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数,这横生出的掌叶不多不少,正好九枚,暗合着天九之数。每枚掌叶呈深绿色,苍翠欲滴,可再细看,其中又隐露出几分深紫色。细究之下,才能发现在苍翠厚实的掌叶里,还嵌有五条细如发丝的紫色纹路,有长有短,呈发散状,一比照,像极了人手的五根手指。
扎根于掌叶上的掌刺也是迥异寻常,一根根就像三寸铁钉,既黑又长,比平常的仙人掌刺也不知粗上多少倍,可是刺尖的锐利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仔细看去,竟然能从这些掌刺上看出丝丝寒光——这种森冷寒光也只有在宝剑之类的铁器上才能偶尔看到。
袁乐将这盆魁伟奇雄的的仙人掌移到灯下后,食指轻弹一根铁钉似的掌刺,“铮铮”两声,他的食指微微弹了回来。
“老伙计,你一月都没有出来透气,还是如此硬朗!”袁乐又默默数了一遍掌刺,发现九十九根掌刺,一根不少,其锋犀利如故,不由地由衷赞叹。
说着,袁乐就开始解释起自己这一月来为什么没有着家,可这株仙人掌再雄奇,也不可能开口说话,袁乐却不管不顾,事无巨细,将这一月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对着这株仙人掌倾诉了一遍,其中既有趣闻,也有争斗,有牢骚,更有欢笑。
这一番述说,足足花了近一个小时,等袁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才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听他“哎呀”一声,“菜都凉了!”
袁乐回头一看,小木桌上的几道菜早就没了热气,菜色也黯淡了几分,立刻埋怨道:“老伙计,你看!光顾着和你说话,连我的生日大宴都凉成黄花菜了。”
埋怨过后,袁乐的手又轻轻抚上了仙人掌,“不过没关系,就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等我填上五脏庙,就来喂饱你。”
说完这番没头脑的怪话,袁乐转身就要坐下,准备伏案开吃,就听那扇简陋的木门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袁乐一瞅门上的日历,不由大感奇怪,“咦,今天还不到查线的时间,怎么就来人了?”
袁乐以为,是常来的那几个查线路的电工,这几个电工是袁乐搭建这所破陋小屋时认识的。
当初,这几个线路工一见这电线杆子下突然多了这么一处安全隐患,当然不乐意了。敲开袁乐的门,令他马上拆掉走人,可到最后,还是禁不住袁乐的好语哀求,再一听他是无父无母无家的流浪孤儿,几位电工师傅心一软,不再坚持将袁乐赶走了。
几个好心的师傅一合计,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袁乐一番该注意的事项后,还给袁乐从电线杆子上拉了一根电线下来,给袁乐解决了照明的问题。
从此以后,这几个电工师傅每逢查线路经过,都要进来坐坐。袁乐在家就和他聊上一会儿,袁乐不在,就当进来歇歇脚,喝上几口袁乐早就备好的清水,压上十几二十元钱就走了。袁乐虽然从没收过这些钱,但和这几个电工仍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听到敲门声,袁乐只当又是这几位电工,查完线路来歇脚聊天了,心中虽然有些怏怏不乐,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直起身准备开门。
袁乐正想拉开门拴时,却突然看到了门上巨大的黑影,正是那株仙人掌映出的影子。袁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来,朝门外喊了一声:“你们等一下,我刚睡醒,正穿衣服呢。”
为了防止别人觊觎,袁乐从没在人前显露过这株仙人掌,他至今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人在父亲面前出过十万元的高价,自己的父亲都没舍得卖。
等袁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株仙人掌的奇异之处后,袁乐更是将这株仙人掌视若珍宝,惜若生命了。经过这几年的风雨相伴,袁乐对这株仙人掌的情感更是升华到了超越生死的地步。
虽然,在袁乐的印象中,这几位电工都是心地善良的普通工人,可如今,世风日下,难保有人不会见宝起意,做出些过激的行动来。
袁乐在这几年里,在东郊车站上更是见识到了种种人生百态,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绝不可无。
所以,袁乐还是决定将这株稀世罕见的仙人掌搬回那个破冰箱里,继续隐藏起来。
袁乐刚费力地将仙人掌移进冰箱,门外又响起一连串的“笃笃”敲门声,显然门外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袁乐眼见来不及再将那些废旧纸板堵上了,只能将那张一人高的纸箱板挡住了冰箱,草草地用一些空塑料瓶抵上去。
这一切刚做完,门外又响起了更猛烈地一阵敲门声,袁乐只能无奈地起身喊了句:“来了,来了,门都快被你们敲碎了。”
走到门边,袁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纸箱板后隐藏的旧冰箱,这才拉开门栓,打开了木门。
门一打开,袁乐就听到一迭声的埋怨:“大袁子,你干嘛呢?怎么磨蹭了这么久才来开门?”
“咦,怎么会是你们几个?”<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