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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开封城外,漫天雪花中,两骑前后奔来。当先一匹马上之人,身穿敝裘,双手都缩在衣袖中,将马缰系在辔头上。
马虽极是神骏,人却十分落泊,头戴一顶破旧的貂皮风帽,风压着眼帘,瞧不清他的面目。后面一匹马上却驮着个死人,尸体早已僵木,只因天寒地冻,面容仍然如生,华丽的衣饰,仍然色彩鲜艳,完整如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面上犹自凝结着最后一丝微笑,看来平和安适已极,竟似死得舒服得很。
这两骑不知从何而来,所去的方向,却是开封城外一座著名的庄院。此刻马上人极目望去,已可望见那庄院朦胧的屋影。
庄院坐落在冰冻的护城河西,千檐百宇,气象恢宏,高大的门户终年不闭,门前雪地上蹄印纵横,却瞧不见人踪。穿门入院,防风檐下零乱地贴着些告示,有些已被风雪侵蚀,字迹模糊。右面是一重形似门房的小小院落,小院前厅中,绝无陈设,却赫然陈放着十多具崭新的棺木,似是专等死人前来入葬似的。虽如此严寒,厅中亦未生火,两个黑衣人,以棺木为桌,正在对坐饮酒。
棺旁空坛已有三个,但两人面上仍是绝无酒意。两人身材枯瘦,面容冷削严峻,有如一对石像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彼此却绝不交谈。左面一人右腕已齐肘断去,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黑巨大的铁钩,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瞧他一钩挥下,仿佛要将棺盖打个大洞,铁钩落处,却仅是挑起了一粒小小的花生,连盛着花生的碟子,都未有丝毫震动。右面一人,肢体虽完整,但每喝一杯下去,便要弯腰不住咳嗽,他却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风檐左边过长阶曲廊便是大厅,厅内炉火熊熊,摆着八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却只有七个人享用。这七个人还不是同坐一桌,每个人都坐在一桌酒筵的上首,似因谁不肯陪在下首,是以无人同桌,瞧这七人年龄,最多也不过三十一二,但气派却都不小,神情也都居做已极,七人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人腰悬长剑,有人斜佩革囊,目中神光,都极充足,显见俱都是少年得意的武林高手,七人彼此间又似相识,又似陌生,却绝非来自一处,他们为何同时来到这里,谁也不知是为什么?
弯过大厅,再走曲廊,又是一重院落,院中寂无人声,里面上花厅门窗紧闭,却隐隐有医药之香透出,过了半晌一个垂髫童子提着只药罐开门走出,才可瞧见屋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人面色枯瘦蜡黄,拥被坐在榻上,在病榻缠绵已久,另一人长身玉立,气度从容,双眉斜飞人鬓,目光奕奕有神,一双手掌,更是白如莹玉,此刻年华虽已老去,但少年时想他必定是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还有一人身材威猛,须发如戟,一双环目,顾盼自雄,奇寒下却仍敞着前胸衣襟,若非须发皆白,哪里像是个老人?
三个老人围坐在病榻前,榻头矮几上堆着一叠帐簿,还有数十根颜色不同,质料也不同的腰带,此刻那环目虬髯的老人,正将腰带一根根拆开,每根腰带中,都有个小小的纸卷,身材颀长的老人,一手提笔,一手翻开纸卷,将纸卷上的字句都抄了下来,每张纸卷上字句都不过只有寥寥三数行而已,谁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见三个老人俱是面色沉重,愁眉不展。
过了盏茶时光,身材颀长的老人方自长叹一声,道:“你我穷数年心血,费数百人之力,所寻访出来的,也不过只有这些了,但愿……”轻咳一声,住口不语,眉字间忧虑更是沉重。
病老人展颜一笑,道:“如此收获,已不算少,反正你我尽心做去,事总有成功之一日。”
虬髯老人“吧”地一拍手掌,大声道:“大哥说的是,那厮左右也不过只是一个人,难道还会将咱们弟兄吃了不成?”
颀长老人微微一笑,道:“近十年来,武林中威名最盛的七大高手,此刻都已在前厅相候,这七人武功,若真能和他们盛名相当,七人联手,此事便有成功之望,怕的是他们少年成名各不相让,无法同心合力而已。”
这时两骑已至庄前,身穿敝裘,头戴风帽之人翻身落马,抱起那具尸身,走入了庄门,他脚步懒散而缓慢,似是毫无力气,但一手挟着那具尸身,却似毫不费力,他看来落拓而潦倒,但下得马后,便对那两匹骏马毫不照管,似乎那两匹价值千金的骏马纵然跑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见他笔直走到防风墙前,懒洋洋地伸手将貂帽向上一推,这才露出了面目,却是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神情虽然懒散,但那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味道,却说不出的令人喜欢,只有他腰下斜佩的长剑,才令人微觉害怕,但那剑鞘亦是破旧不堪,又令人觉得利剑虽是杀人凶器,只是佩在他身上,便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风墙上零乱贴着的,竟都是悬赏捉人的告示,每张告示上都写着一人的姓名来历,所犯的恶行,以及悬赏的花红数目,每一人自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悬赏共有十余张之多,可见近年江湖中凶徒实在不少,而下面的署名,却非家官衙门,只是“仁义庄主人”的告示。这“仁义庄主人”竟不惜花费自家的银子为江湖捉拿凶徒,显见实无愧于这“仁义”二字。
落拓少年目光一扫,只见最最破旧一张告示上写着:“赖秋煌,三十六岁,技出崆峒,擅使双鞭,囊中七十三口丧门钉,乃武林十九种蝉毒暗器之一,此人不但诡计多端,而且淫毒凶恶,劫财采花,无所不为,七年来每月至少做案一次,若有人将之擒获,无论死活。酬银五百两整,绝不食言。仁义庄主人谨启。”
落拓少年伸手撕下了这张告示,转身走向右面小院。他似已来过数次,是以轻车熟路,石像般的两个黑衣人见他前来,对望一眼,长身而起。
落拓少年将尸身放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摊开了手掌,便要拿银子,独臂黑衣人一钩将尸身挑起,瞧了两眼,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将尸身挟在肋下,大步奔出,另一黑衣人倒了杯酒递过去,落拓少年仰首一饮而尽,从头到尾,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似是三个哑巴似的。
那独臂黑衣入自小路抄至第二重院落,那颀长老人方自推门而出,见他来了,含笑问道:“又是什么人?独臂黑衣人将尸身抛在雪地上,伸出右手食指一指。颀长老人俯身一看,面现喜色,脱口道:“呀!赖秋煌!”
那虬髯老人闻声奔出,大喜呼道:“三手狼终于被宰了么?当真是老天有眼,是什么人宰了他?”
独臂黑衣人道:“人!”
虬髯老人笑骂道:“俺知道是人,不是人难道还是黄鼠狼不成?你这狗娘养的,难道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他话未说完,独臂黑衣人突然一钩挥了过来,风声强劲,来势迅疾,钩还未到,已有一股寒气逼人眉睫。虬髯老人大惊纵身,一个盘头翻进去,他身形虽高大,身法却轻灵巧快无比,但饶是他闪避迅急,前胸衣衫还是被钩破了一条大口子,独臂黑衣人攻出一招后,并不迫击,虬髯老人怒骂道:“好混球,又动手了,俺若躲得慢些岂非被你撕成两半。你这狗……”
突听病榻上老人轻叱道:“三弟住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冷三的脾气,偏要骂他,岂非找打。”
虬髯老人大笑道:“俺只是跟他闹着玩的,反正他又打不着俺,冷三,你打得着俺,算你有种。”
冷三面容木然,也不理他,笔直走到榻前,道:“五百两。”突然反身一掌,直打那虬髯老人的肩头,他不出钩而用掌,只因掌发无声。
虬髯老人果然被他一掌打得直飞出去,“砰”地撞在墙上。但瞬即翻身站起,那般坚厚的石墙被他撞得几乎裂开,他人却毫无所伤,又自怒骂道:“好混球,真打?”一卷袖子,便待动手。
颀长老人飘身而上,挡在他两人中间,厉声道:“三弟,又犯孩子气了么?”
虬髯老人道:“俺只是问问他……”
颀长老人接口道:“不必问了,你看赖秋煌死时的模样,已该知道杀死他的必定又是那位奇怪的少年。”
病老人道:“谁?”
颀长老人道:“谁也不知他名姓,也无人知他武功深浅,但他这一年来,却连送来七具尸身,七人都是我等悬赏多年,犹未能捉到的恶贼,不但作恶多端,而且凶狠奸诈,武功颇高,谁也不知道这少年是用什么法子将他们杀死的。”
病老人皱眉道:“他既已来过七次,你们还对他一无所知?”
颀长老人道:“他每次到来,说话绝不会超过十个字,问他的姓名,他也不回答,只是笑嘻嘻的摇头。”
虬髯老人失笑道:“这牛脾气倒和冷三有些相似,只是人家至少面上还有笑容,不像冷三的死人面孔。”
冷三目光一凛,虬髯老人大笑着跳开三步,就连那病老人也不禁失笑,半晌又道:“今日你怎知是他?”
颀长老人道:“凡是被他杀死的人,面上都带着种奇诡的笑容,小弟己曾仔细瞧过,也瞧不出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病老人沉吟半晌,俯首沉思起来,虬髯老人与颀长老人静立一旁,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冷三又伸出手掌,道:“五百两。”
虬髯老人笑道:“银子又不是你拿,你着急什么?”
这两人又在斗口,病老人却仍在沉思浑如不觉,过了半晌,才自缓缓道:“这少年必然甚有来历,今日之事,不妨请他参与其中,必定甚有帮助……冷三,你去请他至前厅落座用酒……”
冷三道:“五百两。”
病老人失笑道:“这就是冷三的可爱之处,无论要他做什么事,他都要做得一丝不苟,无论你是何人,休想求他通融,只要他说一句话,便是钉子钉在墙上也无那般牢靠,便是我也休想移动分毫……二弟,快取银子给他,但冷三交给那少年银子后,可切莫放他走了。”
冷三接了银子,一个字也不多说,回头就走,虬髯老人笑道:“这样比主人还凶的仆人,倒也少见的很。”
病老人正色道:“以他兄弟之武功,若不是念在他爹爹与为兄两代情谊,岂能屈身此处,三弟你怎能视他为仆。”
颀长老人望着病老人微微一笑,道:“若要三弟说话斯文些,只怕比叫冷三开口还困难的多。”
落拓少年与那黑衣人到此刻虽然仍未说话,却已在对坐饮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黑衣人酒到杯干,不住咳嗽,落拓少年却比他喝得还要痛快,瞬息间棺材旁空酒坛又多了一个。冷三一手夹着银子,一手钩着尸身,大步走了进来,将银子抛在棺材上,掀起了一具棺材的盖子,铁钩一挥,便将那尸身抛了进去,等到别人看清他动作时,他已坐在地上,喝起酒来。
落拓少年连饮三杯,揣起银子,抱拳一笑,站起就走,哪知冷三身子一闪,竟挡在他面前,落拓少年双眉微皱,似在问他:“为什么?”
冷三终于不得不说话了,道:“庄主请厅上用酒。”
落拓少年道:“不敢。”
冷三一连说了七个字,便已觉话说得大多,再也不肯开口,只是挡在少年身前,少年向左跨一步,他便向左挡一步;少年向右跨一步,他便向右挡一步。
落拓少年微微一笑,身子不知怎么一闪,已到了冷三身后,等到冷三旋身追去,那少年已到了风墙下,向冷三含笑挥手。冷三知道再也追他不着,突然抡起铁钩,向自己头顶直击而下,落拓少年大惊掠去,人还未到,一股掌力先已发出,冷三只觉铁钩一偏,还是将左肩划破一道创口,几乎深及白骨。
落拓少年又惊又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冷三创口鲜血顺着肩头流下,但面色却丝毫不变,更未皱一皱眉头,只是冷冷说道:“你走,我死。”
落拓少年呆了一呆,摇头一叹,道:“我不走,你不死。”
冷三道:“随我来。”转身而行,将少年带到大厅,又道:“坐。”
瞧也不瞧大厅中人一眼,掉头就走。
落拓少年目送他身形消失,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随意选了张桌子,在下首坐了下来,只见上首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憎人,身穿青布僧袍,相貌威严,不苟言笑,挺着胸膛而坐,双手垂放膝上,似是始终未曾动箸,目光虽然笔直望着前方,有人在他对面坐下却有如未曾瞧见一般。落拓少年向他一笑,见他毫不理睬,也就罢了,提起酒壶,斟满一杯,便待自家饮酒。
青衣僧人突然沉声道:“要喝酒的莫坐在此张桌上。”
落拓少年一怔,但面上瞬即泛起笑容,道:“是。”放下酒杯,转到另一张桌子坐上。
这一桌上首,坐的却是个珠冠华服的美少年,不等落拓少年落坐,先自冷冷道:“在下也不喜看人饮酒。”
落拓少年道:“哦。”不再多话,走到第三桌,上首坐着个衣白如雪的绝美女子,瞧见少年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瞧着他,皱了皱眉头,落拓少年赶紧走了开去,走到第四桌,一个瘦骨嶙峋的乌簪道人突然站了起来,在面前每样菜里,个个吐了口痰,又自神色不动地坐了下去,落拓少年瞧着他微微一笑,直到第五桌,只见一个又肥又丑,腮旁长着个肉瘤,满头是杂草般的黄发的女子,正在旁若无人,据案大嚼,一桌菜几乎已被吃了十之八九。
这次却是落拓少年暗中一皱眉头,方自犹豫间,突听旁边一张桌上有人笑道:“好酒的朋友,请坐在此处。”
落拓少年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鹑衣百结,满面麻子的独眼乞丐,正在向他含笑而望,隔着张桌子,已可嗅到这乞丐身上的酸臭之气,落拓少年却毫不迟疑,走过去坐下,含笑道:“多谢。”
眇目乞丐笑道:“我本想和阁下痛饮一杯,只可惜这壶里没有酒了。只有以菜作酒,聊表敬意。”举起筷子,在满口黄牙的嘴里啜了啜,挟了块蹄膀肥肉,送到少年碟子里,落拓少年看也不看,连皮带肉,一齐吃了下去,看来莫说这块肉是人挟来的,便是自狗嘴吐出,他也照样吃得下去。
旁边第七张桌上,一个紫面大汉,瞧着这少年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不禁大感兴趣,连手中酒都忘记喝了。
突见一个青衣童子手捧酒壶奔了过来,奔到乞丐桌前,笑道:“酒来迟了,两位请恕罪。”将两人酒杯俱都加满。
落拓少年笑道:“多谢!”随手取出一百两一封的银子,塞在童子手里。
青衣童子怔了怔,道:“这……这是什么?”
落拓少年笑道:“这银子送给小哥买鞋穿。”
青衣童子望着手里的银子发了半晌呆,道:“但……但……”突然转身跑开,他见过的豪阔之人虽然不少,但出手如此大方的确实是从未见过。
眇目乞丐举杯道:“好慷慨的朋友,在下敬你一杯。”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吵目乞丐忽然压低语声道:“在下近日也有些急用,不知朋友你……”
落拓少年不等到他话说完,便己取出四封银子,在桌上推了过去,笑道:“区区之数,老兄莫要客气。”
这五百两银子他赚的极辛苦,但花得却容易已极,当真是左手来,右手去,连眉头都未曾皱一皱。
眇目乞丐将银子藏起,叹了口气,道:“在下之急用,本需六百两银子,朋友却恁地小气,只给四百两。”
落拓少年微微一笑,将身子上敝裘脱了下来,道:“这皮裘虽然破旧,也还值两百两银子,老兄也拿去呀。”
眇目乞丐接过皮裘,在毛上吹了口气,道:“嗯,毛还不错,可惜太旧了些……”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又道:“最多只能当一百五十两,还得先扣去十五两的利息,唉……唉,也只好将就了。”
别人与他素昧平生,如此对待于他,他还似觉得委屈得很,半句也不称谢。
落拓少年全不在意,身上已只剩下一件单衣,也不觉冷,只是含笑饮酒。
旁边那紫面大汉却突然一拍桌子,大骂道:“好个无耻之徒,若非在这仁义庄中,乔某必定要教训教训你。”
眇目乞丐横目道:“臭小子,你在骂谁?”
紫面大汉推杯而起,怒喝道:“骂你,你要怎样?”
眇目乞丐本是满面凶狠之态,但见到别人比他更狠,竟然笑了笑道:“原来是骂我,骂得好……骂得好……”
落拓少年也不禁瞧呆住了,又不觉好笑。
紫面大汉走过来一拍他的肩头,指着眇目乞丐鼻子道:“兄弟,此人欺善怕恶,随时随地都想占人便宜,你无缘无故给他银子,他还说你小气,这种人岂非畜牲不如。”
眇目乞丐只当没有听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叹道:“好酒,好酒!不花钱的酒不多喝两杯,岂非呆子。”
紫面大汉怒目瞪了他一眼,那长着肉瘤的丑女隔着桌子笑道:“乔五哥,此人虽可恶,但你也将他骂的怪可怜的,饶了他吧。”
她人虽长得丑怪,声音却柔和无比,教人听来舒服的很。
紫面大汉乔五“冷哼”一声,道:“瞧在花四姑面上……哼,罢了。”悻悻然回到座上,重重坐了下去。
花四姑笑道:“乔五哥真是急公好义,瞧见别人受了欺负,竟比被欺负的人还要生气……”
乌簪道人冷冷截口道:“皇帝不气气死太监,这又何苦。”
落拓少年眼见这几个脾气俱是古里古怪,心里不禁暗觉有趣,面上却仍是带着笑容,也不说话,突听一阵朗笑之声,自背后传了出来,道:“有劳各位久候,恕罪恕罪。”那颀长老人随着笑声,大步而入。
眇目乞丐当先站了起来,笑道:“若是等别人,那可不行,但是等前辈,在下等上一年半载也没关系。”
颀长老人笑道:“金大侠忒谦了。”目光一转,道:“今日之会,能得五台山天龙寺天法大师,青城玄都观断虹道长,‘华山玉女,柳玉茹姑娘,’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徐大侠,长白山’雄狮,乔五侠,‘巧手兰心女诸葛’花四姑,丐帮‘见义勇为’金不换金大侠七位俱都前来,在下实是不胜之喜,何况还有这位……”目光注定那落拓少年,笑道:“这位少年英雄,大名可否见告?乌簪道人断虹子冷冷道:“无名之辈,也配与我等相提并论。”
落拓少年笑道:“不错,在下本是无名之辈。‘’颀长老人含笑道:“阁下如不愿说出大名,老朽也不敢相强,但阁下之成功,老朽却当真佩服得很。”
众人听这名满天下的武林名家竟然如此夸奖这少年的武功,这才都去瞧了他一眼,但目光仍是带着怀疑不信之色。落拓少年面上虽无得意之色,但处在这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七大高手之间,也无丝毫自惭形秽之态,只是淡淡一笑,又紧紧闭起了嘴巴。
“华山玉女”柳玉茹忽然道:“前辈召唤咱们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只见她一身白衣如雪,粉颈上围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她面靥更是娇美如花,令人不饮自醉颀长老人道:“柳姑娘问得好,老朽此番相请各位前来,确实有件大事,要求各位赐一援手。”
柳玉菇姑娘眼波流动,神采飞扬,娇笑道:“求字咱们可不敢当,有什么事,李老前辈只管吩咐就是。”
颀长老人道:“此事始未,各位或许早已知道,但老朽为了要使各位更明白些,不得不从头再说一遍……”语声微顿道:“古老相传,武林中每隔十二年,便必定大乱一次,九年前,正是武林大乱之期,仅仅三四个月间,江湖中新起的门派便有十六家之多,每个月平均有九十四次知名人士的决斗,一百八十多次流血争杀,每次平均有十一人丧命,未成名者还不在此数……”他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其时武林之混乱情况,由此可见一斑,但到了那年入冬时,情况更比以前乱了十倍。”
这老人似因忆及昔日那种恐怖情况,明朗的目光中,已露出惨淡之色,黯然出神了半晌,方接道:“只因那年中秋过后,武林中突然传开件惊人的消息,说是百年前‘无敌和尚’仗以威震天下的‘无敌宝鉴七十二种内外功秘笈’即是藏在衡山回雁峰巅。”他自取杯浅啜,接道:“这消息不知从何传出,但因那‘无敌宝鉴’,实是太以动人,是以武林群豪,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谁也不肯放过这万一的机会,闻讯之后,便将手头任何事都暂且抛开,立刻赶去衡山,闻得江湖传言,衡山道上,每天跑死的马,至少有百余匹之多,武林豪强行走在道上,只要听得有人去衡山便立刻拔剑,只因去衡山的少了一人,便少了个抢夺那‘无敌宝鉴’的敌手,最可叹的是,有些去衡山的旅入,也无辜遭毒手。”
他说到这里,“雄狮”乔五,“女诸葛”花四姑等人,面上也已露出黯然之色,断虹子,金不换却仍毫不动容。
颀长老人沉痛地长叹一声,道:“那时正是十一月底,天上已开始飘雪,武林群豪为了抢先一步赶到衡山,纵然在道上见到至亲好友的尸身,也无人下马埋葬,任凭那尸身掩没在雪花中,事后老朽才知道,还未到衡山便已死在路上的武林高手,竟已有一百八十余人之多,其中有三人,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这情况却又造成了一个人的侠名,此人竟肯牺牲那般宝贵的时间,将路尸一一埋葬。”
徐若愚插口道:“此人可是昔日人称‘万家生佛’的柴玉关?“颀长老人道:“不错……徐少侠见闻端的渊博。”
徐若愚面上微露得色道:“在下曾听家师言及,说这柴大侠行事正直,常存侠心,武林人士无不敬仰,只可惜也在衡山一役中不幸罹难,而且死得甚是悲惨,面目俱被那世上最最歹毒的暗器‘天云五花绵’所伤,以致面目溃烂,头大如斗……唉!当真是苍天不佑善人,好教吾等后生晚辈扼腕。”别人说他见闻渊博,他更是滔滔不绝,将所知之事俱都说出,只道那颀长老人必定又要夸赞他几句,是以口中虽在叹息扼腕,脸上却是满面得色。
那知颀长老人此刻却默默无语,面上神色,也不知是愁是怒,过了半晌,缓缓道:“那时稍有见识之武林豪士,已知单凭一人之力,是万万无法自如此局面中夺得真经宝鉴的,于是便在私下聚集同道,组成联盟之势,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更是从中挑拨离间,无所不为,有些淡泊名利之人,本无心于此,却也被同门师弟,或是同道好友以情分打动,请来助拳,而不得不卷人这旋涡之中。”他顿了一顿,又道:“只因一些凶狡之徒,因是想夺得真经,肆虐天下,侠义之士,更是怕真经被恶徒夺去,江湖便要从此不安,各人夺取真经的目的,虽然大有不同,但人人都想将真经据为己有,也是不容否认的事,三日之间,衡山回雁峰竟聚集了将近两百位武林英豪,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武功稍为差些的,不是未至回雁峰便已死去,就是半途知难而退了。”
这老人不但将此事说得十分简要,而且言语有力,动人心魄,只听他接道:“这班武林高手,来自四面八方,其中不但包括了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就连一些早已洗手的魔头,或是久已归隐的名侠亦在其中,两百人结成了二十六个集团,展开了连续十九天的恶战。”
他黯然长叹,接道:“在那十九天里,衡山回雁峰上,当真是剑气凌霄,飞鸟绝迹,无论是谁,无论有多么高明的武功,只要置身在回雁峰上,便休想有片刻安宁,只因那里四处俱是强敌,四面俱有危机,每个人的性命,俱都悬于生死一线之间,自‘中州剑客’吃饭时被人暗算,‘万胜刀’徐老镖头睡觉时失去头颅后,更是人人提心吊胆,连吃饭睡觉都变成了极为冒险的事……这连日的生死搏杀,再加上心情之紧张,竟使得每个人神智都失了常态,平日谦恭有礼的君子,如今也变成了谁都不理的狂徒,‘衡山派,掌门人玉玄子,五日未饮未食,手创第六个对手后,首先疯狂,竟将他平生唯一知己的朋友’石棋道人‘一剑杀死,自己也跳下万丈绝壑,尸首无存。”突听“当”的一响,竟是花四姑听得手掌颤抖,将掌中酒杯跌落到地上,众人也听得惊心动魄,悚然变色。颀长老人缓缓阖起眼帘,缓缓接道:“这十九日恶战之后,回雁峰上两百高手竟只剩下了十一人,而这十一人亦是身受内伤,武功再也不能恢复昔日的功力。武林中的精华,竟俱都丧生在这一役中。五百年来,江湖中大小争杀,若论杀伐之惨,伤亡之众,亦以此役为最。”说到这里,他紧闭的双目中,似已泌出两粒泪珠。原来这老人当年人称“不败神剑”李长青,与那病老人“天机地灵,人中之杰”齐智、虬髯老人“气吞斗牛”连天云,结义兄弟三人,俱是衡山一役之生还者。昔日那惨烈的景象,他三人至今每一思及,犹不免为之潸然泪下。
大厅中寂静良久,李长青缓缓道:“最令人痛心疾首的,便是事根本只不过是欺人之局,我与齐智齐大哥,连天云连三弟,少林弘法大师,武当天玄道长,以及那一代大侠‘九州王’沈天君,最后终于到了回雁峰巅藏宝之处。那时我六人俱已是强弩之末,合六人之力,方将那秘洞前之大石移开,哪知洞中空无一物,只有洞壁上以朱漆写着五个大字:‘各位上当了’……“虽已事隔多年,但他说到这五个字时,语声仍不禁之为颤抖,仰天吐出口长气,方自接道:“我六人见着这壁上字,除了齐大哥外,俱都被气得当场晕厥,醒来时,才发觉沈大侠与少林弘法大师,竟已……竟已死在洞里……原来这两位大侠悲天悯人,想到死在这一役中的武林同道,自责自愧,悲愤交集,竟活生生撞壁而死。武当天凝道长伤势最重,勉强挣扎着回到观中,便自不治。只有我兄弟三人……我兄弟三人……一直偷生到今日……”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众人听得江湖传闻,虽然早已知道此事结果,但此刻仍是恻然动心,甚至连那落泊少年,也黯然垂下头去。
“雄狮”乔五突然拍案道:“生死无常,却有轻重之分。李老前辈之生,可说重于泰山,焉能与偷生之辈相比,李老前辈如若也丧生在衡山一役之中,哪有今日之‘仁义庄,来为江湖主持公道!”李长青黯然叹道:“衡山一战中,黑白两道人士,虽然各有损伤,但二流高手之中的白道英侠,十九丧生,黑道朋友大多心计深沉,见机不对便知难而退,是以死得较少,正消邪降,武林局势若是至此而变,我等岂非罪孽深重,是以我齐大哥才想出这以悬赏花红,制裁恶人之法,因此举不但可鼓励一些少年英雄,振臂而起,亦可令黑道中人,为了贪得花红,而互相残杀。”
花四姑叹道:“齐老前辈果然不愧为武林第一智者。”
李长青道:“怎奈此举所需资金太大,我弟兄虽然募化八方,江湖中什八家大豪也惧都慷慨解囊,数目仍是有限,这其间便亏了‘九州王’沈大侠之后人,竟令人将沈大侠之全部家财,全部送来,沈大侠簪缨世家,资财何止千万,此举之慷慨,当真可说得上是冠绝古今。”
“雄狮”乔五击节赞道:“沈大侠名满天下,想不到他的后人亦是如此慷慨,此人在哪里?乔某真想交他一交。”
李长青叹道:“我兄弟也曾向那将钱财送来之人再三询问沈家公子的下落,好去当面谢过,但那人却说沈公子散尽家财之后,便孤身一一人,浪迹大涯去了,最可敬的是,当时那位沈公子,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髫龄幼童,却已有如此胸襟,如此气魄,岂非令人可敬可佩。”
“华山玉女”柳玉茹幽幽长叹一声道:“女子若能嫁给这样的少年,也算不负一生了……”
“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冷冷道:“世上侠义慷慨的英雄少年,也未必只有那沈公子一个。”
柳玉茹冷冷瞧他一眼,道:“你也算一个么?”
落拓少年含笑接口道:“徐兄自然可算一个的。”
徐若愚怒道:“你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落拓少年笑道:“不配不配,恕罪恕罪……”
柳玉茹看了落拓少年一眼,不屑的冷笑道:“好个没用的男人,当真丢尽男人的脸了。”语声中充满轻蔑之意。
落拓少年却只当没有听到。“雄狮”乔五双眉怒轩,似乎又待仗义而言,花四姑瞧着那落拓少年,目光中却满是赞赏之意。
李长青不再等别人说话,也咳一声,道:“我弟兄执掌‘仁义庄’至今已有九年,这九年,遭遇外敌,不下百次,我兄弟武功十成中已失九成,若非我等那忠仆义友,冷家兄弟拼命退敌,‘仁义庄’只怕早已烟消云散,而‘仁义庄’发出之花红赏银,至今虽然已有十余万两,但昔年之母金,却至今未曾动用,这又都全亏冷二弟经营有力,他一年四季,在外经营奔走,赚来的利息,已够开支,这兄弟三人义薄云天,既不求名,亦不求利,但‘仁义庄’能有今日之名声,却全属他兄弟三人之力,我弟兄三人却只不过是掠人之美,徒得虚名罢了,说来当真惭愧的很。”
柳玉茹嫣然笑道:“李老前辈自谦了……你老人家今日令晚辈前来,不知究竟有何吩咐?”
李长青沉声道:“衡山宝藏,虽是骗局,但衡山会后,却的确遗下了一宗惊人的财富。”
金不换睁大了眼睛,道:“什么财富?”
李长青道:“上得回雁峰之两百高手,人人俱是成名多年之辈,武功俱有专长,这些人自知上山后难有生还之望,唯恐自家武功,从此失传,都要将自身的武功秘笈和一些遗物交托下来,而这些人有的并无传人,有的传人已先死在此役中,纵有传人,也不在身边,是以到底要将遗物交托给谁,便成了一件很难决定之事,最后只有将遗物埋藏在隐秘之处,自己若不能活着来取,也好留待有缘……这时那‘万家生佛’柴玉关正是声誉雀起,江湖中人人都赞他乃是英雄手段,菩萨心肠,而柴玉关平日就轻财好友,武林中成名英雄,大半与他有交,是以每人埋藏遗物时,谁也没有避他,有些人甚至还特地将藏物之处告诉了他,自己若是亡故,便托他将遗物安排。”
李长青长叹一声,接道:“衡山会后,活着的十一一人中,倒有七人俱是将遗物交托给柴玉关的,但他们既然还活着,自然便要将遗物取回,哪知到了藏物之处,他所藏的秘笈与珍宝,竟都踪影不见,在那藏物之地,却多了张小小的纸柬,上面写的赫然竟也是:各位上当了。”
这衡山会后的余波,实是众人从未听过的秘闻,大家都听得心头一震,徐若愚道:“但……柴前辈却已中毒而死……”
李长青道:“谁也没有瞧见柴玉关是否真的死了,又怎知他不是将自己衣衫换在别人的尸身上,何况,我齐大哥研究字迹,那洞中‘各位上当了’五个字,笔迹完全与柴玉关一,样再仔细一想,那‘回雁峰藏有无敌宝鉴’的消息,十人中也有五、六人是自柴玉关口中听来的,这些武林高手俱都对柴玉关十分信任,不觉再传说了出去,而别人却对这些武林高手十分信任,这消息才会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实了。”他面上渐渐露出怨恨之色:“他处心积虑,如此做法,不但可将武林高手一网打尽,让他一人称雄,还可令当时在武林扬名的武功,大半从此绝传,教武林永远不能恢复元气,他自身得了这许多人遗下之武功秘笈,自可身兼各家之长,那时他纵横天下,还谁能阻挡。这些年他始终未曾现身,想必已将各门派的武功奥秘,全都研习了一番,此时此刻,便是他再出山之日了。”
众人但觉心头一寒,谁也不敢多口说话。
寂然良久,那五台天法大师方自缓缓道:“若果真如此,此人当真可是说千百年来,江湖中第一个大好大恶之人,但这些事虽然证据确凿,终究不能完全确定这些事俱是柴某所为,不知李老前辈以为然否?”语声缓慢,声如洪钟,分析事理,更是公平正大,端的不愧为自少林弘法大师仙去后,当世武林之第一高僧,声誉早已凌驾少林当今掌门刃心大师之上。
李长青叹道:“大师说的好,大师说的好,这也正是我等相请各位前来的原因……三年后我等突然发现,玉门关内外,出现了一位奇人,此人不但行踪飘忽,善恶不定,最令人注意的,乃是此人身怀各门派武功之精革,每一出手,俱是不同门派的招式,曾有人亲眼见他使出武当,少林,峨嵋,崆峒,昆仑五大门派之不传秘学,而那些招式连五大门派之掌门人都未学过。”
众人面面相觑,耸然动容。
李长青接道:“还有,此人举止之豪阔奢侈,也是天下无双,每一出行,随从常在百人之上,一日所费,便是万两白银,从无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亦无人知道他落足之处,只知他本在边疆招集恶徒以为党羽,而今势力已渐渐扩张,渐渐侵至中原一带,竟似有独霸天下之势。”
徐若愚脱口道:“此人莫非便是柴玉关不成?”
李长青叹道:“此人一出,我齐大哥便已疑心他是柴玉关,立刻令人探听此人之行踪,一面又令人远至四面八方,搜寻有关柴玉关之平生资料,我等三人对柴玉关这历史所知越多,便越觉此人可疑可怕。”
天法大师沉吟道:“不错,天下英雄虽都知‘万家生佛’柴玉关之侠名,但他成名前之历史,却是无人知道。”
徐若愚接道:“莫非他成名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李长青沉声道:“我弟兄三人耗资五十万,动员千人以上,终于将他之身世寻出一个轮廓,方才已将所有资料抄录下一份,各位不妨先看看再作商量。”将手中纸卷展开挂在墙上,目光却凝注着门窗,显然在提防闲人闯入,此时又有个垂髫童子送来八份纸笔,天法大师等每人都取了一份。
只见那纸卷共有两幅,宽仅丈余,宛如富贵人家厅前所悬之横匾般,模样,上面密密地写满了字,左面一幅纸卷写的是:姓名:二十岁前名柴亮,二十至二十六岁名柴英明,二十六至三十七名柴立,三十六后名柴玉关。
来历:父名柴一平,乃鄂中巨富,母名李小翠,乃柴一平之第七妾,兄弟共有十六人,柴玉关排行第十六,幼时天资聪明,学人说话,惟妙惟肖,是以精通各省方言,成名后自称乃中州人士,天下人莫不深信不疑,柴玉关十四岁时,家人三十余口在一夕中竟悉数暴毙,柴玉关接管万贯家财后,便终日与江湖下五门之淫贼“鸳鸯蝴蝶派”厮混,三年后便无余财,柴玉关出家为僧。
门派:十七岁投入少林门下为火工僧人,后因偷学武功被逐,二十岁入“十二连环坞”以能言善道得帮主“天南一剑”史松寿赏识,收为门下,传艺六年后,柴玉关竟与“天南一剑”之宠妾金燕私通,席卷史松寿平生积财而逃,史松寿大怒之下,发动全帮弟子搜其下落,柴玉关被逼无处容身,竟远赴关外,将金燕送给了江湖中人称“色魔”的“七心翁”,以作进身之阶,十年间果然将“七心派”武功使得炉火纯青,那时“七心翁”竟也暴毙而亡,柴玉关再入中原,便以仗义疏财之英雄侠面目出现,首先联合两河英豪,扫平“十二连环坞”,重创“天南一剑”,遂名震天下。
外貌:此人面如白玉,眉梢眼角微微下垂,鼻如鹰钩,嘴唇肥厚多欲,嘴角两边,各有黑痣一点,眉心间有一肉球,雅好修饰,喜着精工剪裁之贴身衣衫,以能显示其材之修长,尤喜紫色。双手纤莹,白如妇人女子,中指衔紫金指环,是以说话时每喜夸张手势,以夸耀双手之整洁雅美。
嗜好:酒量极豪,喜欢以大曲,茅台,高粱,及竹叶青掺合之烈酒,配以烤至半熟之蜗牛,牡蝈,或蛇肉佐食,不喜猪肉,从不进口,骑术极精,常策马狂奔,以至鞭马而死,喜豪赌,赌上从无弊端,以求刺激,喜狩猎,尤喜美女,色欲高亢,每夕非两女不欢。
特点:此人口才便捷,善体人意,成名英豪,莫不愿与之相交,说话时常带笑容,杀人后必将双手洗得干干净净,所用兵刃上要一染血污,便立刻废弃,长书画,书法宗二王,颇得神似。
这幅纸卷简单而扼要地叙出了柴玉关之一生,他一生当真是多姿多彩,充满了邪恶的魅力,众人只瞧得惊心动魄,面目变色,再看右面纸卷,写的是:姓名:玉门关外人称“欢喜王”,真名不详。
来历:不详。
门派:不洋,却通正邪各门派不传之绝技。
外貌:面目,眉目下垂,留长髯,鼻如鹰钩,眉心有伤疤,喜修饰,雇有专人每日为其修洗须发,体修长,衣衫考究,极尽奢华,说话时喜以手捋须,须及手均极美,左手中指衔三枚紫金指环,似可作暗器之用。
嗜好:酒量极好,喜食异味,不进猪肉,身畔常有绝色美女数人陪伴,常以巨富豪客作一掷千金之豪赌。
特点:能言喜笑,慷慨好客,每日所费,常在万金之上,极端好洁,座客如有人稍露污垢,立被赶出,随行急风三十六骑,俱是外貌英俊,骑术精绝之少年,使长剑,剑招却仅有十三式,但招式奇诡辛辣,纵是武林成名高手,亦少有人能逃出这十三式下。
另有酒,色,财,气四大使者乃“欢喜王”最信任之下属,却极少在其身畔,只因这四人各有极为特别之任务,酒之使者为其搜寻美酒,色之使者为其各处征选绝色,财之使者为其管理并搜集钱财,唯有气之使者跟随在他身畔极少离开,当有人敢对“欢喜王”无礼,气之使者立刻拔剑取下此人首级,这四人俱是性情古怪,武功深不可测。