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云天忽然惊醒:李狂歌桀骜狂傲,何曾如此彬彬有礼过??不是事关重大便是居心叵测,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狂歌叹气:“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老实说,看见那个硕大无比的斯巴达邪神的时候,你以为我们什么感觉??听到天妖要讨伐人类、把我们变作桌上佳肴,我们心里多憋屈?天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使我们已经是冤魂一缕,好歹曾经是人类,自然要坚定不移团结在人类一边,共抗异族。”
天仙宗第一妖女“玉面雪狐”晏冰儿抽抽嗒嗒哭道:“就是就是!梵公子,当时你中了天妖的招,你也变得青面獠牙,和妖怪一样,你可知道咱们多么惊恐彷徨?多么着急焦虑?那天妖要伤你的小双妹妹,你却动弹不得,若非李狂歌动员大家万众一心,以魂御刀,挡那天妖一下,只怕你的小双妹妹已经香消玉殒了!你又会如何自责痛苦?这次咱们能替你挡,下次谁说得准?现在李狂歌有个法子,可以保证这样的悲剧再不发生,你却疑神疑鬼,好伤人家的心!”抽噎气堵,委屈无比。
一提起刀魂拼死救小双那一幕,梵云天就心惊肉跳。御魂刀若没有怒啸冲天、挡天妖那一爪,任它辣手摧花,梵云天只怕……他不敢想。
他长嘘一口气,不言语。
李狂歌趁胜追击:“你若肯与御魂刀立下‘天咤血誓’,从此人刀一心,再不分开,便可以与宝刀建立一个永恒的‘黄金通道’,只要御魂刀在你百丈之内,皆可以互通灵犀,心生感应,再撞上你出现那种莫名其妙的‘妖化’现象,三千刀魂便可以涌入你体内,助你抵抗那‘斯巴达元神’,教你不至于丧失神智,仍然可以掌控那具强大得匪夷所思的‘半妖之躯’。”
梵云天两眼一亮。自从诛妖一役,他心底埋下恐惧的种子。一招未动便被天妖所制,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无力感教他心有余悸。李狂歌这提议正挠着他痒处,极其诱人。他依旧警惕:“那岂不是对你们敞开方便之门?”
李狂歌引诱他:“不仅如此,你甚至不需要练心诀,便可以激发天咤本身力量,……那是何等鬼神莫测的力量啊,当年我苦修练心诀,勉强将天咤魔力释放出三成,竟然一刀削去华山莲花峰顶,从此莲花峰便矮两丈……那种感觉,飘飘然然欲羽化登仙,那才真正教人体会到‘力量’这两个字!”
梵云天失色:“莲花峰平顶竟然是你……你一刀削平的??”心下惊骇,那才三成力量,竟然威猛如斯,这御魂刀果然是刀中魔帝!
李狂歌诚恳地勾引他:“是的,以你目前功力,完成天咤血誓,激发出天咤魔刀的一成力量,不成问题。”咽一口唾沫,继续鼓吹:“而且莫小看这‘人刀合一’四字。倘若完成‘天咤血誓’,人与刀就如同孪生婴儿一样,心意相通,百丈之内可以隔空取刀,同理,更可以凭空御刀,取人头于百丈之外。试想,从今往后,谁是你的敌手?再想,若无点儿绝技本领傍身,这一路艰险重重,如何能顺心如意找到脂砚斋美人?别告诉我你以为这一路下去,便没有妖族惦记你,没有强敌算计你。”
梵云天心里巨震,心头意乱,暗付:“也是,自从盗取《云间册》暴露身份,瞬间树敌无数,这一路走去必将强敌环伺,颇为凶险。寻阿亚更是难上加难,没点儿绝技傍身,难有胜算。”一念至此,便有一丝动摇。
李狂歌看得仔细,连忙趁热打铁:“如此一来,你为敌所乱、心神不坚时,我们可以随时来援;冲杀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于百丈之外如探囊取物;更可以以气御刀,进益何止千里!如此一来,你不惧妖邪侵占你的身体,我们也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怕你反悔翻脸,两厢得意,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梵云天沉吟。
李狂歌大喝:“你推搪敷衍,难道有阴谋诡计?你当真不肯么?”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声娇滴滴叹气:“难道你从前的信誓旦旦,都是虚情假意么?与那个阿亚姑娘的海誓山盟都做空谈了?不想去救她了吗?”幽怨一叹:“男人呀。哎。”这女声正是魔门十艳中排第八的“仙人一醉”春十三娘。原是“醉仙赌坊”的第一荷官,艳名满京城,迷倒达官贵人无数,后趁李狂歌酒醉,集he门徒要夺御魂刀,偷鸡不成蚀把米,饮恨刀下。
一听“阿亚”两个字,梵云天热血翻腾,肚子里仿佛燃起一把火,咬牙一锤桌子:“别说了!不必用激将法。我对阿亚的心,我自己自知道,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天咤血誓有几道程序?”眼里利芒一闪,横御魂刀一眼,竟满眼不屑一顾,仿佛昂首阔步往陷阱里跳,又坚定果断,决绝得像孤注一掷的赌徒。刀魂皆吸冷气,暗叹:“这人果真傲得可恨!”
李狂歌一愣,身上一凉,竟有被一眼看穿的怪异感,努力稳住心神,慢慢道:“割破中指,滴三滴血到御魂刀血槽里。”
梵云天端坐不动,手指在御魂刀刃上一压一划,割破指肚,滴三滴血在血槽上。
李狂歌精神大振,三千刀魂呼啸欢叫,刀上龙纹电舞蛇游。血刚滴入刀身上的血槽,立刻如大江分流,分出千百条支脉,瞬间润遍刀身的繁密铭文。御魂刀嗡嗡大振,磕得茶几咣当咣当乱想。血光大盛,照得屋子一片红彤彤,庄严郑重,邪异莫名。
李狂歌亢奋大喝:“七魂归魄,九息服气,移星换斗,神牵梦萦。天咤血誓,赦!”
茶几轰然炸开,御魂刀冲天而起,浮在半空,刀身龙纹竟然破刀而出,蜂群一般涌向梵云天,一瞬间,梵云天又遍身漆黑龙纹,张口吐出鼓鼓黑气,额上长出两只魔角,骇人之极!
忽然梵云天一手指天,一手捏兰花指地,抑扬顿挫,大声起誓:“梵云天精血祭刀,请‘天咤血誓’,此身为天咤奴仆,跳出轮回,生死无悔,皇天后土女娲共鉴。”生硬沧桑却充满磁性,居然是李狂歌的嗓音!
立誓完毕,御魂刀怒振狂鸣,吸尽鲜血,红光收敛。落在地上。
李狂歌哈哈大笑:“大功告成,归队!”龙纹像鱼群一般汹涌集结,呼啦啦冲天而起,离开梵云天,黑龙似的咆哮翻舞,在屋里转几个圈,一头扎回御魂刀里,回归静止。梵云天一头倒在床上,似昏睡,似虚脱,不知生死。
不同的是,这次他宽阔的眉心,盘着一条桀骜矫健的黑龙纹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