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林家如今焦头烂额,已经无心去追查林九是否还活着之类的事情,苏珏的日子依旧没有多少波澜。()。
河洛之地非常幸运,没有遇上大规模的蝗灾,虽然小有损失,不过总算还在一般人的心里底线之内,当将地里的最后一石粮食收进仓库之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起码,只要这些粮食保存得好,不要无故出售的话,一般的人家都能支持两年左右的,到时候,老天爷也该开脸了。
一连又是两年时间,关中以及关中以南总算熬了过来,可是,北方几个州,却差不多被连续的旱灾蝗灾彻底给毁了。
为了活下去,不少人不得不卖儿鬻女,再然后,只能卖地,毕竟,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谁肯卖呢!北方的一干世家趁机操纵手下的粮行哄抬粮价,压低地价,他们跟官府之间都有默契,因此,官府对此也不闻不问。土地兼并愈发严重起来,即使那些农户能够从大灾中活下来,以后也不得不租种那些世家的田地了。
北方几个州本来就人口不多,如今更是十室九空,宛如鬼域一般。
诸多官员一起贪污了赈灾银两和粮食,又和粮行一起操纵粮价的消息终究还是被人知道了,首先奋起的是冀州。
冀州陈县,一处山神庙中,十几个人围火而坐,其中一个三十岁模样的汉子开口道:“村子里的粮食又没有了,这该死的蝗灾,连野菜都挖不着,成天啃树皮,吃草根,这叫什么事啊!”
“唉,这有什么办法,粮行的粮食如今一斗都卖到十两银子了,把咱们全村的人都卖了,也买不起几斗米啊!”另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汉子啐了一口,狠声道,
“这世道,哪里还是人过的!昨儿个,我去县城卖皮子,一张老大的虎皮,居然只能换到一斗米!要知道,为了那张虎皮,我家三儿可是连命都送掉了啊!”
“哼,当官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管过咱们这些草民啊!”坐在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听说朝廷总共发下了百万两的赈灾银子,还把平北仓
的粮食都调了大半过来,结果,咱们连个屁都没闻到,都让那些狗官给分了,粮食也被他们勾结那些黑心的粮商卖掉了,这些当官的,就是不给咱们活路啊!”
“要不,咱们到京城去,告御状?”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人试探道。
“五叔,你莫不是饿糊涂了吧!”刚刚那个年轻人几乎跳了起来,“咱们什么也没有,怎么去京城告御状啊!何况,听说,前儿个有些人知道了那些狗官贪了赈灾的银两,往南走,要去找大官做主,结果,还没出冀州,就被扣了个谋反的帽子,当场砍死了!”
“谋反?”有个人低声重复起来,忽然大声道,“嘿,咱们也反了他娘的!那些狗官,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能让他们活!”
“嘿,五哥,你,你没开玩笑吧!”那年轻人这回被吓住了,结结巴巴道,“那个,谋反,可是,可是要诛九族的!”
“哼,诛九族,咱们九族没两天都要饿死了!”那个五哥狞声道,“砍头之前还能吃顿饱饭呢,老子宁可被砍脑袋,也不想做个饿死鬼!何况,谁砍谁的脑袋还不一定呢!”
“没错!”最先说话的那个一下子站了起来,“哼,不造反也是死,造反起码还有一条活路呢!咱们先去县城,抢了那些黑心粮商的粮食,然后,砍了那帮狗日的,要是朝廷打过来,咱们就躲进山里面,看他们怎么找到咱们!”
“行,三哥,咱们就干了!”那年轻人也被说动了,“不过,咱们这几个人,肯定不够啊!”
那三哥冷笑一声:“咱们村的人当然不够,可是,再加上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呢!要知道,附近李家村和史家村的人都已经打算收拾包裹去逃难了,与其死在逃难的路上,还不如一起去拼一把!”
“行,三哥!我老五别的不说,在这陈县还是认识几个人的!”五哥也站了起来,“咱们这些天先把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好好养足了力气,一起去宰了那帮黑心的东西!”
不过三天时间,整个陈县已经是暗流汹涌。
四海粮行,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粮行门口正挤着一大群人,拿着簸箕陶罐甚至是海碗之类的器皿,等着买上一两升的糙米,好回去熬点粥勉强混上两天。
伙计拿着明显比起正常的量器要小上一号的升斗出来了:“今儿米价,一升一两三钱银子!”
“昨儿个不是还一两的吗?怎么今儿都一两三钱了,掌柜的,发发慈悲吧,我这已经是全部家当了,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咱们一家老小可都活不下去了啊!”
“是啊,掌柜的,您行行好,就按昨儿的价钱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