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都掩住孩子的眼睛,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怎的,忽然有人啐:“拿女人做威胁,算什么男子汉!”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你还期待师爷做光明正大的事?”“龙生龙凤生凤,耗子一辈子只打洞!”“师爷,摸摸裆里,可有丸子么?”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师爷大怒,睁圆眼睛瞪回去,大骂:“贱民都给老子闭嘴!”不料公愤是愈演愈烈的,街坊骂够了他,开始批斗他爹:“他爹便是个这样的东西,赚一辈子黑心钱!”“所以死得早!”“一代不如一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顺着何其顺的族谱追溯,一个个骂上去,一路骂到何其顺那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无辜祖宗。何其顺恼羞成怒,一个劲把梨花带雨的小莲往前搡,大嚷:“再叫我杀了她!都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你若伤了她,师爷,梵云天发誓,”地上垂头跪着的梵云天寒声威胁,“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师爷心头一凉,立刻又撒泼:“**个废人,跟老子叫板?”在众怒下,师爷终于失去理智,大喊大叫:“我赢了!我赢了!成王败寇,知道不知道?给老子喊出来,何大爷您赢了!给老子喊!”
“咚!”一声雄浑无比的闷响,三百城卫军枪柄跺地,军威雄壮。“咚!咚!咚!”
“李校尉!你……你要干什么?”师爷脸吓得蜡黄。
校尉冷冷横他一眼,抽剑指天:“前锋营听令!为,民,剿,贼!”
“风!风!风!”三百精兵开始推进。脚步齐整,一步下去,地也在震,仿佛滚雷碾过大地,骇人心魄。
师爷装腔作势,厉喝不止:“李校尉!你不要升迁了么?我可以举荐你做总兵!李校尉!!你想解甲归田了??”
冰冷的枪林缓缓挺进,挡无可挡,师爷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吓得乱嚷:“李校尉!你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了?”嚷完才记起李校尉压根儿不认识这丫头,心急如焚,结结巴巴居然问:“李李李……李将军,你是要剿我还是要剿他啊?”
李校尉大喝:“为民剿贼!”差点把星星震落。街坊越骂越凶,终于汇成一股奔腾的洪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师爷四面楚歌。
师爷终于明白,他制服了梵云天,输给了人民群众。
他惶然四顾,见到的尽是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嫉恶如仇不除不快。
后面两个忠仆早已无影无踪。
师爷一直是个胆小的人。他怕报复,所以一旦伤人,不仅乘胜追击,而且穷追不舍。只有张牙舞爪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他千方百计让人家不敢报复。然而这一天终究来了。
师爷惊恐地环顾四周,胆子吓到破掉,无边的恐惧顺理成章地激起前所未有的凶性,他尖叫一声,推开小莲,擎剑撞向梵云天:“陪我死罢!!”
“噗”一声,世界静止。
梵云天依旧跪在原处,一动没动。血淅淅沥沥浇在他面前一尺处,飞快地扩成一滩暗红。
梵云天摇摇晃晃站起来,凑到僵直的师爷身边耳语:“知道吗,我其实怕你的。我从小接受林门最好的教育,兵法权谋,言谈举止,都是林门最出色的。而我,居然算计不过只念过论语三字经的你,一个不留心便让你绝地翻盘。师爷啊,你真是个天赋异禀的混蛋。”他的低低的磁性的声音,沉重而疲惫。
风拂过师爷凌乱的头发,萧瑟沧桑。师爷的眼珠暴突,险些越眶而出,嘴巴大张,他慢慢地低头,看到昔日上司的肥硕脑袋。血濡湿了师爷的整个腹部。
县太爷抬头瞪着师爷的眼睛,站起身,一脚蹬开师爷的尸身,把滴血的朴刀丢到师爷身上。
县太爷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死盯着师爷的人,他反应快人一步,抢了朴刀,扑上去一式猿猱上树,果断灭掉了师爷,报仇雪恨。
群众的脑袋又不够用了。寒酸帅哥释放了囚犯,毒打了县官,却在最后果断罩着县太爷;县太爷被揍得奄奄一息,却以德报怨捅死师爷,救寒酸帅哥一命;校尉的大兵还在逼近,校尉莫非想收渔翁之利?最要紧的是,既然死的是师爷而不是老爷,而且下杀手的的高高在上的知县大人,归根到底便不算谋反了吧。
乱了,乱了。
群众一时不吱声了。
这边囚犯的刀“哗啦啦”都架上县太爷的脖子,喝住校尉:“别动!前进一步,县令死啦死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