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武侠修真>大剑> 七章 琢与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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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琢与磨(2 / 2)

他说:“英雄不改初衷。”

终极的目标是什么,就只照这个目标努力,而不要想通过某种曲线,逐步到达。那样的话,往往人在岔路上,就回不来了。

炖粥声渐渐清晰,化作蹄音。

姬野平忽然想:“我是英雄!我的良心,不该丧于此地。”

他一翻身爬起来,就看见了道上那匹马——大红踢胸挂金铃,勒具泛蓝边,这是官马!

“天不绝我!”

他跳上沙道,双手一换把,大枪顺着马的来势,斜刺里往下一探,正面直插入两条快奔如捣的马腿之间,喝了声:“走!”腰间给力往上一挑——

那马唏溜溜一声暴叫,四蹄腾空,被挑飞在天,越过姬野平的头顶直出三丈,库秋一声,翻折在地。

姬野平赶忙奔过来搜捡干粮,马上这官差已经摔昏过去,腰间有个大口袋鼓鼓囊囊,他一把扯下来,拉绳头往地上一倒,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姬野平愣了一下,蹲下提着头发把人头拎起,转过来看,目光和这人头脸面一对,登时“啊”了一声,墩坐在地。

这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到古田求救兵的虎耀亭!

“虎爷!”

姬野平抱紧人头大哭。

刚哭两声,忽然反过味来,将那官差揪起,连扇二十几个嘴巴,把他扇醒过来,喝问道:“这人头是哪来的!”

官差懵了一会儿,仿佛意识还停留在有人闯在马前的那一刻,好容易回过神来,大骂道:“你找死吗你!”

姬野平二话不说,把他小胳膊抓在手里,往膝盖上一磕,卡吧一响,折成两截,官差疼得嗷了一声,不是人动静。姬野平也不管,又把他另一条胳膊抓过来,卡吧撅折,伸出大脚卡卡两下,把他两条小腿踩断。看看没啥可搞,又拉过他那左手来,卡吧卡吧折手指头,折了四根听不见他喊疼,一看面目,官差两只白眼翻得像鱼肚皮,人早已昏厥过去。

姬野平骂了一句,抓着这官差左小臂,拧巴拧巴,撕扯下来,叼在嘴里一头啃着,一头继续扇他嘴巴,过了好一会儿,这官差终于又缓醒过来,瞧见对面蹲个大汉,嘴边酱哧呼啦,卡哧卡哧不知啃啥这个香,忽然瞧明白了:他啃的是一只手!吓得“库察扑哧”,把屎拉了一裤兜子。

姬野平有了半条胳膊垫底,肚里稍稍平稳些,继续问道:“还不说?不说吃那条了。”

这官差已经疼木了,尚未明白什么叫“吃那条”,顺他眼神,下意识地一抬右胳膊,只见这胳膊从肘窝中间裂开,手和小臂滴拉当啷地悠荡着,中间只连着一块皮,几根筋头半包着白骨棒,支棱在断口处的红肉茬儿里,冒着鲜蒸的血气,闻来颇有早晨那顿生鱼切片的清香。他呆了一下,赶忙扭头,这才发现左小臂已经“上完菜”了,登时“妈呀”一声,抽作一团。

姬野平一骨棒抽在他脸上,道:“别叫了!说!这人头怎么来的?”

“我说,我说,”官差忙道:“前些时,有一天大清早上,我们县城门一开,发现门口绑跪着两个人,这俩人被打成重伤,其中一个脖子上就挂着这颗人头。经过审问,俩人说他们是聚豪阁的,那颗人头是聚豪匪首之一的虎耀亭,是韦银豹把他们送来的。我们县令大喜,打听着郭督公亲统大军在庐山,特命我将这人头送往东厂驻地。”

姬野平:“岂有此理!韦银豹怎会这么做!你撒谎!”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官差忙解释:“聚豪阁那俩人说,他们受了官军围剿,本是来古田山中找韦银豹求救,韦银豹听完盛情接待,却在饮食中暗下了毒药制住了他们,说他们搞什么五方会谈,等于拿古田义军作本钱招摇撞骗,他韦银豹反的是大明,却绝不跟瓦剌、鞑子们同流合污!虎耀亭解释,韦不听,又说他探得俞大猷的队伍在三江周边集结,显然准备包抄古田,君山被打破,怎么你们不都过来,而只派你们仨?显见的是你们投降了官府,又知我韦银豹不信任汉人,因此才派了个回族人来赚我,你姓虎的断了条胳膊也是苦肉计罢了。因此不由分说将那姓虎的斩了,把人头挂在那随从身上,趁夜送到了县城门外,意在向官府示威。”

这官差全身剧痛,一边说一边抽搐,姬野平听完直气得把手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那官差虚虚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好汉……”姬野平飞起一脚,将他脑袋踢歪。回手提起红枪便往西南赶,奔出几步,忽然想到:“韦银豹固然不对,可我若去杀他,岂不遂了官府的心愿?”

脚步停下来,直了一直,回头看看,地上虎耀亭的头颅平放着,闭目如睡的样子意外地平和。

他的心也忽然平静下来,鼻子一酸,暗骂自己一句“没头的苍蝇!”回来将人头捧起,下了道路,到林深处挖了个坑,将人头掩埋起来。

磕罢了头,坐在坟前细想,原本还以为到古田能纠集义军报仇,如今根本无法取得信任,古田也去不成了。自己不去古田,又将何去何从?凭一己之力重建聚豪阁吗?没钱、没人,从何处着手?

想了半天,有了主意。起身想走,手中红枪挂到什么,树枝发出哗啷一响。他看着这杆红枪,心想这枪太长,走到哪里都不免碍眼。直了一直,猛地想起一事,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扔下枪赶忙回到沙土道上,看道上两头空寂,并无一人,忙捡起啃净的断手断骨,把官差尸体挂在马上,拖进林中拴定,复回到道上收土掩了血迹,看看无痕,这才放心又回到林中。

他捡来柴枝生着火,掏出官差身上散碎银两,扒掉衣服,把尸体架在火上。然后靠树坐下,把官差的衣服扯成布条布片摞在一边,又把红枪拿过来,去了销钉,拧下枪头,这时官差尸体已经滋滋作响,不断有油脂滴下来。他拿枪头当杯子,接油不断倒在扯好的布片上,等布片被油浸透成了油布,便用这油布,一层一层把红枪的枪杆包裹起来,扎好。然后在虎耀亭的坟后挖了一条长沟,将枪杆包放在里面,推土埋好,撒上落叶。观察周围,在旁边一棵树上刻下记号,回来伸腿一踢,官差焦尸落入火中。

回头检视马匹,这马狠摔了一下,筋骨倒没大坏,马身上还驮有小包,打开,里面是换洗的白布内衣。姬野平大喜,好在荒郊野地也没行人,就把自己的血衣脱了,换上新衣,重新围上青锋百炼降龙索,抻量抻量,袖子也短,裤腿也不够长,好歹干净就是。

半个时辰之后,看看尸体烧得差不多,他挖些土把火填了,枪头往怀里一掖,踩镫翻身上马——那马被他大身子一压,腿虚虚地打了个弯儿,勉强撑住——扯过缰绳瞧辨方向,一磕镫,深入林中。

次日寻着渡口,弃了马搭乘客船沿江而下,客船很慢,各地都要停泊,三日后这才来到九江地面。他找没人地方打了几个泥滚儿,抓松头发披在脸上,装成乞丐模样寻路进城,准备吃点东西找个庙坛忍一宿,明日再奔庐山。正走时,就瞧见前街有个矮矮的背影坐在石砖地上,衣衫破烂,头发披散,脏兮兮的,两手撑着身子正往前挪。

姬野平恍惚了一下,觉得这背影有点熟悉,眼虚了一虚,忽然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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