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嗐声叹:“你真是……要一攀而为驸马,平民变青云。你怎么欠公主殿下钱呢?城主日挥万金,公主殿下想必不在乎钱的。”
“我在乎。”梵云天强调,“钱很重要,它是平民的生活保证,是浪荡儿的脊梁骨。罢了,往事不堪。那时太浪荡。”
统制忽然放正脸色,压低声音:“说句本不该说的话:你应该抓住这本钱,在公主身上下功夫。官场坎坷,她可能是一株直通云霄的豌豆藤。你一身本领,我觉得该匡扶国运。大华已日趋地黑暗,需要强心针。”
梵云天说:“好主意,我让给你了。”加快步子走进那镶金嵌玉的荷瓣门。门如荷花,双瓣叠合为闭,两相滑开为启。
“你们不能进去。”带剑女侍阻住统制等人。
“不要内疚。”梵云天在门口一停,冷不丁冒这么一句,然后摇手进去了。
“见公主求之不得,我内疚个屁?”统制纳闷儿。
甫进门,四下无人,但纱帘款摆,锦帐飘飘,玉柱四陈,熏笼含烟。一股沉醉檀香气,好个温柔富贵乡。地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软得像草地沙原。顶上悬晶无数,一缕光能变出无数分身,照得室内暖意通明。
他进门站住,低头看鞋。鞋上有灰,他恐脏了地板,因为室内震撼人心地干净,教弄脏的人有离心背德的负罪感。空气中漫着纤尘不染的宫廷女儿香,这真是个叫人来了不愿走的地方。
梵云天坐下来扒了靴子,仅穿着半黑不白百年未洗的袜子踱向中厅。刚举步,“哗”一通响,伏兵尽出,不知是利剑出鞘的合奏还是金铁叠击的共鸣,无数把亮晶晶的剑逼住他脖子,剑太多,剑身重叠,围成了个中心带孔的中国结,“孔”里恰到好处嵌着梵大侠的头。
他动也不敢动,暗想脖子上的汗毛一定被刮得很干净。他“咕嘟”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吐出三个字。
“我没钱。”他说。
“你金陵户头明明还有20万。”声音清甜略哑,一语定音不容辩驳。而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只剩了20万?”梵云天大惊,“四伯忒心黑!”
“呸!有钱不记得来还我,以为本宫没账簿的?还是把本宫当做冤大头,替你抬银子付账?”公主步步紧逼。
“咳,公主殿下……”梵云天被剑晃得眼花,“您高抬贵手,先教这些小姐撤了剑。”
公主不吭声儿。良久,问一句:“门窗都关好了?”一人应“是”,方命:“撤剑。”三十六柄蔷薇剑一齐回鞘。
“公主,咱……借据不写得明白吗,还款还早着呢,得等到明年正月吧?”梵云天大松懈,解衣领透气儿。
“本宫手头紧,少不得回头找你要点儿回来。”公主懒洋洋。
梵云天决定舍命保那二十万:“你分明找茬。正月便正月,我只依借据。”<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