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公在震惊后,陷入了沉思:“就算唐铎被捕后咬紧牙关,只字不提,但以公子与墨者的关系,定会有奸人将此事引到公子处来!”
“没错,毕竟连亡秦者黑,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彼辈都能生造出来,给我扣上弑君逆子的罪名,又有何难哉?”
扶苏咬着牙,黑夫的那封密信太过惊人,他还没给下属们看过,但从蒙恬兄弟对他的警告来看,还真可能有“君侧之恶人”在暗中谋划!
更麻烦的是,扶苏的确是墨者的幕后主使,一旦案件扩大,他以为,自己绝无撇清的可能!
“若陛下怀疑到公子头上,会如何?”
邵平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扶苏不寒而栗。
在他的印象里,父皇是一个最痛恨背叛的人,并且,信奉韩非子那一套君臣父子关系: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一切都是利害关系,即使是父子关系,也逃不开这一人性的铁律。
由于利害关系的转变,身为皇帝,即使是身边的妻妾子女也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之置于死地!
诸如楚穆王以子弑父,杀了楚成王,骨肉相残,同室操戈,类似的例子,史不绝书!
扶苏暗道:“若父皇得知我欲劫之代政,还要将的施政完全推翻,一定会怒不可恕罢?”
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逮捕、审讯,甚至杀害……
就像囊扑杀死赵太后与所生的两个同母弟一样!
这不一定是秦始皇真正的反应,却是扶苏想象中,心狠决绝的父皇会做的事……
做儿子的,有几个能设身处地站在父亲角度?更勿论猜出他们对一件事的真实反应。
装作不知,蒙混过关?扶苏对此不存侥幸,秦始皇是年老昏聩,但对待权力斗争,却异常敏感,从他安排的,那些针对黑夫的布置就能看出来。
扶苏只觉得,到时候,父皇只需要和自己对视一眼,就能看穿儿子浅薄的伎俩。
申诉也是没法申诉的,难道他还能辩解说:“我只是让墨者找机会配合我劫持父皇,而不是要一剑杀了父皇”?
总之,在扶苏看来,一切都完了,他和诸手下的期冀等待,都将毁于一旦。继承大统是不用想了,就算侥幸不死,也是囚禁幽居的下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换了过去的扶苏,说不定就引颈自戮了,或放下手里的剑,坦然受缚,一切听从秦始皇发落。
可如今,黑夫信中那句“决不可束手待毙”却一直在他脑中回荡。
这时候,邵平提出了一个想法:“公子,乘着事情还未败露,现在离开咸阳,还来得及……”
是啊,离开,的确是种办法,扶苏想起了黑夫的来信,里面就曾劝他,一旦出事,可去投南北两军。
如今北军换将,是去不得了,但南军……
“岂可出逃,那会被认为是心虚,更坐实了公子欲弑杀陛下的罪名!到那时,随便一个亭长小吏,凭一纸缉捕令,也能将公子缚住带回咸阳!”
蒙天放大声制止,随即下拜道:“事到如今,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扶苏问他,黑夫远在南方,蒙氏,这是他在咸阳最后的依仗。
蒙天放道:“既然公子已决定,哪怕背着天下人不忠不孝的骂名,也要做对的事,何不做到底呢?”
“你的意思是……”
蒙天放抬起头,这位蒙恬的族弟,眼中带着坚毅:
“天放愿作为公子使者,去游说蒙将军,以卫尉军一万,配合公子发阿房刑徒二十万,可破宫城而入,击破数千郎中令军,劫持陛下,清扫君侧恶人,以兵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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