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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023】三章 焚眉(1 / 2)

 常思豪一听面上失色,赶紧加速打马冲来,到得近前,也顾不得走门了,和六成两个直接从马背跃上围墙。

李双吉初学了些天机步,还不大懂得如何运用在跳跃上,蹦了几蹦,这围墙太高,跟本够不到墙头,急得他直跳脚【娴墨:没教过的就不会,是双吉比小常弱处,又是其可爱处。故双吉不是真聪明,是真傻,傻人办事直取目标,反而容易做到,故办成事后,人人惊奇,其实无非是傻人用了笨功夫。李柯克爵士有一篇《倒退的生活》讲一个人喜欢某姑娘,就想让自己要先配得上她,于是学这学那,配得上了,人家孩子都多大了。这就是不懂直取,尽在曲中求之故。现实中男人多如此,写二百封情书,结果姑娘嫁给邮差了。而双吉这类人往往丑得要死却抱美人归,帅哥们不懂,不平,妒恨交加,实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笨在何处、死在哪里,可笑之至。】。

常思豪和六成和尚在屋宇间纵掠,连跨数道围墙,来至红光大盛之处,只见下面是一个宽大院落,正堂高大,屋门大开,灯光明亮,屋里一大头老者跪对灵桌香案,念念有词。屋外广坪之上站了百十号儒生,神情冷竣,面色,手里尽是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满院红通通一片。院子当中架起一个大柴堆,当中竖起一个巨大的木桩,上面绑定一人,眉高鼻挺,耳戴金环,耷着脑袋阖目如睡,正是火黎孤温。

六成和尚大奇:“袁祭酒这是要干什么?”常思豪拦住他身子:“看看再说。”

只见屋中那大头老者站起来,朝屋外一招手,立刻有儒生拎起桶向院心的柴堆木桩泼去,登时满院里油味刺鼻。火黎孤温被冷油一泼,苏醒过来,一见这情形有些慌乱,身子不住挣拧,一来中了唐门的毒药,二来绳子绑得结实,哪里挣扎得脱?

那大头老者正是袁祥平。他缓步走到檐下,面对群儒,张臂朗声道:“我眉山汇两川豪杰、凝八方灵秀,乃人文渊薮之地、千载诗书巨城【娴墨:这话也真只有眉山当得起】。人称‘一朝进士出八百,天下好学在眉州’!晋时李密《陈情表》与武侯《出师表》齐名传世【娴墨:一写家一写国,家即是国,真双璧】,唐宋八家中又有苏洵、苏轼、苏辙傲踞称雄【娴墨:此院正是三苏祠,有的他说。】。历来学风之盛,甲于两蜀,英儒耆宿,人人仰宗。曾几何时,天下诗书三成皆为‘蜀刻’,印刷雕版尽出我眉山。可现如今眉山却一落千丈,全无旧日荣光,诸位可知缘故?”

儒生中有人举火大声道:“因为鞑子!”

火黎孤温一听这话,眉心登时皱起,大瞪双睛左瞧右望,停止了挣扎。

“不错!”袁祥平目中悲芒涌动:“当年南宋衰微,鞑子起兵破普州、入顺庆、潼川府,屠戮成都。到得眉山,将千载藏书、数十万珍刻雕版收聚成堆,以火焚之【娴墨:焚书,书尚可印,焚版,再刷无门】,照得山河透血、汶江生红【娴墨:读书人能不落泪!爱书人能不惶凄!】!当时学人拼死护书,皆被屠杀,千家万户百不存一!后人忍辱负重,在元鞑治下苟且偷生,更是志屈难伸。直到太祖驱逐鞑虏,建国大明,各省励精图治,百废皆兴,唯川中无有起色,只因当年受屠过于惨烈,人脉不接,学脉亦断【娴墨:脉字是眼。懂看书者,知书非看出来的,而是摸出来的,感气还要摸到脉,方为会看。书有气脉,最怕写断了气脉,气脉要绵绵延延,似有似无,读来感觉就是好,细思茫然不知好在哪处,正是好处。作者写小兵之生存、写江湖侠剑之生存、写官场之生存,都是在写人之生存,此处则是写文化之生存。人靠血脉传宗接代,文化靠什么?真真是一断皆断,再难挽回,其惨痛又比断掉香火血脉更让人悲。如今提倡汉服,大兴国学,都是有识之士传宗续脉之举,然浮世荒凉,人皆草木,知者有几!悲夫、悲夫!】,想要恢复元气,实在力不从心哪!”说到此处以袖掩面,老泪纵横。

众儒生无不潸然泪下,有的过于悲切,身子不住打晃,强自手挽同伴,忍抑静听。【娴墨:作者以唐门射大明,故写唐门隐居在九里飞花寨,弃了眉山,正是国人弃下传统文化之喻。“飞花”之处,看似山明水秀尽是繁华,实则“非华”。九里正是“柩里”(前写设太姥灵柩处即象征),中华民族忘掉根本、忘掉传统,就等于躺进灵柩。柩里飞花,飞的只能是“纸花”,再美再艳,也是绝脉了!脉断不可连,文化一丢,再难捡起,爱国爱国,国是什么?不是执政机构,不是执法机关,而是这片土地上的文化传统。武侠不兴,一如传统文化不兴,武侠衰末,正是传统文化之衰末。作者写此书用最老的手法,是最大的复古,复古恰是爱古,正是爱此神州厚土、巍巍中华。读出此意,方知作者“多少劫前一别,人已老、乡情怯”非仅止暗透长孙笑迟身份,实实用心在此,层层埋义,层层用心,是作者六年掉肉处,亦正是作者滴血掉泪处。会心者,能不同为之哀,能不同呼“雾锁中华,九州泣血!”?是知作者写袁祥平老泪纵横,正是千古文人之老泪,写众儒生潸然泪下,正是作者潸然泪下,更是亿兆中华儿女潸然同泪,万众心崩!哀哉!】

常思豪跟六成伏在屋脊之上也是心潮澎湃,然而此刻火黎孤温清醒着,却又不便下去相见。

只见袁祥平略拭泪痕,一抖袍袖,放声道:“而今鞑子虽然四分五裂,却仍是亡我之心不死!这妖僧自瓦剌南来,就是为了联络国逆,欲想分茅裂土,毁我大明!他们当年焚我眉山,烧我祖先,今日落在我们手里,咱们该怎么办?”

众儒生群情激昂,纷纷举火大喝:“烧死他!烧死他!”在呐喊声中聚拢成圈,围在柴堆之外,火把烧得嘎叭叭直响,都向火黎孤温指来。

火黎孤温情知不好,呲牙咧嘴,急得眉毛乱跳,六成和尚也顾不得什么计策了,喊了声“袁祭酒!”纵身跃在院中。常思豪见这情况,也只得跟了下来。

袁祥平瞧见六成和尚,喜道:“哈哈哈,你来得正好!诸位!六成禅师是老夫好友,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识得,今日这胡僧便是为他所擒,咱们可得好好相谢呢!”众儒生听了赶忙都躬身施礼,六成也略陪些笑容,连连摆手逊谢。袁祥平见他身边站这男子肤色栗黑身条雄壮,腰挂宝剑银鞘盘龙,不由暗自惊异。六成介绍道:“怎么,常常说,见了面反倒不认得了?这位便是在大同破俺答的云中侯常思豪啊。”袁祥平怔了一怔,上上下下反复打量,惊喜道:“不错!不错!果然与传闻一般不二!”当下折膝于地,便施大礼参拜。

常思豪赶忙搀扶:“老人家快快请起!这让常某如何克当?”

袁祥平道:“老朽非敬军侯之爵,乃敬英雄之肝胆耳!”

旁边有儒生释道:“侯爷有所不知,您破俺答之事,袁祭酒每每与人谈论起来,总是感慨再三,说大明多几个这般人物,那真是国之大幸呢。”

袁祥平摆手笑道:“你这识见却又低了。大好男儿,自当为国效命、驱虏杀敌。军侯大同之役也属分内之功,并无出奇。然得封受爵之后,军侯却仍能藐视权贵,初衷不改,提醒皇上重视边防、加强军备,更于万寿山上仗义勇言、直抒肝胆,力荐戚帅、怒斥徐阶,那才真是大丈夫行径!”【娴墨:真大儒。有大学问大思想大视野,还要能独立思考,才能不做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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