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云天!”一声雷鸣般的怒喝响遏行云,连蝉鸣都被这怒吼淹没。()一个猎猎白影卓立城头,苍髯白须,遥指城下的两人:“不长进的东西!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梵云天全身巨震。他飞快地抚去阿亚的泪痕,嘀咕:“把剑藏后面!咱们和和气气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转身喊道:“我在聊天,师傅。”
“哈哈哈哈哈……”老人仰天大笑,圆睁虎瞳,白发根根上指,怒容狰狞:“聊天!好一个聊法,你骗为师成了习惯啊梵云天!”老人音调步步攀升,后几个字已震耳欲聋。他的枯指往后一戳:“你聊天能把小双聊晕了么!你至今仍把你的命当做私有财产么?若非老夫及时来此,恐怕大错已成!没用的东西!”老人咬牙切齿,泪痕满面,气得乱战,手中骨骼握得“劈啪”响。
梵云天急推阿亚:“情势不妙,老头子动真怒了,你快走!事后拿引路蜂寻我!”
阿亚不动,手藏在背后,撅起嘴直视城头,情态宛如决心赖账到底的小姑娘。她扭肩甩脱梵云天,说:“我不跑。我要和他打。”
“啥?!”梵云天两眼一坠,“你?和他打?你知道我师傅是什么人吗?他的手段比你裙子上的花还多!好阿亚我求你……”
“梵云天!可记得为师叮嘱过你什么?你最大的敌人已经逼近!是什么夺走了你的理智,是什么夺走了你冷静的思考,夺走了你缜密的思维,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忘记一切?你可曾考虑过小双的安危!你让为师失望,为何在云间册的胜利之后,你忽然表现得象个孩子!你的自制呢?告诉我,你的自制在哪里!”老人声如滚雷,须发戟张。
“老头儿!别指桑骂槐行不行?当我听不懂意思还是把我当聋子?你以为你个臭徒弟有多值钱!我们脂砚斋即使全老死在尼姑庵里,也不会来图谋你的宝贝叫花子!瞪什么眼?不服气便下来打一架!站那么高,特意教人瞻仰么?”阿亚气呼呼指着城头骂。
老人无视阿亚的存在,直接给徒弟下指令:“梵云天,离开此人三步!”
阿亚不干,拽住梵云天袖子冲上面喊:“凭什么?他现在是本姑娘的东西,他便是那夜明珠!老头儿听着,你的呆徒儿已经被我绑啦,现在便是我的票,要撕要揉随便我!若非要找夜明珠,我早杀了他!待找到夜明珠,照样杀!总之你的乖徒儿没了!”完了还伸舌头挑衅。
梵云天皱眉头:“把我说得跟喂膘的猪似的,翻来覆去便是个‘杀’字。”
老人冷笑:“你当真制得住他?老夫还他御魂刀,他一人便可屠了脂砚斋,你可相信?”转而厉喝:“梵云天!进三步跪下!”
梵云天身子一摇,颤颤地便要迈步。阿亚跺脚:“你敢!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不带我去埋珠之地了?”
梵云天的拳捏紧了。他停下说:“没有埋珠之地。”
“有!一定有!”阿亚攥着梵云天的袖子不放手,泪珠啪嗒啪嗒落下来,固执地坚持:“它一定被埋在一个地方,只是很远很远很深很深,阿亚有半年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找!事情绝不像它看起来那样,为什么就断定我们找不到夜明珠?连阿亚都相信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你这是背叛!”
梵云天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手任阿亚拽着,身子前倾着,飞舞的头发帮他遮住了所有表情。天空开始堆集浓云,蝉不叫了,只剩下树叶亲昵摩挲的声响。风渐渐成长到了呼啸的程度,老人的衣衫翻舞得愈加狂暴。
“背叛?”梵云天出声了,“阿亚,我是该背叛师傅呢,还是该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