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青石板路溜达着,我看到杂货店门外聚了一堆人。挤过去一瞧,好家伙,又是精忠报国在招人。这回是成非亲自出马,看来这里应该叫做“精忠报国血盟驻古镇临时办事处”了。最近几回遇到他他总是在忙,闲得满街溜达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去和他打招呼,我又拐到另一条街上。刚才往这边张望的时候看到好像有几个玩家在卖装备,这使我想起我们升级换代后也淘汰了几件衣服下来,应该找时间早点出手,不然等大家级别都上来了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低头走过了几个玩家的小摊,他们卖的东西比我们换下来的还垃圾,我想这里要是没什么看头还不如去找朱棣他们玩去。偶然一抬头,看到旁边的摊子前站着两个玩家,当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的时候,就像突然被雷击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姐。
我的亲姐姐,何冰花。
虽然这是在游戏里,而且她还选择了精灵族,使她在外貌上有了一点微小的变化,可是姐姐的模样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的她的五官轮廓,我死也不会弄错。
巨大的喜悦在我的胸膛里爆炸,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在笑,可是我只往前迈出了半步,身子就自动僵住了。趁着还没被姐姐现,我痛苦地收回了脚步,假装打量着小摊上一个叫做“夕阳之剑”的武器。
如果陈胖子没骗我的话,姐姐应该也不记得我了。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特别不值得。富二代又如何?天堂又如何?爹妈不记得我了,姐姐不记得我了,成非也不记得我了。从陈胖子跟我提完条件之后,我一直都在惦记我得到了什么,从来都没想过我失去的。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我无论能在下辈子得到多少钱,我都亏了。就算还能再出现在姐姐面前,拉上关系,可是,还能再像以前的样子吗?我和成非都没了小时候的默契。我也意识到了我的自私,我使我的父母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使姐姐失去了她的弟弟,使朋友们失去了一个朋友……
姐姐朝这边走过来了,我鼓起勇气,和她打了个照面,还冲她笑了一笑。姐姐扫了我一眼,径直走过,嘴角还动了一动。我知道她一定在骂人,我自己的姐姐我太了解了,我四岁时骂的第一句脏话就是和我姐姐学的。姐姐后面跟着我的姐夫,憨头憨脑的带我抽第一支烟和第一次看三级片的男人,马大宝,马燕妮的爸爸,被我爸爸骂成“全世界最怕老婆的窝囊废”的男人,那老头子倒也不看看自己的女儿多霸道。据我所知,我爸曾不止一次的大义灭亲的鼓励我姐夫打老婆,可是事实上我姐夫连句大声话都没敢和我姐姐说过。依我看,我爸的这种行为纯属厂方产品质量不过关强迫用户手动做后期维护。
眼看着我姐夫,这个曾经在我身上下的功夫比在我姐身上下的功夫都多的男人和我形同路人的擦肩而过,我突然想起了成非。陈胖子能切断我和姐姐姐夫的联系,能切断我和成非的联系,但是,成非也认识我姐姐姐夫,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会被切断吗?
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风一样的转身朝“精忠报国驻古镇临时办事处”跑去。再次经过姐姐身边的时候,我的嘴角不禁一勾,有关和姐姐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自动的浮上了心头。
姐姐大我三岁。据我妈说,在我出生之前,我爸把对儿子的期盼和蓄谋已久的男子汉养成计划全都实施在我姐姐身上,等到我降生时他反而用光了所有的热情,任我摸爬滚打自生自灭。妈妈体弱多病,是个到了现在体重也没过八十斤的下岗工人。我爸脾气火爆,自从十九岁进工厂直到去年内退一直在做翻砂工,和我的交流局限于皮带和触手可及的日常生活用品,比如板凳和鸡毛掸子或扫帚什么的。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很依赖我姐姐。因为妈妈的嘱托,姐姐也很认真的,当作责任一样的带我玩,甚至忽略了去建立自己的生活圈。我之所以能对飞雪那么快的产生认同感,也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了我姐姐。但是两个人虽然都有相似的经历,但是大杂院的孩子和她们那样的知识分子不完全相同,我们的生活环境更接近丛林规则,尤其是在孩子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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