚和勇气,对他不但未予追究,还放心地将他置于左右,‘哲别’这个名字就是大汗为了纪念他们一箭相交而起。大汗果然没有看错人,哲别从此真的成了大汗麾下的一支‘利箭’,也成了我蒙古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
听到这里,铁嘎尔击节叫好。用人不疑,历来为世人所称道,而弃私怨重用曾经有过敌对行为的人,则更加难能可贵。铁嘎尔由衷赞道:“成吉思汗此举,堪与齐桓公媲美。”沙蒙叶深以为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